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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墨释身边还有陆离之人了?不用说,一定是陆离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谢凝心中轻哼,道:“折子呢?呈上来。”
“是。”青瓷自怀中取出一本折子,恭敬地将折子放在龙床边的小几上,折子上边还绑着一条淡红色的带子。
谢凝目光落在那带子上,面露惊色。“你是……你是四年前那被竹片划伤的小姑娘?”
青瓷垂着头,声音里却有一丝颤抖,应道:“回陛下,是属下。”
谢凝将那折子拿在手里,却没展开,只是抚摸着上面的带子,叹道:“原来当日他带朕去的,竟是你们的训练之地。”
四年前,陆离曾出门很久,其时两人也算如胶似漆,谢凝便有些生气。陆离便笑着哄她,说要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随后就将她的眼睛蒙住了,最后到了不知哪座山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十二个孩子,见了陆离都叫“主人”。陆离去跟管事的谈话了,谢凝便在廊下看着远处的青山白云。
便是那时,看到有个小姑娘坐在大树后边哭。
谢凝一时心软,走去询问,才知那小姑娘的手不知怎么的,竟被竹片割了个大口子,血流如注。谢凝慌忙将手腕上的披帛将她的手裹住,吃力地抱着小姑娘去找陆离。陆离便叫人接手,过了十天半月,谢凝又问起那小姑娘,陆离只道小姑娘的手已经好了,正勤学武艺,准备有朝一日报恩。
当日只当是戏言,不曾想今日竟真的见到了她。
谢凝忍不住问道:“你才多大?陆离那厮怎能派你做这等危险之事?他手下就没别的可用之人了么?”
“十二卫散落各地,各司其职,属下的职责就是为陛下传递各种信息。”青瓷俯首道,“当日陛下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已决心将此性命献与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么?谢凝的眼珠子转了转,叫道:“兰桡。”
“陛下……!”值夜的女官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屋子里蓦地多了个黑衣人,登时吓了一大跳,若不是看到那人跪在地上,女帝神色从容,她只怕要冲上去挡在女帝面前。
“这是太尉的暗卫之一,名唤青瓷。”谢凝道,“青瓷,兰桡是朕身边最信任之人,往后你若有任何消息,先见兰桡,不可偷偷进入寝殿,明白了么?”
“是,属下僭越,谢陛下宽恕。”青瓷点头。
谢凝又问道:“孙员外郎发生了何事?”
青瓷将红檀与孙墨释之事说了一遍,又道:“请陛下放心,属下方才进宫前已前往查看,孙员外郎已经被金吾卫送回府中,金吾卫的说法,是孙员外郎遇到了歹人,不过孙员外郎不肯如是称呼红檀。”
他当然不愿意了,那个呆子,要他承认自己的心上人是个歹人,他还不闹死了去?谢凝想了想,吩咐道:“兰桡,取纸笔来。”
兰桡将纸笔取来,纸是御前专用的洒金五色祥云笺,笔是御批的朱笔。谢凝写了几行字,道:“青瓷,将此物交给孙墨释。”
兰桡将墨迹吹干了,放入锦囊之中,交给青瓷,道:“青瓷姑娘,随婢子来吧,我俩约定个暗号。”
青瓷将锦囊收好,悄悄地看了一眼谢凝,同兰桡一起退了出去。两人商定了一个暗号后,青瓷再度出发,回到小阁楼。
“这么快?”红檀还在看瓶瓶罐罐,见了她吃惊道:“你不是见你恩人去了么?就没有多留几刻钟?”
青瓷不愿回答,只道:“接旨吧。”
红檀吃惊:“接什么旨?”
青瓷亮出锦囊,“夫人有话要嘱咐你家呆瓜。”
“哦。”红檀伸手,“给我吧。”
青瓷却不动,忍无可忍地说:“夫人的东西,要双手接,态度恭敬些!”
“好嘛……”红檀吐了吐舌头,站了起来整顿衣衫,然后辰青瓷不注意,一手将锦囊抢了过来,然后另一手拎起她的琵琶,瞬间越到了窗外。
“傻青瓷,那是你恩人,又不是我的,我才不要将一个锦囊都当成宝贝供起来呢!”
青瓷气得要放暗箭,然而红檀却已经似轻烟般走了,替女帝传话去也!
不得不说,孙墨释这本清单来得十分是时候,第二天正好又是十五常朝,礼部便又将登基大典的赏赐礼单给送上来了。
谢凝看了一眼,依旧是珍宝若干黄金千两,根本没有变化,敢情礼部的人都将她要求削减的话当成耳旁风呢!谢凝沉吟片刻,道:“二十四世家,每家赏赐黄金千两,总共就是两万四千两黄金,折合银子约莫是一百九十二万两银子,多倒也不多,只是如今国库空虚……”
礼部的官员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说法,只等谢凝说出个“削减”来,便一股脑地倒出来。礼部侍郎上前道:“陛下继位未久,恐怕不知,此份礼单,正是根据国库存银制定的,臣等不敢有辱皇命。”
谢凝当然知道这是根据国库制定的,区区四万两黄金,就算在加上登基大典的百万辆银子,国库也出得起。只是现在出得起,等两个月后元日大赐,拿什么去赐?拿什么去宴请百官?来年开春,拿什么去给农民们购买谷种?若是春末百越大水泛滥了,拿什么去赈济灾民?
所以,谢凝知道也不能说,只是道:“朕如今却是担心得很,只怕国库的银子不够,对了,孙墨释呢?令他报上国库金银清单。”
“回陛下。”户部小掌固抖着声音回答道:“孙员外郎昨晚遇到刺客,受了惊吓与风寒,今日卧床不起,只怕凶多吉少了!”
“竟有此事?!”谢凝又惊又怒,“堂堂天子脚下,竟有刺客敢伤朝廷命官!金吾卫护卫京城不利,全部罚俸禄一个月!这俸禄么……就给世家们做赏赐吧!唉!国库空虚啊,入了冬,要发炭利钱,群臣制冬日朝服与常服,要发制衣钱,十二月立刻便来了,要准备过年的种种。朕板着手指头算,都唯恐钱不够,要不诸位爱卿商量商量,将这支出减一份去?”
她十分好心地问道:“今冬就不发钱了吧?”
不发就不发,关键是她语焉不详,不发什么钱呢?炭利钱?制衣钱?还是其他的什么钱?所说的是“今冬就不发钱了”,也是一锤定音的,只是她又加了个“吧”,一副商量的口气。试问满朝文武,谁敢说“好,那就不发钱了”,甚至更干脆的说一句“今冬炭利钱不要了”?
赏赐是世家大族的,他们钟鸣鼎食之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凭什么平白得了赏赐却还要这许多靠朝廷养活的官员出钱?
是以谢凝这一句话下去,满朝文武竟全都变成了没嘴的葫芦,沉寂如死了。
谢凝暗笑,这朝局僵硬太久,文武百官都忘了,他们争夺的本就是一杯羹,而最需要讨好的人,本是她。
她也不催,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有人发一句话。谁知就在此时,另一道消息传来,吓得谢凝几乎魂飞魄散。
“启禀陛下!太尉陆离护送先帝梓宫经彭山时遭遇匪类,太尉为护先帝梓宫安稳,身中数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