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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这个名本就取得古怪。睍莼璩晓
无论是毕僳还是卫芊,在刚听到时,总觉得这名取得不男不女,古里古怪。
但是众人一想到鬼医本来就是个行事古怪的人,他给后人取这样的名字,想必也是个性使然,没有其他的意义。所以众人在觉得奇怪之余,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得知依是个女人后,众人方觉得,这个依字,还真带了那么几分脂粉的味道。
卫芊倒底是女人,心思细腻攴。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听鲁齐讲起过依的经历。现在看到依的反应,便隐约猜到,或许自小与鬼医避居昆山不知世事的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
想必鬼医虽然医术了得,但在照顾幼儿这件事上,却未必内行。
卫芊不知道,是因为鬼医来不及告诉依是女人这件事实之前便猝然离世了,还是因为鬼医为人粗心大条,并未灌输依男女有别的观念遛。
所以才导致自小跟着鬼医长大的依,并不清楚自己就是个女人的事实。
原本总以为自己跟鬼医一样是个男人身的依,在刚一知道自己是女人时,以至于难以接受而恼羞成怒。
卫芊尚在深思,那边对司马束手无策的依已经气恨恨地冲回房间,“呯”地一声甩上房门。
被依逼得不胜其烦的司马终于松了口气,在确定依不会再出现时,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先贤曾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此话果然不假!”
说完不意间看到卫芊,司马一愣,忙恭恭敬敬地朝她一揖,便慌忙退去。
远远地,卫芊尚听到他嘟嚷了一句:“不过是顺口一话,竟然将爷爷我折腾得如此狼狈……”
卫芊“哧”地一笑。
一直作壁上观的鲁齐见她心情甚好,不由也勾唇一笑,“芊可是在感叹依魄力之强大。”
卫芊诧异挑眉望他:“齐从何而知?”
鲁齐笑着瞥了一眼依的房间,“司马不过是当了依几天的跟班,如今开口便以爷爷自居,这难道不是依的功劳么!”
卫芊心有同感,两人相视又是一笑。
毕僳一看再无热闹可看,也就兴致缺缺地向二人告退,自顾回了居室。
鲁齐为人本就豁达大度,在知道依的性别时,虽有一时的意外,少顷也就释然了。
全部心力都放在卫芊身上的他,更关心的是依什么时候才肯回昆山去。
担心卫芊的身体不宜久站,鲁齐缓步上前,对她温和一笑:“芊出来已经有一会了,进食尚早,不如你再回屋躺上一会,少时我再来唤你。”
“好。”
卫芊答应着转身,突然又不无担心地望向依的房门。
鲁齐顺着她的视线盯了依的房门一眼,安慰道:“芊休要担心,依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再过片刻应该就没有事了。倒是你,不宜久站,还是静养的好,快回房吧。”
卫芊心里一暖,微微颔首。
想了想却仍是回头叮嘱道:“如今既已知道依是女儿之身,回头你让司马替她置办两套替换的女衫罢。”
鲁齐浅笑着点头应承了,卫芊这才放心地入了居室。
到了进食时,依意外地没有出现。
司马见到依未出现,面上倒是一派轻松。
毕僳也不以为意。
倒是卫芊,知道她一时仍难接受自己新的身份,便准备前去开解一番。
鲁齐未加阻拦,倒是让司马将新买的衣袍奉上来,让卫芊一并带给她。
司马虽然总是跟依不对盘,但是对鲁齐交待之事,却总是办得妥妥当当。
他一边将置办好的衣袍递给卫芊,一边尚不满地嘟嚷道:“咄!像她那样的悍妇,不着女装还好,一旦着上女装,不伦不类,更是可笑……”
“谁说我着上女装会不伦不类!你有见过我着女装的样子么?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望着突然出现,并咄咄逼人的依,司马下意识地一跳老远。毕竟是背后议人是非,司马面上一红,一时讷讷不知说什么好。
堪堪落坐的毕僳见状,不无同情地冲司马说道:“白日莫说人,夜晚莫说鬼。司马,以后说话还是当心一点的好。”
“你是什么意思?莫不成你也与这个不会带眼识人的死马一般,认定我穿上女装会不伦不类么!”
现在的依,如同刺猬,尽管毕僳心里对司马的意见持绝对的肯定,但是一想到今日司马笑得那般狰狞,便是向天借胆,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招惹她了,当下呵呵一笑,自动将依的问题忽略不计了。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便开始进食罢。”
鲁齐的语气虽然温和,但是却贵气逼人,不容拒绝。
卫芊一笑,放下衣袍,重新落坐。
她自然明白,在坐的几位,别人不说,而依也只有鲁齐不自禁地散发出那股王者之气时,才镇得住她。
席间,鲁齐的心情完全不受影响,他举止优雅地率先进食,依虽然仍绷着脸,却也没再说什么。
依无意间瞥到鲁齐进食的动作,她突然发现,即便一个咀嚼的动作,从鲁齐侧面看去,那种斯文,也是风雅无限。
撇了撇嘴,不自禁地,依的动作幅度便收敛了许多。她不再像往常那般,据案大嚼,一吃起来便浑然不顾大体。
卫芊无意间发现,依竟在偷偷学着鲁齐的模样,小口进食,细吞慢咽,不由得暗自一笑,心想道:未想到,大大咧咧的依知道自己是女人后,竟然也知道要顾大体,想要学得鲁齐那份风雅了。
只是不能像往常那样据案大嚼之后,依的胃口明显差了许多。
随意食用了少许,她便怏怏回房了。
卫芊微微一笑,便取过鲁齐为依准备好的衣袍,告退了一声,也跟着去了依的居室。
依见到卫芊,先是一怔,虽然颇为别扭,还是怏怏问了一句:“何事?”
卫芊温和一笑,递上衣袍,柔声道:“司马替姑娘买了衣袍,权当他是将功补过。你且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
依别别扭扭地昂着头,尽管眼睛一径地往卫芊手上瞟,然后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卫芊一笑,将衣袍强行塞入她的怀中,回头就走。
临了却不放心,回头叮嘱道:“依若有不便,尽管前来问我。”
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呯”地一声将门再次合上。
相处一段时间以来,卫芊已经知道她天性率真,不知伪善,所以对于她这种近乎无礼的举动并不以为然。
整个下午,依竟然难得地没有嚷着要去街市。
众人如释重负。
一场春雨来得突兀,将众人俱困在旅舍之中。
卫芊踱回前堂时,毕僳正与鲁齐对奕,司马居于一侧的榻几上为两人煮茶。
闲得无聊,卫芊逐凑上前去观战。
“今日精神可好?”
鲁齐手捏白子,却凝神望向卫芊。
由鲁齐陪着一路走来,到了现在,卫芊对他的感情倒更胜愈亲人了。
所以现在两人不仅相处融洽,彼此面对对方时也更坦然,不再拘泥于世俗之礼。
大大方方地在鲁齐身侧坐下,卫芊点头笑道:“精神大好了,最近便是疼痛的时间也略有减短。”
“等到明日雨停,想必我们便可以启程前往昆山了。”
鲁齐神色淡淡,目中却溢满笑意。
“该你了!落——子——”
毕僳正在兴头,忍不住连连催促鲁齐快快落子,谁知话未落音,他整个人便如同见鬼一般,双目嗖然瞪得老大,便是原本捏在手中的棋子嗖然落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毕僳的异常,不仅让卫芊跟鲁齐见了觉得怪异,便是专心在一侧煮茶的司马,在不无惊讶地顺着毕僳的目光望去时,不由得也张大了嘴,直愣愣由榻上站了起来。
毕僳与司马的表情太过怪异,卫芊跟鲁齐也相互对视之后,不由得也顺着两人的视线望去。
这一看,俩人同时怔住了。
不远处,依正大步而来。
凭心而论,换上女装的依却实清丽脱俗,容貌姣好。司马为她置办的女装也大小合适,颜色适中。
按说,生得这样好的样貌,穿上女装,让人看了应是赏心悦目之事。可让人奇怪的是,依换上女装后,却是叫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卫芊盯着她直看了数眼之后,才骤然察觉,原本依之所以让人觉得怪异,就怪异在她的行为举止与她的样貌服饰太不搭调。
长相秀丽,装扮得体,却偏偏像个男人一样龙行虎步的妇人,在这小小的旅舍,要说多扎眼,便有多扎眼。
因而原本志得意满的依还不曾近前,便被旅舍中的客人指指点点,取笑不断。
听着身后的取笑声不断,依嗖然转身,目光从众人面上游弋而过。众人的取笑来不及掩饰,全写在脸上,依就算神经再是大条,到了现在也明白,众人取笑的对象是她。
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的目光又怀疑地在众人面上来回游弋,末了,这才不无委屈地调头向卫芊跟鲁齐他们望来。
这一望,她自然也看到了如同见鬼一般的毕僳,跟垂着头,肩膀频频抖动,似要憋到内伤的司马。
依撇了撇嘴,终是一顿脚,再次冲回自己的居室,重重地将门关上。
毕僳尚在石化之中,鲁齐轻捻一子,轻轻放于棋盘之中,神色如常地冲毕僳一笑:“毕公,该你了。”
毕僳这才生生打了个激伶,不敢相信地问道:“我刚看到的,真的是依?”
鲁齐尚不及回答,一旁的司马已一脸坏笑地凑上前来高声道:“毕公未曾看错,刚才确实是依来着。真是奇怪,她真是妇人么?为何妇人的衣袍穿在她身上如此怪异?!”
“司马,不可背后非议他人。”
鲁齐语气温和,但是司马听了一凛,忙不迭地正色应道:“是!”
卫芊自榻上起身,冲众人一福,缓缓告退。
想了想,卫芊还是径自去了依的居室。
刚刚行到依的居室之外,里面便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卫芊一笑,还是从容叩门。
“谁呀!”
依怒气腾腾地自内室喝问。
卫芊不无温婉地应道:“卫芊前来求见。”
依余怒未消,*地又问了一句:“何事?”
“无事。只是雨天烦闷,想上你这居室闲坐片刻。”
卫芊语气温和,依听了也拉不下脸来拒绝,顷刻之后,室内传来门栓放下的声音,卫芊一笑,推门而入。
室内,几案被掀翻在地。
依仍是一身青衫,横眉冷目地立在窗上。方才她所穿的那身衣袍,随意地扔在床榻上。
看得出来,那衣袍还曾受过一番蹂躏。
卫芊上前,轻轻将那衣袍拿在手中,轻笑道:“衣袍无罪,依何至迁怒于它。”
“一定是这衣袍并不适合我,否则,与你们一样的衣袍,为何穿在我身上却会惹得众人笑话。”
依忿然回头,仍然怒气冲冲。
卫芊啼笑皆非,但是回心一想,依不同寻常的女郎,有母亲或是嬷嬷可以教导,到了一定的年岁该知道的事,都会从母亲或是嬷嬷处得知。
对于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之身的她,依要学习的还很多。
卫芊缓步上前,直到在依面前站定了,这才轻声开解道:“依自小以男人丈夫自居,言行举止,皆与丈夫无异。如今突然换回女装,众人一时无法习惯才会觉得好笑。等依习惯穿着女装之后,世人自然就不会笑话你了。”
“真会如此?”
依将信将疑。
卫芊重重点头:“自然如此!”
依心情瞬间好转。
她喜孜孜地回到榻几,重新将那衣袍放在胸前比划。
卫芊见机不可失,忙抓紧时间教导她道:“依容貌清丽,如果换上女装,举止再得体一点,到时不仅世人不会取笑你,还会对你刮目相看呢?”
“我想也是如此!老头子未死之前常说,我家依依,是天地间最最可爱之人。”
依心情转好之后,话也明显多了起来。只是她堪堪才回忆起与鬼医相处的点滴,突然又抬头问卫芊道:“如何才算举止得体?”
卫芊一愕,这才笑道:“依天性活泼,又不伪善,是以保持就好,无须为了世人而勉强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只要……”
“只要什么?”
依对于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接受得挺快,她不仅对自己的新身份不抗拒,相反还挺乐在其中。
对于新身份的接受,甚至于让她对自己能否尽快变回一个正常的妇人,多了几分迫切。
“只要你平常行走时步子迈小一点。进食的时候不要啧啧有声,喝酒不用牛饮,如此,也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依挑眉。
卫芊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依笑逐颜开。突然又像想起一事,逐又黯然神伤:“今日我见到死马说的那些妓者,一个个俱打扮得艳丽无双,能歌善舞,让人看了甚是欢喜。”
妓者!
卫芊一愣,想了想,只好又劝慰她:“依只要做到以上几点便可以了,无须与妓者比较。”
“为什么?难道妓者不是妇人么?”
卫芊头痛了。
“妓者虽然是妇人,只是……”
皱眉沉思良久,唯恐依问起来没完没了,卫芊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只是她们为了生计,自有专人教导妇人之事。依无须像她们一样谋生,所以即便不能像妓者一样能歌善舞,也没什么可要紧的。”
“芊也跟死马一样,看不起我么?”
依不甘示弱。
卫芊讶然,“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