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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正扬听出钟庆丰的顾虑,也难怪,自古以来男人就和女人不同,他的风流史上可以不忌讳再多添这么一笔。可是对于一个正直的女孩子来说,便不免有些沉重了。
就算钟笑说她不在乎,嫁人也不会嫁到S城。可是,即便到了别处,想挖出这段过往也并不困难。
这么一想,离正扬觉得自己还是欠缺考虑了。
迎上钟庆丰的目光,还是很诚肯的说;“钟总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个妥善解决的法子,不会让钟小姐的名声受损。”
午饭都只是表示性的吃了两口,钟庆丰下午要去见秦秋彦。和离正扬道过别之后,就直接开车去了秦秋彦下榻的酒店。
秦秋彦已经整理好了行李,决心晚上就离开。
昨天一整晚没睡,满脑子的愁思白天想补一觉也不可能,眼睛里清析可见的红血丝。不停的喝咖啡来提神,钟庆丰进来这一会儿,大浓的咖啡他已经喝了两杯。
钟庆丰方才看出端倪:“怎么?戒烟了?”
秦秋彦没抬头,淡淡的“嗯”了嗓:“她不喜欢。”
钟庆丰即时在心中感叹,怎样的一段孽缘啊,却又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只得宽他的心:“早回去是好的,给江律师一段适应的时间,我觉得那是个聪明的女人,慢慢的会想明白许多事情的。况且现在秦凉在这里,就比什么都好。不防各自冷静一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化解之前的误会。真相暴露的这样突然,只怕江律师还处在一片茫然中,连自己的心情都整理不好,又怎么可能面对你。”
秦秋彦也是这么想,才决然想要离开的。否则他不会走,就算冒再大的风险也不会想要离开。
只是心中还有许多不放心的地方,只能托付钟庆丰:“帮我多照看一下。”
他的心思,钟庆丰都懂,知道有他无法撑控的东西,所以心神不宁。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找人盯着,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钟庆丰这样一说,秦秋彦稍微可以松一口气。
“谢谢。”
钟庆丰又问他:“走之前不去看一看秦凉?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秦秋彦靠到沙发上,淡淡的眯起眸子。
“我仔细想过了,现在先不告诉他,这一点对于秦凉来讲,更容易接受,远不会像江南这样。所以,在他这里不是问题。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江南,等她渐渐调整好心态,再告诉秦凉也不晚。”
不想让她太忧心,可是没有办法,真相是怎么样的,总要一点点的说给她听。蒙在鼓里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最是一辈子无法言喻的痛苦。
秦秋彦想,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恶人,身份一路变幻莫测,极少有人将他看成善类。便不在乎再狠心这最后一次,把她的伤痛揭开来看,涂抹上药,直到痊愈的那一天。
“既然你心里有了打算,那好,自己看着办吧。”
秦秋彦抿压了一口咖啡,颌首:“钟笑是怎么个意思?”今天的报纸他也看了,钟笑上了头版头条,竟然还是和离正扬息息相关,真是没想到。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是奇妙的很。
提到他这个妹妹,钟庆丰一阵痛心疾首。
叹口气:“她一直做事不动脑子,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这一回跟豪门牵扯上了,她自己觉得简单的要命,以为吹口气就能解决的事。完全不会想,这不仅是离家的事,也是丛家的事……才来这么几天,就给我惹这样的麻烦。”
秦秋彦飘飘的笑了嗓:“我倒觉得这一回你不用很操心,钟笑做事不用脑子,离正扬却不会。他不是个惹下麻烦不善后的人,跟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这一点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就算他自己有事,也不会让钟笑惹祸上身。”
钟庆丰点点头,不置疑秦秋彦的话,他也一直以为离正扬是个有担当的人。
秦秋彦好整以暇,继而道:“而且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钟笑那种简单的人,总不适合找一个脑子比她还要空的人。真要有离正扬这样的妹夫,你做梦不会笑出声来?”
钟庆丰受了秦秋彦的点拔,回去的路上再细细思考这事,忽然没之前那样忧心重重了。刹那间觉得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糟糕,这世上的坏事有以讹传讹的,好事遵循这个道理也未偿不可。
秦秋彦说的对,能及上离正扬这种品貌皆佳的男人不是遍地可寻,千里挑一的好人选。如果钟笑能嫁给这样的男人,绝对算她的福气。
这么一想,倒不想管钟笑了。就任她去折腾,说不上就能折腾出个大好姻缘来。
而且自己的妹妹他了解,虽然做事不太动脑子,可是简单善良,果敢又豪爽。不是个会讨人嫌的人,论长相也算上成,让有眼光的男人动心,不算什么难事。
钟笑睡到中午才开机,看到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之后,给离正扬回过去,方知钟庆丰找到人家门上去了。
气鼓鼓的,即便离正扬在那边说好话:“你哥就是来跟我吃一顿便饭,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更别说难听的话了,怎么可能。”仍旧压不住她那颗狂燥的心。
钟笑不信,嚎了一声:“你们当我是傻子,我哥那只老狐狸……”安慰了离正扬一句:“他说了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左耳听右耳冒就好了。他那个人哥哥当习惯了,放眼天下,无论年老年少,极品高低,都以为是他的弟弟妹妹呢。”
离正扬笑了声:“你平时就是这么敷衍你哥哥的?多大的人了,还叛逆。”
钟笑哼了声:“我倒是想那样啊,他哪一次训话不是揪着我的耳朵,想不听都难。”现在长大了算好多了,以前最甚的时候,他说过什么,会让她去默写,主旨大义相近还不行,要是言辞差的太多,饭都敢不让她吃。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这样一想,她的家教也算是很严格的了。那些苦泪钟笑就不跟他赘述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
告诉离正扬:“行了,反正这事已经出了,而且报纸我看了,是挺夸大,竟然把我说成了女神一样的存在,实在太抬举我了。只要没对我进行什么人身攻击,我是不当它是一回事。你也别跟我愧疚不愧疚的了。”
接下来挂断电话,一直等在家里。就不信钟庆钟去找离正扬兴师问罪了,不会再折回来对她刑讯逼供。
钟笑这颗顽强的心已经做好了跟他抗争到底的准备,毕竟她不认为为朋友两肋插刀,算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要真是这样,人与人都袖手旁观好了,那世界它得多冷漠?
可是这一次她算错了,钟庆丰不仅没回来,还一副失了忆,装疯卖傻的模样。
钟笑按耐不住性子,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钟庆丰竟然一副不知所云的问她:“你说什么事你没做错?你又闯了什么祸么?”
钟笑哑言:“什么我又闯了祸,哥,你失忆了,还不就是早上报纸上说的那事么。”
钟庆丰云淡风轻:“原来是那件事,你长大了,惹下麻烦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你。”然后又说:“我还有事,挂了。”
钟笑真想问他:“哥,你的大脑是不是被驴踢了?”
太仁慈了,简直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她跳下沙发跑到窗边去看,日头偏下去,不过看走向一定是从东边升起来的。于是她便想不明白了,钟庆丰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野百合竟然也会有春天。
离正扬早早的回家,是打算跟家里人谈过新闻报导的事,然后去机场送秦秋彦的。
怎么也得送一送他,觉得他这样一走,实在是苦情。
其实很多事怨不得他,反倒是这天下不是哪个男人都会有那样的魄力和勇气。但秦秋彦做到了,本来该被奉为英雄才是,却成了最无可奈何的一个角色。有些软弱和心酸,只有男人会懂,许多事情看似错了,看似伤痕累累,实则并非就真的是那样。
人世间有很多难以抉择,无路可走的时候。面对毁灭,即便重伤之后得以保全,那也是好的。
离正扬想了很多个日日夜夜,倒心疼起秦秋彦来,不知道过去的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江南明明是被保护起来的那一个,仍旧伤痕累累,那秦秋彦呢?要知道他是最直面人生的那一样,所有的残酷都是迎面同他相撞的,没有人用身体帮他阻挡须臾,让痛和伤减少一分一毫。而是生生的落到他的身上,那些个残忍,即便秦秋彦从来没有说,他还是想得到。
离老爷子这一回不再逼迫离正扬和丛锦的事了,甚至有些无话可说。从报纸上看到丛锦所做的荒唐事了,而且从熟人那里得到一点儿风声,似乎是说丛锦那个人心理上有点儿问题,类似心理疾病那一种。除了这一次公然伤害丛瑶,还发现她有过自残的行为。
离家人看到听到之后,也不禁一阵唏嘘,庆幸没有做了离家的儿媳妇,否则还不知道将来要闹出什么事来。
也有点儿理解离正扬为什么执意要解除婚约,看来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渐渐的感觉到了丛锦的极端,受不了是一定的。
几天来,不仅离老爷子肯见离正扬了,连离夫人对着他的时候,脸面上也露出点儿笑。
抛开丛锦的事不说,直接问起钟笑的事。
“正扬啊,你跟妈说说,那个钟笑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想尽法子敷衍我,真是为了那个女孩子?”
离夫人一问,离老爷子在一旁也是竖起了耳朵听。
之前他们已经将事情探讨过了,觉得这回是真的,可能性极大。离正扬这个年纪,正是男孩子风流成性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对各式各样的女人都没有感觉?一定是心底里装着一个,而离正扬又那么死心眼,所以才铸就不论相过多少亲,都一个也看不进眼里的结果。
不仅钟庆丰已经找过他了,离正扬自己不能再任事情弥足深陷下去。自然不能肯定的说就是那样,很无奈的看了离夫人一眼:“妈,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和钟笑就是普通朋友,当时那个场面你们是没看到有多凶险。黄宇结婚大喜的日子,而丛瑶被人挟持在刀子下,生命攸关,我不编个谎话安抚丛锦能行么。她真要发起疯来做出什么傻事,我这辈子还有法面对黄宇么?哪有什么心上人啊,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过家家的童话世界。”
离正扬妄想打个哈哈,一笔带过去。
岂不知这回离家人将形式分析透彻,铁了心的认准这个死理,泰山无转移了。
就是因为他长大了,到了该对女人动心的年纪,却一直这么死寂沉沉的。他们一直想不出道理,这回事态一出,灵台一阵清明,蓦然觉得,这就是道理。
如此一来,许多想不明白的事,一下也便通透了。
知道根由是好的,对症下药,就算他有再大的顽疾,也能医治得好。不像之前一直处在摸不着头脑当中,云里雾里的,只一门心思找合适的人选给他相亲,幻想着看得多了,某一天总会遇到个投缘的。
离夫人不气馁,仍旧笑呵呵的说:“正扬,到了现在你就别再骗妈妈了。你是不是担心你说出来了,我们会逼迫你们结婚,给那女孩子压力?”笑得更甚,一副完全‘你想多了’的表情。接着说:“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咱们离家又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家庭,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我们就想从你这里听句实话,也好心里有个底。你跟妈妈说,钟笑真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我看那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
离正扬仍旧斩钉截铁:“妈,你真的想多了,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啊,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那一天她是看我陷入万难,只不过帮我解下围而已。你们可别想太多,到时候我跟那个朋友也没法解释。”
看一眼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站起身:“爸,妈,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我要送一个客户,时间马上就到了,先走了。”
他打着公事的幌子离开,离家人不好拦他。
只是仍旧很不死心,离正扬一走,还是絮絮的讨论了一番。越是否认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以往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就该想到是有喜欢的人了。这回真是越发笃定了。
离夫人看向离老爷子,问他:“你说他不承认,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去找那个女孩子聊一聊。让她知道我们离家是很好相处的人家,或许两个孩子就想结婚了。”
离老爷子寻思了一番,觉得这样不妥。如今的年轻人哪一个没有脾气,家长背着找上去,估计要引发不满情绪。即便没有恶意,也会想很多。
想起报纸上提到的钟笑的家势,也说到她的哥哥是钟庆丰。这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离老爷子也认得。
便说:“不防先去找钟笑的哥哥钟庆丰聊一聊,那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又是哥哥,该不会显得唐突。”
离夫人一听,也觉得这样很妥贴。
“那好,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请钟庆丰一起吃一顿饭。”
路上离正扬给秦秋彦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呢?我送你去机场。”
秦秋彦只道:“不用了,我已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了。帮我多照看一下江南他们,这些事就拜托你了……”
离正扬没想到还是晚了,微不可寻的叹气。
“走这么早。”又说:“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们。这里是她的大本营,关心她的人很多,你顾及好自己,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离正扬是在宽他的心,猜想秦秋彦这一走只怕是要一步三回头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同他最为亲近的人,哪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这一走似带着诸多的未知,离正扬觉得,是人就有害怕的时候,即便是秦秋彦,表现得再怎么无惧,定然也不能幸免。
或许此时此刻他就很害怕。
会不会还有一些伤情?想起许多年前离开时的情景。带着遥遥无期的决绝,却只能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离得她远远的……如果时间可以回放,离正扬真想站在秦秋彦离开的那条必经之路上,看他坚硬如斯,是不是同样泪流满面?
一边哭红眼角,一边回头张望,却只能越走越远……
他是真的没得选。
江南坐在床上失神,转首看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心中下意识想,就要到晚上了啊。
想起秦秋彦说,他今天晚上就离开……
让她好好照顾秦凉,他说不会再把秦凉从她身边带走了。是否有些残忍?秦秋彦说这些年秦凉一直在他的手边长大,带在身边习惯了,从不放心让其他人带他出去旅行。即便是出门,也都是跟着他一起。每次他出差都会很挂怀,三天两头就觉得很长,太想他,也不放心,便会刻意加快行程赶回来。
想起当时从Z城离开,出门前那一刹,秦秋彦温温的看着她,低低的说:“除了你,我从不放心把秦凉交给谁,你明白我的心情吧?”
江南不懂,那时候不懂,现在仍旧不懂。她不认为自己愚蠢得一窍不通,可是,又发现她实在有太多不懂的事情。这些年都没有想过好好的解一解,在空闲的时间里,想一想,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从来没有刻意去想过,甚至很害怕想起来。所以有意去忽略,以为不触及了,便不会心痛。于是,很多玄机她看不破,很多迷局她也走不出。好坏更不会去深思,只任由世人说,她活在一个与任何人都不相关的小小世界里,所有的美好与心痛如今想起来,都像是虚拟的。
是否真的存在,真真假假,更像是她的心肆意编造出来,觉得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
江妈妈进来叫她出去吃饭。
“起来了?正好,出来洗手吃饭吧。”看江南整个人很不精神,傻坐在床上,甚至没有开灯,还说:“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还喝那么多。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深不知浅的,喝多了伤身体不知道。”
江南不想让江妈妈看出破绽,江妈妈一叫,她便穿上拖鞋下床。她的心里还很迷乱,没什么心力对别人讲述秦凉就是江豆豆的事。不单是这件事,一旦说出秦凉的真实身份,连秦秋彦也要牵扯出。而与秦秋彦连着的东西,更是多。四年前的爱恨情仇,只怕江妈妈没有办法接受……
所以,江南只能选择先不说。等她哪一时做好了准备,再告诉江妈妈真相。左右秦凉现在也是陪着她了,而江妈妈从来不把秦凉当成是别家的孩子,打心眼里就觉得是自己的亲孙子,快感一分不会少。
秦凉坐在餐厅的饭桌前等着,江南一洗完手出来,盯着她一张脸看,发现她睡了一下午,脸色还是不好看。
抿了一下嘴角:“你是不是把胃喝坏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只有江南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本来今天才从医院里出来,酒劲早就已经过了。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笑:“没事,就是这几天一直帮朋友筹备婚礼的事,太累了。一轻松下来,觉得觉怎么也睡不足了。”
江妈妈说:“结婚就是这样,你这两天睡的的确很少,明天我给你煮点儿汤补补身体,年轻人,睡几觉就补回来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不是说黄宇一结完婚,你就走……”
越说心情越暗淡,这几天由秦凉陪着,日子忽然像回到从前,觉得一切都热闹非凡。可是江南一走,就得带着秦凉一起,又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黄宇结婚这两天,江妈妈晚上便有点儿睡不着觉,老是想着他们回Z城的事。
江南能猜到几分,这一刻反倒庆幸,幸好真相是这样……秦凉可以一直陪在江妈妈的身边。江南觉得,这些年她这个女儿让江妈妈操透了心,总算可以给她一点儿慰藉。
硬是咽下一口饭说:“我今天又跟公司请了几天假,跟秦凉在家里多住几天再回去。”
江妈妈眼睛一亮,露出欣然的光。
“真的?”
江南无声的点点头。
秦凉看了看江南,他是不急着回去,反正放假,在哪里都是呆着。而且他喜欢跟江妈妈在一起,自由自在,又倍受疼爱,肯定不会像秦秋彦和江南那么严苛。
而且他喜欢S城的小吃,真的很美味。
只是不知道秦秋彦什么时候过来,说好几天后他也要过来的,到现在却还无声无息。
偏着头问江南:“你给我爸爸打过电话了吗?”
江南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没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嗯,打过了,他也同意你在这里多住几天……”
只怕这么多天不见,秦凉也想他了。本来已经在S城了,没有见面却又离开了。
秦凉便不再说话,只以为她不知道秦秋彦要过来的事。
所以一吃完饭就跑房间里给秦秋彦打电话。
那时候秦秋彦已经上了飞机,手机关机。秦秋彦打了几遍,都是如此。他真的很想秦秋彦了,从没离开过这么多天见不到他,即便是出差,也不会这样久。
秦凉有些挫败的坐到床上,握着电话不放松。秦秋彦从来不食言,这一次说要过来的,却到现在还没有来。
江南帮江妈妈收拾好碗筷,找到房间里来,看到秦凉坐在床上,低着头沉默。走近来,见他握着手机,就知道一定是打给秦秋彦了。
心里一时重如千金,很有些不是滋味的坐过来,揽上他的肩膀:“秦凉,你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秦凉没抬头,“嗯”了声:“可是没打通,他关机。”
江南一听便明白了,看来已经上了飞机。心中有一刹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无端端的落寞起来。
却不敢表现出,只笑着安慰他:“你爸爸一定是事情脱不开身,再等一会儿,他就会开机了。”
秦凉听了江南的话,当晚一直不睡,拿起电话时不时给秦秋彦拔打一次。
连江妈妈看得都很不落忍,小声对江南说:“秦凉是不是想家了?小孩子都这样,离开太久,难免会想。我们把他放在这里这么多天不送回去,不好吧?”
“没事的妈,秦凉慢慢会适应跟我们一起生活的。”
江南说了这么一句,起身去倒水。
那一边秦凉的电话已经打通了,很欢快的叫出声:“爸爸……”
江南手一抖,连心尖都跟着颤了下,杯中液体洒出一滴。没想听秦凉讲话,却还是一字不露。
看来秦秋彦在嘱咐秦凉听话之类的,秦凉就一直说:“爸爸,你放心,我很听奶奶的话。”
许是得到了秦秋彦的夸奖,所以得意洋洋,整个晚上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又跟秦秋彦说S城许多好玩的事,那些都是江南和江妈妈带他去的,秦秋彦在S城生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后秦凉声音放低,有些可怜兮兮的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有点儿想你了……”
秦凉极少说这样温情的话,所以羞涩得难以张口,每次说起来都很别扭。一般的时候想也不会说想,一旦说想了,哪怕只说一点儿,其实就已经是很想了,否则他不会想要张口说出来。
父子两人说起话来,有一种无法比拟,又严丝合缝的默契,宛如相依为命,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任何人都比不了。似乎只有在秦秋彦的面前,秦凉才不会装模作样,父子两个,总让人有说不出的感觉。
江南窝进沙发里发呆,如果让秦凉一直跟她生活下去,而这样的生活里是没有秦秋彦的,他会不会很不开心?
知道在秦凉的眼里,秦秋彦是无可取代的,谁也代替不了秦秋彦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秦凉举世无双的好爸爸,他只将他一个人当神一样尊崇。
秦凉已经挂了电话,兴冲冲的跟江妈妈说。
“奶奶,我爸爸说等他过两天有时间了,就来看我。”
江妈妈跟着高兴:“哦,是么,那真好。到时候请你爸爸到家里来做客,奶奶给他做很多的好吃的。”
“谢谢奶奶。”
秦凉嘴巴甜起来,也能跟抹了蜜似的。只在江妈妈跟前才会像小孩子那样撒娇。
然后江妈妈问起关于他爸爸的事。
秦凉很认真的跟她讲,他爸爸是个多么了不起的爸爸,还说他虽然没有妈妈,可是他的爸爸却对他很好,他奶声奶气的说:“我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江妈妈连连点头称是,虽然没见过秦凉的爸爸,可是能把孩子教育成这个乖巧懂事的模样,就能想象到是怎样的人。
只江南坐在一边至始沉默着不说话,如果要是让江妈妈知道秦凉的爸爸就是当年的薄南风,便不会这样想了吧?
隐隐头痛起来,起身去睡觉,叫上秦凉。
“秦凉,我们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江妈妈一抬头,看到已经十点多了,真的不早了。催促秦凉:“先去睡吧,宝贝,明天再跟奶奶说。”
秦凉跟江妈妈道过晚安回房间。
等他睡着的时候,江南才敢将他揽到怀里。否则秦凉一定会很排斥,在家的时候他都不会跟秦秋彦睡一张床。只是到了江家没有多出来的客房,就两间卧室,另一个房间做书房,里面放着江爸爸生前看过的书籍,虽然江爸爸去世了,那些东西却原封不动的摆放着。
以前家里来客人都是住酒店,小区面前就有,很方便,条件很好,干净又便捷。可秦凉一个孩子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去住酒店,就只能委屈他跟着一起睡。
总算在Z城的时候,他也跟江南一起睡过,不会失眠。跟江妈妈也不会,所以江家虽然空间小,可是住的还算开心。
江南抱着他,借着月光打量,那抹寒光正照在秦凉的小脸蛋上。莫名的,却像是很温暖。
江南细细的看着,小心意意的盯着他的五官轮廓不停打量。眼泪滴到上面,秦凉觉出痒,微微动了下又睡着了。江南咬着唇齿,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是个多么粗心大意的妈妈,竟然一直没有认出他……如今想起来了,觉得秦凉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当他很小的时候,江南每天盯着他看,便想,有一天秦凉长大了,五官一定会长成这个模样。
他的确不怎么像她,哪里都很像秦秋彦,就连性格也像。
江南静静的抚摸他的小脸:“是妈妈把你生出来的,你怎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我?”
明明是嫉妒,从嘴里说出来,听着又像是嗔怪。或许潜意识觉得这个样子最好,早在怀孕的时候就期待,秦凉可以不用很像她,毕竟她五官平凡,没什么值得传承给他的。
而现在却不同了,她的儿子实在长得很优秀,江南觉得这样比什么都好。生下他,简直是此生做过的最骄傲不已的事。
宋林爱今天离开得早,下午四点多就从店里出来了。
没想到一从步行街里出来,还是碰到了钟庆丰。
他今天过来的也比往常早很多,以往都是她下班前半个小时过来,不用司机,就自己开车过来。
看到宋林爱拿着包,是要下班。皱了下眉头:“今天这么早?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他顺理成章的问起来,宋林爱倒觉得没有理由。
还是回答他:“我去找江南,下班的时间,怕她已经睡下了。”
钟庆丰点点头:“我送你过去。”转身就走,车前就停在前面超市的停车场里。
宋林爱跟着他过去。
车上问他:“你来这么早,有事么?”
还是没有打算敞开心扉接纳他,宋林爱觉得两个人是再没有可能了。可是,钟庆丰每天都会出现在眼前,做的也都是友善的事。她虽然不止一次拒绝,可这一次钟庆丰也是打定心思要再度感化她。明确说过,就算她的心已经变成冷硬的石头,也打算将它捂暖。
钟庆丰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也相信宋林爱的心还活着,而且不是石头,是暖着的。
宋林爱无话可说,总不能一直板起脸面对人,像她多么耿耿于怀两人的事。渐渐随意起来,如果他不来,便不会主动跟他走近。
钟庆丰打着方向盘说:“本来要你跟我一起吃饭的,这几天烦心的事多,钟笑那个丫头不让人省心,不想回家跟她一起吃饭。”
即便是家事,钟庆丰也会说给她听,一点儿防备没有。这是几年前的钟庆丰不会做的,那时候即便宋林爱已经跟他住到一个屋檐下,可也不曾听说他还有一个妹妹。
不是刻意摭掩着不同她说,而是私密的活着,像是成了一种习惯。
如今却不再相同。
宋林爱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事,侧首说:“其实钟笑要真能跟离正扬在一起,挺好的。离正扬那个人特别好,跟一般的豪门公子哥可不一样。如果钟笑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对离正扬还算了解。
钟庆丰笑笑:“你也这么说?看来将钟笑交给离正扬是个正确的选择了。离家两位老人请我吃饭,这事我还一直没有应承,不知道到时候要说些什么。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明天中午跟他们碰一次面,你觉得怎么样?”
宋林爱怔了下,下一秒不自在的转首看向窗外。
“你的事,我怎么管得着。”
钟庆丰若有似无的笑笑。
宋林爱听到他欢愉低沉的笑声,想起孙青说过的话。她说:“你和钟庆丰当年散场得的确很伤感情,你记恨他,原来无可厚非。不过你们这一次碰面,老天明显太偏爱他了。这样的开始,怎么都有点儿让你逃无可逃的感觉。”
钟庆丰本来是个强者,冷而强大的兽,这样的人即便咬牙切齿的憎恶也不会觉得他有多可怜。而女人最怕的就是同情心泛滥,不论是哪种同情,都极容易转化为爱情。何况宋林爱心未泯灭,余情未了。钟庆丰偏偏又以一个弱者的形象出现了,为了她身负重伤,宋林爱怀着愧疚又复杂的心态天天去照顾,本来就是个死灰复燃的节奏。
天天面对他,就算不说话,不看他,心却跳得很有速度,又呼吸着同一片天的空气。宋林爱越死板着脸,表现出冷淡,越说明她在乎,不仅是在乎,说明在乎的还很多。
所以,那些本来平常人视若不见,根本不会注意的事,宋林爱却太过在意。归根结底是什么?还不是在意钟庆丰这么一个人。
宋林爱想起孙青的那些胡言乱语,心慌意乱,下车的时候,差点儿忘记是在钟庆丰的车上。心不在焉的去拿钱,就要付了车费走人。
猛然想起来是钟庆丰,瞠目结舌。
钟庆丰好笑:“怎么?这一会儿我多长出一个鼻子,还是多长了双眼睛?你要那么用力的盯着我看。”
宋林爱脸一红,下来后甩上车门二话不说的走人了。
钟庆丰的车没有马上开走,一直看着她走进去。
不等到江南家楼下,宋林爱的手机响起来。
是钟庆丰的电话。
告诉她:“什么时候回去,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宋林爱只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然后挂断了。
到江家的时候,江家还没有吃饭。
江妈妈乐呵呵的:“爱爱,你来的正好,没吃晚饭呢吧?就在这里吃吧。”
宋林爱也不客气:“阿姨,我就想着赶到饭点儿上,来这里蹭饭吃呢。”
看到秦凉坐在沙发上打电脑,笑着蹭过去逗弄他。特别喜欢秦凉,小小的孩子整天就一副很威武的模样,老给人一种“我是大人”,闲人勿近的错觉。
“宝贝秦凉,你有没有想阿姨啊?”
想抱一抱他,又被秦凉闪过了。提醒她:“阿姨,你好好说话,别摸来摸去的。”
宋林爱一脸黑线,对着从房间里出来的江南抱怨:“哎,你看到没,这小家伙把我当女流氓?”有些较真的问江南:“你说实话,我哪里像了?怎么看也是个青春美少女吧。秦凉他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我呢。还是说这小子不喜欢美女?”
若是以往,江南肯定会摸一摸秦凉的头发,将他在乎的发型弄乱,然后安慰宋林爱;“别理会他,他就是毛病多。”
现在自然要跟儿子站到一条战线上来,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哼哼:“你别臭美了,还青春美少女呢,你怎么好意思说。”
宋林爱垮下肩膀:“江南,你行啊,什么时候倒戈叛变了,几天没见,你就被秦凉收卖了?是不是见我们秦凉长得帅,你就把持不住坚定的革命立场了?”
江南把洗好的苹果抛给她,让她先垫一垫肚子。然后说:“我以后都要跟秦凉站到一个战壕里,将真理坚决且义无反顾的贯彻到底,你不要妄想再动摇我了。”
不想,宋林爱转舵也很快,笑着问秦凉:“宝贝,你在不在意自己的女朋友比你大几岁?”
秦凉若有似无的看了江南一眼,这句话他曾经也问过。自然是不在意的,垂下眸子:“不在乎……”
宋林爱拍手叫起来。
“那太好了,阿姨家有个闺女,长得可比阿姨漂亮多了,就是比你大个四五岁……要不阿姨哪天带来让你看一看,你要是觉得不错,就谈一谈?”
江南一巴掌拍到她的背上,毫不留情。
“宋林爱,你胡说什么呢?我们秦凉才多大,再说小九也还很小啊,你这么早就鼓动孩子早恋,不是教坏孩子么。”
而秦凉也已经站起身,冷冷看了宋林爱一眼,飘飘说;“无聊。”
然后去厨房找江妈妈了。
觉得女人们啊,实在是太无聊了。
宋林爱咂咂舌:“秦凉的心理年纪绝对不是这么大,你看到没,他竟然藐视我。”
客厅只剩两人了,江南问她:“你今天来干什么?不会就是为了来我家蹭一顿饭的吧?”那得多大的瘾,连店都不看了。
宋林爱恢得正儿八经的模样,再说话就没之前那么干脆了。
江南催促她;“到底有什么事,快说。马上就要吃饭了。”
宋林爱本来早就打算摊牌的,可是江南前两日一直吵着自己状态不好,不想出门,她又没时间过来,便一拖至今。已经到她的极限了,非得上门说出来,否则就像背着江南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缺德事。
鼓足勇气说:“我不仅碰到钟庆丰了,还知道钟笑实则就是钟庆丰的亲妹妹。”想了一下,提醒她:“就是那天黄宇的婚礼上替离正扬解围的那个人……其实我跟钟庆丰碰上也是偶然,那一天我关门的时候遭遇歹徒抢劫,不知怎么钟庆丰就跑出来了,还被歹徒用刀子刺伤……那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说钱被抢了,其实是骗你的。就是怕你听了揪心,又觉得心里难受,不找人说一说话会闷死,才跟你编瞎话的。就是在钟庆丰住院的那段日子,我知道,原来钟笑是钟庆丰的亲妹妹……”
宋林爱吧啦吧啦的和盘托出。
江南静静的听着,钟笑,钟庆丰,原来竟是一对兄妹……
也是啊,有什么好稀奇。秦秋彦跟钟庆丰一直有交情,而且交情分明不浅。而钟庆丰的妹妹这些年替秦秋彦照顾秦凉,也不算多难猜到的事。
宋林爱见她又沉默,以为是触到了伤心处。
小心意意:“江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我提到这两个人?”
江南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会有这么赶巧的事……”
宋林爱体味不了她的深层意思,以为单指离正扬那事。也跟着不可思议:“是啊,没想到离正扬竟然也认识钟笑,而且还有那样的说法。不过钟笑那个人不错,很直爽,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其实跟离正扬也挺般配的。”
自打黄宇婚礼结束,江南从医院出来,就再没联系过离正扬。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倒不是忌惮离正扬什么,而是整件事。
至于钟笑,没有跟她深交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听说这些年对秦凉很好,单凭这一点,江南就足以感激她一辈子。
饭做好了,江妈妈已经招呼着吃饭。
江南知道宋林爱这些天心里压着石头,还要顾及她的感受,很不容易。只能尽量将笑放得很轻松,笑着叫她:“走,去吃饭。”
饭桌上没再聊这些压箱底的旧事。
江妈妈问宋林爱;“这段时间孙青忙什么呢?怎么没看到她。”
宋林爱咬了一下筷子,叹口气:“这段时间好像跟方青山又闹不痛快,时不时就吵嘴,也是总给我打电话抱怨……都没法说他们了。”
江南也有些吃不下去了:“孙青这日子过的,方青山多大的人了,就是不争气。不去上班,天天在家里那么呆着,心情能不阴郁么?”
“可不是,他要是心情不好,孙青就别想痛快,四处找茬。像方青山那种男人就是惯出来的,从小家里就那么一根独苗,你看方家都些什么人吧,能养出好孩子才怪。”宋林爱端着碗附合。
江妈妈摇头:“方青山就是不懂事,找孙青那么一个好媳妇,还不知道好好过日子。真要把孙青给逼走了,看他能找个什么样的。”
宋林爱咒他:“就方青山那样的,也就孙青那个好脾气能将就他,要换个女人,早弄死他了。”
当晚江南睡觉之前给孙青打了一通电话。
上夜班,电话里声音嗡嗡的。
江南问起来的时候,只说:“真不想跟他过了,想离婚。江南,你帮我找个律师吧。”
江南没想到一下事态变得这么严重。问她:“你想好了么?真要离?”
孙青又开始惆怅:“就是心疼儿子。
所有妈妈的弊端,总不能像男人那样,舍弃起来轻而易举。
一句话如锋芒一般扎在江南的心口上,为了儿子,的确不能轻易的做出一个决定。哪怕是为了摆脱自己的不幸也不能。有的时候女人为了孩子,倒宁愿自己不幸下去。
拿一生一世来换孩子的一生完整,只有当妈妈的人知道,那并不会让她们觉得奢侈。反倒觉得远远不够,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觉得值得。
告诉她;”你再考虑一下吧,考虑清楚了再说找律师的事也不晚。“
孙青”嗯“了声,问她:”秦凉还在你们家?小家伙睡了吗?“
”没呢,跟我妈在客厅里玩呢。“
”我老觉得秦凉长得有点儿面熟……“孙青自言自语:”忘记在哪里好像见过跟他长得差不多的孩子了,还是看过哪个明星呢……“
哪里是,分明就是秦秋彦。她见过秦秋彦,也见过秦凉小时候的模样,所以才会觉得熟悉。
离家二老抵达的时候,钟正丰也正好到。
三个人在酒店门口遇上,一起到提前订好的包间里。
钟庆丰在离家二老面前显得很恭敬,毕竟跟他比起来都是长辈。而且以前也见过离老爷子,知道这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总之,离家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在S城绝对算有头有脸,而且家风很正。
亲自替两位老人斟上茶水。
离老爷子一脸和蔼的笑:”请坐,快请坐……这些事不能让你来坐。“
侍者自动把杯子倒满。征询一句:”离老,现在要上菜么?“
离老爷子看了钟庆丰一眼:”要不咱们边吃边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时间紧迫。“
钟庆丰点点头;”可以。“
席间说起离正扬和钟笑的事,离老爷子和离夫人乐乐呵呵的,表明态度。
”没想到犬子和钟小姐认识,还是这样一种关系。我们当老人的听到之后感到很欣慰,之前也给正扬介绍过不少对象,从来都不了了之,连近一步发展的机会都不留人。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说,本来是件大好事,这些孩子都藏着掩着的,搞到媒体都比我们做老人的先知道。
如果没这一出事,只怕还要被蒙在鼓里。这么一想,也是件好事。我们想,既然是钟总的妹妹,人品各方面的,肯定都差不了。如果钟总不嫌弃正扬做事毛躁,我们离家很想同钟家结这一门亲。不知道钟总怎么想?“
钟庆丰微微笑着;”钟笑能嫁到离家,自然很好。离总那样的青年才俊,嫁给她是我妹妹的福气。这种事只看我妹妹自己的想法,我虽然是个当哥哥的,可这种婚姻大事,还是没有办法左右她,替她直接做决定。“
即便这样说,离老爷子和离夫人还是很欢愉。
”那是,那是。这么说,只要钟小姐愿意嫁给正扬,钟总就不反对这件事?“
钟庆丰以茶代酒敬两位老人:”是钟家高攀。“
这一顿和乐融融,最后散场得也是欣然。
离老爷子和离夫人一上车,松了口气。
离夫人说:”听钟庆丰那意思,对正扬也很满意。而这一回又是正扬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是我们擅作主张替他选定的,他总该没什么理由,乖乖结婚了吧?“
这样一说,宛如已经想象到日后抱大孙子的情景,忍不住喜上眉梢。
离老爷子笑了声:”是啊,他不是脾气倔,自己选定的,还有什么话说。总不能说成是我们逼他。“告诉离夫人:”你给正扬打电话,让他带钟笑来家里吃饭,就告诉他,我们已经见过钟庆丰了,聊得很愉快。“
就算离正扬意欲反抗,也得顾及一下钟庆丰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总不好拔他的面子。
离夫人一刻都不耽搁,马上掏出手机给离正扬打过去。按着离老爷子嘱咐的话,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三令五申:”一定要带钟笑回家吃饭,否则人家钟总会以为我们离正不重视他那个妹妹,到时候你们在谈判桌或者其他商业场合碰面,不好说话了,可不要怪我今天没有提醒你。“
离正扬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两个二老人这次玩狠的,直接找到了钟庆丰的头上。那一天跟钟庆丰一起吃饭,就是为了这事,钟庆丰明着暗着的提醒他,别给钟笑找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意思多明显,连旁敲侧击都免了。
而今天他的父母就找到钟庆丰的头上去了,明摆着麻烦不仅没被他给平息,还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日后他还怎么敢跟钟庆丰谈诚信?
离正扬也有些急了:”妈,你和我爸去找钟庆丰怎么没跟我说一声?这不是添乱么。“
离夫人呵斥他:”混小子,说谁添乱呢?是我们给你添乱了,还是你自己给自己添乱?是谁说钟笑是你的心上人,弄到报纸上搞得天下人皆知的?是我们么?我和你爸还没说你给离家添麻烦呢,别没轻没重的。“
离正扬苦叹,的确要是自行吞咽的苦果,这一回真是他自己说的。
”行了,妈,这事过后再说吧。“
挂了电话,当即就把钟笑约出来了。
钟笑才睡过午觉,被离正扬从床上硬生生的挖起来,坐出租车去的,靠着车窗暖洋洋,又眯了一觉。所以下车来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眼睛妩媚的眯着。
打个哈欠说:”这么急着找我来,什么事啊?“
离正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醒一醒,直到确定她能听懂他说话时。才说;”我家人想请你到家里吃饭。“
钟笑仰天长叹:”以说,这还真是被你给说着了?你离少八面玲珑,虎虎生风的,怎么还没告诉你家里人,这是胡弄那些人玩的?“
离正扬表示无奈:”我说了,可他们不信。而且他们找到你哥哥那里去了……“这样一说,倒有些想不明白了:”你不是说你哥哥强烈排斥此事,为什么跟我父母说起来的时候却不是这样?“
如果钟庆丰义正词严的否定这件事,兴许离家二老更容易说服。但钟庆丰一表示苟同,明摆着就是刺激情节发展了么。
钟笑当即睁大眼睛,有些听不明白;”你刚刚说什么?我哥哥跟你父母见面了?还表示他不排斥?“
离正扬操起手,跟她说明朗:”你哥哥和我爸妈一起吃的中午饭,不仅不排斥,还明确表示支持我们两个人的事。只要你钟笑一应承,他真会把你嫁到我离家来……“
钟笑扔下句:”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转过身招了辆出租车,骂骂咧咧的上去了。
那车紧接着扬长而去。
而离正扬还没晾在原地,蹙了蹙俊眉,有些哭笑不得的。
”还真是个风风火火的丫头哎……“
钟笑没去找钟庆丰,她虽然是搞语言的,可是跟钟庆丰比起来,还是弱得很。知道哪一方面都很难战胜得了他,可是,她治不了他,并不代表这世上就没人能够治得了他。
坐车一直坐到步行街,下来之后直接去了宋林爱的店里。
进门就开始抹眼泪,情绪酝酿得刚刚好,这样一掉眼泪,恰巧有些楚楚可怜。
”爱爱姐……“她很是悲情的唤她。
宋林爱一看钟笑哭了,当即慌了手脚,马上走过去,问她:”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钟笑先不说她的事,恳求她:”爱爱姐,我求你帮我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就只能指望你了……“
宋林爱一听,只觉是天大的事,安抚她:”你别急,先说说到底什么事。“
钟笑不松口;”你先答应我,你答应帮我了,我才说。“
宋林爱妥协:”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吧。“
钟笑将眼泪一抹,马上握上她的手。
”爱爱姐,我求求你,你就答应跟我哥在一起吧。我看好了,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治得了他,也就是你了。只有你能影响到他的情绪,让他大半天的闷闷不乐,甚至唉声叹气,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从来没哪一个女人能让我哥这样。
所以,我求你跟他在一起,好好的帮我虐虐他,把他彻底的变成一个妻奴,妻管严。每天不停的作他,影响他的情绪,让他没有时间顾及我的事。你放心,你怎么折磨他都行,我会一直帮着你欺负他,打压他。有我在,你不用害怕他会报复你,而且他也不舍得报复你。“
看到宋林爱怔着一张脸,就是不表态,她把嘴一瘪:”可是,我哥对我就不会像对你这么怜惜又仁慈,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竟然为了他的商业利益,想把我随随便便的嫁出去。爱爱姐,你看,我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这么早嫁人。“
宋林爱提醒她:”笑笑,你已经二十八了,是时候可以考虑嫁人了。“
钟笑愣了下,像是忘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大了。摇了摇头:”先不管年纪的事,但不管怎么,他也不能把我随随便便的嫁了啊。“
”他想把你嫁给谁?“
”离正扬。“
宋林爱出了一头汗:”哦,我跟离正扬也认识很多年了,他好像不是个随便会娶一个女人的人。我觉得你哥这个决定做的很不随便。“接着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觉得离正扬那个人不错,能嫁给她,你会很幸福的。“
钟笑瞠目结舌:”爱爱姐,你很喜欢我哥哥对不对?你已经开始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了。“
自打钟笑没头没脑的来店里转了一趟,宋林爱整颗心都很不宁静。
有些不知所措。不觉得自己还喜欢钟庆丰,怎么可能还会喜欢?
可是,有的时候,看着他,还是会心跳加速。就像这几年一个人生活,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起他。想他在世界的哪里,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
用力晃了晃脑子,不敢再深思下去,只怕再多想一想,又会像当年一样走火入魔。她总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江南带秦凉出来逛街,从商场里出来,站到路边打车的时候。
一辆黑色轿车从眼前开过,又退了回来。走到江南和秦凉面前稳稳停下,车窗缓缓拉下来,露出钟庆丰的一张脸。
接着打开车门走下来。
秦凉已经欢快的叫起来;”钟伯伯。“
钟庆丰一下将他抱起来,笑起来,跟秦凉一副很亲昵的模样。
”哎,秦凉,可想坏钟伯伯了……来让伯伯看看,长高没有。“知道秦凉已经来S城多日,只是一想到他住在江家,而他和江南的那个关系,便没法过去看他。
江南在一旁看着,有些恍惚,许是日光太浓烈的缘故,睁不开眼。下意识想起那个冷冬的夜,钟庆丰喝着白气说的那些话,时至今日,好像还隐隐听得到。
就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
钟庆丰跟秦凉亲近过,放下孩子,看向江南。自然要有些尴尬,两人的立场说起来是对立的,当初是他背后捅了她一刀,表面上看,是将她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而理由,秦秋彦还没有跟她说起来。
”江律师,你好,好久不见。“
江南提醒他;”别再叫我江律师了,当初你说过,以后都不能再这么称呼了,怎么自己还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