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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害妄想
“是你!”
钟磐寂冷笑道:“没错,是我。”
貔陆颤抖的指着钟磐寂的脸,惊恐的说道:“姓沈的,你不是早就死了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林晨初蹲在火堆里,皱着眉头看钟磐寂那张人到中年万事休的老脸,加上貔陆那副惊恐无比的模样,不由得浮想联翩——
看貔陆那副便秘了的模样,该不会钟磐寂是变成了他的老丈人?算了吧,貔陆好像还是光棍……要是说成他八百年前的姘头,到还有些可信。
不过调侃归调侃,林晨初的双脚自始至终都停在原地,眼睛也一瞬不眨的盯着钟磐寂的双手,他为自己的自找苦吃的愚蠢而苦笑不已,但是几次下决心也没能说服自己离开这里。
他踌躇了一下,悄悄的压低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隐匿于层层火焰之下,小心翼翼的靠近貔陆身下的那片火焰。
相比较于林晨初,以纯灵体之力控制武器的钟磐寂显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跟林晨初这种灵根没有受过伤的人相比不一样,能够跟貔陆这个级别的大能抢夺武器这么长时间显然已经是他的极点了。他咬牙,用灵力继续将声音伪装成另一个样子,那是属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声音:
“貔陆,你与其他九人接连屠杀我沈家近百口人命,还抢了我沈家的镇宅之宝翻天印!如此恶贯满盈,今日我沈家家主到此,还会任由你拿着沈家的东西胡作非为么!贼人,拿命来!”
话音刚落,钟磐寂终于力竭松开了对于翻天印的控制,身体竟是一个踉跄,可他随即就将其伪装成了一个俯冲,而后飞快冲向了貔陆。
本来貔陆对付景熙文已经几近油尽灯枯,此刻更是拼尽全力才使翻天印不被夺走,如今钟磐寂忽然撒手,他一时收力不住竟是将翻天印顶到了天顶,自己也被反劲打的后退了两步。
不过比起被控制的翻天印,显然回忆起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更令他恐惧,只见他花白的头发如纠结的盘结着,迅速消瘦下来的脸沟壑纵横:“你果然是沈家家主,翻天印真的不听我的话了……你不是死了么!为什么还会出现!为什么! ”
他歇斯底里的吼着,却是形如疯魔,根本不去阻挡钟磐寂,只是任凭浑身霸道无比的劲力四散而泄,满头华发在烈焰的映衬下如狂蛇般舞动着,充血的双眼外凸,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掉出来。
林晨初周围的火焰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灵力风暴,像是被浇了汽油一样猛然窜高十尺,登时整座山都被火焰烧的摇摇欲陷,林晨初踩了踩身下的泥土,心与火动,他察觉到了着整座月亮山就像是一座松软无比的发糕,一刀切下去,比割沙子费不了多少力。
此时,钟磐寂的身影已经窜至貔陆的眼前,他双目如电,浑身金光湛湛,两只手瞬息之间便结出无数结印,手心之中渐渐流转起两种灵力,一种弥漫着骇人的杀伐之力的的金灵力,另一种则是一种灰蒙蒙的无属性灵力。林晨初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名字顿时脱口而出:“卦形歌诀!”
话音未落,钟磐寂招式已经出手,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晨初还未来得及细细探寻那具米花所说是源自李耳所悟天道的招数,就见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金芒。
对于林晨初所言这一切都不过是弹指,而对于貔陆而言则仿佛是经历了人生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便是失去了甚至,渡劫期大能的招数和战斗经验依旧犹如本能一样,可此刻他竟像是被定在了空中,避无可避,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这一击他必定要承受,也必须要承受。
他被这金光刺得双眼生痛,两只手臂不由自主的挡在脸前,只见空中缓缓浮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太极八卦图。这图共有八个卦象,但却十分模糊不清,但乾、坤、震、巽四个卦面却清晰到可以看清背后不断转动的祥云白虎底纹。
然而这光芒极其强烈的阵图撞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利索当然的疼痛,对于躲在下面的林晨初而言,更是没有等来预想中的风驰电掣、震天巨响、甚至是刺目强光。
林晨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有些呆愣,只见空中站着的两个人,刚开始是对峙而立的……现在依旧是对峙而立,连位置都没有改变。然而就在下一秒,两个人动了。
钟磐寂像是一只被斩断绳子的木偶般无力的坠下,一个非常不规则的自由转体之后,这个向来云淡风轻的人猝然喷出一口鲜血,那面具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一样落尽了火里,落到了林晨初的手中。
下一秒,钟磐寂的脖子就被一只糙黑犹如钢爪般的手狠狠捏住。林晨初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不知为何,先前还有些恍惚的貔陆眼神忽然变得清澈,仿佛刚才那一击非但没有重伤他,倒是将他从混沌中拉了出来。只见他满脸狞笑的狠狠扼住钟磐寂的脖子,修真之人是不会因为窒息而死的,但是依旧会难受的生不如死。
林晨初在下面看的很清楚,钟磐寂被貔陆扼住了咽喉,此刻血液全部堆积在他的头部,他双目突兀的外挣着,额头无数青筋绷起,脸色是骇人的紫红色,而那双总是微笑的嘴唇则是黑紫色。他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不知何时玄箫已经握在了手中,而他的手里满是汗水。
貔陆滚圆的瞪着眼睛,将钟磐寂高举过顶,骷髅般干瘦的脸上满是千沟万壑的褶皱,看那肌理的走向倒像是在笑,只是那笑当真是比哭还难看:
“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个钟家唯一幸存的后人么?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吧。真是让老夫叹为观止。”
貔陆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钟磐寂,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毫不留情的落在了钟磐寂的脸上,顿时他另一半脸就肿了起来,嘴角又渗出几丝鲜血。
貔陆皮笑肉不笑道:“你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了,却依旧能生机勃勃的生存着,而我……却已经是油尽灯枯。”他狠狠将钟磐寂拉至眼前:“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的废物可以自在的活着,而我却时刻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为什么!快告诉我钟家的《药典》在哪里!”
钟磐寂涨红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嘲弄的笑容,嘴唇微动,那口型直白的告诉了貔陆——
咎由自取!
貔陆愤然,抬手狠狠一甩,钟磐寂就像是一个破旧的麻袋一样被他狠狠的甩到了空中,而后他竟是在下一秒钟又瞬移般出现在了钟磐寂的头上,有一脚以万钧之力般踏在了他柔软的腹部。钟磐寂闷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惨白的坠了下去。
然而又在他刚才与貔陆对峙的位置,貔陆再次将他抓住,扼住了他的喉咙,冷笑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使我脱离了走火入魔,但是既然你让我醒了,就要为没有趁我虚弱杀了我而后悔!现在,告诉我,钟家的药典在哪里,还魂丹的丹方是什么!”
钟磐寂艰难的扬起了一个调皮的笑容,然后张嘴——喷了貔陆一脸的血。
貔陆这回是真的怒了,他单手将钟磐寂提起,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膀,只听“咯哒”一声脆响,钟磐寂脸色顿时惨然,那只手臂被撕去了半边肌肉,露出了一截狰狞的骨头。貔陆咬牙切齿道:“我后悔了,现在你求我都没有用了!我要把你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拗断,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他话音还未说完,忽然就停下了。
他不可思议的低着头,方才的嚣张就一如他被挑出身体的元婴一样残破不堪。貔陆抬头,却见胸口贯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那剑流转着血色的光芒,薄如蝉翼,明净如镜,貔陆在这一刻,清晰的看见了长剑上自己的脸,丑陋可怖,苍老不堪。
不!我还想活着!
他奋然想要伸手将那映出他容貌的长剑折弯,却在还未触碰到时,四只手指就被神剑的剑锋齐齐砍下。
痛觉使神智瞬间回归,同时回归的还有更加撕心裂肺的疼痛。貔陆歇斯底里的狂吼着,他仰天看向钟磐寂,想要拼死捏断钟磐寂脆弱的脖子,可是还未来的及用力,手上便是一软,那手骨竟是从内部层层瓦解,钟磐寂瞬间跌入烈火之中。
林晨初拔出了血牙,元婴顿时化为一滩蓝色的灵水。貔陆踉跄着,回头想要看杀他的人究竟是谁,却见到了一个容貌明艳的少年惊慌的冲了下去,在那个钟家后人掉进滚烫的沙石之前接住了他。
他只觉得林晨初的容貌有些眼熟,却在看清楚之后立刻转为了骇然。他双手高举,拼命想要说什么,可是钟磐寂的那一击已经开始生效,从刚才开始他体内的“平衡”就已经被瓦解了,而他的声带也在第一时间成为了一滩肉泥。
貔陆想到了钟磐寂那古怪的八卦阵图,这才真正了解他刚才的恢复神智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他憎恨的看向烈火中抱在一起的一对少年,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以他飞逝的生命为代价,集聚起了最后一丝灵力,目标直指林晨初!
这个人一定要死,他不能活下去……一定要死……
就在那他生命的最后一刹那,然而天空猛然落下一重物,他和他那就差一分毫就能发出的攻击全被压在了下面。
“轰隆!”定格在视觉最后一刹那的,是三个烫金的大字——翻天印。
貔陆绝望的苦笑,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原来传说,果然是真的。
因果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
……
林晨初眼见着钟磐寂有危险,几乎是本能的就冲了上去,他头脑一热竟是挥起血牙,一剑刺穿了貔陆的胸膛。血牙灌满了林晨初身体里代表暴虐的灭杀之火,在穿膛而过的那一刹那,竟是将貔陆的胸膛烧出了一个大洞,从那洞里恰恰好看见钟磐寂沾染满鲜血的手指。
林晨初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火红色的,顿时所有灵觉犹如神助一般提升至了极点,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周围正有生命在悄然消逝,而他们头顶不远处那个被貔陆抛起的翻天印正火速坠下!
然而随着钟磐寂被貔陆摔下,那瞬间被提升至顶点的灵觉却如昙花一现般,随着那双火红色的眼睛消失殆尽。林晨初收回血牙、变回玄箫、撤散钟磐寂身下那片焚日真火,飞身赶在他落地之前抱住他,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在他刚刚落到地上之时,就听身后一声震天般的巨响“轰!”
来不及回头,林晨初半抱半搀着比他要高两个头的钟磐寂纵身踏上血牙,御剑之术心随意动,一边闪躲着被震起的巨石烟雾,一边冲天而起,就在他们飞上了一片清澈的领空之时,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山崩地裂之声,早已被焚日真火烧了一整晚的的松软无比的山体被仙器翻天印瞬间砸塌了,漫天黄烟冲天而起,直将两人立身的地方淹的暗无天日。
林晨初闭着眼睛,便什么都看不见了,灵识所到之处也是乌漆墨黑的一片,钟磐寂勉强的往上拉了拉他的袖口,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回来救我。”
林晨初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答道:“你刚故意想要留我一命,我救下你也无可厚非。要是不救你,我还不产生愧疚之心,那我离成魔也不远了。”
钟磐寂的噗笑的声音穿过层层尘土传进林晨初的耳朵里,变得有些暖:“成魔?这是所谓的礼尚往来么?本来杀一个可能杀你的人就是无可厚非,如今又救了他,是想着要用所谓愚蠢的真诚感动他么?”
几乎是一瞬间,林晨初就要脱口而出“你本来没有想要杀我”但是这话刚刚一冒出头,就彻底冻结在他的脑子里,他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惶恐的发现自己竟是从来也没觉得钟磐寂想要杀他。无论从最开始骗他要让他进入魔门、还是后来的要他见证他复仇,自始至终,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觉得钟磐寂会杀他,而钟磐寂则是一直不断的为安住他的心、留下他的命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
从最开始他撤开灵力被钟磐寂打伤,到刚才钟磐寂生命垂危却没有暴露他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直白的指着一个真相,那就是钟磐寂想要杀他这个命题,根本就是个林晨初自己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伪命题!
这个想法让一直都觉得钟磐寂对他不怀好意的林晨初有些难以接受,比起将钟磐寂洗白,林晨初更加愿意相信钟磐寂是有更多阴谋想要进行。但是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扎下了根,就很难抹平,林晨初越发觉得钟磐寂并不想害他,忽略性别问题,如果你对一个人一直心存恶意想要杀之而后快,会三番两次的动手动脚亲亲抱抱么?至少林晨初就绝对不想亲高中时候的变态班主任。当然,不忽略的话,性别绝对是个很大的问题。
钟磐寂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林晨初回话,以为自己的苦肉计终究还是没有让林晨初意识到真正问题,不由得苦笑摇头,知道自己是太着急了,相见还不倒七天就想着让林晨初改变将近一年对自己的坏印象,的确有些困难。他真的有些害怕林晨初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可是他刚要开口,林晨初就说话了:“没错,你这人的确很混蛋,但是我不能跟你一样混蛋。所以治你胳膊的伤请自费,给我解了那个‘三尸脑神豹胎易筋乌鸡白凤丸’的毒,再把我送回临峰城。”
钟磐寂本来紧闭的眼睛“刷”的一下的一下就睁开了,满是阴谋诡计得逞的贱笑和庆幸,他有些得意忘形,却依旧用弱弱的声音说道:“伤口自费可以,但是我不能给你解毒,也不能送你回家。”
“卧槽!为什么!”
“因为‘三尸脑神豹胎易筋乌鸡白凤丸’的主要作用是健胃止吐,它的别名是‘养胃丹’,另外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临峰城……我不认识路的。”
“神马!钟大喵你骗人!”
“我的确没少骗你,但是这个绝对不算在内……”
林晨初想起了自己的推理和第一次见到钟磐寂时,他就是在迷路中的,不由得满头黑线:“养胃丹的问题咱么暂且不提,你不认识路怎么找到的月尘派啊?”
钟磐寂对答如流:“因为月尘派里聚集了两个渡劫期大能的灵识,而已魔修的那个是隐藏着的,而向来隐藏灵识的往往道修居多,这个很好认。至于为什么我找不到临峰城……因为临峰城的渡劫期大能已经全员出动往这里赶了。”
“什么!那怎么办!”林晨初有些慌神,他记得在《复仇》里,林城也到了临峰城,林城可是知道他真是容貌的,万一他要是六亲不认杀了自己……
钟磐寂沉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别着急,他们要赶过来还要过很久,足够我们……”
钟磐寂的声音此刻就仿佛是林晨初心中的一块定惊石,但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妥:“不对,钟磐寂,怎么你的声音……忽然不奄奄一息了?”
钟磐寂讪笑,但是思及林晨初根本看不见,便继续安之若素的任由林晨初抱着他,怡然自得:“我无力是因为我灵力耗尽,又不是因为什么重伤,灵力这种东西你我片刻就可以补充充足,又何必与常人相比呢……啊啊,别捏伤口是真的!”
林晨初咬牙切齿:“活该!”
话音刚落,林晨初腰间的玄箫忽然开始发烫,随即闪起了红艳无比的光芒,而与此同时钟磐寂手上的手镯也闪起了金色的光芒。
两人同时感受到了异样,睁眼看向自己各自发光的宝物,许久,两人隔着渐渐稀薄了的尘土相顾无言,钟磐寂眯着眼睛做高深莫测装:“修道之人切记污言秽语……林小鸟,这是不是你要遭天谴之前的警告啊。”
林晨初见他精神状态良好,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的模样极其欠揍,随即把他往旁边一推,两个嘴唇轻轻一碰:“滚。”
钟磐寂从善如流。
三秒之后,林晨初忽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骂一声“卧槽!”朝着钟磐寂落下的地方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号后面未改……小孩要睡觉,我不睡他就不会,大伙凑合看,我半夜爬起来改。
是谁说求虐攻的,这才是正经八百的真相帝……钟磐寂痴汉妻奴属性尽显无疑啊~
众人曰:滚。
某硕鼠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