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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太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知道田有粮忘恩负义又薄情寡义,早就留了一手,将田有粮的龌龊见不得光的事掌握了七七八八,只要田有粮不顾多年的夫妻情意,她就将那些证据抖露出来,让他也落不了好,只可恨,她现在见不到田有粮,不能用她手中的证据逼田有粮就范。
夫妻做到这种份上,也是绝了。
田太太可悲的发现,现在唯一能救她的竟然只剩下苏晗了。
苏晗回身看了田太太一眼,也故意大声道:"我不急,要急的应该是她才对,若是她身上那毒疮再不解了,明晚一过,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田太太忘了自己在偷听,忍不住惊叫起来,"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这女人不会刻意吓唬我的吧?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说……"
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田太太忽然噤声不再说了。
苏晗心中一动,冷笑道:"我能骗得你一时,还能骗的你一世,你等到后天一早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田太太看着苏晗笃定的表情,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起不来,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这般聪明了?"蒋项墨竟没想到苏晗这般明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还配合的不错。
他也不知抽了哪根筋,竟是将这话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匆忙转了话题,"那个,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救你出去……"
蒋项墨说着顿了一下,看了苏晗一眼,便秘似的憋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个,晚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他说完,似被什么蛰了一下,躲避着苏晗看向他的善睐明眸,脚下如飞的走了。
有病吧这是,将她喊出来就说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苏晗转身进了牢房倒头就睡,田太太竟是安安静静的抱膝缩在那里,没有再喊再闹。
苏晗是在半夜里被田太太的一声尖利的惨叫给吓醒的,紧接着刀剑四起打杀一片,仅有的一盏如豆油灯也被一股风给卷灭了,整个牢房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田太太一声惨似一声的尖叫让人毛骨悚然,犹置人间炼狱。
苏晗给她吓的腿肚子直抽筋,上下牙齿咯吱咯吱碰个不停,她手脚并用爬的离田太太更远一些,却听田太太叫道:"苏娘子,救我,求求你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吴……啊---"
田太太的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闷顿的倒地声,重重的砸在苏晗心上。
"田太太,田太太……"苏晗忍着战栗喊过去,对面却是再无回声。
不知过了过久,厮杀远去,一切归于静寂。
死一般的静寂。
血腥、黑暗、恐惧将苏晗彻底包围,她的世界一如她的整颗心都跌入无尽的没有源头的黑暗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光亮和依靠。
六月的天,炙热难耐,苏晗却是冷的瑟瑟发抖。
"钥匙,快!"远远的季小三一连几声急促的喝令大喊,一叠脚步声涌了过来,为首的更是步履凝重急迫。
苏晗将脸从双膝上抬起来,借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微弱灯光,陡然发现她的牢门处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圈的铁板,铁板的外面又挡了一层厚厚的木板。
"打开!"蒋项墨一声吩咐,季小三急忙亲自上前,狗腿的拿钥匙打开牢门。
看了苏晗还算镇定的模样,季小三心中闪过一抹惊诧,也有几分敬佩,难怪爷仍将苏娘子放在心上,就冲苏娘子这份气魄和胆识,也足以让人刮目。
他哪里知道,苏晗是吓过头了,连害怕都不会了。
"爷,苏娘子没事。"季小三忙高兴道。
蒋项墨没理会这谄媚货,一脚踏进牢里,目光飞快的落在苏晗身上看了一眼,"你,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虽然明知道有外面两层严密的防护,这女人不会有事,可看着木板上密密麻麻的箭矢,蒋项墨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悔意和后怕,虽然他不想深究自己后怕的真正原因。
他上下打量苏晗,见苏晗安好,暗松了一口气,紧握着腰间佩刀的大手也松了下来。
苏晗讥屑的看了蒋项墨一眼,垂目淡声道:"彻底利用完了吧,我可以回去了吗?"说完越过众人大步走了出去。
走远了,苏晗才狠狠的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
混蛋,都是没有人性的东混蛋,难道别人的命在他们这些人眼中都是贱如蝼蚁吗?
季小三张大了嘴巴,"爷?苏娘子怎么知道……"
他也是刚刚参与了行动才猜到了爷的意图,可苏娘子是如何知道的,也太冰雪聪明了吧?以爷的自律应该不至于大嘴巴到事先告知苏娘子吧?
虽然出了命案,由蒋项墨亲自作保,苏晗不一定非要被收监,这一切都是蒋项墨和柏知府将计就计顺势而为,目的是为了诱出幕后的黑手。
他们没有料错,田太太果然被人利用了,幕后之人才会怕她泄漏出去秘密,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
但他们今晚的布置,虽冒了一定的风险,却是大有收获。
蒋项墨心中的那一丝成就感此刻却是荡然无存。
苏晗那一眼中讥屑如钉子一般,扎的他很不舒服,他神色复杂的望了苏晗的背影,弯腰从木板上拽出一根白羽箭矢,眯眼审视了片刻,眼中露出一抹摄人的森冷杀意。
"娘子!"苏晗才从大牢里出来,花草和小容、春儿几人便喜极而泣的围了上来。
苏晗看了夜色,差不多已经子时三刻,没想到花草她们居然都没回府,一直在知府衙门里等着她,苏晗的心中立刻升起一抹感动和温暖,这些人才是真心爱护她关心她,患难与共的朋友和家人。
案子因为田太太的死陷入僵局,蒋项墨和柏知府虽然查到了美颜馆的一些蛛丝马迹,却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个时候,田提举大义灭亲的亲自举报了自己的妻子田杨氏利欲熏心、受人唆使,陷害养生堂和苏娘子。
原来田提举在田太太梳妆匣子的暗阁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和一百万两通兑银票。
字条上是许诺事成之后提携她娘家兄弟的承诺书,甚至具体到官职俸禄。
让人费解的是,其上的私章却查无此人,田太太脸上的毒疮究竟因何而来,也成了让人费解的地方。
这件案子背后疑点重重,公众告示的时候却是极为简单,柏知府将罪证判在了田太太一人头上:田太太蓄意敲诈,聚众滋事又致人死亡,情节恶劣严重,本应重判严惩,念其已经丧命,便将尸体发还给田提举,养生堂苏娘子无辜受累,无罪释放,并责令田提举代其妻田杨氏向苏娘子赔偿致歉。
有一点要提及的是死的另外两人黄氏和王氏的案子,苏晗还是担了嫌疑,仵作从二人的尸身上取了毒疮,老爷子亲自验毒,证实与田太太所中之毒一般无二,最终判决,这二人亦是贪图利欲,给田太太做伪证诬陷养生堂,非但得不到赔偿,还要倒过来向苏晗道歉。
这两家人却是不服,一口咬定是养生堂害了她二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柏知府责任他两家有了人证物证再状告养生堂,否则就以诬告罪论处。
苏晗已经暗中回家三天了,这件案子才无罪宣判,花草几人兴高采烈的在大门口洒了桃枝水,燃了炮仗驱晦气。
正热闹着,春儿却是神色慌张的来禀报苏晗,"娘子,不好了,杏儿被黄、王两家人抓走了,这两家人已经拉着春儿去了知府衙门,说是要告养生堂和娘子……"
花草又惊又怒,"他们怎么还不死心,还有,关杏儿什么事?"
苏晗心中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春儿战战兢兢的看了苏晗一眼,双膝跪地道:"娘子恕罪,是婢子该死有件事隐瞒了娘子,杏儿她娘生了病,她爹又好赌,娘子给的工钱都被她爹拿去赌光了,杏儿就……就……"
春儿自责的不敢再说下去,只砰砰磕头。
春儿虽然没有明说,苏晗却是明白了,杏儿接了私活,自不敢做护理记录,只怕她偷偷做的正是黄氏和王氏二人。
花草咬牙怒瞪了春儿,"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春儿,亏娘子那般信任与你,你竟是纵着杏儿做出这种陷害娘子的事来,走,要进大牢的是你们,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春儿惶然懊悔,大哭摇头,"没有,我们没有,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做对不起娘子的事……"
"谁还要听你说这些,留着到知府大堂去说吧……"花草上前抓着春儿往外拉。
一直没有出声的苏晗忽然道:"真的只有这一次,与田太太的护理同一天?她三人都是杏儿做的?"
春儿拼命点头,"不敢再骗娘子,就这一次,她们点名要杏儿做,我也是看着杏儿可怜,想帮她一把……"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