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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姑娘。睍莼璩晓”
莫言猝不及防,软软倒地。莫邪朝沫蝉挑起拇指。
沫蝉这一下子是真打,疼得手指都要断了,她小心甩着手指,回望了莫邪一眼,“是你的催眠起了效果。否则我自己也没机会出拳。”
原来莫邪之前故意跟莫言掰扯什么沫蝉厉害之类的话,已是趁着莫言不注意,施行了催眠术。莫言被困在思维里,便没来得及防卫催眠术,于是反应迟缓下来,让沫蝉有机会出拳。
莫邪点头,“去找江远枫吧。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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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医院太平间,沫蝉再走进来还是叹了口气。
当初第一次走进这里,以为是迫不得已,而且以为以后绝不会再走进来了。可是事实永远不容人类自己根据想象来决定义。
她非但当初就曾多次走进来,而且从今晚起,更要将太平间变成工作室……
江远枫早已等在那里,见到沫蝉,一张苍白的脸上无法涌起红晕,可是双眸里却漾起水色。
沫蝉伸手去握他手腕。
江远枫紧张地想要避开,沫蝉却笑着摇头,“远枫你别担心,我不会怕你。”
盈手一握,哪里是曾经那温暖坚实的手腕?分明是虚无,是空气。
沫蝉含泪望着掌心那虚无的白影,要深深吸气才能忍住哭泣。仰头含笑望他,“远枫,你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莫邪走过来冷哼一声,“江远枫,是找你来办正经事的。你怎么一直霸着我的女人?”
江远枫叹息一声,从沫蝉掌中抽出手来,转过头去望已经被莫邪搁在停尸床之上的莫言。
莫邪走过去,咬开自己的手腕,按住江远枫的头,让他饮下去——
“小邪!”
沫蝉惊得奔过来,虽然明白莫邪这是在做什么,可还是担心,“我想也许我的血也可以。让远枫喝我的!”
莫邪讥诮一笑,“我怎么觉得,其实我们也都是一群吸血鬼啊?这样热烈地讨论吸血的问题。”
在莫邪的血润泽之下,原本只是虚无一缕空气的江远枫,终于渐渐鲜活了起来,甚至面上都已有了隐隐血色。
沫蝉欣喜,却还是放心不下莫邪。
莫邪却含笑摇头,“我才绝不会让他拥有我女人的血。放心,我没事。”
“你个醋坛子。”沫蝉只能摇头。
他自己舔舐伤口,沫蝉帮他包扎。他凝眸望向沫蝉,“你的血里还有乔治的血,江远枫喝了受不了。”
“我明白。”沫蝉垂下头去,“就算我能帮上忙,恐怕也是因为舞雩魂魄的缘故。我夏沫蝉哪里有这个能耐。”
“傻瓜。”莫邪伸手捏了捏她面颊,“他说到底,此时已是枫鬼。他只是修炼的时辰还不到,我给他我的血,能帮他早点拥有实体,也好能碰触莫言。”
莫言瞟沫蝉,“枫鬼乃是邪门歪道,如果喝了驱魔巫女的血,那还得了?只会被杀死……”
“我的血不同,我与他们同源,所以无碍。”
沫蝉闻言忽地凝眸,“如果驱魔巫女的血能够克制邪门歪道,那你说如果我让莫言喝我的血,是不是能救活他?还有,如果我让乔治他们喝了我的血,是不是也能克制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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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想!”
莫邪和江远枫几乎异口同声吼出来。太平间里回声嗡嗡。
沫蝉明白他们的惊痛,只能耸肩摊手,“别这么激动。我只是问问这个理论的可行性……我又没说,我真的会去这么做。”
莫邪和江远枫对望一眼。
莫邪挑眉,“江远枫,她的脾气你该知道。她既说过的话,便早晚会做。如果你也不想让她做这样的傻事,你就得想办法早点找出克制吸血鬼的法子。”
江远枫沉沉点头,“一定。”
沫蝉心下暖意涌动,也只能摆手,“哎,我真的只是这么一说,你们别紧张。”
江远枫走到停尸床边去,抬眸瞟了沫蝉一眼,“你最好没有。”
莫邪和沫蝉都小心地在一旁望着江远枫。
经过小心检查之后,江远枫叹了口气,“莫言的确已是彻彻底底的吸血鬼了。他这样昏厥里,完全没有生命体征。”
沫蝉激动起来,“可是,狼族的血不是应该能够克制吸血鬼的么?否则在西方,为什么将狼人说成是吸血鬼的克星?”
江远枫闭上眼睛,“狼血,是应该可以的,尤其是莫言这样高级别公狼的。可是,咬了他的人却是小婵你……”
“什么意思?”沫蝉一震。
“首先,就像莫邪方才所说,你身子里有驱魔巫女的魂魄,所以即便是二号公狼,也无法抵抗,所以在你咬他的时候,他自动臣服下来;”
“还有,”江远枫沉痛望住沫蝉,“还有,是因为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他抱住你的时候,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朝向着你,血流自动自发向你涌来——所以当你咬住他之后,他的血便毫无自卫地全都加速流向你……”
“所以从吸血鬼初拥的仪式来说,他那一刻是完全向我敞开的,是心甘情愿接受了初拥。”沫蝉攥紧了拳头。
“是。”江远枫点头,“那一刻他事实上已经被你吸干了他的血。所以他去找乔治他们,接受了他们的血……他活下来,身子里却再没有一滴狼血;所以他只能朝向吸血鬼的方向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办法利用狼的本性来克制。”
“救他!远枫我求你,想办法救他!”沫蝉忍着想要杀死自己的疼痛,攥住江远枫的手。
这一刻,江远枫的手腕,终于有了实体的感觉,以及,淡淡的体温。
沫蝉无法不绝望地明白:即便是已经死了的江远枫,在莫邪的帮助之下也能有了这样淡淡的体温;可是莫言,那个看似还在她面前活着的莫言,身子却已经没有了半点温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办法,当然会有。”江远枫抬眼望向莫邪。
莫邪却立在沫蝉身后,朝他竖起了手指。
江远枫垂下眼帘,“沫蝉你放心,现代医疗科技已经获得长足发展,为治疗莫言提供了许多可以尝试的办法。”
“比如呢?”沫蝉急问。
“比如你在吸血鬼的电影里看见过,有的‘素食吸血鬼’已经改为饮用人造血了吧?”
沫蝉点头,“好像是的。”
“远枫你的意思是,可以给他喝人造血,以不让他向吸血鬼的方向更深地滑下去?”
“不仅如此。”江远枫再抬眼望一眼莫邪。
太平间的灯光惨白,照在同样莫言同样惨白的面上。那个人原本就酷爱穿着一身黑,此时看上去就更显得那黑白截然地分明,提醒着观者,那已是一个没有了体温、没有了血色的死人……
而莫邪就站在莫言身旁,垂眸深情凝视着莫言。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江远枫可能都不敢承认,原来在莫邪和莫言之间,还存在着这样的眼神——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注定势不两立的对手。莫言一直在等待和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机会,杀死莫邪,夺走莫邪的一切。
江远枫收回眼神,小心地叹了口气,趁着莫邪不注意,伸手轻轻帮沫蝉捋顺鬓边碎发,“总之,小婵你别担心,自然还有办法的。”
“总之不用你胡思乱想,更不准你再想着什么用你的血去救莫言、去杀吸血鬼……这些事交给我们,我们会有办法的。”
一句“我们”,让沫蝉几乎泪崩。
她扯住江远枫的衣襟,“远枫,我一直想要问你,为什么要自杀,啊?”
“就算当时情势就算再紧迫,却并非再没余地转圜……可是你怎么竟然会选择了自杀,啊?”
当日一切发生得那样猝不及防,让沫蝉无法原谅自己。
江远枫笑了,“小婵你别问了。我不后悔。即便再选择一次,我依旧会选择那样做。”
沫蝉哭出来,“是不是为了保护我,啊?你说啊,究竟是不是?”
如果不是,他今天不会说“我们”,不会将他自己列在莫邪的团队里。
江远枫微笑,“小婵,你明白么,就算活着,可是如果永远做不到自己想要做的事,那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酷刑;反之,如果死了便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么死就是一种幸福。”
“所以生与死之间,谁说活着就一定比死了更幸福?”
就算我活着,就算我能立在你身畔,可是我根本看不见你能看见的一切。我在你身边,我却仿佛跟你被分隔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想要告诉我的话……这样的我,即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我,即便活着,又如何还能实现我说过的要守护你一生一世的誓言?
所以我选择撒手人寰而去,我选择亲自到那个我看不见的世界去看看,我选择站在你能看得见的那个世界里,在那里,向你微笑。
我虽然死了,我却终于能看见你所看见的那个世界;我能听懂你说的话。我能在你担心的时候陪伴你,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护住你。
小婵我说过,要守护你一生一世。我会信守诺言,以我所能做到的任何形式。
即便代价是,先放弃我自己的生命。我也含笑而去。
江远枫笑着,凝望面前的容颜,“所以小婵,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让我自己的心感到幸福。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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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江宁医院,路边无声滑过来一辆车子。
车门打开,里头露出一张明丽容颜,伸手从沫蝉手中接过莫言,向沫蝉点头一笑,“交给我,放心吧。乔治他们以为是我跟莫言一起出来,再一起回去,不会怀疑的。”
沫蝉伸手抚住她肩头,“都拜托你了。你自己也小心。”
“你放心。”那女子叹息微笑,“能这样陪在他身边,我很开心。”
车子开走,莫邪挑眉望沫蝉,“胡梦蝶?”
“是!”沫蝉含笑点头,“很意外么?”
莫邪转念一想,便笑了,“不意外。为了莫言,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样的危险,都敢去闯。”
沫蝉点头,“这就是我们人类,很渺小,可是因为心中有爱,就会变得无比强大。”
“你的胆子更大。”莫邪惊讶地耸肩,“她除了只是一个演员,便再没任何自保的能力。这样软弱无力的人类,你也敢用,真是把我就吓到了。”
沫蝉笑了,“我觉得我这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之一,就是当初将莫言的身份告诉了她……让我知道,她虽然只是普通人类,可是她有无与伦比的忍耐力与对爱的信仰。”
沫蝉立在灯火里挑眸望莫邪,“我不是狼族,我也不是舞雩,我只是普通的人。所以我能依赖的,也只能是这样看似平凡脆弱的人类。可是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做出超越你们狼族的伟大事迹。”
莫邪只能微笑,“哦,我相信。因为有你,所以你身边所有被你的光芒照耀过的凡人,也都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真的么?”沫蝉小猫一样开心地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要认真考虑看看,是不是该将雎鸠的身份,告诉给关关了?”
莫邪耸了耸肩,“我也觉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两人立在夜风灯火里,相对而笑。
那一对人与兽,也早该相爱。便如她与他,这样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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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安静了几天,平静便被突然到访的闭月打破。
闭月来的那天,正好是个PM2.5超标的阴霾天气。
这样平静的这两天,实则沫蝉却因为这宁静反而心神不宁。见到闭月来了,她的心反倒落到了实处。
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正面面对总好过要没有方向地乱猜。
沫蝉便问,“小富发生了什么事?”
闭月蹙眉,“没事。”
沫蝉一笑,“哦,如此说来,你是来找我纯喝茶的?”
闭月抿了抿唇,“倒也不是。我没这么悠闲。”
沫蝉叹息,“直说吧。”
闭月很有些忸怩额,“其实,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你能不能,将琉璃珠再借回给我一用?”
沫蝉没想到是这事儿,倒是难住,“这个……”看沫蝉沉吟,闭月一张清秀的面上都窘得红了起来,“咱们中国人的规矩,送出了给人的东西,便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所以我也犹豫了许久,她更是不准我来——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求你,帮我一次。”
“到底怎么了!”沫蝉急得一把揪住闭月的衣领。
闭月原本是绿蚁的人,多年来也承了冬家的不少情,于是他虽然后来因为小富而不再与沫蝉为敌,可是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肯真正的“背叛”给沫蝉。
他这个距离感,沫蝉理解,也接受,而且尽量凡事都不去打扰他……可是如果真的有事,他还这么绷着,跟她吞吞吐吐的话,那她真的就得抽他了!
“我告诉你闭月,你要是再这么跟我绷着,如果小富因此而有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了你!”
闭月这才长眸一阖,清泪滑落,“琉璃珠是她的命,现在能救她命的,就只有琉璃珠了!当初是因为感念你,觉得无以为报,所以才将琉璃珠送给了你……”
“小富怎么了,啊?”
闭月睁开眼,“沉鱼找到了我,说要讨要胡梦蝶的钻石手钏。可是那东西真的不在我手上,沉鱼不讲理,便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沫蝉一颤,“可是琉璃珠,现在不在我手上!”
胡梦蝶去静安别墅的时候,为了保护胡梦蝶,沫蝉将琉璃珠交给了胡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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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琉璃珠便救不了小富母子的命,可是若拿回琉璃珠,胡梦蝶身在魔窟便又有生命危险……事不宜迟,与吸血鬼的这一仗已经不能再拖。
警方有警方的特别小组,沫蝉也拥有了自己的特别小组。
沫蝉给自己的小组开会。
如果想要克制吸血鬼,唯一的法子也许只能从血本身来下手。可是如果想要在血中动手脚,却有难度。乔治等人对血液的味道太过了解,吸血鬼也有超乎常人的嗅觉,而且他们本身就来自欧洲,对于各种西医药剂的气味早就了解……
最终还是江远枫提议,说不妨从中医重要的范畴里来寻找办法。
吸血鬼们对西医西药再了解,他们也无法理解中医中药。在西方人眼里看来,许多中医中药还只是一种“植物饮料”罢了。
江远枫负责去寻找血液的法子,猫族继续负责监视与跟踪;接下来沫蝉拍了拍掌,“接下来该是我去引蛇出洞了。”
“蛇?”雎鸠耸耸肩膀,“谁?”
“安迪。”沫蝉深吸口气,“是时候跟吸血鬼正面较量一下了。我一直在主动激怒安迪,而他也正是那几只吸血鬼中脾气最暴躁、最缺乏智谋的一只。”
沫蝉眯了眯眼睛,“杜松涛的案子,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
沫蝉说着轻轻瞄了一眼莫邪。
上次安迪跟沫蝉吵架的时候,还脱口说出他替乔治找到了招魂幡……
欧洲人当然不用招魂幡,于是乔治找这东西干什么?
那招魂幡又曾经属于谁?招的,又是谁的魂?
沫蝉沉声,“如果有可能,活捉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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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别墅。
沫蝉小心吸了口气,才走进去。
沉鱼找上闭月,一定是乔治的授意。而乔治既然想要拿到胡梦蝶的钻石手钏,就证明乔治对胡梦蝶还是怀有疑虑。
安排胡梦蝶到莫言身边去,沫蝉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全,胡梦蝶的演技也不可谓不完美……可是即便如此,却还是让乔治对胡梦蝶有所怀疑,那么就证明有两点可能:
其一是也许这件事有哪个细节是她之前没有考虑到的,从而被老奸巨猾的乔治看出了破绽;
其二……沫蝉闭了闭眼睛,她是真的不想想到这个其二。
其二就是,也许乔治身边还有旁人,而这个人仗着对她与她身边众人的了解,给了乔治以提醒。
被安迪找到的那个招魂幡,一直是横亘在沫蝉心头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一旦这些担心是真的,那么乔治对她也一定还是怀有怀疑的。那么这次走进静安别墅去,便有可能危险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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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走进乔治的别墅去,却意外听见里头欢声笑语。
乔治看见沫蝉,远远招呼,“Baby,过来,要给你介绍两位尊贵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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