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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律师哪里话,薄总年少有为,不是我一般人能比得的。”
相互奉承的话说了几句,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江南要回事务所整理一下相关资料,而钟庆丰则要回公司上班。
钟庆丰站起身跟江南握手:“这回的事情就麻烦江律师了,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的秘书说,所有人员都会全力配合。”
江南笑笑:“好的,钟总放心吧。”抽回收,侧身问宋林爱:“你要去哪儿?”
宋林爱商场那边的工作暂时也不去了,这两天闲置在家,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说:“我下午去找孙青,她打几次电话了让我去找她,正好今天去看看她。”
江南开车过来的,拉上她:“我捎你一段吧,估计孙青今天上班呢,我回公司的时候拐一下把你送过去也行。”
本来钟庆丰还想去送宋林爱,听两人这么一拍即合,便对宋林爱说:“既然你跟江律师一起,那我就回公司不去送你了。”
宋林爱挽上他的胳膊,一起朝外走去。
直到饭店门口分开:“你去上班吧,我什么时候回家了给你打电话。”
“好。”
路上江南打着方向盘,转到下一个路口。看了宋林爱一眼,问她:“小九的事和于群谈得怎么样了?钟庆丰是什么意思?”
宋林爱胳膊肘儿按在玻璃上,撑着头,近来只钟庆丰公司这一件事,她就已经跟着很揪心了。那些个家常理短还怎么有心思顾及,都是急不得的事情。如今就连于群的态度都很坚硬,宋林爱想好了,想争取对小九的抚养权,必须要一点点的软化,矛盾太激化了肯定是不行的。
至于钟庆丰还是以前那个意思,如果实在不行,可以通过法律途径争取对小九的抚养权。宋林爱想,如果最后于群的工作实在作不通,就只能走那一步了。
把事情跟江南简单的说了一下,总算放心:“这段时间于群一直去外地出差,小九没人带,都是跟着我爸我妈,不着于群他妈的面,我也放心不少。所以小九的事先不急,以后慢慢和于群协商吧。眼下庆丰这边的事情比较棘手,我虽然忙不上什么忙,也跟着着急上火的。”
江南笑起来;“你这种心态我很理解,薄南风要是有点儿风吹草动的,我也像你这样。”
“这段时间你家薄南风过得怎么样?”
“跟以前差不了多少,不过最近公司出了点儿小状况,不比以前那么悠闲。你也看到了,忙得饭都顾不上跟我们一块吃。”
宋林爱嘱咐她:“你平时也多关心关心薄南风,男人也是需要照顾的。虽然你们家薄南风百事通,觉得什么都在行,凡事可以自力更生又能把你照顾得很好,我想他肯定也是需要别人关心的,由其是你这个当老婆的。”
江南不得拿赞赏的目光看她,照实说:“宋林爱,你现在这么看,还真是十足的贤妻良母。看来你这一次真是遇到良人了,连观念都转变得这么死心踏地。”
再觉得有条理的案件,可真当拿到手里还是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那些头脑中觉得熟悉亲近的知识点,平时张口会说,下意识也知道怎么用。这回真用到了,便开始觉得手生。忽然很多地方拿不准了,明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要翻出法条来看一看,才能觉得安心。
江南用大把的时间分析整个官司,把出发点和整个过程的脉络都找准了。然后把所需要或者可能用到的法条和知识点全部罗列出,一个挨一个的重点分析。
保证用到的东西在头脑中精准把握,以便于到了法庭上面对突发状况,只要是在相近或者相似的范围之内,便不会凌乱并且出差子。
江南几日来一直沉浸在这个官司里繁忙不已。真正接触后才觉得,在感觉上跟刑事案件还是有很大的差异。按理说应该简单,但做起来了,却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除了自我整合的时间,还要不停的跟钟庆丰碰面,商讨细致环节。
总算钟庆丰是个高素质高水准的男人,这种成功的商人头脑都较常人异常通透,所以江南跟他沟通交涉起来,要比以前的许多当事人简单许多。一些话点到为止,不用多说钟庆丰那一边就已经领悟了。
不过既然钟庆丰打定了主意,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承认自己系侵权一方。
江南针对一些颇为计较的细节问题专门跟他做了一次细致性的探讨。
既然这项科技产品是我们这一方研发的,在法庭上要怎么说,才能严丝合缝,即便对方真的有过硬的底牌,起码在言辞上不能让法官觉出破绽。
如此一来,即便是败诉,日后不服再上诉,也容易许多。
钟庆丰也意识到其中的一些学问所在,便认认真真的和江南商讨了一次。发现平时了解知晓的再多,毕竟是外行人,不如江南这种专业的把握精准。索性让江南把整理出一套最有利的说辞。包括几个要出庭作证的证人,钟庆丰也叫了过来,让江南针对细节和说话的技巧方面给予明确的指导和灌输。
保证开庭当天不会直接中了对方的下怀,能够坚持已见。
按理说这是律师的忌讳,不好直接怂恿证人或者当事人该如何去说。
可考虑到钟庆丰和宋林爱的关系,江南卸下顾虑和防范,在几个方面做了一下引导,至于到时候要怎么说,给了一个明确的导向作用。
其实没有什么,不过是在技巧上稍作点拔。接触到几个需要开庭作证的,都是钟庆丰手下的员工,直接关系产品研发的高科技人员,知识储备和素质要求可想而知。
钟庆丰对江南一直十分感激,为了保证员工的配合,使她工作顺畅,每次江南去公司,都是推了手边的事情全程陪护。
无论是会议,还是有重要的客户要见,只要江南说要和哪一个人碰个头。钟庆丰都会一口应下来,然后让秘书接着把时间改了,推迟延后。
江南也是在去了几次之后,无意间听他的秘书提起来的。
还觉得很不好意思,见到钟庆丰之后便说:“钟总,我知道你每天都挺忙的。这些事我自己就可以,还要这样占用你的时间,怎么过意得去。”
发现这个男人不一般,到底是到了年纪,十分沉稳内敛的一个人,做起事来这样面面俱到。远没有薄南风行起事来的不羁和肆意。
钟庆丰听了江南的话,摇了摇头。
“江律师哪里话,如今是你在帮我的忙,怎么会占用我的时间。没什么重要的事,有我陪着,手下人配合起来肯定会上心一些,不会耽误江律师太多的时间。我知道你平时的工作重点不在这种官司上,也不少听爱爱说,由其现在时间有限,江律师的难为我都知道。”
江南看了看,不好再拒绝,对于钟庆丰这样的绅士男直接没什么话好说。难怪宋林爱会爱上,根本就是魅力不可挡,难有几个女人不会动心。
钟庆丰已经亲自把门打开,请江南出来,一起上到楼上的会议室。之前她说要见的人,已经让他早一步等在那里。
黄宇从楼上下来,单手插在裤袋里,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显示出修长而挺拔的身材。一路目不斜视走到门口,突然一个人窜到面前来,明目张胆的拦上他的去路。
皱了下眉头,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出口狠毒:“呦,你的生命力够顽强啊,还没死呢。”
果然是任人蹂躏玩弄的命运,被那些个街头的流氓无赖糟蹋整个晚上,若是一般有气节的女人,即便不死,也会气息奄奄,而这才几天的时间,她便能站到他的跟前兴师问罪了。
黄宇邪气的钩起笑,手指已经伸上来捏紧她的下巴:“看来,你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下贱的饭,风尘注定是你今生的归宿。”
不过只是一句闲话,却又像是无意间说中了一个人的命格,刻烙下来的一般。既然是注定的,想更改似真的很难。
林乐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一个行业沾边,唾弃不止的行当,而如今这就像一个巨大而深邃的泥潭,她陷下来了,越是挣扎反抗,就陷得越深。直至污泥没过脖颈,漫入口腔,是咸腥的恶臭之气,虽然作呕,却无力反抗,只怕再挣扎下去,剩下的仅有灭顶之灾。
这是林乐后知后觉认清和领悟的道理,便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命。
一抬手拔开黄宇的手,眼中滔天的恨意很明显。
那一天晚上直到黎明,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还能怎么活?已经很是肮脏不堪了,过了那一晚,她跟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
瑟缩的呆了半日起不来身,等爬起人,人烟散尽多时,天际是蒸蒸日上的暖阳,璀璨无比。于她来说,简直讽刺到极至。一扭身,看到自己的包还被甩在地上,钱早被人给掏空了,只有一个电话,看来是真的没想一下置她于死地,不是怜惜,只是不想这么便宜了她。
林乐摸起电话开了机,报警电话颤巍巍的按了几次,却一下也没敢真的拔打出去。太多犹豫,心和身体都是僵麻的,连思绪运转也跟不上步调,一切缓慢而呆滞。
怔怔的望着破仓库的缝隙里涌进来的道道光辉,笔直刚毅,如锋芒利刃剜割在她的心口上。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命运呈现给她的,要是这么一条无望又决绝的不归路?!
最后电话响起来,是家里打来的。一个晚上找不到人,没有惊诧,林乐晚归或者夜不归宿自打换了工作已经司空见惯。平时就拿各种借口敷衍,家人早已信以为真。就像狼来的故事中说谎的孩子,最后狼真的来了,把自己吞噬得骨头渣都不剩,却因为自己先前真实而卖力的欺骗,连个担忧或者关心的人都没有了。
林母只说:“我和你爸爸要去你外婆家去看看,这两天不回来了,跟你说一声,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做吧。”听那端半晌没有声音,然后才问:“乐乐,你怎么了?昨晚上又去外地?怎么没回来?”
然后抱怨:“你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不回来怎么不打通电话。”
林乐泪流满面,紧紧的咬着唇齿,喉咙嘶哑的发不出声音。最后勉强说:“我感冒了,很不舒服,昨晚工作到太晚,就在朋友家里住下了。”
林母没说别的,让她注意身体,不行就去医院打几针便挂了电话。
林乐呆坐在破旧的仓库里良久,地上冰冷,最后拾起衣服套上,勉强摭住体,打电话叫来出租车回家。身体上受了伤,换过衣服清洗过还是疼,便不得去了医院一直休养到今天。
如今看着黄宇,就像看着恨意迢迢的仇人,只觉得是不共戴天。
这些天她想得很清楚了,一定是黄宇做的。她偷听并且揭发的事东窗事发,他便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让她生不如死。绝对是黄宇做的,如果是薄南风,只怕会让她死得比这更痛快。不会有这样的耐心,陪她慢慢的玩,直要将她的血液都熬干了一般。
咬牙切齿:“黄宇,我要告你。”
黄宇听到后不可思议,惊诧的表情有些夸张。
不怒反笑,嘴角扯动,笑得大开,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须臾,止了笑,挑眉问她:“林乐,你做事都不动动脑子的么?还是你压根就没长脑子?告我什么?强奸么?我碰你哪里了,你这么肮脏又破败的女人,我黄宇再饥不择食,也咽不下去你这口残羹冷炙。”
林乐气得脸色煞白,整张脸没有一点儿血色,连嘴唇都是白了,那样可怕,像地底下爬出的恶鬼。
“你……”
黄宇抬起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让他把话说完。抬腕看时间,他时间有限,没时间没完没了的跟这种疯女人纠缠下去。
敛了神,不笑了,一脸阴森而可怕的严肃。告诉她:“你最好给我安稳点儿,这一回是lun奸,信不信你再不知死活,不懂安份,下一次你要比这惨十倍百倍?我劝你消停一点儿,什么东西在我手里攥着你不知道么?没有人告诉你被强奸了,不要时隔十天半月的再来讨说话,这种事讲的是现场,是证据。你当时没长脑子不去报案,到现在认了吧。别自找难堪,告了我对你的‘好处’可多了。让人来扒你的身份,知道你是人尽可夫的小姐,你觉得那种没证据的强奸案谁会信?你这种女人还有什么贞操可言么?”
嘴角微微提了下,吐字很轻:“林乐,省省吧。我知道你精力旺盛,留着慢慢的跟我玩,别这么急着想一朝败尽。多可惜!”
错开她去提车,这样的女人,连一眼都懒着看,像是会脏了眼。
林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黄宇说的字字句句,也是她所想过的,是她的全部顾虑。她害怕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痛恨得咬牙切齿,可她更怕自己如今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人尽皆知。那样的羞辱,跟那一晚的事被公诸于众还有什么区别?
咬破了唇,血液漫进口腔。何必要像现在这样自取其辱?黄宇那样有算计的人,既然敢那么做,凡事都是料准的。即便她真的报了案,他也不怕,反倒有本事推得一干二净,让他们查无可查。
现在的林乐终于隐隐认清她是什么,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这样任人宰割。
缩紧了衣服,那种身体上羞辱又难堪的痛触又传来了,像是来自精神上,源源不绝的。
开庭前一天,江南去中院送一些材料。
才停下车,遇到来提车的纪梦溪。
他没有看到她,拉开门就要上去了。
江南唤了他一声:“纪梦溪。”嗓音很欢快,还是那么纯粹又干净。
纪梦溪背对着她,不知怎么,这一刻听到了竟感如梦如幻。身体狠狠的怔了下,或许是自己心态的问题,竟像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江南走近了,又唤了一声。
“纪梦溪……”
纪梦溪才温温的笑着,转过身。
淡淡的抿了唇:“你怎么跑来了?又接官司了?”皱眉想了一下,离上一次那个案子太近了,还真是马不停蹄,何必要这么拼?看她瘦瘦小小的身板,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能量和爆发力。至少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是想一直将她捧在手掌心的。
垂在身侧的手臂有一种强烈*,很想抬起来,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的问她:“累不累?”为什么非得这样呢?
不知为何,想起这一点,心酸不止。那个一直想将她捧到手掌中,给她安好,免她颠沛流离的志向反复在头脑和心绪中流连不去。可是没做到,不得要由别人去给。真想替她好好守护,可是纪梦溪知道不可能了。
所以不敢问她累不累,苦不苦,好不好……只怕接下来要远比现在辛苦又难捱。
看着江南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就想,这可真是个傻丫头。法庭上再怎么雷厉风行,锋芒锐利。生活中还是有往昔的单纯,投入工作中了,便没有发现如今她的家庭和生活有多动荡,正在经历着天翻地覆的洗涤和变故。这一切她都不知道么?
否则如何可以笑得安然。
江南发现今天的纪梦溪特别呆怔,叫了几声才注意到她。如今面对面了,却又像恍惚如梦游一般。
以为他被烦心的事缠身了,正儿八经的问:“怎么?这段时间工作很辛苦?”
他没问,她反倒先问了。
纪梦溪有些无奈的笑,是很辛苦,还不是因为她才会变得这样辛苦。否则别人的沉沉浮浮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张口说了句:“傻丫头。”之后又说:“是挺忙也挺辛苦,你呢,还好吗?又接新官司了?不会让自己喘一口气么?”
江南笑起来:“跟平时不一样,一个民事案件,帮朋友的,没办法,义不容辞么。”
纪梦溪动了动嘴角:“还挺仗义么,什么时候养成的浪子豪情?打官司又不是打仗,至于你样么。还真是花样百出,连民事案件你也代理,不会感觉不顺手?”
有不顺手的感觉是一定的,所以江南这段日子加班加点,不说不休不眠,时间几乎全投入到这上面来了。而且很重要,不想给宋林爱和钟庆丰搞砸了,别说多尽心尽力,这样努力,总算应付得过来。
“还行,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了,忙什么呢?”
纪梦溪先没回答她,察言观色,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确定薄南风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起。
只道:“忙些别的,反正不审案子。”
怕打扰他办正事,江南不跟他多聊。
“那我进去了,你去忙吧,再见。”
纪梦溪点点头,见她转身,嘴巴张了张,想叫她的名字,继而又是沉默,直见她意气风发的出了停车场。
没急着上车,靠到车门上掏出一根烟点上。
觉得很难过,像是心疼的。又有种负罪感,自己如同侉子手,披荆斩棘,就要将她的幸福斩碎割裂了。纪梦溪不想,可是无能为力。
景阳集团露洞百出,这一回查得太过深入,才发现千疮百孔。不知道薄南风怎么有勇气任人查下去,那些个证据确凿,一旦走起公方的程序,负起法律责任的话,不单是坐几年牢这么简单。薄南风那个样子,即便不判死刑,也得把牢底坐穿。
那时候,这个女人要怎么办?!
他觉得那一天不远了,只怕过了今天,薄南风便不再有明天。他们工作组已经将资料整合,向上面申请批复逮捕。结果这一两日就能下来,也就是说,薄南风眼见天日的时间不久了。
而这一个回合查下来,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苏照民把自己血洗得太清了,所有不利罪证全部指向薄南风一人,只怕连薄南风自己都没有意料到。否则他不会有今天的坦然,这一回他是被自己的人给坑惨了。简直是一场滔天大祸从天而降,兜头灌到了薄南风一个人身上。他逃不过了!
扔掉烟头,上了车开去景阳集团,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收尾工作。一切都查清了,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所有犯罪事实都将无所遁形。
薄南风本想让白子仙多留一个月,如今看来,一个月的时间也太长了。他的脊梁终究只有那么硬,挺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当下他的一切行动都被紧密限制,虽然还没将他逮捕归案,绳之于法,却已经在今天上午冻结了他的帐户,开始清查他的资产。至于工作组到底掌握了什么,他猜得*不离十。
白子仙一整天心情沉重,想起薄南风从外地回来时说过的那番话,再看看工作组的人员就要撤离景阳集团,一颗心荡了几日,一下子算是沉到底了。
她也是个心思慧黠的女人,知道景阳乘风破浪许多年,这一回算是走到尽头,就要折帆靠岸了。
敲门进来,问薄南风:“薄总,工作组的人明天就离开了,我们该怎么办?”
薄南风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听到白子仙问话,懒洋洋的挑开眸子,嘴角若有似无地含着笑,竟有如花蕊一般的羸弱风情。
按了两下眉骨,只说:“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功劳苦劳都不小。如今我这样没什么能回馈给手下人,不过尽量将你们撇到最清了。景阳的事情跟你们沾不上半点儿责任,这是我一个当老板的如今唯一能给你们的。收拾东西,离开吧。”
白子仙站立不动,半晌:“薄总……”
一句话哽了喉,再说不出只言片语。
她知道这些年薄南风工作的时候虽然对手下人要求严苛,可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否则他们也不会死心踏地,忍受他时而的任性和坏脾气到今天。竟也还是这样的恋恋不舍。
薄南风淡淡的抬眼看她,不想让一切演变得太过悲情。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美的酒也终有饮罢的一天,而这一回的宴席散得十分彻底,像天下的四分五裂,占的一个字,便是分久必合的‘分’。
这个局面如洪涛巨浪,来得太猛太快,即便是他薄南风,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淡淡说:“走吧,即便你现在不走,眼见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觉得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区别?”
于别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只于他而言,意义重大。
“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白子仙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冀,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挥着手胡乱抓那一根活拿的稻草。
薄南风也想找,方圆百里早已经寻寻觅觅的十分透彻了,只有杀机,没有活命的转机和路口。太多人想置他于死地了,他想活,可是没有办法。
就算是毒药,做为一个男人,即便扬首饮下,也要甘之如饴。
如今景阳这样,是不是也算顺应了天意?!
站起身,放下捋到胳膊肘儿处的衬衣,将袖扣系好,再把西装外套穿上。形神出众的男人,即便到了今天,仍旧看不出一丝没落的颓败。宛如神祗,立于四海八荒之上。
眉眼间若有似无的苦触,也毫不影响他的帅气和惊滟。
白子仙想起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那个吊儿郎当坐在沙发上打手机游戏,入迷而专注的大男生,却无论如何掩不住眉眼间的凌厉与帅气……
那样一个神话,就要如流星一般陨落了。
这是薄南风和兄弟们喝的最后一次酒,想畅饮,可是没有那个实力,不能醉死了。得撑着一丝理智回去,不能一下睡死到天明。这样活灵活现的分分秒秒于他来说太过弥足珍贵。像手指间细腻的砂,流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薄南风心知肚明。
举起酒,难得一次对离正扬和黄宇端正的说话,话语端正,神色端正,连那杯中的酒,都端得稳稳当当的。
“朋友做了一把年头,情义我就不说了。有些忙要请你们帮,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眉头蹙紧,嘴角飘飘的一丝笑意:“景阳集团走到陌路了,只怕以后要有很多力不从心的时候。不想让你们搭一把手,这一回谁都没有回天之力,躲不过的劫数,我认了。我薄南风就犯了这么一个致命的错误,婚结得太早了,又是娶了个傻媳妇,她笨,日后哥几个替我多担待照应着。”
杯底撞到桌面,碰出响。
被薄南风举到唇沿一饮而尽。
眼中有一丝明亮的东西,晃眼欲裂,转眼却碎了,碎在若有所思的笑意中。
离正扬和黄宇本来好好的,这一会儿都有些僵怔的不能反应。
黄宇直接撂下那杯酒,不打算喝了。盯紧薄南风:“什么意思?我黄宇从来不喝不明不白的酒。”
薄南风只是飘飘的笑着,明明说着情深义重的话,却表现得像半点儿都不在乎。笑看黄宇一眼,没说话,摸出一根烟点上。
离正扬也缓缓的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面上。
问他:“景阳真的垮了?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薄南风吐了口烟圈,隔着层层迷雾看他,似是而非,似真似假的一张脸。妖娆到极至,太媚了,所以不能看。
“法院将我的帐户冻结了,我所有的资产全部冻结了,其实还在查。早些天我便被禁止出境,一切证件都收走了。我想等不上几天,估计我就不能再坐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喝酒了。”
薄南风将话语说得轻松,对于这一切似看得很开。知道逃不过,所以干干受死。
黄宇却即时燥动,爆了句粗话出来。
“操,谁他妈的混腻歪了,老子找人扒了他那身皮。”这都是上头有根基的人,动不动就有这样毁天灭地的火气。
可是这一次的来头本来就不小,这一趟浑水谁都没有再淌的必要。
薄南风弹掉一截烟灰,哧哧的笑:“得了,这一回我认了。”
离正扬较黄宇冷静许多,知道薄南风被人给黑了。他如今这样是被人举报,至于苏老爷子将他推出来顶罪这事,他们都还不知道。
只问他:“查出来是谁举报的?证据可以掌握得那么全面,一定是内部人。”
薄南风淡淡的眯起眸子:“不想查,这个时候查出来又有什么必要。景阳集团一直都是人多眼杂,这些年虽然运作生风,可是内部多少矛盾只有我们自己人最清楚。结下的梁子太多,总有那么几个人是真心的想看着我死。机会来了,定然没有心慈手软的道理。”
等一切回过神来,时局就已到了今天,无法收场。
“江南知道这事吗?”离正扬又问,这也是他担心的事。
薄南风执烟的手一怔,恍然抬眸。
喉结动了动,嗓子轻颤了下:“不知道,怎么敢让她知道。”
黄宇心里憋着那一口气,特别难过,鲜少这么伤情过。
跟着望过来:“能瞒她几天?早晚还不是要知道。”又问薄南风:“你接下来会怎样?”
薄南风低下头,连吸了两口烟,按灭进烟灰缸里。
他罪重,手上沾满了血债。这一回总得被查出那么几宗,再加上那些洗黑钱的经济案子,数罪并罚,只怕有去无回。
倒有闲心开玩笑:“估计要去找阮天明了。”
包间内骤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薄南风一个人是有表情的,即便那笑意很淡。可是他整场下来,从一而终,没有变过。
话题陷入致命的禁忌中,阮天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可离正扬和黄宇某一天回过味来,却谁都没有再问起过,只觉得很难过,怕问出来更难过。如今薄南风自己老话重提,他们一颗心便彻底沉入谷底,无端端的伤情起来。
薄南风第二杯酒已经端在指腹中。
对着仿似回不过神的两人道:“这一杯仍旧只有那一个请求,我先干为敬!”
那一晚,离正扬和黄宇将那杯酒浑浑噩噩的灌下去,只道是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哪里有什么畅饮的痛快,后来再想起,觉得那一日喝的不是酒,是杯孟婆汤。所有历经过的人和事全都改变消失了,像是何时做过的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之后全忘记。那些年岁仿佛不曾存在过,真跟喝下孟婆汤有什么区别?!
聚首的时间很早,所以散场的时间也不晚。
三个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薄南风转首同两人道别。
再转身,离正扬扣上他的肩膀,以那日同他相同的力道。整个晚上挤出来的第一个笑,很勉强。
“放心吧,先把你自己顾及好,什么都不用担心,该照看的,我们会帮你照看。可是不要太久……”
薄南风点点头:“谢了。”
黄宇在一个劲的抽烟,吸了半盒多,这一刻周身都是烟味,快将自己点着了。听那两人这样说,扔下手中那半根。抬起头,几乎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我上面再找找人。”
薄南风摇头轻笑:“不需要了。”
他今晚喝得有些多,不能开车,叫了代驾回去。
那个时候江南还没有回去,她明天开庭,整个人也要忙疯了。
薄南风想给她做饭,可是头脑晕然,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当,躺到沙发上喘口气,没多久又像是睡着了。
江南回来时家里没有开灯,以为薄南风不在家。按开了大灯,换好鞋子进来。才看到沙发上躺着的男子,整个身体修长,那沙发相对他来说,就有些渺小了,半条腿都撑在地下。
而薄南风只着了件黑色衬衣,仰面躺着,听到开门声也醒来了。光色刺眼,不得拿手臂来挡。
江南嗅到很大一股酒味,扔下包,脱外套的时候问他:“薄南风,你喝酒了?”
薄南风掌心朝上覆在眼睛上,适应了一会儿光色,才拿下手臂眯着眼睛看她。
没回答,伸手招唤她:“日理万机的江律师,过来让你老公抱一抱。”
江南看他那样子真是喝多了,已经耍开酒疯了。不理会他,要直接去洗澡,一会儿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明天下午开庭,哪有消遣的时间。
走过去时,被薄南风一把捞住手腕,不等反应,已经被他硬性带进怀里去。毫不设防,一头栽了下去,全身的力量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薄南风连吭都没有吭一声,顺势将她揽紧。不理会她的挣扎反抗。
“别动,让老公稀罕稀罕,想你。”然后蹭着她的发顶,有些委屈的说:“这段时间我们都忙,多长时间没让我抱你了。”
江南不再动,手臂缠上他的腰,埋首进他的怀里,也让自己喘息一会儿。
薄南风说的没错,这一段时间两人都的确太忙了,每天很晚回来,回来还有工作,饭都顾不得在家吃,要么外面吃完,要么叫份外卖打发。等晚上爬到床上睡时,几乎沾床便睡了,年轻,正是觉多的时候。
薄南风捋着她的发,问:“吃饭了吗?”
“吃了,知道你没时间做饭,就吃完了回来的。”一侧脸贴在他的衬衣上,问他:“跟谁一起喝的酒?”
薄南风懒洋洋的说;“离正扬和黄宇,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
江南“嗯”了嗓,便不再说话。枕着他的胸膛觉得那个姿态刚刚好,舒服得想睡觉。
半晌,薄南风贴在她耳畔说:“我想你。”
江南慢半拍的“嗯”了声:“你刚才说过了,我也想你。”
薄南风伸手探进她的衣服里,几乎将她整个身体摸遍,覆在她的肚子上暖洋洋的,便不再动。
须臾,轻轻的翻了个身,将她压到身下去。怕压到她,长腿曲起,撑起一段空间,只上半身与她死心踏地的交颈而卧。
江南睁开眼睛看他,问他:“怎么了?”觉得哪里不对,可真是喝多了。
薄南风没抬头:“没什么,想抱着你。明天下午开庭了是不是?”
“嗯。”
“能胜诉吧?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怎么样?”
江南对这个案子心里没底,毕竟当事人都不抱希望的事。
但听薄南风这么说,还是说:“好啊,不过不保胜诉,一起吃一顿饭还是可以的。好长时间没出去一起吃饭了。”
薄南风抬起头看她:“明天我在‘景格’订好位子等你,等官司打完了,去找我。”
两人说定了,江南要去洗澡准备工作了。
薄南风将人放开,任由她去忙。
自己不急着去洗澡,打开电视,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等江南洗完澡出来,看他连衣服都没有换。不禁催促了一句:“怎么还在那里坐着,你今晚不工作?那就洗了澡早点睡吧。”
薄南风侧首:“嗯,你去忙你的吧。”
江南只得去拿电脑工作,打开文件夹看资料。
薄南风见她工作,早已经把电视关掉了。
江南看东西很用心,一会儿薄南风凑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不等转首看过来,薄南风已经吻上她的脸颊,就亲在一侧脸上,温温的。刹有鲜花满天幸福流转的感觉,那样温柔,唇齿间的温度适宜,痒痒的。
江南一下便笑了,叫他的名字。
“薄南风,你怎么……”
薄南风俊颜稍稍一移,落到她的嘴唇上,还是很轻柔,辗转不息地亲吻她的唇齿。手掌捧着她的脸颊两侧,将人转过来面对她。吻得细致又深情,很久没有这样吻她。哪一次几乎都是激情四溢,狠不得将她吞进肺腑中去,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冲动和野性。
这一次不同,只是轻轻的亲吻,望情地捧着她的脸再没有做其他。
唇齿中还有淡淡的酒香,很是种醉人的味道,江南甚至感觉到丝丝甜意,自己的头脑也越来越昏眩,好似跟着醉了。
本来一只手还握着鼠标,已经不知不觉揽到他的腰上,大半个身子转过来迎合。
吻了很长时间,像要吻到天长地久去,就这样,什么也不做。
直到两个人都喘息浓重,才放开,薄南风手一伸,把人转过来,从身后揽紧她,紧紧按在怀上。江南的背紧贴他的胸膛,感受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这样贴着,两个人的心脏是隐隐重合的,狂乱而剧烈,贴在一起越发显得噪杂无序。
一时间都很难转过神来。
室中很安静,只有淡白宝光静静洒下来,铺陈了一身,霜天雪地一般。
薄南风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双眸却是定定地将她看着。
江南抓着他横在胸前的手臂,紧紧的。有些不稳地靠着他。
半晌,叫他:“老公……”
薄南风“嗯”了声,将人揽着更紧些。另一只手臂抬起,轻轻摩挲她的一侧脸颊。整张脸埋进她的锁骨中,等不来江南的下文,他便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不许穿高跟鞋,好好吃晚,好好睡觉,不要工作到太晚,再忙也不可以忘记吃饭,别吃那些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外套和内衣要分开洗,容易找不到钥匙就不要背那么大的包。既然那么不想,以后晚上就不要出门散步了,常给爸妈打电话,不许跟朋友出去喝得烂醉如泥……”
薄南风说了很多,一条条数下来,发现江南在他心里还不及一个孩子。以往都太纵容了,以至于她嫁人这么久,做了他这么长时间的老婆,却什么都没有学会。是他薄南风的一大败笔,他对手下人严苛,可以培养出精干的员工。却半点儿舍不得苛刻自己的老婆,以至于她做了这样久的家庭主妇,该学的要学的,却一样都没有学会。
捧着她的脸转过来,许是喝醉的缘故,笑意扬扬洒洒的。
无可奈何,扳着她的脸低低说:“你气死我了,跟嫁给我的时候有什么区别。”灼灼的盯紧她,嗓音暗哑:“除了变成真正的女人了,什么都没有学会,还是以前那么不出息的样子。”
那一嗓叹息,就像是她这个样子,他死了都无法冥目。
江南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薄南风为什么要说这些给她听。知道他喝醉了,所以信口胡说。以前也有这样的毛病,一喝多了,话就多起来,人也会变得反常。有的时候也会任性或者变得很赖皮,缠着她做这做那,什么下流的事下流的话都敢做敢说。
这一回算老实的,可这样的话说出来江南听在心里却不觉得高兴。跟生离死别似的,就好像以后他不再管她了,她便得一夜之间长大,学会所有事情一样。
笑不出来,跟他对视。
“怎么?你以后不想管我了,觉得我很让你操心,不想管我了是不是?”
薄南风淡淡的抿着唇,定定的看了她须臾,重新收起怀里来。
“胡说,我怎么会。怎么会舍得不管你,就算是死了,我也拖着你,是我的就是我的,你跑不掉的。”
放开她,站起身。
“明天不是还要开庭,快点儿看资料吧,别睡太晚,我先去洗澡。”
江南看着他去卧室拿衣服,然后去浴室洗澡。那背影被灯影拉长,很长,越发显得高,两条腿修长,整个脊背亦是十分挺拔,那个模样像是一根清脆的竹,弹性和韧劲十足。
她托腮看着,觉得很好看。哪一时看到过?想不起,再一次觉得似曾相识。想起那一次他去京都,放开她转身上黄宇的车,她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大抵就是现在这样的一种感觉。
浴室的门板关上许久,隐约有水声传出来,江南才回过神,重新凝集注意力看资料。
那一夜睡得不安稳,上床本来很早。比薄南风晚不了多一会儿,不想看了,反倒给自己压力。爬到床上,下一秒被他收进怀里,侧了侧身,把捂得最暖的那一块让给她。薄光中摸索着褪去她的睡衣,将人揽紧。
嘴角笑意很淡,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伸出手臂把床头灯也关上。
江南窝在他的怀里,很快睡了过去。做了恶梦,有一团迷雾,乘风破浪席卷而来,她坐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它把薄南风卷了进去。急速退缩,往来时的方向消散,那么快,而薄南风就漫在那片迷雾里,挣不开身,像是琥珀中那点儿色深的物。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江南睡梦中急得喉咙嘶哑,哭得喊不出声音,最后硬是扯破声带,喊出来,歇斯底里。
“南风……”
伸出手,只有风漫过指尖,世界一片空荡,烟消云散,哪里还有什么薄南风……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整个人都感觉不精神。可是没办法,有要事在身,不能休息。
便这样给自己打气,坚持一下,晚上便能彻底休息了。这一回真是铁了心,用薄南风的话讲,干完这一票就收山,这回天王老子再请,她也不动弹了。真是太辛苦,精力有透支的感觉。
上午回了趟事务所,有些零碎的事需要整理善后。然后又去和钟庆丰碰头,那个时候就已经快到中午了,电话里商定中午一起吃午饭。正好边吃边聊。
电话叫上宋林爱。
宋林爱直接推拒:“算了,我还是别去跟着添乱了,你们谈的事我又不明白。下午你们开庭的时候我去助阵,相信你们,这一仗肯定打得漂亮。”
既然宋林爱不来,两个人便在钟庆丰的公司附近吃了,席间把法庭上要注意的事项又简单说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两个人都比较安心,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慌乱都不至于,临危不惧。
出来时,钟庆丰转身说:“今天下午的庭审一结束,江律师就可以休息了。以一这样的麻烦事,不会再麻烦江律师了。”
江南伸手同他伸出来的手交握,笑了下:“嗯,打完这场官司,钟总也别叫我江律师了。直接叫我江南就好了,爱爱不是说了么,直呼名字就可以。”
钟庆丰跟着隐隐的笑了声:“你说的没错,是不能叫江律师了。”
因为是关系知识产权的案件,早应了当事人的请,不开庭审理。
宋林爱去旁观也没法进到庭审现场,只能在外面等。
比江南去得还早,等江南过去时碰到她。
打笑:“你可真够上心的,后悔自己没学法了吧?不能做钟庆丰的代理人,看你以后让不让你闺女当律师。”
宋林爱真的很紧张,脸都有点儿不正常的白。
拉住江南的手:“江南,今天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