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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没有见过她,自然十分戒备,清儿前脚刚走,这个女人后脚就来了。
女人轻轻柔柔的开口，“我叫沙媛，见过顾阁主。”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顾婉的身份。
顾婉笑道：“我真没有兴趣知道你叫什么,但我有兴趣知道你为何而来。”
沙媛道：“我只是看到花满楼来了这里,所以想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的话里充满了想念和感情，若不是知道花满楼是什么样的人，恐怕顾婉都要为她脸上的哀伤所打动。
“你跟踪他们？”顾婉冷冷问道。
千机阁分阁是大隐隐于市的存在，外表上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客栈自然在营业，只有在后院，才是她们交换情报的地方。
沙媛淡淡一笑，夜色下她的美丽十分的富有攻击性。“不，我只跟着花满楼。”
有些女人就是如此，她美丽的如同带刺的玫瑰，一颦一笑都富有魅惑，她身姿曼妙，雪白的胸脯高耸，穿衣也十分的大胆，露出两条细长而匀称的腿，只有轻纱裹着，却比直接□出来更加的吸引人。
顾婉打量了她一下，便觉得若是外貌上来看，清儿和她当真的无法可比的。但是她也绝对无法想想，花满楼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姑娘只是来看看花满楼？”
顾婉语气很不好，任谁知道自己的女婿被别人看上了语气都会很不好。
沙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和花满楼颇有些纠葛，我觉得你的女儿恐怕是要离开他了。”
顾婉铁青着脸，马上就要动手，沙媛道：“顾阁主，我只是劝你一句，当初花满楼的眼睛是因为我而瞎的，如今，我当然可以治好他的眼睛，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你觉得你的女儿会怎么选择？”
顾婉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欧阳清会怎么选择，似乎已经注定。
“你到底想怎样？你要什么”
顾婉不可能让欧阳清再体会那种痛苦。
沙媛淡淡道：“我只要花满楼。”
顾婉一听，瞪视怒火中烧，“很好，你只要花满楼，但死人是不可能提出任何要求的对不对！”
顾婉的武功没有人知道好不好，但她的九层冰丝却比欧阳清练成的要久，话音刚落，她的飞袖已经朝着沙媛的方向卷了过去，飞袖中夹带着闪着冰芒的银丝，将周围的一切都割的粉碎，这一招十足厉害，沙媛朝后一弯腰，急速的连续后翻了好几次，顾婉一击不中，忽然双手一推，柔软的银丝忽如银针般打像沙媛的周身大脉。
沙媛没想到顾婉武功如此之强，让她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威胁根本威胁不到顾婉，便心知自己今天走错了棋，她狼狈躲过密密银针，但依然有几枚入了体，霎时便觉得气血不畅，浑身冰冷，沙媛费力抬手吹了一声口哨，眼看顾婉飞袖再次袭来，忽然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自月色中飘来，将沙媛带走了。
那速度极快，似乎只是一道残影，顾婉满心怒火瞪着她离去的方向，只恨不得将沙媛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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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林子外面停住了，这里并不是陆小凤第一次来的那条路，幽林山庄在大理和大宋相交的地方，从大理亦可以进入，并且还更加方便点。
这是顾婉告诉他的另一条通道。
午夜，浓雾弥漫，外面有悉悉索索的虫语鸦鸣，无论来几次这地方都让人特别不舒服。
陆小凤一个人踩在厚厚的树叶上，寒露浓重。
如今的幽林山庄早已经不再是幽林山庄了，这里恐怕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密林。自从老刀把子死了之后，这里的恶鬼凶徒们便一哄而散，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所以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密林的时候，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花满楼和欧阳清等在马车里，他们决然不会知道方才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两人依旧依靠在一起，花满楼坐姿笔直，他似乎总是如此，端正的坐着，欧阳清靠着他的胳膊，微微合上眼睛。
她当然没有睡着，心里涌起万千感情，却最终化作默默无语。距离幽林山庄越近，那感情也越发汹涌。
花满楼低头看她，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多少也猜得到，说实在的虽然欧阳清和叶凌风没有多少感情，但是让她亲自来目睹自己生生父亲如今的模样，也的确是太残忍了。
花满楼温柔的拂去被风吹在她脸颊边的发丝，道：“清儿，一切有我。”
欧阳清闷闷的嗯了一声，她和顾婉有七分相似，若是叶凌风认出来了，岂不是让男人无地可容？父亲永远希望在儿女面前是最高大伟岸的形象。
马车停下，陆小凤带着一个厚重的黑色大麾下了车，他撩开帘子对欧阳清和花满楼道：“今夜我不一定可以找到叶凌风 。”
他只是夜间去，但也没有约好时间。
“如果今夜我不回来，你们便……”他冲着花满楼挤挤眼睛，“在马车里委屈一晚上吧。”
“……”欧阳清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顾婉送的一本小册子——《马车上能够干什么》
于是狠狠瞪了陆小凤一眼，满脸绯红。
花满楼无奈一笑，只以为清儿觉得陆小凤在调侃他们，没想过欧阳清这次又想的太多。
陆小凤却哈哈笑了一路，心道：欧阳清啊欧阳清，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
陆小凤今天的运气不错，他刚步入之前的那个沼泽，便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快，迷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腐气飘散，叶凌风已经来了。
“陆小凤？”
他久居在这里，幽林山庄的人最近都不见了，他也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陆小凤道：“木道人已经死了。”
叶凌风一怔，似乎有些不相信，但他知道如果木道人不死，是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老刀把子的，便忽然仰头大笑，气荡山谷，那笑容似喜似悲，最终全部化成了一声声悲鸣，就仿佛一只野兽。
陆小凤被这声音震慑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叶凌风笑完了，嘶哑着声音说道：“陆小凤，谢谢你，就此别过。”陆小凤以为他要说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但他什么都没说。
眼看那扭曲的人影就要消失，陆小凤赶紧道：“叶前辈，请留步！”
叶凌风似乎没有理睬他，陆小凤又叫道：“你夫人有话带给你！”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然后那飘然不见踪影的扭曲人影瞬间又回到了他的前面，赤红的双眼盯着他看，刺鼻的臭味让陆小凤差点晕厥过去。
“你说什么，我的夫人？”
陆小凤道：“顾阁主让我带你去白云城。”
叶凌风一愣，呐呐道：“白云城？阿婉现在在孤城那里？不不，我不去见她，我不能见她。”
他仓皇着想要退后几步，却被陆小凤一把拉住，这是陆小凤第一次碰触到叶凌风 ，他觉得自己整个手掌都是粘腻的。
“你的女儿你也不想见吗？”
怎么可能不想见，叶凌风就是靠着仇恨和想念才活下去的，他总要等，等到一个人能够帮他报仇，可是他却无言再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妻子那么美丽，当年在武林中无数人津津乐道，他的女儿那么可爱，抱在怀里粉粉嫩嫩的一团。
叶凌风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欧阳锋抱走养了十几年。
便问道：“她们好吗？”
陆小凤道：“你不在，很不好。”
叶凌风的眼中忽然流下泪来，他的眼泪在将脸上的泥泞冲开了两条弯曲的小道，看起来格外的可笑，可是陆小凤却想陪着他一起流泪。
陆小凤将手中的大麾递给他，“我带你去白云城，你应该知道白云城有一处温泉。”
叶凌风道：“不，不行，我的身体支持不到白云城。”
白云城远在海外，一个月之内恐怕都到不了，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陆小凤道：“你总要戒掉大麻叶子，为了你的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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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清一直都在紧紧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遭一片安静宁和，她的心却揪了起来，内心不断的祈祷一定要见到叶凌风 啊陆小凤!
很快，两个人影出现了，走在前面的就是陆小凤，后面那个人几乎融入了夜色之中。
欧阳清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花满楼拉了回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前面。
血缘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哪怕欧阳清从来没有见过叶凌风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觉得内心有一种深切的渴望，想要扑入那个男人的怀里，叫一声爹爹。
但是花满楼紧紧攥着她的手，甚至还稍微捏了捏，警告她。
欧阳清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但喉咙却哽的厉害。
距离马车还有几丈，叶凌风停了下来。
“为什么还有别人？”
他瞪着前面的两个人，虽然泥潭损坏了他的眼睛，但他仍旧能够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马车旁边。
陆小凤道：“你一定听过江南花家，他是我的至交好友花满楼，若是没有他，我一个人也无法带你去白云城。”
叶凌风觉得没错，但依旧没动。
陆小凤又道：“你一定知道男人这种年纪总会有牵挂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花满楼就道：“前辈请放心，他是我的妻子。”
他的表情很平静，声音醇和，笑容儒雅。
欧阳清心里五味陈杂，妻子这个词，有些不一样的分量，就连陆小凤都瞪大了眼睛。
“对，这位是他的妻子，就叫清儿。”
他没有提起姓氏，唯恐叶凌风在幽林山庄听到过。
叶凌风忽然道：“我的女儿也叫做清儿。”
他离开的时候女儿已经有几个大了。
然后瞬间他就要凑到欧阳清跟前去，但花满楼拦住了他，他站在了欧阳清的跟前。
叶凌风只是看着她，虽然他浑身已经被黑色的长袍给遮住了，但依旧掩盖不了那浓郁气味以及他露在外面，干枯而龟裂的手。
叶凌风忽然道：“从前我也是这般保护我的妻子。”
说了这一句，便再也不说话，只裹好了衣服，钻进了后面的马车中。
马车是顾婉提供的，驾车的人也是顾婉找来的，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一直目不斜视的看着路面，这让陆小凤很满意。
于是他便和车夫换了马车，他要照顾叶凌风 。
这活儿当然不能让欧阳清来做。
欧阳清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痛苦，马车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因为叶凌风的瘾犯了，她听过大麻的威力，欧阳锋也曾经用过大麻炼毒，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被大麻折磨成这个样子。
痛苦的吼叫让这个走在官道上的车子周围方圆十几米简直无人敢靠近，欧阳清满脸泪痕，问花满楼：“难道真的不能让他缓解一下痛苦么，不能打晕他吗？”
花满楼替她擦去泪水，他原本是应该如欧阳清一样难受的，但是他没有，他知道那个男人正在为家人而努力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人尊重。
“若不是这样，你父亲是好不起来的。”他的话音里带着安慰，将欧阳清搂进怀里，“你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看他。”
说话间又是一声痛苦的嘶吼，他也听得出来男人真的是在竭力隐忍。
花满楼道：“我去看看，你去找点柴火，你父亲也需要吃点东西了。”
欧阳清知道花满楼是故意支开她，便擦干了眼泪，下了马车。
她路过那辆马车，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看见男人被陆小凤紧紧箍住，挣扎不看，陆小凤艰难的用绳子捆住他，尽量用内功帮他疏散体内横冲直撞的内力。
欧阳清似乎都能看到他脖颈上的青筋，便不忍再看，匆匆离开。
花满楼很快撩开帘子进去，叶凌风已经熬过最痛苦的时候，现在非常虚弱，他满身的汗水，粘腻的难受，更因为离开的沼泽，浑身都很痒，不过也正是离开沼泽十几天，气味已经好闻许多。
花满楼道：“怎么样？”
叶凌风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去看他，或许在他心中这也是极为没有面子的一件事情，他是一个武林中曾经被人赞誉的一代名人，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要说起来，也真的是活该。
他当初同武当理念不同，叛出武当自立门户，可偏偏被武当掌门知道他做的是杀手的行当，当即昭告天下世上再无此徒，如今回忆起来，竟后悔莫及，但师父已去，他的悔意也无法传递。
陆小凤道：“情况虽然不大好，但前辈已经竭力克制，我们现在已经快到港口，你先准备和清儿去采购点东西吧。”
说道欧阳清，叶凌风的眼睛动了动，但始终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