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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着的那条石子路,是学子们每天下学回舍院必经之路。
虽则丢人,可是墨沧稍微一动,便是剧烈的疼痛,权衡之下,她更不想加重伤势,所以才干脆的没有挣扎着起身,等待着有人经过时帮自己一把。
然而今夜格外的奇怪,她眼睁睁的看着夕光落月辉起,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过来。
墨沧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些什么了。
草丛中的蛐蛐偶尔叫个一两声,也有风穿过竹叶的簌簌,黑漆漆的小道上三五萤火虫飞舞,点点光芒却被从不远处渐渐近了的一盏灯笼给遮盖住了。
徐绍祯一眼就看见了塘在小路中央的墨沧。
她小小的身子蜷成了一团,似是有些冷,双臂交叉着抱在了肩膀上,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臂弯。
他眸光一凛,劲松待要放下灯笼去抱人,却见自家公子已经快步往前去了。
徐绍祯蹲下身,才看到她秀白的脸上已经干结的血迹,他伸手去用大拇指给她抿掉了。
她动了动嘴唇,哼唧了一声,迷糊着睁开眼,眼前重叠的人脸似是在晃一般,墨沧不禁委屈道:“师兄,我疼……”
师兄?
徐绍祯薄唇勾起一笑,眸底却满是冷意:“乖,子贤不疼。”
他抱起她,阔步向着舍院走去,低声吩咐道:“让劲节来一趟。”
劲松会意,应下便消失在这浓浓的夜色中。
墨沧睡得不甚安稳,眼前一会儿是自己跪在庐嵩山的石阶上,烈日高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汗水和泪水统统掉在那青石砖上,分不出什么是什么。
一会儿又是薄凉的夏日清晨,她拿着竹枝跟着逸师兄学习剑法。逸师兄手中那灵性的枝条儿潇洒流畅如行云,明明好看的很,也距离她很远,却不知怎么,就好像抽打在她身上一般,肩膀疼,背上也酸。
徐绍祯看着她煞白的脸色,伸出手去摸了摸墨沧的额头,已经不是很烫了。
她梦到了什么?竟然是这样害怕,若不是自己及时的捏住了她的下巴,恐怕嘴唇都要让她自己咬破了。
劲松面无表情的将药碗端进来,默默的递了过去,然后看着自家公子轻轻的拿起汤匙放到嘴边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往床上那人的口中喂送。
他心里头默默的数了三个数,三,二,一。
刚刚数完,便见公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墨公子又吐了。
不等徐绍祯招呼,劲松十分自觉的走上前,正打算跟以前一样,公子扶着墨公子,捏着他的下巴,自己往里头灌药,却见自家公子抬手制止。
“不必,你下去吧。”
“可是,公子……”
徐绍祯看了他一眼:“不必多言,我自有办法。”
劲松关上门,心里头还在纳闷,公子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这样喂药已经喂了三天了,虽是每次墨公子都要再吐大半碗出来,可是总比一滴都灌不下去的好啊。
也不知这个瘦弱白净的墨公子是有什么高超的本领,竟然能入了公子的眼,要知道,除却顾公子,他们家公子可是从未对旁人上过心的。
徐绍祯看着她尖瘦的下巴,略带粗粝的手掌伸过去浅浅的摩挲了下。小孩儿皮肤真好,凝脂玉似的,光滑干净。
他含了一口药汁,低下头去捏着她的下巴缓缓的渡进了她的嘴里去。
饶是昏迷着,她也是个不老实的,尝到苦味儿便下意识的想往外吐,他嘴对嘴的堵着她的唇,墨沧自然是没能得逞。
那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直到他抬起头来,她才砸吧着小嘴不清不楚的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
劲松看着那干干净净的药碗和床上墨公子干干净净的衣服,心里头有些震惊,公子还真有办法啊!
“马文那个书童怎么样了?”
听到他问话,劲松才回过神来,那时候夕阳正盛,黄昏淡淡的光芒洒在他紫色锦衣上,勾勒出一绝好的贵气公子。
“马文已经来过好几趟了,都让属下给挡回去了,”劲松一五一十的汇报着:“他似乎并不太关心公子会怎么处置六九。”
徐绍祯轻蔑一笑。
不过是弃车保帅之举罢了。马文这个蠢货,居然敢在他徐绍祯面前卖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动子贤的人,他自是一个都不会放过,游戏嘛,慢慢玩才有趣。
劲松实在是太熟悉他家公子这样的笑容了,上回见到这样的笑,是收拾一个妄图通过锦小姐跟徐家搭上关系的新科探花。
那探花郎原本前途一片大好,不说平步青云,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谁知偏生打起了这样的主意,顾公子还帮着公子戳了那么一手指头,然后探花郎就外调出京,往南方偏远之地治理水患去了。
调任前一天,有人发现探花郎在上京最大的青楼里头跟头牌厮混,竟是传出了他有花柳病的言辞。
劲松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必定是自家公子的手笔。
不过是起了这样的心思,就沦落到这等境地,这一路来见识到了自家公子对墨公子前所未有的好脾气和迁就,劲松真的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这个叫六九的书童,还有那个自视甚高的马文马公子,会是个什么下场。
虽说动手的人是六九,但若是没有马文的暗示和授意,他区区一个书童,怎么敢对能在宁山书院读书的学子下狠手?
“我记着马侍郎去年六月跟着钦差去柳州一带发放赈灾银,不知道柳州百姓现今的生活过的是否容易了些。”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栏杆,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劲松会意,道:“属下这就跟上京那头联络。”
公子这是要釜底抽薪呀。
马文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只臭虫罢了,根本不值得耗费太多的心神,之所以还牵扯到京城里头去,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他知道马文这个人平素瞧不起寒门子弟,宁山书院人人好面子,除却子贤,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的?
而贫寒,也就是他欺负子贤的原因了吧。
念及此,徐绍祯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小孩儿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