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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却也有人没办法休息,比如胡梦蝶。2
她是跨界的模特儿,一脚在模特儿圈,一脚却在娱乐圈。今晚有几场应酬要赶,忙到午夜,一口东西都没敢吃。这就是当模特儿的痛苦,为了怕显出小肚腩来,一般是有通告的话,就要提前一整天都不吃饭。午夜后最后一场应酬散了,她立在台阶前打车,夜风吹来才觉头昏眼花,已是饿得前xiong贴后背。
车子很不好打,她实在支撑不住便在台阶上坐下来,想恢复一下再说。
手机里还存着一条预存好的短信,是准备发给沫蝉的。她知道沫蝉第一次出采访任务,还是闹鬼的case,她便从网上搜索了一小段吓人的笑话,后头再加上一条祝福,准备午夜的时候给沫蝉发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她连忙忍着头昏,将手机掏出来,去草稿箱里寻找预存好的短信——头昏眼花,手指哆嗦,怎么都没找到榛。
她闭上眼想稳定稳定,再睁开眼,却冷不防发现,脚前的白石台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男子的黑色皮鞋。
无声无息,她根本没有听见半点声音,不知怎么就这样来到了眼前!
胡梦蝶惊得手机落地,她抬起头来向上望去—遗—
“啊!!!”胡梦蝶惊声尖叫,下意识连忙去抓跌落一旁的手机!
她要打给沫蝉,只有沫蝉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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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花园地下,借着火把的昏黄灯光,沫蝉瞠目结舌瞪着眼前的棺材。
尺量不大,只仿佛家中老式的装衣服的大木箱,每个祖母家仓房里都存着一个的那种。棺材上却绘满了彩画,油彩鲜艳,纹理优美。
沫蝉再吸口气,将铲子当做撬棍,塞进了棺盖缝儿里——她很怕,可是她没时间犹豫。
大铁钉被硬生生从木料里拔出,彼此摩擦发出干哑的声响,仿佛砂纸打过耳鼓,让人难受。棺盖终于撬开,被铲子以杠杆原理缓缓升高——可是沫蝉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之前分明听见小女孩儿的哭声的,可是随着棺材的打开,里头反倒再没有了半点声响!
沫蝉的手软了,莫邪默默伸手握住她手腕,帮她一同将棺盖彻底撬开,推到一边去。
沫蝉抓过火把来向内照去,看见棺内的情景,便忍不住放声大哭!
——火光跳跃,照亮棺材里坐着的小小女孩儿。她僵直坐着,双手朝上,手指弯抓如爪;更惊人的是她面上的神色,那种绝望又恐怖、孤单又悲凉的神情,原本不该在这样小的一个孩子面上出现,可是她就是用这样的神情,双眼圆睁,黑洞洞地望着沫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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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皱眉,抢先一步去探孩子的鼻息与脉搏……却已是晚了。他转头望沫蝉,摇了摇头。
“不,不!”沫蝉大哭奔过来,“她刚刚还在哭,她刚刚还在求救,她刚刚还没有放弃!我要救她,我不能眼睁睁这样看着!”
沫蝉发疯一般抓过孩子瘦小的手臂来,就要抱着她向外奔。
“虫!”莫邪深吸口气拦住沫蝉,“来不及了。我以狼的自尊跟你发誓,是真的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你们人类的医生和医疗器械也有误判死亡的时候,可是我们狼绝对不会认错死亡的气息——因为我们要等到猎物死亡才会开始享用,所以我绝不会认错!”
“混蛋,你滚开!”沫蝉拖着尸体,恁般沉,便只能伸脚踹莫邪,“我现在只肯信人,我要听医生亲口跟我宣告死亡才行!混蛋狼,你给我起开!”
“好了虫,好了。”莫邪没被踹开,反而伸出长臂将沫蝉强行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发顶,“你已经尽力了。虫,这不是你的错,相信我。”
沫蝉颤抖了一下,这才猛地回抱住莫邪放声大哭,“就差了一步,我就差了那么一步!我怎么那么笨,我怎么那么迟钝,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如果能早一点打开棺材,那孩子也许就不会死……”
那孩子的姿态,分明是在棺材里醒来过,却发现被困在无边的黑暗里,空气一点点抽离。于是她拼命想要用手推开沉重的棺盖,想要逃出去;可是她发现她瘦弱的手臂根本无济于事,于是她大哭过,她呼唤过爸爸妈妈,她向人间的每个人喊过救命——可是整个世界,连同那个世界里每一个人,都终究放弃了她。
沫蝉腿一软,昏倒在莫邪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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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白雾迷茫,天地景物皆不见。只有一线嗓音,清清冷冷传来:“很累,是不是?不是你不努力,而只是你不适合。区区凡人之躯,却要承担巫女的魂魄,对你而言不是荣光,只会是负累。终有一天你会被活活累死,就算不累死怕也只会癫疯了。”
沫蝉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就像小马拉大车,没足够的能力却要硬撑去做更重的活计,下场只有被活活累死。可是她却望着那白雾摇头,“虽说是负累,可是我甘之如饴。也许能力有限而做不了太多,可是只要能做成一件,那我也觉得欢喜。”
“执迷不悟。”那声音冷硬如冰。
沫蝉笑笑,“是绿蚁吧?你又想来嘲笑我,以此来彰显你身为狼女的强大。可是我不会被你吓到,巫女不巫女的魂魄我也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遇上了,我看见了,我便不能袖手不管;我也不求结果有多完美,只要我拼尽了一切,便无怨无憾了。”
沫蝉含笑而立,“我是人,也许武力比狼女软弱;可是我要告诉你,人类真正强大的,是这里。”她点点自己的心口。
就像那句广告词说过的: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博大的是人心。
“说得好听!”那声音陡然凄厉,“你敢说,你不是用这样的逞强,来吸引莫邪的心!他不断被你吸引,无法离开你左右,他现在几乎要为了你而想过要放弃许多他坚持的——这就是人心的贪婪,是不是!”
沫蝉握紧了手指,阖上眼帘,“我想,你错了。夹答列晓他是狼,却不是普通的狼,他是人狼——他至少有一半是人。男人爱女人,天经地义。”
沫蝉睁开双眼,眼神清明,“在我眼里,他不是狼,只是人——我说的是心。我不在乎他外形是什么模样,我只想用一个普通人的心情来爱他,守护他。”
白雾里良久无声,许久之后才传来似乎疲惫的嘶吼,“……夏沫蝉,你一定会后悔的。”
沫蝉明亮笑起,“绝不会。”
耳边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沫蝉?沫蝉你醒醒。”
沫蝉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四壁雪白的房间;再转头,沫蝉惊愕问,“纨素,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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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没有大碍,是在地道里缺氧,兼之脱力。吊了两瓶水,已经神色如常,坐起来跟纨素聊天。
纨素便给沫蝉娓娓讲述她怎么会到来。
纨素跟沫蝉同时接到任务,要去做职场人生中第一次采访。纨素跟搭档三书接到的任务是卧底记录一场阴婚的前后过程。
巧的是,原来纨素和三书去的地方,正是与安南县相邻的湖西县。更巧的是,湖西县那个鬼新郎迎娶的鬼新娘竟然就是来自安南县。
线人帮纨素打听到了鬼新娘父母的姓名,纨素让三书在湖西那边守着,她自己就循着这条线到安南县这边来,没想到一切都是这样巧——纨素寻找的那名小小鬼新娘,竟然就是被沫蝉从富察家花园地底下挖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儿。
沫蝉也才知道,原来她昏倒之后,莫邪独力承担了一切:他打电话报警,让警察将躺倒一地的汉子都给带走,再打电话将沫蝉和小女孩儿一同带到医院来。
虽然莫邪已经确定那小女孩儿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是尊重了沫蝉的心愿,又让医生严密给小女孩儿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死亡,才送入太平间去。沫蝉则入院治疗。
沫蝉和纨素相对唏嘘一阵,纨素忽地一笑,“沫蝉,我都想认识认识琉森。说实话我还没见过他本人呢,却没想到你能跟他搭档,真是羡慕死了。”
沫蝉闻言一怔,“莫非,你知道这个名字?”沫蝉还以为琉森是谐音“六神”,是莫邪胡诌来的假名呢。
“琉璃森林哇,沫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纨素大惊小怪。
“琉璃森林?”沫蝉傻了,“我真不知道啊。”
“也难怪。”纨素便笑了,“那是因为沫蝉你从前不关注《探秘》。我呢,是从小学就跟着我哥一起看《探秘》的,所以早就知道琉璃森林的大名。《探秘》这类的杂志,文字固然重要,可是配图甚至更要重要,尤其是现场的新闻配图——琉璃森林就是图片供应者,他能自己现场拍摄新闻照片,也能后期创作CG插图,画面与色彩都透着瑰丽灵动,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
沫蝉下巴牙齿掉一地,傻傻盯着纨素。
纨素被看得脸一红,“好吧我承认,琉森是我偶像,我少女时代对男朋友的想象,第一对象就是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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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后来才知道,小小鬼新娘的名字叫思归。
沫蝉去太平间看她,心里翻翻覆覆想起一句诗:苦见人间世,思归洞里天。
沫蝉记得写这首诗的人叫灵一,是唐代一位诗僧。这句诗的意境虽然与思归之死截然相反,但是却让沫蝉不能不想起小小的思归,在洞里奋力想要回到人间世,却终究不能的绝望……
她站在思归的尸体前便落下泪来。
县城医院的硬件条件比不得江宁医院,太平间更是简陋。思归的保存情况都比不上小兔当日,沫蝉就更加难过。
又是一个小女孩,在她眼前失去了性命……如果她能再强大一点、再聪明一点、再快一点,也许都来得及挽救的。可是这一次却再次失手。
“别难过了。”肩头一暖,是莫邪来了,“这一次我也在你身边,可是我也同样没来得及救思归。这次如果有罪,我的更大些,不该你来承担。”
沫蝉转头扑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你这样,我反倒更难受。她是人类,是我该守护的族人,是我的责任,我怎么能推给你。”
莫邪拥紧她,“你的,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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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是怎么回事了么?”两人走出太平间,沫蝉问。
她醒来的时候,守在身边的是纨素,而不是莫邪,沫蝉就明白,他定然是去追查思归一事去了。他想让她醒来就知道答案,不用再伤心太久。
莫邪点头,“之前病了,是被医院宣告死亡,出了死亡证明书,正常下葬的。”莫邪目光沉沉,“农村不经火化而下葬,一直常见。”
“不对!”沫蝉却忽地叫出来,“一定不是这样简单!”
她想起鬼媒婆方婆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说是只有小孩子没经火化而下葬的,才能举行阴婚,以便并骨。是这样地巧,思归就正好是纨素调查的那个阴婚的鬼新娘——尤其思归下葬之后,分明就没有死!
沫蝉闭上眼睛。天上阳光炽烈,她却遍体生寒。不敢想是谁炮制了思归的假死,更不敢想思归死亡到与人阴婚,这背后是谁会从中获利!
手臂外侧冷得起了鸡皮疙瘩,沫蝉喘息了声,“小邪,我想去思归家看看。”
莫邪点头,“好,我来安排。不过不是今晚,你今晚需要好好休息。明早去。”
“嗯。”沫蝉乖乖点头。她是要养精蓄锐,才能应对明天的一切,也许那将是一个更为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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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关关打来电话,声音有些打颤,“沫蝉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跟胡梦蝶私交很好?”
“是啊。”沫蝉努力打起精神来,跟关关开玩笑,“女警姐姐,有何见教?我不在的这两天,有没有背着我朝制服的警察帅哥流口水呀?”
关关是因为家庭的关系才进入公安系统的,没科班经验,自然啥关键部门都进不了,就被局里照顾安排去《公安通讯》当采编,倒是跟沫蝉算同行,也跟所学专业对上口了。不过人家穿的可是警服,牛着呢。
关关的任务就是根据局里每年侦办的大案要案,将前后事情写成通讯稿或者纪实文学,供内部或者相关部门传阅,彰显我公安干警的神勇威武。
可是关关却似乎没心思跟沫蝉打趣,只短促说,“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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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握着电话,刚刚面上努力撑起的笑容还没褪尽,“小蝴蝶,她怎么了?”
关关犹豫了下说,“具体情形还不清楚,我哥也不告诉我;不过她现在在江宁医院。”关关知道沫蝉担心什么,还补充了一句,“没死。”
沫蝉急得恨不得现在就跑回D城去,可是思归这边的事情尚没有了结。
关关又补充了一句:“你在安南县吧?我哥下午要到那边去,不然你坐我哥的车回来,比坐大客快多了。”
挂断了关关的电话,沫蝉深吸了口气,才打给江远枫。
胡梦蝶被送进江宁医院,最方便的就是问问江远枫。再拨出这个号码,沫蝉才知两人自从分手后,原来就连这个电话号码都已变得这样陌生,这样拨打出去只觉恍如隔世。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端的江远枫仿佛竭力想控制情绪,可还是泄露了他的激动与紧张,“小,小婵。哦不,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沫蝉?”
这样一句,沫蝉几乎落下泪来。也觉不忍,便努力地笑,“远枫你怎么称呼都好,我们还是朋友。远枫,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江远枫仿佛被难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讷讷了半晌才说,“不好不坏。”
沫蝉也觉心臆翻涌,便直切主题,“远枫其实我打电话过来,只是想问问胡梦蝶的情形。”她无意再打扰远枫私生活,她知道她该退得越远越好,否则只会造成远枫的负担。
“呃。”江远枫在电话里深深吸气,“她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碍。只是精神情况很不稳定,一直在尖叫。已经给她打了针,她睡着了。”
“这样啊……”沫蝉稍微放下心来,犹豫着是否要这样就挂断电话。
“小婵,你别挂!”江远枫仿佛明白她的想法,急忙冲口而出,“再说说话,一两句也行,好么?”
沫蝉弯下腰,看自己的脚尖,“远枫,其实我还有件事情要请教你:你说会不会有医生做出错误判断,给没有死亡的病人给出死亡通知书?”
江远枫一怔,“小婵,你遇见什么事?”
“暂时,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有这个直觉。”
江远枫缓了口气,“……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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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沫蝉接到关阙的电话,知道关阙他们已经到了。关阙他们此来,也正是因为思归的事情而来。入土的孩子竟然在土中死而复生,这件事有可能成为刑事案件。
沫蝉小心拜托关阙,希望如果结果出来,关阙能第一时间告诉她一二。她急切想要知道,思归的死是意外,还是确实是刑事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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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睡得不安稳,第二天一早沫蝉就早早起身。纨素却也早早到了,含笑望沫蝉,“还没让你出院呢,你这么早起来收拾停当了要去哪里?”
沫蝉想撒个谎,还没张开嘴,纨素就笑着拍她,“是想去思归的家,对不对?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去。沫蝉,我们又心有灵犀了哦!”
这是纨素负责的采访任务,纨素想要去很正常;只是沫蝉碍着莫邪到时会在场,便有些犹豫。
纨素却大方,“好吧沫蝉我说实话——我来安南两天了,也没见琉森出现过。我想他肯定是去打前站了。我想见见琉森……”
纨素都这么说了,沫蝉反倒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借着上卫生间的机会,去给莫邪打电话,知道莫邪今天又乖乖打扮成转音小王子,这才放心答应了纨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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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思归家,莫邪已经早到了,关阙带着几个刑警也在。纨素远远便看见花衬衫吊带裤打扮的莫邪,紧张地抓住了沫蝉的手,指尖都是凉的,“沫蝉,那就是琉森,对不对?果然是我想象中的模样,一看就是满身的艺术气质。”
沫蝉只能瞪大眼睛望纨素了。他这身打扮,只有纨素说好。
鉴于纨素这样热切,沫蝉便先给他们俩介绍。
沫蝉向莫邪介绍纨素的时候,莫邪的目光一直只落在沫蝉面上,仿佛想看沫蝉是个神马表情,反倒没在意纨素是他的粉丝——沫蝉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低低说,“就你现在这模样,还能有粉丝,你还跩个毛线呀?”
莫邪噗地一声,这才伸过手去迎向纨素主动伸过来的手。
沫蝉溜达去观摩关阙他们的工作,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扯着关阙问,“关大哥,你查出什么没有?”
关阙一下巴的黑胡子茬,两个眼睛也肿了,里头都是红血丝,眼见是昨晚整晚没睡的模样。关阙点点头又摇摇头,“……白忙了,不是我要找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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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没听懂,“关大哥你什么意思呢?思归到底是被活埋的,还是医生误判?”
关阙这才回神,“呃,县里医院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判定仍然是原来的自然死亡;我已经联系了法医和江宁医院,回头把小孩的尸首带回去再验验。”关阙压低声音说,“沫蝉你明白,这是个小地方……”
沫蝉点头:小地方便独成小世界,不喜外头人来插手他们的生活;小地方的人彼此都认识,追溯的话八成都有亲戚关系,所以自然会护着自己身边的人。
刑警们撤走后,沫蝉才逛进房间去。很普通的农村住房,砖墙木窗,院子里养着鸡鸭猪狗,可是整体一看就知道经济情况不好。农村人有农村人的特点,但凡赚钱都一定会先盖房,而思归家的房子一看还是上世纪80年代的老旧形制,就知道这家的经济不宽裕。
先迎上来的妇人,该是思归的妈妈。五官眉眼跟思归很像,挺着个大肚子,眼睛里含着陌生和惊恐,“你找谁?”
沫蝉的目光独独落在思归妈的大肚子上,“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也跟来帮忙的村干部赶紧给思归妈介绍了一下,说发现了思归尸首的就是这位夏记者,如果不是这位夏记者,谁都不知道思归那孩子在棺材里遭过那些罪;还说思归妈,你得谢谢人家夏记者。
思归妈便冷冷一笑,“谢么?如果不是她多事,我又怎么会知道思归后来遭了那么多罪!不知道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再抬眼迎着沫蝉的目光,“夏记者关心完了我们家思归,又要关心我肚子里的老二。夏记者好特别的兴趣。”
对方的怨气毫不遮挡地突过来,沫蝉便也忍不住笑了,“思归妈一直想要个儿子吧?可惜生下思归,计划生育抓得又严,就没得什么机会了。于是经常打思归出气吧?”
思归的尸体上,都有细细的痕迹。那是被抽打伤了之后,纵然愈合,也会留下色素淤积,形成细细的痕迹。沫蝉自己多少也有点瘢痕体质,身上被草叶什么的划伤,也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所以沫蝉很敏.感地注意到了。
思归妈一怔,随之便笑了,“哪个妈妈不打孩子?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城里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村干部被叫出去,沫蝉盯着思归妈就笑了,“是你吧?那个希望思归死掉,以便再生儿子的凶手,其实就是你吧?”
“更何况思归死后还能卖掉给人当鬼新娘,你赚了钱就正可以养你肚子里的儿子!所以思归那时只是发烧,你却说她死了!——你或者是勾结了医生,或者是你用被子捂死她,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思归妈捂着肚子尖叫起来,“孩儿她爸,孩儿她爸!”
屋子里冲出来一个村汉,拎起一根镐把,照着沫蝉的头就挥舞过来,“出去,滚出去!这是我们村,这是我们家,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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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满心疼痛,面对镐把并未闪避,心中翻腾的是思归生前的感受——那么小的孩子,在面对爸妈挥舞过来的藤条时,一定也是如她此时这般的绝望和灰心吧?都不想躲,就想这样死了算了。
眼看镐把已经砸到头顶,猛地被人一把攥住,接着镐把就被劈手夺过去,被横掰成两截!
纨素的惊呼从门口传过来,“琉森,沫蝉!你们没事吧?我现在报警!”
“纨素我没事!”沫蝉喝止纨素,转头望了莫邪一眼。她自己知道,这一眼里已是含了泪。她深吸气,走到纨素面前时,泪已经咽下去,“纨素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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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素证实了沫蝉的怀疑:纨素和三书采访的这起阴婚case里,果然是存在着买卖交易的。鬼新郎家庭富有,为了给夭折的儿子寻找到年纪和相貌都相配的鬼新娘,便撒下银子托媒婆十里八村地去找。这事情在大地传扬得很广,许多人都知道;不过当地农村并不以此违忤,反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为了得到思归父母的同意,据说新郎那边给了这个数。”纨素向沫蝉比出一个手掌,“这还只是彩礼,据说新郎家还答应,将来两家跟亲家一样走动,将来思归家经济有困难的时候,他们还会帮助。”
纨素跟沫蝉说话的时候,目光还是下意识极快从莫邪那边滑过。莫邪仿佛有些不自在,便避出去。纨素便笑了,偷偷握住沫蝉的手,“琉森他,好帅啊。刚刚为了保护你,劈手抢过那么粗一根镐把来……”纨素脸红,瞳仁晶灿,“我都快要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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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阙要带队先回去,临走前来找沫蝉,问她要不要一同走。沫蝉却摇头,“关大哥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啊?”关阙好奇。
沫蝉就笑,“那花园的鬼故事里包含两个传说:其一就是地底下传出来的女孩儿的哭声,这个找见了;还有一个是白粉墙上的旗装女人,我还没看见呢,舍不得走。”
关阙笑了,“你啊,真是个小大胆儿。有时候觉着你比我们干刑警的,胆子还大呢!”
沫蝉脚尖碾着地面,“我别的能耐没有,就剩下胆子大了。”
关阙想了想,“沫蝉,你身边那个同事,什么来头?”
沫蝉悄然一惊,“关大哥,怎么啦?”
“没事。”关阙笑笑,“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有点好奇。嗯,这就是刑警的直觉吧。”
沫蝉赶紧岔开话题,“关大哥,胡梦蝶是怎么回事?我不信只是普通的打劫。”
关阙皱了皱眉,“嗯,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说出去——胡梦蝶坚称,看见了一个没有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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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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