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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议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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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闳神色如常,仿佛并不觉得去参观阅兵是多么大的荣耀,道:“只是去北平办一些事情。≥ ”

    男生没有收到预想中的羡慕,不由得有些失望,也只勉强而冷淡的应了一声“哦”便扭过头去跟同行者继续高谈阔论了。

    知闲忍不住轻笑,马闳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问她笑些什么,知闲眨了眨眼,道:“你们都喜欢谈论政治,眼下却又是实在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这话既有理有据,又是自相矛盾,实在是好笑。”

    马闳赞叹的看她一眼,这孩子真真是聪明不减当年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出旁人悟不出的道理来。他道:“小知闲也是去参观胜利阅兵的么?现在世界大战争的结果,协约国占了胜利,定要把国际间一切不平等的黑暗主义消灭了,用光明来代替才好!”

    知闲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并不接话。马闳是个理想主义者,总能三言两语就燃起一个人为国为民的斗志,然而救这天下,又谈何容易呢?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她是懂的,可是她现在过的也不差啊。如果马闳能生在前世,大概会是师父非常喜欢的弟子吧。

    火车行了将近两天两夜才抵达北平,知闲一行人下车的时候正是雾气冷清的清晨,她裹了裹大衣,心中默默的想念气温比之略暖的上海。她偷偷的看了看同行的四个人,见他们抖的颇失风度,不禁生了几分小女孩的笑心。

    同样是从上海来的,马闳却是丝毫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他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拍了拍知闲的肩膀,而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知闲看到他的背影才明白过来,他那一下就算是告别了,不禁有些离别的伤怀,伸出手去冲他的背影挥了挥,心中安慰自己,虽是他没看到,也算是说再见了。

    北平军队派来接待师生的代表早就掐着点在等了,知闲便与教员及同学跟着代表往跟马闳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在她背后,一个跟马闳差不多打扮的中年人热情的接过了马闳手中的箱子,两人紧紧的握了握手,中年人道:“马闳同志,欢迎你再次来到北平!那个小丫头不跟咱们一起走吗?”见马闳蹙眉,中年人爽朗一笑:“看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她是冲你挥手呢。”

    “哈哈,这是付萍同志的女儿,”马闳亲昵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步往前走去:“是跟着老师来参观阅兵的。”

    中年人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匆匆往前去了。两个人极快的消失在雾气茫茫的清晨火车站。

    阅兵式在安排在二十八号,知闲一行人自然是赶早来的,离着正式阅兵还有三天,除了来了个小军官客客气气的将阅兵那天的安排告诉师生五人外,旁的时候倒是没有拘着他们的。知闲自然理解,他们本就是以参观的名义来的,不过是跟在翻译后面看看人家怎么干的罢了,不添乱就行了,不指望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一心记挂着北平的特色吃食和精巧玩意儿,教员生怕她一个女孩子跑出去出了什么意外,按着性子把知闲跟另外三个看书的男同学拘在一块儿,言谈间颇为头疼。

    “晏知闲,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紧张呢?”学日语的叫田鸿,看着知闲手上拿了一个小孩儿戴的面具在把玩,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知闲有些纳闷,田鸿道:“这可是在段总理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

    知闲愈不能理解他的逻辑,微笑道:“北平的外交部人才济济,我只是来玩儿的。”

    “外交部的人才虽是多如牛毛,可是这心跟段总理齐不齐就不一定了。要知道这外交总长可是跟徐昌总统交好的,”田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分析道:“徐昌总统可是极力反对参战的。”

    他言下之意无非是外交部在徐总统手下,而这徐总统向来跟段总理不合,外交总长趁机使什么绊子也不一定。

    知闲不禁觉得好笑,传言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就算是真的,现在战争都胜利了,国内国外舆论一片向段骐倒,这个关节上徐昌再傻也不会给阅兵添乱的,毕竟跟牺牲国家声誉个人名声比起来,让段骐出一次风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知闲也无心跟他争,看着田鸿向自己投来的**裸的“这人无可救药”的目光,知闲干脆的跟教员告了假说是回房休息去了。她自然不会乖乖呆在房中,趁着教员没工夫管她便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了。

    北平那边考虑到阅兵的地点问题,给从全国挑选来参观的师生安排的住房都是靠近**的,知闲慢悠悠的走着,竟是走到了**。那儿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个临时高台,被清一色的学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知闲只远远的瞧着上面是个男人,吼的已有些声嘶力竭,却不难听出他的激动之情:“世界的大势,已经到这个程度,我们不能逃在这个世界之外,自然随大势而趋了。我希望国内持强权论的,崇武断主义的,好弄阴谋、执着偏见、想用一派势力统治全国的,都快快抛弃了这黑暗主义,向光明面去呵!”

    她转身刚想走,听到最后的黑暗光明论却是站住了脚,这番道理,听着怎么像马叔叔?知闲离着人群远,只见那演讲者已经被一群激动的学生接连着往空中抛去了,虽是看的不真切,那身形确是马闳无疑了。

    “你这个女学生怎么不过去?”

    知闲闻声回身,见是一个着了长衫的干瘦老人,他头上戴了顶没有纥缝的瓜皮帽,本是十分可笑的打扮,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硬气,加之问话时的不苟言笑,让人一眼便断定这是个古板和坚硬的人。

    他这话问的突兀,知闲竟是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了,只笑着说了一句:“您也没有过去呀。”

    老人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回答,语气也生硬了起来:“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过去!”

    知闲无奈:“那您为什么以为我应当过去呢?”这老人的脾气真是像师父。

    “你不过去是因为你觉得他的话说的不对?”老人的面色微微的缓和了下来。

    知闲点了点头:“虽然深究起来有些勉强,但是这战争在沉浸在胜利喜悦的国人眼里看来,已然是一个新的起点了。这样的情绪,大抵可以作为一次感情释放来看吧。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政治这回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老人虽是听得出她话中打太极的意味,却不得不承认她对这形势看的倒是比多数人都要深远的,也不由得提了兴味上来,眯了眯眼道:“你对段总理主张参战这回事怎么看?”

    言多必失,何况是在天子脚下的北平议政!知闲颔道:“总理主张参战自有总理的道理,作为一颗东方的小星斗,我只会我自己的光罢了。”

    老人瞪她一眼,忽而看到了她手上拎着的面具,拂袖道:“倒是不知道戏有什么好听的!”他说完便走了,知闲目送着他远去,为他的一番莫名其妙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