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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半双所言,天翊明悟,笑道:“半双城主,既是如此,不忘便在此拜谢了!”
说着,天翊对着半双微微躬身,继而展空落归亭轩之中。
石桌上的神曲草摇曳随风,碧叶敛卷,珠明露澈,天翊掩手一挥,顿将神曲草摄入无相神衣中。
与此同时,半双也落降归来。
当见天翊状若欲离,半双连忙问道:“不忘小哥,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托我将那一卷信轴送给你的吗?”
天翊顿了顿,他猜到了半双找他比试,是受西门一笑之命,可对于暗中送他信轴之人的身份,他却一无所知。
沉默半响,天翊道:“半双城主,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透露那人的身份信息吗?”
半双笑了笑,道:“我的确这样说过。”
天翊道:“那你何故又以此言叫停我呢?”
半双道:“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何会这般镇定?按常理说,你不是应该追问我些什么吗?”
天翊淡淡道:“想来我若开口询问此事,半双城主怕也不会与我具言以细致吧?”
半双一脸的不置可否,道:“小哥倒是看得透彻,半双虽只作小女子一个,却也不是那种背信之人!”
天翊轻点了点头,饶有意味地同半双示意了一眼,继而再不作停,提步离去。
不消多时,其人已消失在朦胧月色下。
这一刻,渡江的风,徐徐吹拂,渡江的水,缱绻微波。
半双只身而立在高亭内,明眸熠烁,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于此之际,半双侧身之地,突泛起一阵空间涟漪,紧随着,一名老者显出身来。
老者未绾未系着一头黑白参半的发髻,整个人落得虚幻而又缥缈,正是西门一笑。
见得来人,半双的脸色突作起伏,连忙对着西门一笑施以躬身,敬道:“阁主,不忘他...”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西门一笑的抬手制止住。
西门一笑看也没看半双,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只牢牢凝视着远方,所向之处,正是天翊离去的行径。
半双不敢多言,唯静默而立,心神却作彷徨,此次她受西门一笑所命打探天翊实力,但后者并未说她不可动用倚天剑。
她担心自己的擅作主张,恐会迁怒西门一笑。
好半响后,西门一笑方才收回目光,叹言道:“亲履艰难者知下情,备惊险易者达物伪,故能一贯万机,靡所疑惑,百揆允当。”
半双一愣,维诺稍许,道:“阁主,你都知道了?”
西门一笑轻掀了掀嘴角,似笑非笑道:“我其实也不尽知道,若我向你问及那人身份,你可会如实相告?”
闻言,半双顿陷入踌躇,稍以思定,开口道:“阁主,我已与人有约在先,恕不能透露,还请阁主降罪!”
说着,半双便欲俯跪请罪,可就在她俯身之际,其膝下突有坚实充盈,竟丝毫不得拜身下去。
半双一脸惊愕,看向西门一笑的眼神中,颇多疑惑。
西门一笑淡然如初,道:“你身为剑客,做了剑客本该做的事,何罪之有?”
半双抿了抿嘴唇,似有话要说,偏又落得欲言又止。
西门一笑道:“半双,你回去吧!得空之时,可去西门阁藏剑楼一趟!”
突听此言,半双的脸色瞬被喜色缭绕,兴奋道:“多谢阁主大人!”
言罢,她再不做逗留,转身离去。
半双走了,西门一笑却依旧停伫在亭中,他稍以侧身,继而负手以望着一汪渡江。
眺远片刻,西门一笑自顾赞叹:“没想到不忘的惊艳竟落得那般横溢,只怕这浩荡渡江,也承载不下!”
说着,西门一笑欣然笑了笑,继而便欲离去。
可就在这时,其身旁突起变幻,只见原本侧空无人之地,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白发苍苍的老者。
见状,西门一笑倏地的变貌失色,以他在风澜大陆的声望与实力,哪里会做这般惊愕神色?
但此刻西门一笑的愕然,却来得透彻无遗,甚至那愕然中还隐含着一丝惧意。
对于西门一笑的失措神举,老者置若罔闻,他放眼于渡江之上,淡然以叹:“江边照影行,天在江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渡江水。”
话语方歇,老者微微侧身,冲着西门一笑微笑示意。
承接到老者的笑意后,西门一笑的神色更添凝重,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老者道:“我只是一个打扫尘院的无名之辈,何德何能受一笑阁主挂牵?”
稍事平复,西门一笑开口道:“当今风澜大陆,能无声无息栖近我身之人,你是第一个!”
老者道:“有了第一个,那便会有第二个。”
西门一笑兀地紧皱起了眉头,老者这话,似是在提醒他什么。
沉定片刻,西门一笑道:“半双给不忘的信轴,是你所赠?”
老者点了点头,道:“信轴之中,记载了一种丹药的炼制之法。”
西门一笑道:“不忘还会炼丹?”
老者笑了笑,道:“他会的很多,却也什么不会!”
西门一笑面有疑沉,老者之言,颇多弦外之音,奈何他不是那闻曲听音之人,唯有莫名难揣。
就在这时,老者话锋突转,道:“你既已知晓莫愁湖中的异变之事,对此可有应对之策?”
西门一笑愣住,关于莫愁湖中的异象,他尚未探查透彻,又何来得应对之说?
沉寂片刻,西门一笑道:“阁下可知莫愁湖中的异变,究竟所源于何?”
老者思量片刻,说道:“有因便有果,你之前不是也说过一贯万机吗?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不都是贯穿于因果之中吗?”
西门一笑眉宇凝沉,老者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甚至有些答非所问。
感知到西门一笑这般神举,老者道:“不久后的风澜,将起滔天风雨,这一弯渡江,只怕也难以渡人!”
言罢,老者轻摇了摇头,其身影也在一声怅叹中,消隐不复。
霎时间,亭轩之外突有狂风四作而起,撩得渡江之水,惊涛拍岸。
西门一笑怔住,神色尽被阴郁覆盖,耳畔却清晰地回荡着一道苍老之言:“风雨作,劫难出,唯天开,散阴霾。”
老者之言,来得清晰无比,任凭乱风回撩,也无法遣去,更在西门一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痕。
这一刻,西门一笑望满江波涛,心神忐忑,久久都无法平息,叹道:“风澜大陆真的要变天了吗?适才那老者,实力通玄,纵然是我怕也不及。他口中的唯天开,天又指的是何?”
想着想着,西门一笑的神情愈发变得凝重,他能感受到,适才那老者的云淡风轻下,酝酿着疾风骤雨。
如此沉思了好半天,西门一笑终是有了些眉目,他虽然不知老者口中的“天”究竟寓意所何,但他却知道,老者似乎极为关切不忘。
一念及此,西门一笑凝沉的神色稍有舒缓,身影虚晃,寥寥片息,其人已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天翊正行径在折返倚天城内的路途中。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真的对那托送丹方之人不感好奇吗?”
天翊道:“辰老,你觉得呢?”
辰南子一愣,没有好气道:“我若知道,还用得着来问你?反正我是挺好奇的,那人似乎有着未卜先知之能!”
对于辰南子这话,天翊不可置否,他其实也对那人的身份好奇得紧,只是半双守口如瓶,他也不会做那种强人所难之事。
天翊道:“辰老,对我们而言,至少那人并无歹意不是?”
辰南子道:“这倒是事实,谓之以及时雨也道不过。”
说到这里,辰南子稍稍顿了顿,接着又道:“小子,神曲草你还打算继续用在小貂身上吗?”
在此之前,小貂已吸收掉了飞燕草、金冠草两株高阶的草木之灵,但却依旧没有醒转,眼下再得一株神曲草,依辰南子之意,是不想让天翊一条道走到黑。
然而让辰南子郁结的是,天翊在听到他这话后,想也没想便回应道:“辰老,继续为小貂用灵吧!”
辰南子无奈,但又不好违背天翊意愿,只好牵引着神曲草为小貂疗伤起来。
行径了好些时候,天翊已抵达倚天城外,他停下了脚步,只因此刻他的身前,竟又有一女子拦道而立。
这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她静静地伫立着,翠羽加身,一袭淡蓝拖着烟笼的百水裙,外披着薄织的纱衣。
微风徐过,女子腮边的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她那充满灵韵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感知到女子的气息后,辰南子稍停手活,感慨道:“小子,你不入红尘,谁入红尘?来时有佳人相伴,这去时仍有佳人相随啊!”
对于辰南子的打趣之言,天翊不予理顾,他从容自若地看着身前那一袭蓝衣加身的女子。
天翊道:“贼丫头,你不在中土之地待着,跑到西门之地来干嘛?”
闻言,若蓝的脸色顿有惊愕起伏。
她与天翊相遇在中土皇城的小巷中,那时的她,蓬头垢面,可没如今这般光鲜亮丽。
若蓝眨了眨萌眼,不解道:“大哥哥,蓝儿若说是因为你而来西门之地,你可相信?”
天翊笑了笑,对于若蓝之言不予回应。
若蓝见状,也不来气,反是问及了一个逝远已久的话题来缓解这尴尬:“大哥哥,你能告诉我,当初在中土皇城之中,你是如何看出蓝儿就是贼丫头的?”
天翊笑道:“我说我是猜的,你信吗?”
若蓝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信!大哥哥能看出我的身份,想来定有他法。”
天翊道:“那你可想知道他法究竟指的是什么方法?”
若蓝道:“大哥哥若是愿意告诉蓝儿,蓝儿自然洗耳恭听,大哥哥若是不愿,蓝儿自也不会多问。”
听得若蓝这般言态,天翊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掠着“蓝儿”两字。
若蓝与忆蓝只一字之差,这一字,可天差地别,却也可无限接近,若与似,何尝不做异曲同工之妙?
见天翊陷入呆滞出神之中,若蓝道:“大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说着,若蓝对着天翊笑了笑,她笑得天真无邪,笑得活泼动人。
天翊顿了顿,道:“我只是回想起了我的妹妹,你跟她,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若蓝道:“大哥哥,若是可以,蓝儿就是你的妹妹!”
天翊笑了笑,继而便与若蓝一道折返客栈。
一路上,天翊也将悬疑已久之事同若蓝言道清楚。
当初他之所以能一语道破若蓝就是贼丫头,皆因若蓝手腕之上那一个翡艳欲滴的蓝镯子。
若蓝闻听之下,小嘴微嘟,淘气以言:“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早知道就该把乾坤镯藏好才是!”
天翊无奈一笑,道:“怎么?你不想让我知道若蓝就是贼丫头?”
若蓝道:“当然不想了,大哥哥什么都看出来了,那还有什么的意思?”
天翊道:“对了蓝儿,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来西门之地?”
若蓝一顿,颊面顿有羞红弥漫,她低了低眼,垂了垂眉,轻声细语道:“大哥哥,蓝儿之前不是已经回答了吗?”
闻言,天翊的脸上顿有尴尬浮掠,也不再应语什么,继而便于若蓝一同朝着客栈走去。
此刻,客栈内的大厅中,武忘等人尽皆如坐针毡,天翊离去已有些时候,但却迟迟未归,众人心系天翊安危,哪里还坐得住?
不消多时,天翊与若蓝已折归,见得天翊后,一众人纷纷靠上的前来,少不了又是一番东问西问。
天翊倒也耐心,将购置草木之灵以及遇见半双之事简略地诉说了一遍。
闻言之下,众人无不屏气凝神,哪里想到,天翊这一去,竟是已与倚天城的城主半双有所交手。
对于若蓝的到来,众人也道平常,倒是千钰与幻茵两女,神色之中隐隐有些不可言状的深韵。
此时,听得天翊一番述说后,武忘连道:“老大,那丹方之中究竟记载了什么丹药?品阶几何?”
天翊轻轻挥手,顿从无相神衣内将那信轴摄取出来,道:“丹药名为回魂丹,品阶不高,只作六星!”
武忘点了点头,顺势将信轴取到手中。
一番探查下来,武忘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道:“老大,这六星丹药我怕是炼制不出!”
说着,武忘又将信轴递给了一旁的幻茵,幻茵稍加查看后,脸色一变,接着摇了摇头道:“我也炼制不出!”
闻言,天翊突地愣住,武忘与幻茵在炼丹之上,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以他们的炼丹之力,要炼制出一枚六星丹药来,并未什么难事。
可此时两人竟都说自己无以为炼,这如何不让天翊惊讶?
许是感知到了天翊的疑惑,武忘连道:“老大,这回魂丹的品阶虽然只有六星层次,可炼制它所需的手法却已经达到了四影级别!”
幻茵点了点头,道:“武忘说的没错,这回魂丹的炼制好生奇怪,品阶虽然只有六星,但却要求四影级的炼丹手法!按理说,六星丹药的炼制,只需二影级炼丹手法便可!”
千钰等人本静静聆听着,突闻武忘与幻茵之言,他们的脸色倏地大变。
对于炼丹,他们知晓的不多,但对于一些常识,却也不做陌生。
炼丹讲究手法,丹药品阶以星级区分,炼丹手法却以影级作别,炼丹中,有“一影三星”的说法,讲得便是,一影级的炼丹手法最多可以炼制出三星品阶的丹药。
回魂丹品阶六星,按照常理,以二影级的炼丹手法便可将之炼制出来,但事实是,炼制回魂丹却需要四影级的炼丹手法。
无论是武忘还是幻茵,在炼丹手法之上,顶多也就三影级,这也是两人言道无法炼制回魂丹的原因。
此时,天翊在听得武忘与幻茵所言后,神色也被惊疑缭绕,他早已看了回魂丹的丹方,知晓此丹是六星丹药,但却不知道炼制回魂丹需要四影级的炼丹手法。
天翊道:“武忘、茵儿,你们是如何知道炼制回魂丹需要四影级炼丹手法的?”
闻言,武忘与幻茵皆作惊愕,两人若有些鄙夷地看了看天翊。
武忘道:“老大,亏你在炼丹之上有着那般高造诣,看了回魂丹的丹方,竟然不知道连需要四影级的手法方可炼制此丹!”
天翊讪讪一笑,他知道回魂丹是六星品阶的丹药,那是因为丹方之中明确地标注了出来,可对于炼制回魂丹的手法,丹方之中,却是只字未提。
幻茵道:“不忘,回魂丹的炼制,需要将上百种草木之灵尽归于一手融炼中,这等融炼之能,唯有四影级的手法方可办到!”
闻言,天翊算是明悟了过来,暗道:“看来炼制这回魂丹,还得我亲自动手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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