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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多数人的想法和习惯皆是,女人死了丈夫,不说立即改嫁,起码要守贞一段日子,男人死了老婆,能隔日就能抬回来一个新的,美其名曰不能断了香火,那架势堪比国不可一日无君。
二婚的女子遭人挑,二婚的男人齐头整脸些的多的是人抢着嫁,更何况晏俍这样容貌才华前途皆是一等一的,不到一个月京城中已然有不少人起了心思。
汴京城中有一家红娘坊,说的是月下红娘,实则就是一媒婆介绍处,一共两层楼高,一层是接待这些求姻缘的,多的是老爷太太给自家儿女说媒的,二楼则是一间间的雅室,谈好媒人便上楼去相看。
红娘坊的媒婆也分等级,业务好的媒婆手里握有汴京城最好的未婚男女资源,甭管你是丑女想配天鹅,还是糟男想攀凤凰,皆能在她们嘴里说的天花乱坠。
“郑娘子,眼下京城中可还有什么没有相看娘子的公子啊?”
郑红酒今年三十五,在汴京城冰人这一行当做了整整十年了,讲由她手没有不成不幸福的婚姻。
“诶呦,王夫人呐,快请进,令爱如今十四岁了是吧,是相看夫婿的年纪喽。”
“可有什么相宜的人家。”
二人上了楼,郑红九拿出一本画册,边翻看边道,“按理说啊,咱们京城如今适合年岁最出挑的几位当属是叶家的二公子,还有卢家的三公子,又是世家模样又俊俏,不巧的是叶公子定了孙家的小姐,这卢公子呢,唉……”
王夫人抿了一口茶水,“叶诏麟又要成亲了?孙家?”
郑娘子点头,“乃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正是妙龄,待嫁闺中,据说先前就思慕过叶家的二公子呢。”
王夫人有些不齿,“当初那叶公子可是跟公主还在一处呢,好不要脸。”
郑娘子笑笑,“思慕叶公子的人多了去了,她算什么。”
“那……卢公子?他真的带着宁安郡主跑了?”
“啧,谁说不是,你瞧瞧,我这里这些天已经不下十户人家来向我问那晏大人的了。”
“晏大人?啊,他虽好,年龄上却比我家女儿大了好些,再者说到底娶过郡主,现下是什么情况还说不好呢。”
郑娘子笑眯眯的,“那怕什么,城中人都传开了,那郡主啊一封和离书直接给送到御史台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还能成什么啊,我瞧着纵然是郡主再回来,那晏大人也断然不能再接受了呀。”
“说的也是,那不得恨死宁安郡主了,先前就常听人说夫妻不和睦,郡主总是拿权势压着人,如今……”
王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郑娘子也理所当然认为理应如此,男人嘛,她见多了,看见个貌美的魂都顾不上,既占丈人便宜又嫌丈人事多的人多了去了。
……
*
年节过了之后,晏俍上书,洋洋洒洒好几页的折子,请求官家整管城中不合规的房舍问题,赵熠也很头疼,工部更是头疼,可这问题不解决不行,再这样下去只会有更多人受伤,死亡。
工部侍郎带着晏俍还有几位工部底下的官员挨着城中好几处违反官府规定建造出来的房舍挨着统计,归根结底还是想进城的人太多,但是这些人都买不起城中的房,故而形成了这样的风气。
赵熠下了决心整改,但凡报上来不达标不合格的全部都要拆除,这就涉及到要同这些百姓去沟通交谈,说服他们,亦要相应的给些补偿款,这又是一笔钱,再加上还要对他们进行安置,扩地还是赶人,都得斟酌着来。
这项工程弄不好就要得罪百姓,引起民怨,可如若放任下去则会造成更严重的人员财物伤亡。
如同剜肉,长痛不如短痛。
“兰时,你何苦蹚他们工部这一趟浑水,这个活儿重不得轻不得,却又要有铁血的手腕,能抗住事,不畏纷争,当心百姓闹起来。”
晏俍翻了翻这几日划定好的图册,“难也要干,问题一日不解决,城中便一日不宁。”
“唉,好吧,你当心。”
自从郡主走了之后,晏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日几乎都是在外用饭回去也是专程去看琉璃的,其余的时间都在城中各处跑。
旁人不知道他天天忙什么,尺墨倒是心里难受,他家公子向来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爱挂在嘴上说的人,但是他知道公子这是过不去了,他怎样待郡主的尺墨都门儿清,只求郡主快些回来吧,别再折腾他家公子了。
这日走访完两条街,工部现任主事邀请晏俍一起用饭,他应了。
酒菜上来,工部主事开始说话,“兰时,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本来不要你来的。”
他浅浅笑笑,“无妨,我上的折子,自然过来帮忙,只是求各位同僚不要觉得晏俍碍事抢功便是。”
“那不会,工部头疼了好些年呢,这事不好办是个大工程,急不得得慢慢来,来,我们喝点儿。”
晏俍看了看酒杯,原本按照他的习性从来不饮酒的,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愈发贪恋了。
“……好,请。”
才喝了几杯,工部主事便借口出门,晏俍也没有在意,只是默默的又给自己满上,直到身边传来一道温柔女声,“晏公子,您别喝了,酒大伤身。”
晏俍顿住抬头,见是一位陌生女子,赶紧站起来避开,“姑娘走错地方了。”
那女子笑笑,“小女子是刘综的妹妹,仰慕公子已久。”
她越说越羞赧,城中爱慕叶卢两公子的不少,可她偏偏不一样,见过晏公子便多年难忘,先前有郡主,如今想来会有些机会呢。
晏俍当即拒绝,目光看向别处,“姑娘自重,晏某没有旁的心思。”
“公子,郡主不是都已经同您……”
他往门边走去辞行,“多谢姑娘心意,是在下难以相配。”
人走了之后刘综的小妹有些懊恼,她都没有成过亲,还豁出面子来主动寻他,可人家却一点意思都没有。
分明宁安郡主都那样待他了。
晏俍出门没有瞧见刘综只好不辞而别,汴京这几日风大,又不见半滴雨水半片雪花,干的要命。
冷风一吹,那几杯酒的燥热已然散了大半,晏俍认命的往家走着,茕茕孑立,禹禹独行,这些天连日的奔波劳累偶尔压抑不住想到她,有时会恨自己不争气,要是他能强势一些拉住她,逼迫她,但随后又释然嘲讽自己不自量力,他时常害怕自己就像是她一个玩腻了的玩具,不想要了就一脚踢开,她总有新的换上,可他在她的面前只有乞求她的垂怜。
待回了家,他先去看了琉璃,见琉璃安静的睡着才将自己又关到了书房,不晓得是不是今日张风着了凉,不停的咳嗽几声。
以前每日都写的东西,这些日子一笔也落不下去,他逼着自己去想想一天都干了什么,想出来的还是阿爰,阿爰,阿爰。
索性把笔丢掉,恨他这样的性格,恨他僭越的妄想,先前赵微君作的那幅梅花图还在,他拿了红笔,慢慢的添上几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