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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应宁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
倘若自己不是作为替身而来,他是非常同情眼前这个女子的。然而,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同情她。
他的未婚妻,还等着他去救。
听过的故事,他不想再听了。他很快就打断了聂羽裳,“聂姑娘,我们……我们先回去。这儿,并不安全。”
这些年来,聂羽裳除了喝醉酒,就从未跟任何人提及往事。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讲,就恨不得马上全都告诉程应宁,让他马上就想起来。
然而,见程应宁眉头紧锁的样子,她就停住了。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每一个表情。她知道,他在排斥。
她难受极了,却还是克制着,点了点头,“好!好!”
哪怕是在那些相爱相守的时光里,她都不曾有过这般乖顺的时候呀!
若是从前,他见她这听话的样子,必定要怀疑她又有什么小心思了,必定要盯着她看,盯到她心虚。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如遇大赦一般,回避她的视线。
聂羽裳抹了抹泪水,“走吧。”
程应宁先上了马车,低着头坐着。
聂羽裳坐在他身旁,她很想借他的肩膀靠一靠,更想往他怀里钻,紧紧地抱住他。可是,她不敢,最终靠到另一边,冰冷冷的木板上。
泪水,无声无息从眼角流淌下来,她悄悄地伸手擦掉。
一路无话,回到泗颍镇后,聂羽裳将程应宁送回房。
侍卫提醒道:“聂姑娘,九殿下有交代,有样东西,需要确认一下。”
聂羽裳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她需要确定一下程应宁身上的胎记。
她让侍卫先离开。
她道:“应宁,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我必须马上确认。还请你,协助一下。”
程应宁问道:“什么事?”
聂羽裳道:“你……你是七巫司氏的后人,与朝暮宫宫主萧无欢,乃亲兄弟。季天博发现你们的身体都是养异血的最佳体质,所以……”
聂羽裳解释了一番,程应宁听得越发意外,震惊。
他暗想,怪不得东庆女皇要让他伪装成程应宁,原来真正的程应宁如此重要!
聂羽裳解释后,道:“我们很肯定,萧无欢的亲哥哥就是你。但是,还是需要确定一下你背上的胎记。”
程应宁点了点头,“好。”
聂羽裳立马站了起来。
程应宁以为她要亲自检查,下意识往后躲,虽然没有开口拒绝,可脸色却写着排斥,甚至慌张。
聂羽裳其实是要回避,她没想到程应宁会这般误会。
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即便是未婚夫,她与他其实也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两人哪怕亲吻,都是点到为止,屈指可数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妖女,只有他最清楚她的底线,也从来不会越线。
很快,聂羽裳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笑了。
毕竟,他都忘了。
而她自己,也早已经不是多年前的聂羽裳了。
底线?
她也配提这两个字?
她突然就想起了秦越,那个骂过她脏的秦越。
她没有解释,僵硬的嘴角硬是扯出笑容,“我,我让他们进来!”
她转身就走,像是落荒而逃。
侍卫检查了一番,确定程应宁背后有胎记,才退出去。
程应宁并不奇怪,那个神秘的禾老都能换一张脸给他,何况是区区一个胎记呢?
他暗想,东庆女皇要再次抓住萧无欢怕是不可能了。别说云栩了,就是拿秦晚烟换真正的程应宁,东庆女皇都不舍得吧。
侍卫禀了聂羽裳,就离开了。
聂羽裳站在门口,望着程应宁,走了神。
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张天生抚媚的脸,梨花带雨,深情款款,有多迷人。然而,程应宁知道!
他之前就不敢多看她,何况是现在。
他急需将房门关上,收拾一下心情。只是,他还是开了口,“聂姑娘,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秦晚烟和九殿下在何处?
聂羽裳听着“聂姑娘”这三个字,着实刺耳。她问道:“你像以前那样,唤我名字,可好?”
程应宁点了头。
聂羽裳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等着。
程应宁这才开口,“羽裳……”
聂羽裳听到了,却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
程应宁只当自己喊太小声了,又喊了一声,“羽裳……”
聂羽裳以为自己已经忍住的,哪知道,一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泪水就从紧闭的眼缝里汹涌而出!
她靠着房门,缓缓地蹲下,抱着自己,呜呜大哭起来。
直到这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那个一腔孤勇,掀掉她的蒙面说喜欢,那个明知道她有所利用,却还是不声不响为她去闯生死牢的程应宁,回来了!!
可是,她为了他哭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还要哭!为什么,心还要痛?
聂羽裳越哭越凶。
程应宁慌得手足无措,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压下了,堵得他越来越难受。
“聂姑娘,你……你别这样!”
聂姑娘?
又是聂姑娘!!
聂羽裳最后的隐忍,都崩塌了,哭得肝肠寸断。
程应宁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区区三个字,就足矣摧垮眼前的女子。
他心头竟浮出一抹心疼,他箭步走到她身旁。他的手都伸出去了,却又一次想起另一个女人。
“我不能对不起苏静……”他心下喃喃着,手僵终究还是缩了回去,“聂姑娘,你别哭了……你别这样。你……你告诉我,我该……”
聂姑娘……
聂姑娘……
聂姑娘……
句句都是聂姑娘!
聂羽裳哭得更大声了,程应宁焦急,甚至有些莫名的气恼,他大喊:“来人!来人啊!”
侍卫过来了,见状,都懵了。
程应宁都没办法,他们怎么会有办法?
一侍卫低声:“程公子,你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聂姑娘终究是你的未婚妻,你好歹哄一哄呀!”
侍卫说着,将程应宁推了过去。其他侍卫,也都使眼色。
程应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得做戏。
他蹲下了,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聂羽裳,将她往自己怀中拥,“聂姑娘,别哭了……我回来了,你别哭了,听话……”
然而,聂羽裳竟仍旧双臂抱紧自己,好似沉浸在只剩自己的无助世界里。
谁都喊不醒,都给不了慰藉,连程应宁都办不到。
也不知道是哪个侍卫,突然嘀咕了一句,“要是越少爷在就好了。”
此时,秦越刚抵达靠近东海水营。
他站在船板上,整个人沐浴在金灿灿的夕阳余晖里,身姿笔挺如松。
他望着茫茫大海,也不知道想什么,走了神。
程应宁终究安慰不了聂羽裳,聂羽裳哭到昏厥。哪怕不省人事了,她的双手都还紧紧地拥着自己……
云栩,抵达了东庆军营。
他走入营帐,却见营帐里连个侍卫都没有,只有东庆女皇一个人。
他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