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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在泪光中泛出血红的伤感,那道倩影挂在三尺白绫之上,走得安详,走得决绝。
夏已过,秋伊始,我们在一季一季的花开花落里,叙述着关于这个花季的点点滴滴,收藏着这个雨季的来来往往。
你走了,好像对我说,“多娃,我痛!”,我的心就像秋树,叶片无奈地飘洒一地,只把萧瑟挂在枝头。
如果我能,我愿将生命的半页交给你,我愿用一辈子换来你我的片刻欢愉,我愿将心底的一切都揉进今日的分别。
但是,我不能啊!
你走了,那份温柔中的决绝,仿佛记忆的纤衣云裳,静泊在岁月的眉宇间亦卷亦舒,好似留白生命中的一处走笔,淡入,又淡出……
多娃跪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为什么?
对不起,小雅,方才我不该犹豫,不该让你失望。
对不起,小雅,如果我不是这般不堪,恐怕你我不会是这个结局。
一滴眼泪静静从眼角滑落。
“泪!泪!”多娃不敢相信,他居然可以流泪。
滚烫得泪珠仿佛灼伤了他的眼睛,让他短暂失明,一幕一幕的往事狂袭过来。
那座山,叫做青城!
那个人,叫做青崖!
那把剑,叫做魂兮!
……
那天的雨,下得好大好大,迷蒙之中,青漠睁不开眼睛。
雷鸣声在头顶呼啸,闪电如银蛇狂舞,风里夹杂着豆大的雨点,胡乱的在地上拍击着。
墨色的云阴森可怖,仿佛天空阴沉了脸,低垂得压着,胸口好闷!
“孩子,你恨么?”
熟悉的人影,陌生的声音……
青漠缓缓抬起头,一把油纸伞挡住了风雨,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仍然滴落着,风吹过脸颊,如同无数把利刃凌迟着一般。
那人不看青漠,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一脸的淡漠。
青漠从未看见过如此耐人寻味的脸,不知岁月究竟怎样折磨了面前这人,让得他放弃了自己的灵魂,只剩下一座空壳。
“最爱的一切被人剥夺,我别无选择……”
青漠低沉得回复,是啊,从出生开始,他便从未为自己活过。
“你将要选择的,不是一条路,而是一片漆黑的森林,就像迷路一般,你可能会忘了,自己从哪里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将要心向哪里!”
青漠无力攥拳了,仿佛这个人如同一滩泥,马上便要揉碎在雨中。
那人拿出一只灯盏,蜡泪将表面图腾遮掩,仿佛埋没了本该出现的锈迹斑斑。
灯盏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没人会注意到,它会有怎样的秘密。
“这是——”青漠面无表情地问。
“婆罗盏!”
“婆罗盏?”
“婆罗盏……”
青漠抬头看了看那人的脸,从第一次,他便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什么都知晓,为什么总是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
难道他曾经也与自己这般,心死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么?
“婆罗盏,天地间最为神秘,他可以让你,转生!”代山没有任何语气,平铺直叙得叙述着。
“转生?”青漠好奇。
“让你死亡,带着这一世的回忆,再回到人间!”代山表情依旧不起波澜。
“有什么好处?”青漠直截了当。
“没有任何好处,相反,会让你更加痛苦,让你在泥沼中更加的无法自拔,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代山丝毫不避讳。
“那我可有转生必要?”青漠反问。
“你会得到恐怖的力量!”代山诱惑道。
“你认为我会在乎?”
“你不在乎?”
“即便用正常的手段,我还是可以杀了青崖!”
“你现在的种种遭遇,杀了青崖便可以复仇么?”
“否则呢?”
两个人的对话,短促到没有任何拖沓。
“杀了青崖,你又能怎样?”
沉静,仿佛这一瞬,空气凝结,所有该流动的都不再流淌,画面也在这一刻定格。
“你今天的遭遇,不仅仅是杀父之仇吧!”代山冷漠的说道,“倘若青崖送你一把剑让你杀了他,那又能怎样?”
“你被命运捉弄了,就要捉弄命运一番!”
代山的话,一句一句击打在青漠的心里,与之相比,那漫天风雨侵袭,仿佛那般不痛不痒了。
“你告诉我,我多久能回来?”青漠缓缓询问。
“你将转世到哪里,我无从知晓,长白之北?南浔之南?青西千里?地土冥泉?”代山试着问自己。
记得青漠第一次见到代山,他便这般告诉自己,地土冥泉!地土冥泉!原来早就注定了!
“我想问,你是怎样知晓未来发生的事?”青漠问道。
“阴阳术!”
“不止吧!”
“八大神器——天机镜!”
青漠笑了笑,“天机镜在你手里?”
“不在!”代山冷冷回应。
“我要转生!”青漠不关心天机镜,坚定决定道。
“你不问问转世轮回的后果么?”代山被青漠的干脆震惊。
“不计后果!”青漠决绝。
代山惊愕!
不计后果,是怎样的义无反顾?究竟一个人需要沉陷多久,才可以不计后果,才可以抛弃所有的所有,只为换得一个轮回?
“这,是婆罗盏,已经千年为曾现世了,只有它,才可以施展最强禁术——婆罗转生!”代山气势汹汹的说道。
恍然间,婆罗盏精光大盛,所有的尘埃,蜡泪,锈迹全部消失,一只古朴苍老的灯盏,在眼前虚空中飘动着。
婆罗盏花纹离奇古怪,不似中原图腾,上面镌刻的文字,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婆罗转生的后果,便是逆天而行,叛出六道!”代山狠狠说道,青漠心悸,却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代山询问。
“这只手帕,纯钧剑,你替我保管吧!”青漠捧着丹千惑送给自己的那条手帕,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红豆,依然是那般铭刻记忆。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劝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这首小诗,总被人吟咏到俗不可耐,可当真生离死别了,仿佛真的那般剥离。
美好,便莫要被人询问了。
“魂兮剑,你送给青深吧!”
代山刚要手去接,青漠却突然缩了回去,“不,你把它与这把鱼肠剑还给青崖,我不想欠他一丝一毫,如若可能,替我向青深说声对不住。”
“将我的尸体送到青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青漠,离开了!”
这便是所有的交代了么?
是啊,除了魂兮,鱼肠剑,以及丹千惑送给他的手帕,青漠,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