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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掳走侯爷尸首。”
“斩下首级,高悬于敌营之上。”
柱侯侯府灯火通明。
新帝亲信亲自来报,面露痛色。
柱国侯谢流云是何等英雄人物,却落的个尸首分离,扒皮风干的下场。
陛下从得知消息后,便开始枯坐至这会。
想必天一亮,柱国侯战死的消息一传开,势必会引发轩然大波。
“天呀。”苏氏晃了晃身子,泪流满面的跌坐在椅子上。
心里空落落的。
那只大狗没了。
将军百战死,她身为武将的家眷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若非她当初的私念,他可以不用死的。
沈梨低垂着头,烛火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来人离开后,她默不作声回屋,与往常无异。
“夫人。”小翠脸带忧色。
她最是知道夫人,有多么亲近侯爷。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打从与侯爷一照面开始,便莫名的没来由的欢喜。
沈梨笑道:“无事。”
“你下去歇着吧。”
小翠还想说什么,但对上沈梨不容拒绝的眼神。
只能压下忧心,转身带上房门。
“啪嗒”一滴眼泪,氤湿前襟。
这是什么?
沈梨摸着留下一道湿痕的脸颊,她何为会……哭?
她不难过的。
她和他才认识多久?
为何会为他而哭?
对。
她一点都不难过,只是眼睛有些累。
睡一觉就好了。
她踢掉绣鞋,吹灭烛火。
上榻,拉高被子蒙过头顶。
黑暗当中,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四周静谧无声。
后半夜。
一道身影背着从老鼠洞里挖出的坛子,来到马厩,策马而上,飞奔出府。
身影离开后,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来到马厩,听着马蹄哒哒离开的动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后,翻身上马。
天将明未明之时。
“驾。”骏马飞驰在官道上。
不小心掀翻赶着天明入城叫卖的商贩,饼子落了一地。
“你赶着去投胎呀。”商贩骂骂咧咧,心疼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饼子,一个一个吹干净。
商贩越想越气不过,回头大声朝对方消失的方向大骂,“阎王都不收你……”
忽然,他脸露惊恐之相。
便见刚才撞翻他的人,驱着缰绳回来。
马上之人眼神残酷冰冷,透着一股骇人气息。
她从腰间摸了个东西丢给商贩,而后抽出刀子指着商贩。
仿若下一瞬就要割下他头颅。
“别别别……杀我。”商贩害怕的话都说不清楚。
“饼子。”就听对方道。
“求求你,别杀我。”
“我错了,我嘴贱。”
“我不该骂人。”
商贩痛哭流涕,跪地磕头求饶。
“再吵就把你头割下来当球踢。”
商贩吓的连忙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饼子。”对方又说了一遍。
商贩怔愣一下,壮着胆子看了一下对方刚才丢给他的东西,银光闪烁,竟是一腚银子。
顿时喜笑颜开,连爬带滚捡起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银腚上留下两个清晰的牙印。
商贩喜的合不拢嘴,“原来是要买饼子呀。”
“你早说来着。”
他热颠颠的把早上带出门的烧饼,热情的挂在对方的马上。
大胆的捋了一把马耳朵,“买个烧饼而已,你别这么凶嘛。”
真不需要拿刀子指着他,逼着他卖烧饼。
对方冷漠的扬鞭而去,吃了他一嘴灰。
沈梨一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饿了便在马上啃几口饼子,渴了便喝水。
不过几日,人便瘦了一大圈。
隐隐有些脱相。
不止是她,便是马儿也受不了了。
忽然一声嘶鸣,倒在地上,抽搐着吐白沫。
沈梨从马上栽下,在地上翻了个滚。
她迅速起身,去牵缰绳,“快起来继续跑。”
“不许偷懒。”
马直接死给她看。
沈梨:“……”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死了也起来给我跑。”
倒在地上的马自然不可能有回应。
她苦恼的环顾周围,目光突然一顿。
那是……
“恩昂……嗯昂……”一双桀骜不驯的大眼睛与她在半空交织在一处。
行,就你了!
她偷摸上前解开绳结,“驾。”
“谁偷我的驴。”驴主人提着裤子,匆忙从草丛后面跑出来。
急的直跺脚,“那驴它只会倒着跑。”
脚下不小心跺着一锭银子。
“哎呀,它不值这个价。”
“不值这个价。”
几日后。
北境边境的凉州城。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扛着一头毛色黝黑,膘肥体壮的毛驴进城。
守城的官兵,稀奇的注视着这对奇怪的组合。
人骑驴见的多了。
驴骑人倒还是头一回见。
进出的百姓也纷纷停下脚步,窃窃私语。
沈梨冷脸扛着毛驴,接受众人的偷笑,和指指点点。
之后一入城,她便砰一下丢掉毛驴,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玩意只会倒着跑便罢了。
还不受控制。
屁股上不长眼睛,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若非这玩意一直跑错道,她哪里会多用了至少一半以上的天数,才抵达北境。
一个毛茸茸的驴屁股从旁边冒出来,和她齐平着跑。
对,她还甩不掉它!
沈梨倏地停下脚步。
边上的毛驴也跟着停下步子。
沈梨阴恻恻的瞅它, “驴肉火烧,驴肉饺子,焖驴肉,你想吃哪种?”
“嗯昂……”黑毛驴感受到威胁,顿时炸开毛。
嗖地尥蹶子颠颠的倒着跑了。
此处不留驴,自有留驴处。
解决掉难缠的毛驴,沈梨抿起唇四下打量凉州城。
这里,便是他待过的地方。
不比京城的繁华,雕栏玉砌。
苍凉粗犷,风沙磨人。
“咱们的人,没能将谢侯爷尸首抢回来。”
“北冥那边放话,明日就要将侯爷尸首扔给野狗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