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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洛一大早起床。
袭人满脸不高兴地给他穿衣服,心中有怨愤,连动作都粗鲁了很多。
什么嘛,还以为公子要做些什么,结果惴惴不安地等了半夜,他早就睡过去了。
袭人的想法,林洛洞若观火。
他心中暗笑。
只是不想和胡天才睡一块儿罢了,真以为我是禽兽啊,这么小的姑娘也下手。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林洛对着铜镜看了看。
他穿的是昨天刚买的青布长衫,腰上束带还挂着袭人打的络子,身材匀称,气质方刚。
不错嘛,人模狗样的。
“我先去书院找蓝先生介绍的两位先生,等会你带着胡天才,和佟掌柜去看房,如果没问题的话,你自己做主买下来就行。”
林洛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胡天才就住在隔壁,听到声音也忙推开门,对着林洛挤了几下眼睛。
林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下楼去了。
明诚书院在顺德府城北的云台山上。
顺德府依傍着云台山而建,所以其实相距并不远,林洛加快脚步,走了大约两刻钟就到了云台山脚下。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寻找明诚书院的位置,忽然见到上山的大路旁立着块牌子,四四方方的一块木牌,上面刻着简易的地形图。
明诚书院的位置很明显,沿着上山的大路直走,不久就能到。
“咦?”
林洛正要迈开步子上山,忽然看到地形图的角落里有一个建筑的标识。
“诘陀寺?”
这么巧?
林洛心中一动。
袁静农带着藕香离开的时候,告诉林洛说,遇到困难可以去诘陀寺寻求帮助。
没想到这诘陀寺也在云台山,实在够巧。
不过林洛并不打算去那里探探究竟,别说他现在没遇到什么困难,就算有,他也不想和袁静农那些人扯上关系。
他把诘陀寺的事放在一边,起步向明诚书院走去。
文士以教化天下为己任,书院自然是大门敞开,来者不拒,并没有什么人在门口看守。
林洛从大门直入,走到讲堂,却发现讲堂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中疑惑,学生们呢,难道今天休假?
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周六周日,哪来的休假。
年假倒是有,不过现在距离过年还早着呢。
正这么想着,林洛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嘈杂,他随着声音寻了过去。
从讲堂后门出去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栽着十几根竹子,如今时令已转入秋冬交际,百花凋零,竹子却还青葱可爱。
院子里聚集着几十名青年书生,正在交头接耳。
林洛也走上前去,他拍拍后面一位书生的肩膀,问道:“这是在干嘛?”
书生见他瞧着面生,但穿着长衫,像个读书人的样子,于是道:“郑玉成兄正在申请进入内院。”
“内院?”
这是什么?
书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不是顺德府人吗,怎么连明诚书院的内院都不知道。
“对,内院,明诚书院分内外两院,外院是我等普通书生读书的地方,那些资质超绝,有希望突破明志品,成为文士的,则会经过考核,进入内院,郑玉成兄就在接受考核。”
原来是这样,这不就是尖子班吗,林洛暗中点头。
他向前面看去,果然见到人群的最前面有个书生躬身肃立,正在准备接受考核,应该就是那个郑玉成。
“这位郑兄能通过吗?”林洛问道。
他这句话引得好几位书生侧目而视,刚才回答他的那人连忙道:“郑兄是我们外院的第一才子,诗文和课业都是上佳,如果他都不能通过,那就没人能通过了,你不懂,不要乱说话。”
他的话明显是众书生的共同看法,大家听后全都点头。
“你是新来求学的吧,年轻学子切记要多听多看少说,免得贻笑大方!”
这些书生见他看着陌生,想必是新来的学子,于是斥责道。
看来是位领袖人物,林洛连忙陪了几个笑脸,这才把几个怒视他的书生对付过去。
吁,读书人最难应付了。
林洛摇了摇头。
郑玉成前面还有一个书生,这位书生身材颀长,面如白玉,姿态翩然,连林洛见了都不由得暗自赞叹。
“对面那人是谁?”
林洛又问前面的书生。
书生回到:“那位可不得了,是我明诚书院内院的大师兄白无忧,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进入定志品,极有可能在三十五岁之前进入广德等,假以时日又是一位四品君子。”
书生眼中的羡慕和崇敬无法掩藏的表现出来。
白无忧?
根据没啥补啥的理论,岂不是说他心里装满忧愁?
林洛好整以暇地乱想,一边准备看明诚书院的考核情况。
“玉成,你的文章两位先生已经看过了,大先生判为优等,二先生则判为合格,两位先生让我给你一个问题,是否能进内院,全看你如何回答。”
白无忧说道。
郑玉成拱手道:“请师兄提问?”
白无忧道:“圣人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当作何解?”
郑玉成道:“喻是通晓的意思,君子通晓道义,而小人只知求利,这是君子和小人的区分。”
众书生齐齐点头,这是书上的确解,不过,内院的考核难道这么简单?
书生们已经在想着,回去后自己也要呈上申请,要求入内院了。
却听白无忧反问道:“朝堂上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的读书人,读圣贤书,知道何为道义的这么多人,为何君子那么少?”
郑玉成道:“要成为君子,不仅要知道道义,而且要践行道义,只有真正践行道义的才是君子。”
他这话语气并不确定,因为圣人只说了君子喻于义,他把喻字解成践行,显然是错解。
白无忧摇了摇头,笑道:“那践行道义,应从何做起?”
郑玉成显然发觉了白无忧的态度变化,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道:“应从一言一行做起。”
这下连林洛也摇起头来,郑玉成这话显然不能说错,但说得太过宽泛,明显不是接近心性本源的人所说的话。
果然,白无忧道:“抱歉,玉成师弟,恐怕你要下次再来了。”
郑玉成面色灰白,整个人都泻下气来。
他对进入内院有很深的执念,他们家可以说是耕读传家,他父亲是走举业的,考上进士后没有做官,而是继续回到乡间做他的乡绅。
老爷子对郑玉成有很高的期待,他不想郑玉成走举业,而是想让他成为文士,这样就能让他们家一进士,一文士,这可是光宗耀祖的成就。
郑玉成从小被老爷子管教,慢慢的,这也成了他的执念。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申请,可惜又没能通过。
可是到底为什么?!
自己的回答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不能通过?
郑玉成怎么都想不通。
院里的书生摇头叹息着散开,连郑玉成兄都没能通过考核,他们就更不用想了。
看来文士不是一般人可以修的,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去考科举吧,将来中了进士,也能风光一时。
白无忧转身要回去内院,林洛见机不可失,连忙赶上去拦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