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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
府上的老爷叶纯庵是为枢密院枢密使,在本朝枢密院同中书省称为二府,中书掌行政,枢密院分兵权。
赵嫽嫁的人是叶纯庵的的次子,叶诏麟,虽身为枢密院长官的儿子,为人却上进,考中定康元年的一甲进士,为人又风度翩翩,是汴京城不少未出阁女儿的梦中夫婿。
这夜,婢女偷偷从角门领着一个人进了公主的寝殿,帷帽一摘,不是今日判赵微君贿赂别人的那个嬷嬷却又是谁。
“殿下,夜明珠郡主已经还回来了。”
赵嫽从贵妃榻上坐起来,夜间光线黯,打开盒子,一颗莹润透亮的珠子在夜间熠熠生辉。
“赵微君没闹?”
嬷嬷还颇为得意道,“郡主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过殿下,老奴同郡主相处好几年了,说她自个儿自然是不行,若是涉及到曾玉她们,便由不得郡主了。”
赵嫽细眉微蹙,手里紧紧攥着帕子,“唉,若不是祖母急要用药,本宫也不会用这种下作法子。”
“殿下的事情要紧,莫要有什么负罪,过些时日奴婢再想些办法,解了郡主的禁制便是。”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是。”
等人走了之后,赵嫽复又坐到榻上,身边的婢女轻声道,“殿下可是心里过意不去?”
赵嫽虽然没有说话,但毕竟有些龃龉。
“其实殿下何不找郡主去要,说清事情原委,想来郡主不会不通情理。”
另一个婢女立刻反驳道,“你这是叫我们殿下去求人吗?万一宁安郡主就是不给呢?届时把事情闹大了,整个汴京城都知道殿下把给老太太治病的药当了玩意儿送人了,你是想叫城里的人都说殿下不孝吗?”
“可是,奴婢觉得郡主……”
“觉得如何?你是哪边的呀?这么帮着宁安郡主说话。”
“我……”
“行了!别吵了!去看看驸马回来没有。”
婢女抿了抿唇,面色不太好,“殿下,驸马说……他今日在东院温书,便,不过来了。”
赵嫽手紧紧握着盒子,感觉不到一丝痛意,胸中郁结了一股气,好半天才从齿缝里发出声音,“罢了,给驸马送一碗桂花羹,另外,那这个拿给他。”
婢女从赵嫽手中接过装着夜明珠的盒子从屋里出去了,留下的婢女问,“殿下,您为何不亲自送给老太太。”
赵嫽看了她一眼,缓声道,“老爷更器重大公子,老太太更宠爱幺孙,驸马夹在中间,若是我去送便是我孝,若是驸马去送,当会多记驸马一份孝心。”
“唉,殿下待驸马也太好了。”
赵嫽弯了弯唇,汴京有名有望的世家不少,有才情的更不在少数,可要是既是大家族出身又有才华,还要容貌上佳,便只有廖廖几个了。
当年太后为她指婚,她也是愿意的,毕竟叶诏麟各个方面都合她的心意,除了性子冷淡一些,可她想名门出身又是一甲进士,不通儿女情长也在理。
“郡主同晏俍如何?前几日祖母病着,我也不好去皇叔寿宴。”
婢女想了想城中小报上写的,“那自然是极其不和谐了,宁安郡主那样的性子谁能受得了,回门都是那晏俍一个人回去的,想来感情定然很差。”
赵嫽不禁皱眉,“她也太胡闹了,怎么能让相公一个人回去的?人家现在碍于皇叔威严,日后可又如何?”
婢女过来坐下给她捶腿,“那谁知道?反正鸡犬不宁就是了,再者说那晏俍区区五品而已,又不是名门出身,哪里比得上驸马呀。”
赵嫽轻轻叹了口气,她嫁给叶诏麟已经六年,二人虽是相敬如宾,可是却缺少恩爱,出不出身名门又如何?
“想来晏俍那样的性子,当与驸马差不多。”
……
*
“哼,你要说这个本郡主可就不困了。”
“赵嫽当时嫁给叶诏麟,旁人又是夸又是捧的,他还没有我相公厉害,我相公是状元!”
赵微君从床榻上直起身子来,边说边竖了大拇指,青梧在旁边笑,晏俍却是很不好意思了。
“想当初她们怎么说本郡主的?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偏偏来本郡主面前秀夫君,虽然本郡主依然觉得不耻,,但是,我相公可是状元诶!”
晏俍从小到大,父母对他都是严格要求,他也从来按照父母要求的去尽力完成,却仍被嫌不够。
此刻,郡主热烈,毫不掩饰的夸赞,除了叫他难以承受面色有些发红,心里竟隐隐有些渴望。
“郡主,叶公子出身名门,我自是不能相比。”
赵微君看向晏俍,她从来都不认世间的条条框框,但为何晏俍却相反,难道是读书读傻了?
“喂,你可是状元诶!要不要这么妄自菲薄。”
儒家的教导,满招损,谦受益,谦者,屈躬下物,先人后己,以此待物,则所在皆通。
晏俍自从熟读儒家经典,毫无疑问是个不折不扣的儒生,再加上他这些年从政的经历更叫其认清了很多现实。
“郡主生来便是皇室,享天家富贵,叶诏麟纵然不走科举也有祖上恩荫,然则晏某寒窗苦读十余载才至今日。”
不似某些人有祖上恩荫,恃才傲物,又不似某些人,靠一些奇淫技巧博得官家宠爱,画画什么的。
赵微君从没有想到晏俍竟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晏俍,你已然很厉害了啊。”
晏俍笑笑,“我非妄自菲薄,出身既定,进取亦然。”
“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
“哇,没听懂。”
赵微君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晏俍弯了弯唇,“郡主呢?可有什么想法?”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如今不为生计发愁,每日除了吃喝玩乐好像再想不出别的了,虽然有时候是会觉得有一点空虚。
“郡主年龄还小,可慢慢寻。”
赵微君,“寻什么?”
“自然是郡主心之所向,好不枉费此生。”
赵微君不假所思道,“……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某天突然快乐的死掉。”
晏俍从未听过如此答案,他自小便被要求立志,无论是父母还是自己,如今倒觉得郡主说的有理。
“很幸福。”
他评价。
赵微君把枕头竖起来抱在怀里,头枕在上面,“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幸福的嘛。”
晏俍重又咀嚼一遍,抬手摸了摸郡主的头发,赵微君也没有介意。
“不过晏俍,你是如何考上状元的呀?很辛苦吧?”
晏俍眉目清淡眼神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叫一直不怎么努力的郡主大惊失色。
本朝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发解试、省试、殿试。
发解试是地方上的考试,在秋天举行,故又称“秋闱”;考试合格者前往京城,参加春天举行的“省试”,又称“春闱”;最后再由官家亲自确定取士名单,选出前三甲。
仅仅是成为进士还不能做官的,名次靠前的还好说,名次靠后的只能一年又一年的等着哪有空缺候补,杜诃便是如此。
纵然是前三甲,也需一步一步往上磨,从七品八品做起,故而在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和助力下,想要一飞冲天是痴人说梦的。
“本郡主已经开始钦佩你了,你也就比本郡主差那么一点点吧。”
他侧头看向她,回答青梧早些说的那句话,“故而郡主,我自读书起便是每日卯时起身,一日要近乎五个时辰,你确定要聘我为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