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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夜色朦胧,虽然灯光昏暗。
但是,秦路依然毫无疑问地辨别出,那深夜的来人就是曾经试图杀死自己的凶手!
他是谁?为什么要暗杀自己?或者是谁派来暗杀自己的?秦路惴惴不安、辗转反侧地想了一个晚上。
伴随着悠长的钟鸣,一个新的清晨如约而至。
冬日,山中的早晨,清洌的空气里似乎总有一股山泉水特有的甘甜。
秦路站在门口,长长地伸个懒腰。
忽然,对面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杀手”。
这见面突如其来。不过好在,经过一夜的思考,秦路已经想好应对他的方法。既来之,则安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秦路故作镇定地走上前去:“仁兄,早上好!”
见秦路主动上来打招呼,那“杀手”似乎颇感惊讶:“你好!你好!”他一边回礼,一边问道:“不知道仁兄贵姓?”
“哦?你不认识我吗?”秦路口气中不无讥讽。——他一定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杀手”无辜的眼神似乎不像是装的。
“你装什么糊涂!”秦路忍不住,怒目以向,“我前两天差一点就死你手里!你现在装什么糊涂?”
“我?杀你?你没搞错吧。”
别人兴许还有可能搞错,可是面对一个曾经差点把自己送进阎罗殿的人,秦路怎么可能记错?
肯定没错!
秦路还想要发作。忽然,李道明走进院来,说道:“秦先生,我师父有请。”
黄冲正讪讪地走向地头。
二师兄王道济正在地头里忙活着。
“二师兄,忙着呢?”黄冲正凑乎上去,搭讪道。
王道济抬起头来,瞟他一眼。也不搭腔。
“呵呵,二师兄忙什么呢?”黄冲正又说。
“你有什么事吗?”王道济从地里挖出一棵白萝卜,扔向筐子那边。
“也没有什么事。”黄冲正捡起掉到筐子外萝卜。
看他的表情,他大约是为昨天的争吵来道歉的。王道济这样想着。
于是王道济回答。“我来挖几棵菠菜、萝卜什么的,做饭使。”
“那好。我也来帮帮忙。”黄冲正说。
“你是外来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呢?”王道济说。
“不碍事,不碍事。”黄冲正边说边挽起衣袖,“昨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王道济连忙回答:“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同道之人,我怎么回生气呢。”
“不过话说回来,师兄好身手啊。”黄冲正说道。
“我们全真道的,武术是祖上传下来的。”王道济回答。
“也是。”黄冲正说,“相传全真七子也是武林中的高手。你们的功夫能教教我吗?我也是仰慕已久。”
“这肯定是不行。”王道济坚决地回答,“你应该知道。全真派的武功概不外传。”
黄冲正帮着收拾好筐子里的菜。一抬头,无意地撇见院内的二层楼阁。
“那是洞经阁吧。”黄冲正说,“旁边的房子是什么?”
“那是大罗天。”王道济回答。
“大罗天,是玉清天尊的居处吧。”黄冲正说。
“嗯。”王道济含混地回答道。
“听说,贵观有一尊难得一见的玉清玉像,”黄冲正试探着说,“应该就供养在大罗天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道济背起竹筐,“过两天清静祖师成道日,打醮的时候你就看见了。”
“是,是。”黄冲正回答道。怔怔地望着院墙内的飞檐。
做完早功课,大师兄张道成先在观里四下转转,确保四处的香火安全。又往殿前的两个大铁瓮里担上两担水。——那铁瓮平时并不用,只是眼下临近年关,用火的地方多,各处前来朝奉上香的人也多。免不得多准备些。
做完这些,张道成又往后院去。继续搭建斋醮用的祭坛。
忙活了一阵,张道成坐下来休息。
忽然,无意间听到孙祖殿里传来“嘤嘤”的哭声。
一阵阵女子哀怨的哭声从幽暗地殿庙中传出,如弦似线,时断时续、若有还无。
好像阴冷的寒风侵人胸怀。
只听得张道成心里一阵发憷,身上一阵栗粟。
张道成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踅进殿里。
借着殿中摇动的微弱烛火,张道成看见一个跪在塑像前的女人,伴随着时强时弱的哭声,一阵一阵,耸动着削肩。
这场景,有一种诡异的神秘,又有一种可伶的妖娆。
“你是谁?”张道成步进殿里。话虽这样问,可其实他已经看清。跪着哭的女人正是女香客王静。
突然的声音,把王静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张道成。她住了哭声,站起身来:“是张道成师傅吗?”
“是我。”张道成回答,“你在这里做什么?”张道成问。
“没什么。”王静一边回答一边掏出一条雪白的手绢擦拭眼角的泪珠儿。
“你哭什么?”张道成又问。
“真没事。我只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王静垂着头。梨花带雨。
“以前又有什么伤心事呢?”张道成问。
“没什么。”王静只是不肯说。
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唉,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张道成说道,“只是不管是怎样的伤心事,也都过去了。你不要太难过。”
王静点点头,却又抽泣起来。
“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张道成只得继续安慰他,“为以前的事儿伤心难过,犯不上,别再哭坏了身子。”
他这样说,寻思着能够宽解宽解她悲伤的心怀。不料,张道成话音未落,王静的哭声却更加起来了。
女人哭泣的时候最不能安慰。越是安慰她便哭的越发紧。
她这嘤嘤的哭声,搞得张道成手足无措:“女施主,你莫要难过。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是,”王静哭了一场,好歹地打住哭头,抬起脸。泪眼汪汪地瞧着张道成,“我不是难过,我这是感动的。原来在家的时候,我那杀千刀的老公每天就知道喝酒,喝完酒就是打我。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男人还能说出这么宽人心的话……”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张道成现在信了。
“你别哭了。有什么事儿出去说吧。”张道成说,“这殿里阴森森的,别让阴气侵了身子。”
王静抽噎着点点头。往殿门走去。
不料,临近门口,王静一步没有迈过门槛。一个趔趄,眼看着将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