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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朝令夕改和速速成亲
“玉如意十对……”
“夜明珠一斛……”
“红瑚树六盆……”
“各色彩锦各百匹……”
“黄金……”
“钱……”
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唱喝,一箱箱满满当当的东西不断从门外抬进来,这些东西被一一阵列开来,摆在院子里,晃得人一阵阵眼花。
这就像是个美梦,橙黄色的阳光照在这些摊开的东西上,折射出五彩的光线,带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宋家搬家都没这么多东西,特别其中还又是夜明珠又是红珊瑚的,就算是宋嘉言,也有些淡定不下来。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一大清早的,先是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然后慌慌张张地被一群衙役护送进城接诏,现在,这是赏赐大奉送?
他身边,一个笑眯眯的老黄门将手中的一卷一尺来长的竹简递给他:“宋内公子,东西可都在这儿了,您可是要人清点一下?”
“啊?啊!”宋嘉言慢慢地回过头,目光还有些呆滞,“清点就不用了吧?”清点什么的……这么多东西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是点不过来的。
那黄门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呵呵笑着将那卷竹简递到他手里:“那咱家就回去复命,明日一早就护送广阳侯回广阳郡,如此就不另与宋大少主辞行了,就此别过……”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带着他带来的那一大群抬东西的小黄门,呼啦啦地往门外走了。
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被马车颠簸了一路,宋嘉言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宋嘉瑞走过来,扑在他身上:“阿兄,好多东西啊,发财了!”这才终于把宋嘉言的思绪拉回来了。
虽然宋嘉言一直以来认为遇到玄九就没好事,不过此刻他打算收回前言——有时候,玄九也还是有些作用的。
这不,就这么一道圣旨,他给宋嘉言带来了宋中丞奋斗一生都没有挣到的财富,直接让他少奋斗了三十年还有多。
不说那玉如意、夜明珠和红珊瑚之类的无价之宝,就说那黄金两百斤和钱两百万,就已经足够把大半个宋家都买下来。
这些东西并不靠奋斗,得来都只是靠一道婚约,宋嘉言忍不住拧了拧宋嘉瑞的脸蛋:“来,嘉瑞,给阿兄掐一把,痛不?”
不怪宋嘉言激动,实在是这大修朝皇室太有钱,这赏赐,简直就跟玉如意都是大白菜一般。
什么叫做瞌睡就送枕头?什么叫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这一回,宋嘉言终于深刻地在大司马身上体会到了。
话说那天早晨,宋嘉言被敲门声吵醒,又被南郡衙役像是押送一般飞快地送往江陵城,还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大司马。
现在想来,这实在是太不对,太无理取闹,太残酷无情了!
大司马真的是个大好人啊,他说:“宋家大少主年纪太小,和广阳侯年纪不配,不能为广阳侯打理家事,实在是一件大憾事。”
他又说:“虽然广阳侯是次子,不过人家大哥身体不好,看起来怕是无法履行代王守卫边疆的大任,到时候代国说不定还要广阳侯继承,以宋家大公子的年纪和教养来说,恐怕是无法担当代王妃的大任的。”
说到教养,真是让人吐血三升,你才没教养,你全街坊邻居都没教养好不好?
不过大司马却有一句话说到了宋嘉言的心坎里,他以十岁不到的皇帝的名义说道:“(十岁的)我深深地为我(二十多岁的)堂哥的婚姻(xing福)生活担忧啊,所以,我决定,他们的婚约不算数了……”
“阿兄,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吗?”宋嘉瑞在某些方面完全学会了宋嘉言对财物的态度——取之有道,不取白不取,这么多东西,他敢送,咱们难道还不敢收不成?
宋嘉言艰难地咽下了口唾沫,双眼掩饰不住的光芒:“嗯,照目前来看,应该是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意外——玄九他肯不肯?
要说宋嘉言对很多事情还是很通透的,他很快就明白了整件事的重点,并且做出了绝妙的预言——玄九,他,自然是,不肯的……
建元七年十二月,还未过腊八,江陵城又风起了一些传闻。
据说,大司马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因为他自己没成亲,对于他大外甥的幸福生活也颇为妒忌,听说广阳侯和宋家大少主两厢情浓,他听到就不愉快,于是,他就来搞破坏了。
在这个故事中,大司马就是个大大的反派,那简直跟棒打鸳鸯的棒子,牛郎织女之间的天河那是一个货色。
这大大影响了大司马在南郡民众心中的形象,若用后世的说法,那就是大司马在南郡的支持率创造新低,出现前所未有的大跳水。
并且,据说,广阳侯和宋家大少主情深意切,广阳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跌下了床榻,甚至,就连宋大少主都生病了。
宋嘉言本来是不想装病的,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婚姻,还得到了他挥霍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种大好事,简直是让人做梦都会笑醒。
然而,作为和广阳侯有着几年的情感,又是不谙世事,天真跋扈的少年郎,这种事情不能如自己的愿望的时候,高兴,那是绝对不应该有的!
他可以自己和玄九别扭,可是别人拆散他们就是不对——我绝对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世界啊!
作为被拆散的鸳鸯,作为自己还没折腾就先被别人折腾了的小情侣,在听说广阳侯重病,坚决不离开宋家大少主的所在地之后,宋家大少主,毫不犹豫地,病了。
他是被气病的。在他前去探望某人时,居然有人敢阻拦他!
“苍天啊,既然无份,何必有缘?”——据说,宋家大少主在挥泪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就倒下了。
“呕,我今天早饭吃快了一些,有点撑,快拿痰盂来!”听到这样的故事,躺在“病床”上的宋嘉言差点浪费了几顿饭。
作为病人,他倒是只要听故事就好,倒是他所看不到的地方,起风了……
建元七年十二月,因为广阳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南郡,最后,来接他的人不得不都停留在了南郡过年。
建元七年除夕夜,因朝中派来的人不允许广阳侯前去探望病中的宋大少主,导致广阳侯呕血,不得不抬到宋家去养病。
建元八年正月,京城、代国纷纷派人前来劝说广阳侯,南阳郡孔家也派了人前来相劝,广阳侯一个也不听,只是带着伤整日守在避不见面的宋大少主门前。
建元八年上元节,宋大少主将广阳侯送过去赔罪的礼物都扔出门外,“从此恩断义绝”,广阳侯在门口再度吐血。
“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宋嘉言望着门外一脸情种相的玄九——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这演技,就算是放到奥斯卡,拿个影帝也绝对是杠杠的。
只是,对他来说,这么多天都不能从这个院子出去,还要躺在床上装病,这也太特么地让人难受了。
“也许会长蘑菇啊。”宋嘉言自言自语道。
宋嘉瑞坐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春秋》,“阿兄,蘑菇是什么啊?”这几天陪在大阿兄身边看戏,他觉得比看书有趣得多啊。
“蘑菇啊。”宋嘉言抬头望天,“你去,跟你二阿兄说,今儿咱们吃香菇蒸肉饼。”
门外,有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大少主,大少主,京城又来人了!”
听说京城又派了人来,宋嘉言和宋嘉瑞对视了一眼——妈蛋,又有什么事儿?
说是京城又来了宣诏,请宋家大少主前去听宣,外面,终于当家了的一家之主宋嘉祥已经慌慌忙忙地准备起来了。
宋嘉言还在病中,走是一步也走不了,最后还是叫了几个人抬到了小院子里。
“既然宋内公子病着,皇帝圣恩,跪听就免了,宋内公子,听宣吧。”前来宣诏的老黄门一挥拂尘,如是说。
都说皇帝是金口玉言,驷马难追(有哪里不对?),不过,大概是因为本朝皇帝年幼,大多数的话并不是他说的,而是大司马说的,所以本朝皇帝的话偶尔也会出现随机性的调整。
什么叫言出必行懂不懂?
什么叫一言既出懂不懂?
宋嘉言都快对这个就连已经明文宣诏过的东西都能修改的皇朝绝望了!
明明上次都已经说了他们的婚约不作数了,还给了那么多东西给他做补偿,他都那么愉快地收下了,这回,居然旨意这么快又改了个口径。
什么叫做“情深意重,朕心甚慰”?什么叫“再与添妆,以勉之”?敢情他们以前不够情深意重才会把婚约不算数?敢情上次的补偿其实是添妆呢?
虽然钱多了一些是好事,不过,看着别人掉节操也是让人有些忧虑的事儿。
虽然这次又加了两对玉如意,黄金也加到了五百斤,不过,这些东西都掩饰不了他们朝令夕改的本质,一句话,那个婚约,又,有,效,了!
并且这次的诏令还不仅仅是婚约有效这么简单,其中,提到了他们两个都到了年纪,差不多可以成亲,于是,诏令上特别说了,你们成亲吧!
“如此,还请宋公子将上次的诏书呈上来,咱家给带回去。”来宣诏的老黄门让人捧来两卷竹简,笑眯眯地对宋嘉祥说道。
宋嘉祥也老实,虎着脸就叫人取原来的诏书去了。
“……”宋嘉言望了望天,今儿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而且他一早正牙疼,应该不是做白日梦啊。
“这……这是真的?”宋家大少主问过这么一句话之后,过于激动,一翻白眼,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