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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琉璃劫——与君相逢】
第二一章:花非花·筝萧
(上篇)
赵毅风牵着江玉树来到皇城最热闹,最有名的评弹听曲圣地——怀音榭。
管弦丝竹地,佳音缭绕时。
这里有着如天籁般的乐曲,也有着市井小民的即兴演奏,更有着天涯乐女的献曲,异域风情的舞曲,花样变化,曲目繁多。
通俗点,只要你有银子,好曲随便听!
赵毅风牵着江玉树出现在怀音榭大门口时,大堂内瞬间安静。众人纷纷回头望向这个奇特的组合,朗气男子牵着一位白衣男子,重要的是白衣男子看不到。
只见他恬然的站在玄衣男子身侧,白衣胜雪,温润如水沉寂,眉睫低垂,头轻轻偏转一瞬,扫视一周,又恢复淡然。
万物仿若都不曾在他的世界走过,红尘纷扰千百年,似乎都不曾撼动他分毫。
怀音榭的老板娘阅人无数,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毅风和江玉树,看了看衣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可是王孙贵胄,清贵公子。老板娘也不欲揭开两人身份,笑着将人迎进门。
“客官是找姑娘还是听曲呢?”老板娘一脸的谄媚,惯会看脸色。
赵毅风回身看向江玉树,玩笑般询问:“清玉可要找姑娘?”
江玉树握玉箫的手紧了紧,淡淡道:“江某愿闻丝竹之音,玉箫合奏。”
玄衣男子笑看他,心里了然,朗声吩咐,“听曲。要最好的丝竹!”
老板娘一拍大腿,接着迎合,“客官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华荷媚姑娘筝声一绝,尤善琵琶,是我们怀音榭的头牌,多少人一掷千金都求不来呢,客官今日有耳福了。二位楼上请,呵呵~~~”
赵毅风紧了紧手里玉箫,牵着江玉树上了二楼。
二楼雅座,早已有一众伶人助兴,吹拉弹唱。
两人静坐等着华荷媚的到来。
华荷媚此时正在梳妆,当听说要给两位公子弹曲时,梳妆的动作瞬时慢了下来。
老板娘连催,“我的小祖宗,你可快些喽,那两位主不是你我能得罪的。”
华荷媚一脸不愿,心道都是些附庸风雅的人,名为听曲,实则暗生他心。
女子对着铜镜,缓缓的配着耳坠,看的老板娘一脸着急,“小祖宗你快些哟!”
“妈妈急什么?男人到这来名为听曲,实则为了什么妈妈还不知道?”
老板娘只想着白花花的银子,才不顾及那么多。
“你就快点,别让客人久等。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你记得快些。”
华荷媚轻阖眼眸,她厌倦这样的日子,以色侍他人,能有几时好?
真正懂她曲子的人又有多少?
桐木筝静静躺在案几上,女子看着筝,轻扫弦,流音溢出。
“弦音暗把流年负,瑶琴心事几人知?”轻启朱唇,声若流水。
她自嘲、无奈的笑笑。
起身,抱筝,出屋。
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是为了美色而来,直到遇到他,
华荷媚才知,今生投生于此,是注定要和他遇见。
是为了给他一份守护,成全自己的一份执念。
那一抹白衣夺了她的眸光。
白衣男子静静坐在那里,睫宇轻敛低垂,眉间樱红妖冶的令人沉醉。
寂寥的让人心疼,
剔透的似随时会碎掉一般,
静,温水生寒;
恬,月华无光。
华荷媚呼吸一窒。
眸光在白衣男子身上,再也不欲拉下。
那把萧——紫玉萧。
声乐传人心。
萧与筝都是寂寞到骨子的乐器。
原来,他和自己是一类人……
华荷媚急忙理了理自己的发髻,整了整服饰。
纵使白衣男子眸中无华,可她也不愿在他面前失了仪态。
华荷媚手若葇夷,肤如凝脂,剪水灵眸,嫣然一笑,难得一见的美人。用“美人一笑桃花夭”形容也不为过。
“小女子华荷媚见过两位公子。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女子躬身福过,声音清脆悦耳,循着凳子交腿叠坐,轻扫众弦,宫、商、角、徵、羽、乐音回环。
“清玉想听什么曲?”赵毅风好奇看向他。
江玉树伸手摸了摸玉箫,挑眉询问:“不知姑娘会什么曲?”
温和剔透的声音。似天际浅水清歌,轻轻拍打。
华荷媚一怔,凝眼看着眼前的人。
这种纯/透的声音,不掺任何杂质,可华荷媚试音无数,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落寞?那种落寞让她想紧紧守护眼前的人,用乐声来抚平他温和下的孤寂。
女子起身,走至江玉树身边,近距离看着江玉树,脆声温柔,“公子的声音潺潺似流水,也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赵毅风眯眼打量着华荷媚,不置一话,没有过多表情,似一坐木雕。
江玉树浅笑,谦逊道:“姑娘谬赞。”
“小女子为公子弹一曲《有所思》,还请公子和萧。”
江玉树精通萧音,如今红颜相邀,怎会拒绝?
“姑娘,请!”
纤指轻扫,玉箫搭手。(可忽略)
筝音:江湖纷争很不休;萧音:风雨飘零几度秋
筝音:人来人往都是客;萧音:依旧寂寞在心头
筝音:多少话儿在心头;萧音:痴心儿女无情剑
筝音:酸酸涩涩在心头
合奏:人来人往都是客,依旧寂寞在心头。
两人和曲尽兴,只是赵毅风的脸色越来越黑,案几上的茶杯发出颤颤的轻抖声。
看似和乐的氛围在三人间游走,殊不知,二楼拐角里一抹阴毒的光透过轻纱射过来。
他‘千面鬼手’心仪华荷媚已久,华荷媚对他瞧都不瞧一眼,为她散尽家财,一掷千金,却得不到美人一笑,甚至是清音一曲。
如今,那个瞎子一来,她竟和他和曲,还是她最拿手的《有所思》。
他嫉妒!
他恨!
他不能忍受自己倾爱的女子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温柔!
声音好听,若潺潺流水……
哼哼……
他‘千面鬼手’发誓一定要让他尝尝失声的苦痛。
华荷媚不愿停筝,手下速度加快,男子萧音不歇,婉转和声。这样合奏的快意,让她沉睡的心苏醒。
想要去追寻,不死不休……
筝萧合奏,人生快意……
“公子,等小女子片刻。”华荷媚抱着筝,袅袅离去,再来时,手里抱着一把琵琶。
琵琶,弦乐器。
似月琴,阮。
激情澎湃若《十面埋伏》,气势恢宏像《秦王破阵》,叮咚珠玉似《平沙落雁》……
萧,管乐器,善和声。
呜咽,低沉悠长,绵延。
赵毅风看着那把琵琶,又看了看江玉树手里的萧。
“姑娘可是要弹琵琶?”
华荷媚躬身颔首,巧笑倩兮:“小女子不才,熟识一二,献丑了。”
白衣翻飞,江玉树收萧。
“姑娘,江某不善琵琶,不能和曲。不知姑娘今次奉上哪首曲子?”
华荷媚的手险些没有抱住琵琶,这是一个多么孤寂落寞的人。
温和一语,敛尽多少尘世烦忧。
似,她的琵琶。
都道曲由心生,高山流水。
追寻了这么久,
他,终于来了……
哪怕飞蛾扑火,哪怕倾尽温柔。
她也只想离他更近一点。
“公子,小女子弹奏一曲《琵琶语》,还请公子鉴赏。”
女子端坐,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
【调起】:
蓝色水纱裙曵地,空舞飘零。
忆经年,小楼初画雨夜寒
【定弦】:
枯叶残梦驻千秋,看落红凌乱
烟花不堪剪,迟迟钟鼓鸣羌管
【双弹】:
浮香暗水袅残烟,共暮天涯断。
旧时月,奈何才见今日圆?
孤轮冷碧渊,雪簇栏杆霜色染。
【扫弦】:
这回去也,病酒独干,偏教相思苦纠缠。
天若有情,亘古不老,无虞明月照无眠。
【拨弦】:
话底迟,忍将痴心付流年。
惟有琵琶解我语,凄清尽在言。
铮铮和琮琮,一曲更奏千千遍。
【定品】:
犹记未语笑流连,梦里相见欢。
琵琶语,声声催动魂魄散。
酒盏不知浅,风凋霜刃老朱颜。
【泛音】:
醒里,梦里,情深,情浅,遥望山长山又断。
只怕回首,不见归程,一江逝水远孤帆。
空嗟叹,帘卷西风春又晚。
【空弦】:
冬云遮日又飞绵,前尘一怅然。
此情最难堪,灯火如豆意阑珊。
魂系碧落入黄泉,回首已百年。
【后序】: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两人听完,江玉树凝眉哀叹,“姑娘琵琶里愁怨太多,未免太悲,太过寂寞。”
华荷媚抑制心里激动,他果真是懂得,是懂的,他听懂了。
“公子…你是…小女子……”话语支离破碎。欣喜之情难以表达。
却突然,
一记尖叫声传来
“——有刺客!!啊~~~~~”
一楼大堂霎时一阵吵嚷乱叫,女人的尖叫声和着杂乱的步子充斥在一楼,地上一片狼藉。
行人流窜,踩踏不止。
杀手一群人进来扫视一周,没有找到想找的人,抬头望向二楼。白衣男子端坐沉静,杀手互相对望一眼,身形敏捷飞身二楼。
华荷媚剩余的话还没说完,见着这阵仗,吓的花容失色。
四个杀手,四个小喽啰。八个人将江玉树和赵毅风团团围住。
赵毅风颔首,眸光不抬,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伸手用杯盖叩了叩,嘴角一抹讽刺的笑。
江玉树淡然安坐,白衣温恬,衣不带水,把玩手里的玉箫,感受到身边女子的害怕,眉宇轻皱,冷声话出:“既是找江某的麻烦,就不要伤及无辜!”
八人相互对看,主子吩咐的是杀了两人,这无辜也没有说杀不杀,只要和两人沾边的都不能留!
刀光寒,晃人眼。
一个喽啰提刀欲偷袭华荷媚,刀光森寒,却在半空中受力一击,“当!”的一声落地。
“江某说了,不要伤及无辜。你们没听到?”一记清寒质问。“姑娘,请尽快离去。”华荷媚余魂未定,花容失色,哆嗦一声,“公子小心……”
“此处危险,姑娘快些离去。”他温声一句,华荷媚不听使唤的挪动步子离开血腥场地。
白衣男子低头不抬,来回摩-挲玉箫,挑眉轻叹,“我不欲动杀念,可你们为什么非要来送死呢?我的玉箫出必嗜血,你们不怕?”
杀手头目四人面面相望,眼神示意点头,恶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