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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帝都的清晨雾气蒙蒙,一大早就带出了沉重的心情。今日郑沅溪的南下是从宣德门出发,为避免辽南的东夷旧民j□j,不仅仅带上了四十万两纹银,顾亦珅还批出了五万精兵,让大学士田智跟随郑沅溪一同南下。
郑沅溪与公主大人被接到宣德门口时,田智已经带着五万人马和四十万纹银在那里候着了,甚至连皇上也亲自出了宫门前来为这个小驸马践行。“驸马这次担上如此大任,万事要小心,莫让朕失望。”见顾亦珅背着手说,郑沅溪点点了头,躬了一下身子道:“臣定不负皇上重任。”
顾裕萦也走上前来,轻轻的执了郑沅溪的手,笑着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沅溪身子可还有不适?”郑沅溪的脸刷的红了,自然之道公主大人指的是什么,连忙摇头示意自己很好。顾裕萦收起笑容,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说:“我知道你不喜朝堂,等沅溪回来,我便向父皇请个假,我带你去周游山水一番好吗?”郑沅溪的眼睛有点酸涩,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能挂着一张大大的笑脸说好。
该起行了,郑沅溪坐在最前头的马儿上,与田智并驾齐驱。天空有些微微的落雨,细细的银丝打在郑沅溪的脸上,睫毛挂出一颗水珠,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一眼公主的容颜,不敢想起昨晚的温存,也不敢想到顾裕萦的温柔,郑沅溪只能正视着前方,忍住眼里的酸涩,咽下心里的苦痛,直到帝都城门口,郑沅溪终于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里,这个有着顾裕萦的地方。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看公主大人最后一眼。对不起了顾裕萦,人各有命,昨晚的那场梦,是自己唯一能留下的了。
回过头,深呼一口气,大队人马渐行渐远。
一路上马不停蹄,到了辽南也是八日后了,第一站就是应子城,郑沅溪一来便是将灾区整个查看了一番,民不聊生,这次的水灾让这一带的百姓死伤无数,应子城在辽南的边线,算是灾情比较好点儿的了,可这一进城就闻到了腐朽的气息,一切饿死在街边的尸体已经被当地的官员收拾掉了,不过满城的荒夷还是看的郑沅溪心里有点凉意,这里尚且如此,那中心地段是如何的惨状?
下令先发放一些米粮,让现在幸存的灾民能够吃上一些热食,郑沅溪便被应子城的县令应会了县衙,刚一坐下,便有人来通传:“郑大人,门外有一蓝衣女子求见。”不用说也知道是聂蓝,“让她进来。”那人得了令便离开了。
聂蓝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面无表情的郑沅溪,见没有人跟着,陇上了房门,跪在地上道:“聂蓝参加四皇子殿下。”郑沅溪看了她一眼,免了礼。
“李丞相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聂蓝咬着嘴点了点头。
郑沅溪继续说道:“计划有了更改,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将东夷的困民放回国,辽南这一带是东夷和西衾的衔口,我先来这应子城也是因为这应子城便是与东夷连接的要塞,如果我们突破了这里,那接下去便是打通中心的琉璃县,”说道琉璃县郑沅溪的眼神有些发紧,还是继续说:“琉璃县虽小却五脏俱全,周边更是西衾的米粮产地根源,占据了这个地方,东夷的七十万大军等同于断了粮的饿狼,我们只需要将他们困在里面,东夷等同于不攻自破,父皇这么多年养精蓄锐,集结的六十万大军绰绰有余,不过先前北瞰得了东夷的人情,我们也要小心腹背受敌,至于南启。呵,上次东夷的拒婚让两国不欢而散,这次必然是不会施以援手,不必考虑。”
聂蓝本还有些疑虑,现在看到从前的辰漾生回来,心里有些释然,却不知为何有些想念那傻傻的小驸马。但还是出声问道:“为什么突然更改了计划?如果四皇子里应外合,先刺杀了东夷的皇帝,那东夷朝纲必定大乱,我们再趁机而入不是更好?”
郑沅溪瞟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茶杯摔在桌子上,面色不善的答道:“还不是我那愚蠢的大皇兄坏了计划?长公主何其聪敏的人,你那日已经让她生疑,以她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丝痕迹,只要给她些时日,能查出来的东西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计划,现在也只能速战速决了。”
聂蓝连忙垂了脑袋说:“都是聂蓝的错,请四皇子责罚。”
郑沅溪看着手指头也不抬,嘴角呛了一抹冷笑,说道:“罚你?有用吗?现在能做的,只是尽快将东夷的困民放回国,而让一部分人坚守着衔接口,帝都派兵到这里最少要八日,在这八天内,只许成功。而你现在要做的是,”郑沅溪抬头看她,“回东夷,请奏父皇,带出全数的兵马,直接攻入西衾,记得告诉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聂蓝当下便应了,却有些担心郑沅溪一个人在这里危险,出口询问:“那四皇子在这岂不是很危险?”郑沅溪笑了,将怀里的虎符掏出来扔在桌上。“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皇帝担心我的安危,派了五万兵马跟随,这些军人,向来只认虎符。”聂蓝这才放了心,告诉郑沅溪万事小心,自己便连夜回了东夷。
郑沅溪坐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有些思念某人,却连忙抹杀了那份思念,事已至此,不能回头,母后还在等着自己。
第二日一早,郑沅溪继续出去视察灾情,已经说过应子城便是西衾与东夷的关卡,边防处常年有人镇守,而困住的东夷子民几乎全部拢聚在这里,当年被困的人恐怕有五万之多,今日出来查探,便是要知道如今还剩下了多少人,可以用上的还有多少,他们对东夷的忠心是否还在。
为了方便,郑沅溪换下了官府,穿上了初时的那件破旧衣裳,没有带一兵一卒,准备前去查问,却在门口遇上了田智,田智想要跟着她一同前往,郑沅溪告诉他:“大学士与沅溪不同,大学士久居朝堂高管,一人染上了贵气,就算换上了旧衫也不足以掩盖,沅溪这次前去是要得知最真实的灾情,若是大学士执意跟随,怕是会让灾民们惶恐。”这番说辞虽然有些牵强但却也合乎常理,田智只能作罢。
因为昨日的派米,今天大街上的人们似乎有了一些精神,郑沅溪来到派米处,见到那里早早的排起了长队,郑沅溪也排进了队伍,前面站的是一个被连日的天灾折磨的有些佝偻的年轻男子,看着派米的官员,脸上有些不屑的意思,郑沅溪一见便知道这人便是当年被困的一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人转过身来,见识一名有些矮小的男子,穿着破旧的衣衫,报以疑惑的眼光,郑沅溪示意他附耳过来,轻声说:“大哥可也是当年被困西衾的东夷子民?”那男子有些谨慎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意欲何为。郑沅溪换上一副充满希望的表情对她低声说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当年我父亲是一名小将,便将我也带了过来,可惜东夷战败,我们都被困在了这里,父亲也在这次的灾祸中去世,朝廷迟迟未派遣官员前来,直到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那男子听了也用只有郑沅溪可以听见的声音说:“虽说如此,但西衾的官员已经前来赈灾,昨日还发了粮米,也不是想要将咱们置之死地,况且这么多年了,兄弟伙儿虽然想要回东夷,但是边关被重兵把守,咱们东夷也没有什么动作,哪里是那么轻易的事。”
郑沅溪一笑,悄声说道:“大哥你就说错了,我父亲曾经的下属现在在帝都经商,得到消息说这次的赈灾不过是个幌子,过两日便要在米里下毒,将咱们这些东夷的人民尽数除去,而又有消息传来,咱们东夷就快来接咱们回国了!”
那男子被惊的瞪大了一双眼睛,连忙将郑沅溪拉出了队伍,走到一个角落问道:“小兄弟可不要信口开河,这么多年也没见西衾要将咱们怎么,怕是你的消息有误吧,而且咱们东夷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在东夷的头上动土?”
郑沅溪一脸严肃的说:“消息绝对可靠,我父亲旧年的下属做的便是药物的生意,最近帝都的大官在帝都四处购买一些毒药,现在正在运往应子城,你想想,东夷皇帝哪里会安心将咱们那么多人放在自己的国境里面,就不怕我们里应外合?前些年没有动手怕也是没有一个正当的说辞,如今接着赈灾,大可以将说我们一网打尽,再随意找个借口说是灾情严重应子城沦陷。何况大哥你有所不知,咱们东夷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养精蓄锐,只要我们能拿下这个边关,西衾必定能一击即破,到时候每个人都是功臣!”
那男人一听也是有道理,当下便和郑沅溪说:“小兄弟可别糊弄哥们儿。”
郑沅溪摆出一张笑脸道:“这是自然,咱们东夷的子民哪有坑害自己人的道理。”那男人闻言便一脸笑意的离开,郑沅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意逐渐消失。这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去和东夷的旧民说,一传十,十传百,这样便可以在无声无息间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目的达到,郑沅溪便回了县衙。田智还在自己的房间门外转悠,郑沅溪皱了皱眉,还是迎了上去。“大学士怎地还在这里?”田智本就担心她一人外出会不会有危险,现在见她回来,心便落了下来,连忙说:“我担心沅溪一人出行的安慰,便在这里候着。”郑沅溪轻声笑着说:“大学士多虑了,沅溪又不是孩童,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田智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那沅溪此次了解到了什么?”郑沅溪皱起了眉头,声音里尽是焦虑:“这些天的灾情死了好些人,官府清理尸体的速度有些赶不上,敞放在外面的尸体有些时日久了,引起了范围性的瘟疫,现在有好些人感染,怕是不止要施米,如今还要派药了,大学士还是快些找到药物送来,不过别用这应子城的人手,那些人手脚慢,咱们耽误不起。”也许是对郑沅溪本身就存着一些别样的心思,也或是见她这幅焦急的样子,向来深思熟虑的田智竟然也不疑有他。
“只是还有一事。”郑沅溪微笑的看着他示意他说,田智见了她对自己那般温润的笑容,有些脸红,咳了两声说:“可是要寻药,也得有大夫开出方子,这次文御医跟随前来,我现在就去找他。”郑沅溪拉住了他,说:“沅溪懂得医理,这次出去也为染了瘟疫的人们把了脉,并不是什么凶狠的疫症,只是疟疾比较严重,这方子便由我来开吧。”
即使现在的她是辰漾生,却依旧有着郑沅溪的记忆,在医学院念书即使主修西医,也不可能不学习中医,最基本的,还是记得的。
当下便让田智跟着自己进了屋,拿出笔墨纸砚,挥手写下:柴胡九钱,黄芩九钱,半夏六钱,甘果三钱,生姜三片,大枣三枚,党参六钱。写好了方子交给田智后又说:“目前辽南一带灾情严重,好一些的药咱们不好找,沅溪写下的方子是我们现在最容易寻到的药物,这是一人的剂量,不严重者可以减半。”田智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放心,还是拿了方子给文御医看了一下,文御医细细看了之后向田智拱手道:“驸马的方子的确是治疗疟疾的良方。”田智这才放了心,连忙唤了人去寻药。
也有些惊讶于年仅十五岁的郑沅溪竟然还懂得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