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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的事情传到朝廷,可谓朝野震惊,不少人惊叹于这群女子刚烈,聪慧,韩相更是上奏奏请官家给这群有功的女子们封赏,恩荫家人,群臣响应。
赵熠下封赏的旨意可是比下决心出兵的旨意快的多,要地方官府把壮烈牺牲的这些女子姓名记录下来,镌刻称碑,立于永州潇水县城门附近,再给其家人一定的补偿。
什么叫自欺欺人,朝廷只顾着面子上的满足来洋洋自得,殊不知笔杆子上几个字的事自然比正儿八经打仗容易的多,换来的面子自己不觉得虚就好。
而后,有人去看过那块碑,有没有好好记录人名不知晓,反而好些写x氏的,赵微君也曾经记过她们的名字,基本每一个都是有名有姓的,曾经没有名姓的柳溪也帮着择了姓名,换到碑上就成了谁的老婆。
记录的吏官那个人是个男人,不感同身受甚至还有些畏惧讨厌,发给家里的那些钱拿着给兄弟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这样的钱却有人真的能花的心安理得。
可是那决心赴死的可怜又勇敢的女人们,谁又稀罕这么一块腐朽的丰碑呢?
……
解决,噢不,被动解决了永州的事情,赵熠的心就安下一些来,接下来他才能放心的对心腹大患进行清理。
皇帝要做一件恶事怎么能表现的那么明显,自己又怎么会亲自去做,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你不杀人难保人杀你。
叶诏麟是个好臣子,他在苦思冥想报答君恩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布局打算盘,睿王除了宁安郡主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把柄可抓,可宁安郡主又当众宣称自己甘愿放弃郡主的位置,朝中也有人支持郡主的做法,更别提郡主此次又站在民意之上,他怎么从郡主入手。
思来想去,苦心人天不负,终于叫叶诏麟一日里在兵部的档案室里发现了可做文章的端倪。
十五年前,霸州鹰嘴寨被契丹人袭击,一路势如破竹眼看就要到太原府,偏偏太原府的守将窝囊,不过三天顶着城墙都叫人打了进来,烧杀抢掠。
眼看就要离中原腹地更进一步,神威军从不远处的安州赶赶来支援,连同太原府的士兵一鼓作气才将契丹人赶走。
当时上报上来的是,在沧州鏖战时张远山向神威军发出了求救,恳请神威军出兵支援太原府,以免契丹人打完太原再转道沧州。
这就有疑点了,安州明明距离沧州更近为何张远山不让神威军到沧州支援,反而绕远路跑去太原。
他记得那时候朝廷中好像便有人弹劾神威军私自离开驻地,不守军纪,任意而为,并且神威军的副将因此叛国逃到了党项。
神威军,睿王?
当年张远山丢失沧州,睿王可是保过张远山啊,张远山又是说自己给神威军发的求救信,这其中可有什么关联?
叶诏麟费了很大的功夫去查当年张远山是怎么死的,明明朝廷并未问责只是叫他回来,怎么就会好好死了呢?
不久后叶诏麟寻到了端倪,张远山在沧州虽说什么有的都提不出来却谨遵官家教诲,事事都按照指令来。
沧州因为他的不知变通,用蹩脚的阵法固步自封讨好官家的做法而失守,彼时沧州大乱,张远山必然慌乱至极,可朝廷却把罪责乖怪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就是当时沧州守将,陈长敬。
言他不听指挥,导致沧州失守,这是张远山的借口和泼的脏水,他是监军怎么说都行,一向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居然也没有查证。
张远山得了安慰,陈长敬却要受处罚,可在此张远山被调到了青州,却在路上被劫杀,其弟一直怀疑兄长是被调回京城的陈长敬怨恨所杀。
迷雾重重,现存的人中只有一个人,陈长敬,找到陈长敬时,他妻子刚去世,因为穷连安葬得费用都没有。
叶诏麟太熟悉那样的眼神,是憎恨是复仇,在他幼年不受父亲宠爱,在府邸中毫无地位任由其他兄弟欺辱之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他只是试探的问了一句,想报仇吗?
想啊,怎么不想。
需要什么证据啊,我都可以提供。
叶诏麟笑了,他同毒蛇不同在于没有那露出来的尖牙,却在一言一行中渗透着毒液,月光洒在他棕色的丝绸缂丝外套上,像披着同色的蛇皮。
他秘密去见了赵熠,直谏睿王多年前秘密联系神威军,私下里调兵,还叫通过张远山来遮掩,实则睿王一直同神威军有联系。
当时的物件早已不见,只留下证人陈长敬还在。
赵熠冷眼看着叶诏麟,怒斥他大胆,竟敢冤枉污蔑皇叔,他在做戏叶诏麟赶紧把陈长敬传上来,陈长敬作证当年张远山并未向神威军求助过,这属于神威军私自离开驻地。
这还得了!
可赵熠到底没有急于开刀,他还差一些证据,一些能彻彻底底钉死睿王的证据。
卢少安被召进来的时候,睿思殿没有一个人,只有赵熠站在窗户前,窗户大开着有风往里头刮,鼓噪着他的袖口。
“微臣参见圣上。”
卢少安抱拳低着头,一瞬间感觉手上被什么握一般,凉,很凉,像铁块像冰棱,像是化掉的他感受到了湿润。
赵熠握着他的手,俯身,“朕要你替朕去办一件事。”
他抬起头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陛下,说些冒犯的,赵熠面容温润俊秀,若不是皇上倒像是文人公子哥,此刻他一半脸隐入夜色中,孤寒冰冷。
卢少安愣了一瞬赶紧接话,“圣上吩咐。”
赵熠捏紧他的指骨,卢少安从来不知道赵熠力气可以这么大,他的眼睛蒙着一层霜,微眯着像蛰伏已久的野兽。
“你去一趟安州,替朕查查神威军,卢少安,你要记得神威军私下里与睿王联络,朕只要结果。”
卢少安登时心中警铃大作,反驳道,“圣上,王爷躬身自检,不谙朝政多年,怎么可能同神威军联络啊。”
他要叩首被赵熠一把按住,“卢少安,你是睿王的人吗?”
他赶紧否认摇头,“怎么可能,微臣自然唯圣上马首是瞻。”
“那朕交代你的事,就去做。”
卢少安急切着,“不,圣上,您要微臣去死都可以,这样的事情如何交给我微臣去做啊。”
“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你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朕给的,你明白吗?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偌大的宫殿里,赵熠的声音更显阴森,空旷的室内那一个个字却那么逼眦像从喉咙里挤压出来。
卢少安跪在地上拜下去,“圣上,那是睿王啊,是阿爰的父亲,是您的皇叔啊。”
赵熠盯着他,“天家没有亲眷!卢少安,朕不会说第二遍。”
卢少安背后冷汗津津,像是已经下定主意要以死相抗,“圣上,那您赐死微臣吧。”
圣上什么心思他当然清楚,这么些年卢少安替赵熠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些亲王可不是好端端被查不出来的。
可是这人是睿王啊,是阿爰的爹爹,他要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那他连陪在阿爰身边都再无可能。
阿爰会恨死他的。
当了皇帝,尤其是赵熠这种开始受压迫好些年慢慢才掌权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旁人的忤逆,最喜欢看的也就是捉弄人心。
“卢少安,你不去朕派王乾去,届时阿爰还能不能活着,会不会受到睿王府的牵连朕就不知道了。”
卢少安立马抬起头来,风从窗户口吹进来,灯光昏暗,月亮正对着他的脸,煞白煞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