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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回来这些天,我一直没去找许星朗,除了那次晨跑,因为我只想在房间里窝着,不想出门,让我爸问东问西。
好在现在网络发达,我们可以一直联系。
但始终见不到面,终究会思念,我便想着,在他的生活里添加一点我的痕迹。
上一次我和许星朗涂色的娃娃不方便携带,我决定,再给他做个方便携带的。
我上网搜了搜,刚好看到那种dIY挂件,还可以自己绣字,我赶紧挑了一对星星形状的十字绣挂件,下单了材料包。
我们家的生活依旧这么的平淡如水,我爸一如往常,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有吃饭的时候会才发出点声响,我妈也还是像平常一样,在家里,忙前忙后。
我们家有个习惯,过年之前要把家里的床单被罩都洗一遍,我爸不伸手,我和我哥不忍心让我妈一个人劳累,况且这也不应该是我妈一个人的工作,便自觉过去帮忙。
我记得那天,我们仨都一直默声干活,谁也没说话,唯一的声响,是我爸,过来说了一句,“对,你俩就应该帮你妈做家务。”
说完,他看了一会,双手一背,回到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电视。
他确实很安静,安静到,他不来说这一句话,我都忘了家里有这么个人。
我们仨对视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翻了个白眼。
洗了一下午,总算把所有的床单被罩还有枕套枕巾洗完了,我和我哥赶紧把我妈扶到床上休息,然后,我们俩也立刻躺到了床上歇腰。
我们仨都躺下了,我爸反倒从沙发上起来了。
只见他站在我妈的卧室门口,嬉皮笑脸地问,“几点了,不做饭啊,孩子都饿了。”
我听见那间卧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意识到我妈要起来做饭,我赶紧揉了揉酸疼的腰,大声说,“我俩可不饿,有的人饿了就说自己饿呗,往别人身上赖啥。”
我哥声音比我还大,“就是呗,我们可不饿,累都累饱了。”
真的很好笑,做了一天家务的人刚歇几分钟,还要去给躺着看了一天电视的人做饭,说出去都能笑掉大牙。
我爸哪怕让我妈多歇一会,我的意见都不会这么大,我妈可是刚躺下,我爸就让她连轴转。
我们俩都在阴阳怪气,但我爸没去找我哥,而是来了我房间,“你个臭丫头,说什么呢,嗯?”说着就要来捏我的鼻子。
我皱紧了眉头,越发觉得我爸油腻。
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总是叫我臭丫头,或许,他是觉得臭丫头比较亲昵。
但是我很反感这个称呼,听了想吐。
他还爱捏我鼻子。
如果只是轻轻一捏我就不说什么了,关键他每次都要提起来晃一晃,很痛。
我躲开了我爸来捏我鼻子的手,“注意一下手奥,离我鼻子远一点,下手没轻没重的。”
“还有,别叫我臭丫头。”有点生理性不适。
我爸僵了一下,但很快,他仍旧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要接着捏。
我没躲过,还是被他捏住了鼻子。
也许是我想多了,我觉得他似乎报复性地加大了力度,痛的我眼泪就出来了。
“你干什么啊!疼!”我没忍住吼了出来。
我爸看我没瞎说,这才有点慌。
我妈和我哥闻声过来,我哥过来看我的鼻子,我妈轻轻锤了我爸一拳,“你闲的是不是,不干活还掐孩子鼻子,掐坏了咋整。”
我能看出我爸是有点尴尬的,但他却还是很倔强,“我没使劲。”
我妈没再说什么,而是把他推出了我房间。
我哥给我拿镜子看了一眼,鼻翼两侧有着明显的红印。
这还是没使劲,这要是使劲了我鼻子是不是不能要了。
我气的说不出来话,我哥给我拿了一块包着冰块的毛巾,我按在鼻子那里敷着。
我爸看我哥去冰箱拿冰块,意识到自己手劲确实大了,一直想要进来看我,我哥一口拒绝了。
知妹莫若哥,我现在确实不想看见我爸。
我不明白,我都已经跟我爸说了他下手重,为什么他还是要捏,难道我不直接说我鼻子疼,他就听不懂吗?还是他觉得这样可以增进父女之间的感情?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我爸进不来我房间,也没再坚持,但是我却从他接下来的行为看出,他不高兴。
他的语气很冲,质问着我妈,“齐玉梅,我内裤你咋没洗?”
正在洗菜的我妈:?
“内裤你不能自己洗?”
“我都回家了还要我自己洗内裤?”我爸回答得理直气壮。
……
三脸无语。
我妈没理他。
那条内裤到底是谁洗的,我也没再深究。
吃饭的时候我爸一个劲地跟我搭话,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我看着我妈做了我爱吃的菜,心情刚好一点,我爸突然对我说,“没事,鼻子就是有点红,我寻思红多大一片呢,小舟还找冰块给你冰敷,我看根本用不着…”
后几个字他没说,因为我的脸色变的实在是有点太黑。
我这才明白,我爸的意思,是我小题大做了。
我实在不理解我爸的脑回路,他是凭着一个什么样的信念说出这句话的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本来连这一点红都不应该有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鼻子总共就那么大地方。
我也没叫他帮我拿冰块,我冰敷也没碍着他什么,他凭什么管我这个?
还是说他觉得我太娇气?我娇气但我没有影响别人,不可以吗?
我气的要抓狂,但我还是在心里默默地劝慰着自己,生着气吃饭对身体不好,生着气吃饭对身体不好。
我妈看我气的都要七窍生烟了,没忍住数落我爸,“你说的那叫啥话,孩子都说了不让你捏你还捏,捏红了还觉得人家小题大做。”
我爸吸了吸鼻子,一脸不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那么一说,我的意思是她别太在意这东西,你看你们就较这个真,我真不知道咋跟你们沟通…”
“每次都这么一说,每次都是我们较真。”我实在没忍住,出声反驳,但尽量压抑着怒火,保持声音平静。
“我为什么不能在意,这是我自己的鼻子,谁疼谁知道,难道别人掐了我的鼻子,掐疼了,我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我淡淡道。
“我的意思是你要宽容大度一点…”
“我还怎么宽容大度,我是不是说了你下手重,可你听我的吗,现在我被掐疼了,你还让我宽容大度,哪有人自己给自己找委屈受的?”
在意识到自己越说越激动以后,我赶紧调整了语气,以免一会我爸说我态度不好。
“还有,你不是那么想的你为啥要那么说,你都那么说了,你还想让我们咋理解,话都让你说了,然后你说你不是那意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你是啥意思。”
“我只能通过你说的话判断你的想法,结果到你这,就成了你说的话跟你的想法不是一个意思,你自己不矛盾吗?”
我强忍着没有吼出来,试图平静地让我爸明白这个道理,希望他以后,能够按照他“真实”的想法说话,而不是明明心里是那么想的,却还在这狡辩,“我不是那个意思”,还反过来控诉我们较真。
但是我爸,不走寻常路,他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似是非常伤心,“你们爱咋理解咋理解吧,你们非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这样的性格,以后在社会上怎么生存啊!”我爸还一副非常痛心的样子。
我……
无语至极。
我想破头也没想出来,我们怎么让他伤心了。
我没有吼,我在好好地和他讲道理,他反倒摆出一副我们误解他的样子。
而且就这么一点小事,还要牵扯到我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生存。
我一向就事论事,包括今天,我讨论的只是捏鼻子这个事情。
生活上,如果是我朋友,在我拒绝之后还是要捏我的鼻子并且捏痛我了,我自己进行处理没有麻烦她,她还说我冰敷是小题大做,那么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职场上,我领导总不会捏我鼻子吧,总不会我不让他捏我鼻子他还非要捏我鼻子吧,领导没有那么闲。
我抽着个脸,这次,我是真的气的说不出来话了。
我哥冷笑一声,“好啊,真好啊。”
“现在反倒成我们误会你了,没理辩三分,还要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样子,你真的可以。”
我哥拿着他的水杯,跟我爸的酒杯碰了一下,“爸,我真服你,能这么胡搅蛮缠。”
我爸没搭话,一个劲地叹气,宛如一个孩子不懂事,把委屈和苦全数咽下的老父亲。
矫情,真的很矫情。
那顿饭怎么吃完的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爸叹了一晚上的气,我哥气的直跺脚,我一直在转移我哥的注意力,才没让他出去和我爸理论。
在家里,我们跟我爸生气是不能生太久的,太久,我爸会很委屈,会更加觉得,一切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在欺负他,他就会想着法地和我妈吵架,以此来宣泄。
所以,为了家庭和谐,在冷战期间,我们都在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因此,这场算不上闹剧的闹剧,最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