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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点着头,道,“看的出来,你和陛下很好,是一队儿的,方才把你们分开是我错了哈。”
也不懂我是哪句话又惹了他,竟笑的这样好看,如沐春风,温温婉婉,看着不像个将军,倒像个书生了。
“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说这些又不能阻止我要跟你解除婚约的咯。”
“在下明白。”他的这个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端坐了起来,期待着他往下说,明白后,那要怎么做,就不用我再教他了吧。
左等右等,等的那烹茶的侍女都将热茶给端来了,也没听他继续说,“然后呢?侯爷这都明白了,怎么还不快去跟陛下说清楚?”
他不急不慌的给我倒了一杯茶,茶汤鼎沸,茶香四溢,我双手端起,听他道,“郡主渴望自由之心,在下明白,但这婚退不得!”
“为什么?”他又不喜欢我,怎就这么执着的要与我成婚了?
此前,趁着孟夕给我梳发的功夫,我曾旁敲侧击的打听过,那个,叫覃妁的姑娘。
依她所说,覃妁与阿晚之间虽小有纠葛,但见面什么的却是一次也没,所以,压根不存在什么一见钟情。
我盯着他,炙热异常,似要把他给看穿了,再将他的心思给剖析于天地间。
“郡主请看。”凉风裹挟着凉意,可他的声音却温温入耳,沿着他的指骨,我看过去,“这大圆是陛下,主天下政权,这小圆则是在下,临近大圆为辅佐之意。
西北向的这个便是郡主的大哥镇关将军覃尧,而这近大圆又近小圆的便是当朝,陆太师!”他顿了顿,看我一眼,接道,
“郡主初到邺都,或许不知,如今的朝堂上文官大多数都是这陆太师的学生。”
“我知道啊!九分陆家子嘛。端毅侯昔时不也受过这陆家的庇护?”话一出,凉意寒爽,我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对,气氛一时有点僵持,我抽了抽嘴角,可劲的扯着话要将这事翻篇。
“额……这话好像,额,那个。我不说了,不说了,侯爷请说,侯爷请。”
他“嗯”了声,感觉没太在意,只淡淡道,“郡主说的不错,在下确实曾受其惠泽,那恩情在下永不忘,只在下之私恩与陛下之大义相比,孰是孰非,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端毅侯高洁啊!”这夸赞绝对发自肺腑,我是真心觉得如今的阿晚,观世之格局与多年前相比有了很大长进。
他再不以纨绔之心蹉跎于世,此时的他心存大义。
“郡主谬赞了。”
风波掠过,我再一次有惊无险,“我有一事儿不明,不知侯爷可能做答?”
他宽眉一笑,飘飘乎让人眷念,“郡主请说。”
照猫画虎,我也舔着手指头往那石桌上添了一笔,“这儿的小圆点是啥?若我所记不错,当朝该有四位镇关将军,我大哥驻守的是西北向,东北向是陈常陈将军的陈家军,西南向是你端毅侯齐家的兵,而这东南向么…”
“东南向的徐将军上月病故了。”他接过我的话茬,继续道,“接替他的正是陆太师之子,陆潜。”
“哦~这样啊!”明白了明白了,我就说嘛,那九分陆家子的说法都已经传了那么多年了,从晟武至景明,皇帝都换了好几个了也不见他有半点退像,怎么就突然间要着手被对付了。
原来,是人家吃了一块饼不够,还想着再分一杯羹啊,文也要,武也要,这么贪心,不惹眼才有鬼了。
只是好像,又要可怜我了。
文官虽九分归陆,但只要苏秦鹤好好的招揽,那一分有真材实料的不怕不归他掌中。
而这武将里,西南向是齐衾,和他是穿穿一条裤子的,是亲密的不能再亲密的关系,他信他,犹如他信他。
东北向的陈将军与他又有知遇翻案还其清白的恩典,所以这边,他也不用担心。
唯独,这西北向。
我叹了口气,很是没法,还以为话本子里的联姻拉拢就仅仅只存于话本子呢!
我做狠样的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世间事总是大人斗法,小人遭殃。
“如此一来,陛下若要稳固朝纲便只能尽力将军权拥入手中。
郡主今日若不是与在下结亲,他朝也定会是与旁人结亲。”他拎起茶壶,给我添杯蓄水。
我接过杯子,不言不语不做回应,默认了他的说法,他说的没错,今日若不是他,也会是别的某个与苏秦鹤私交甚笃的人。
旁人娶我,哼~,他才不放心呢!
“方才,在下询问过郡主,一眼可厌在下,郡主给的答复是不,那既如此,不知郡主可否愿意嫁于这端毅侯府?于我为妻?”
没注意到他自称的变化,我压着头,食指点桌,在愿意与不愿意之间,挣扎了会儿,约摸半盏茶后,天平倾倒向不愿。
“我……”“我”字刚出口,属于覃妁的记忆便撒了欢的往外冒。
充斥住双眼的是一支战风严谨且战无不胜的军队——覃家军。
怕他看出异样,我连忙将头低的更低了点,指腹摩擦上杯口,踌躇不敢多言。若真像方才分析的那样,苏秦鹤急于掌权,那我若不愿依着他的命令嫁人,他是不是就要拿凉州开刀了?
于外有强敌,于内又有政权压迫,铮铮铁骨的覃家军又能有几时好?
再度抬首,我昂声问他,“嫁于侯爷,我凉州自此是否就安定了?”歪向不愿的天平被我生生拉到了对立面,既托身成了覃妁,便也,该为着他们做点思考。
“自然!”
杯中水已凉,我捏着杯子不顾冷热再一饮而尽,“那好,我嫁。”
看着他面上一瞬而起的欢喜,我堵的心口发闷,拉下脸,气愤道,“只这聘礼得由我定!”
“自然自然,郡主想要什么聘礼?十里红妆,还是绫罗绸缎?”
我走到那一汪满是荷叶的水塘前,挑了挑眉,“我不要红妆,也不稀罕什么绫罗绸缎,我要的聘礼很简单。”
抬手指向对面的那几间屋子,“我要能装满这六间屋子的粮草,并牛年各一千匹,就送到凉州城去。”有了这些牛羊和粮草,今年冬天,满覃家军估摸着可以过个好年了。
在覃妁的记忆里,浮现的最多的一个词便是“粮草”。凉州路远,朝廷的补给永远不会正好到达。
那些不到或不足数的补给,把一个病弱的只能靠汤药吊命的深闺女儿,硬生生给逼得满脑子只剩了“挣钱”。
就连替君尝药,为的也不过是讨苏秦鹤一悦。
她想,天子一悦,粮草也该会趁势加点儿了吧!
那个傻姑娘,死前想的都只是她的凉州。凉州的风,凉州的人,凉州的兵。
覃家军,她父亲的兵,她哥哥的兵。
“二小姐和侯爷方才说了些什么?”一路上孟夕先是用眼神攻击,见不顶用后便换成了言语攻击。
喋喋不休,如夏蚊嗡嗡的萦绕在耳边。
“就看了看那院子,讲讲有哪里要改进的罢了。”
“这么说,二小姐你是同意嫁给侯爷了?”
“嗯,同意了。”迈过直栏横槛,我嗅到一阵清香,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事儿也没办成,那就逛逛这长街吧!
随意指了个方向,我朝孟夕道,“走,咱们去那看看。”
“好啊。”她紧步跟上,挨着我的肩,再问道,“那二小姐有跟侯爷说说那个拐童案的事么?”
拐童案?看样子又是昏迷前覃妁办的事儿了,不会就是梳头时孟夕说的小有纠葛吧!这么下去可不行,得找个机会让我好好的把覃妁的记忆给理清楚才行。
“没说。”我回她。
她若有所思的“嗯”了声,“不说也没事儿,反正这案子里如今最大的功劳是二小姐你的。
说来也好玩,此前侯爷要将这功劳给二小姐的时候,二小姐还恼了一番,直说这天子脚下果然各个精明,一个个的活像个比干转世,玲珑七窍,一窍都不少。不似那边关人,所思所想都放在了那面上。”
“我,有这么说过吗?”碰了碰鼻尖,我揣摩着她这话借机分析着那个叫覃妁的姑娘。
这性子,倒也不是很傻嘛!隐隐,还有点野哈!
“有的,有的,二小姐还说想早早的了了这儿的事跟我一起回凉州呢。”她面上喜悦瞬间垮了下来,转而换上的是一幅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难过。中和里,多的是可惜。
“你这表情想干啥?”
“二小姐~”她不算纤细的手扯上我衣角,上下一拽后,嗲声阵阵,“二小姐~”
我嫌弃的往后一退,“好好说话!”
她收回手,一个箭步,挨贴上了我左侧肩膀,“二小姐,你看你这都答应嫁给那端毅侯了,那我那体己银子买的金丝软甲是不是,也没给报了呀~”
我转身后退,“不能!”
“哎呀,二小姐!”
对上她的撒娇,我连连摇头,伸出个食指于她面前摆了摆,“不能不能,那东西是你要送的,又不是我要你送的,就算是挂了我覃府的名头,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