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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复回房休憩后,秦府又安静了下来。
日常用度,该给他准备的都备好了,林嫤这两天为了他的事,真有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几日因为杜辅之的事担惊受怕的,现在好了,要被赶出秦府,其实这结果对林嫤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秦复也没她想的那么戾厉,至少没有把一些无辜的下人牵扯进去,这也算是不错了吧。
她迈步回了院子,退下了小安,推开沈无况的门就进去,看见他正翘着腿,坐在桌前看东西。
林嫤手往后把门一关,娇滴滴笑道:“沈爷。”
沈无况放下公文,抬头看她。
林嫤现在知道沈无况的身世,知道他还有个偌大的府邸,可他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秦复的事又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看沈无况好似不开心,若是他真被赶出了秦府,这些年的情谊,岂不是完了。
似乎惹恼秦复的是她林嫤,而不是沈无况啊。
林嫤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她安静地想了想,有些笑不出来了,又站起来,拉开门出去。
今天没心情调戏沈无况,一想到秦复和杜辅之的事,她不得不瞎操心。她还得想怎么让秦复不赶沈无况走,然后她又要怎么说服沈无况,以后跟她去沈府。
沈无况见林嫤走了,重新拿起公文打开:“叫得那么好听。”
居然就走了。
……
秦钰好久没出来晃了,好不容易有正当理由出来一次,当然得好好逛逛。经过清风楼,就想着去里头坐坐,清风楼里满清风,最适合消暑了。
“小二,来二两酒。”秦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脚一跨,坐在位置上,等上酒。
其实到酒楼呢,最有意思的,当然是偷听别人聊天了。秦钰撑着头仔细听隔壁桌几个文士在闲聊什么。
哦,南通巷今天有人闹事,可那是宫里的文士待的地方啊,怎么有人敢在那闹事。
什么,居然还是个公主呢?怪不得胆子那么大,哪个公主啊?
哦,五公主。五公主?就是在宫里遇到过两次,特别刁蛮任性耍脾气的那个?
哦,原来是要拉去和亲了啊,又是和西夏呢?
秦钰再仔细听听,越听越不对劲!
啥!
秦钰一拍桌子站起来,朝旁边那桌人走过去,拉了条凳子就坐下来:“你们说,今天五公主去南通巷闹事,是因为苏仲惟大人吗?”
桌上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才有人问:“姑娘哪位?”
秦钰一抱拳:“在下秦府老三,秦钰!”
几个男人一听,拔腿就跑!
秦钰一个空翻拦在酒楼门口,这时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开始交头接耳,酒楼顿时热闹起来。
秦钰皱眉仰着下巴说:“跑啥啊,我就问几个问题,又不欺负你们!”
几个男人低着头,揩了揩额上的汗,畏畏缩缩地看她两眼,才有个人开口道:“是……是苏大人啊……”
“我知道是苏大人,苏大人怎么了!”秦钰真是暴脾气,讲话别拖泥带水的啊!
那人说:“五公主要去西夏和亲,听说是请苏大人作为和亲使者一同前去,苏大人拒绝了,他在南通巷讲堂讲文时,五公主就去闹了……”
“然后呢?”
那人眨眨眼,时不时擦汗,都有些不敢讲,腿都有些抖了起来……
“你赶紧说呀!”秦钰可没那么多耐心。
那人又擦了把汗,才哆哆嗦嗦说道:“五……五公主,骂……骂苏大人娶了个……只知道打架闹事的……村妇……”
那人说完赶紧跪下来哆嗦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这这这是那公主说的……”
秦钰气得脸通红,问:“她还说啥了,你起来说,我不迁怒你!”
那人腿都吓软了,秦钰啊,谁不知道,她可是五品将军,最是会惹是生非了,如今都成了人妇还来酒楼……
万一她一个不开心就揍了他一顿,那,那得多疼啊……
五公主接下来的话,那太难听了,他可不敢说……
秦钰一把抓起他,抡到方才的桌子旁,让他坐着,给他倒了杯茶:“你说!”
那人见这次真是倒霉,逃不掉了,就低着头说:“此番话也是我听来的……将军可不能怪罪我啊……”
“你快说!”
于是那人哆哆嗦嗦地低声把整件事娓娓道来一遍。
讲堂的人都知道,五公主心仪苏大人多年了,她曾在翰林院读书时,就时常跟着他的,也常来讲堂看苏大人。当时五公主及笄,就曾说,要招苏大人为驸马爷,可是皇上一直都没有答应。
后来苏大人要娶林太师之女为妻,五公主自知比不过林嫤,虽有一肚子气,可还是好好憋着。可是没想到,苏大人最后娶进门的,居然是在京城臭名昭著的秦钰,她气得整日以泪洗面,说要去苏府闹事,结果被皇上给压了下来。
如今五公主要去西夏和亲,想请苏大人一同前去,做和亲使者,没想到被苏大人给婉拒了不说,连她的哥哥惠王爷也帮苏大人说话。
她连和亲都被弄得下不来台面,一怒之下就去南通巷讲堂大闹了,骂苏大人娶了个山野村妇,只知道惹是生非,骂苏大人就应该休了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嫁了人还总出去惹事,这种女人就应该拉去浸猪笼,骂秦府的女人都是一个德行,没一个安分的,还骂秦钰跟她小姨就是一个货色,诸如此类。
最后苏大人一言不发,把讲堂的门闭了,将她赶了出去……
秦钰听完怒红了脸,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简直胡说八道!”
她放下一锭银子就冲了出去,桌旁说完话的男人抖着手喝了口茶,满头大汗,几个好友又重坐回位置,给他捋捋气。
“这秦钰,居然没打人啊……”
“谁知道呢,今天运气好吧。”
几人伸头看秦钰远去,摇了摇头。
“苏大人如此清明善士,竟然娶了这么个母老虎。”
“这种事咱们还是别说,别说。”旁边的人提醒道。
……
秦钰气得脖子都通红!
这个五公主,仗着自己是个公主,就敢讲出这么难听的话!
我秦钰这辈子行的端坐得正!哪里要你这个公主来大放厥词满嘴喷粪!还敢污蔑我小姨,你连她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我去你的五公主!
秦钰不认识南通巷在哪,就一路问过去,见巷口确实有个高门高槛的讲堂,只不过门关着,外头已经没人了。
气死了!居然就被这五公主给跑了!
有几个好事的路人还等着瞧热闹,见秦钰这副模样像也是来瞧热闹的,就走过去说:“来晚了,人都走光了。”
秦钰问这人:“那苏大人呢,也走了吗?”
这人说:“这倒没有,苏大人还在讲堂里呢,估计气得不轻吧。”
这人还笑了几声,才说:“还没见过哪个大人敢赶公主的,这也是头一回见,你都不晓得,这刚才真是有多精彩!”
秦钰心里只说了一句,我精彩你奶奶个腿!
秦钰瞥他一眼,上去拍门道:“苏乔!开门!”
刚才跟秦钰讲话的路人见秦钰这阵势,再看她这打扮,还敢直呼苏大人名讳,莫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秦……
他咽了口唾沫,赶紧一溜烟跑了!
守门的俩书童听见拍门声,互相看了一眼,甲书童说:“又是谁啊,今儿咱讲堂可真热闹。”
乙书童高声说:“姑娘,咱们大人说了,今儿除了文士,不让进门。”
秦钰听见一稚嫩的男童声,回道:“我是秦府老三秦钰!你把苏乔给我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俩书童一听,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甲书童说:“这下不好了!这这这夫人咋找上门了啊!”
乙书童说:“五公主来闹,事情可不大了去了么,怕是穿到夫人耳朵里了!”
甲书童听着拍门声:“要不咱去通报一声吧……”
乙书童说:“你在这候着,我去。”
甲书童点点头。
乙书童走了,甲书童高声道:“夫人,已有人去通报了,您再等等!”
秦钰一听,停下拍门的动作,靠在门上说:“那行!我知道了!”
……
乙书童经过静思园,走上冗长的花廊,踏上最里面最安静的讲堂的外的沿廊。
讲堂四面皆是落地大窗,清风徐徐,幔帐轻扬。苏乔早已换下官袍盘坐在矮桌前,一身青衣落在地上,低头静静翻阅书籍。阳光屡屡照在桌面上,砚台上,他白净的手指上。他面前坐了许多穿着素色学士长衫的年轻文士,众人低头翻阅,轻吟诗文,时而举手问道,时而轻声交流。
乙书童在外轻声行礼道:“学士,夫人来找您了……”
此言一出,众文士皆抬起头来。
今日真是稀客上门,不仅来了五公主,连学士那个声名在外的夫人也来了,不知道待会又有什么好戏。
众人见苏学士静了片刻,才道:“嗯。”
乙书童行礼退下,转身走了。
众文士有些静不下心看书来,夫人来了,这许久,可是第一次见。
夫人此次前来,想必是听说了五公主大闹讲堂的事,过来问问吧。听闻夫人脾气暴躁,行为乖张,之前还害学士落马,卧床三月,后又请辞半月,听说是磕破了头……
这下夫人要来了,这夫人究竟是什么样貌,什么行为,是否真如传言那般乖张无礼?不知道苏学士又是怎么应对夫人的?
众人一想到这里,确实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戏码。
苏乔听见下面开始轻声交头接耳,有些骚动起来,便抬起头看了一眼,众文士见状,赶紧坐好,低头静静阅览。
乙书童也想见见这个夫人,小步跑起来,被走在花廊的讲堂理事见了,问他:“善言,跑什么?”
书童行礼笑着回道:“回理事,苏学士的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