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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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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最先着急得人是忠伯。

    那群人他出面联系的,京兆府尹亲临,证明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证据。

    否则京兆府尹不敢来杨家闹事。

    忠伯作为杨家的忠仆从,舍得把命卖给杨家,他之所以惊慌的原因,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京兆府尹会不会折腾杨门太君,他宁可死了,也不想主子为难。

    杨门太君轻易不愿意牺牲忠伯,道:“你先别慌。”

    她用龙头拐杖撑起身体,对大儿媳妇道:“把所有人都叫来。”

    “婆母……”

    “叫来。”

    大舅母面露为难不赞同,不肯放弃的劝说:“还是低调一些为好,京兆府尹来杨家也只是按照规矩问一问,况且什么都不知道,便把弟妹们寻来,万一让皇上晓得,咱们纵有道也变得没道了。”

    杨门太君沉思一瞬,果决道:“我不能眼看着旁人欺负到杨家头上,杨家的名声不能被小人侮辱。”

    大舅母把劝解的话吞进口中,转身出门召集守寡的弟妹们。

    杨家越来越没落了,她们守寡了一辈子,到底得是什么?

    大舅母突然有种寻死的心思,随太君折腾吧,早早把杨家折腾散了,也许日子能过得平静一点。

    公公杨帅如果知道杨家落到如今这部田地,不知会不会后悔?

    后悔当年束手就擒?

    大舅母默默叹息,本来就是杨家对不住赵铎泽和赵铎溢两兄弟,让他们颠倒了二十年,杨家欠他们的东西……该还了。

    “开门。”

    杨门太君中气十足的喊道,“开门。”

    京兆府尹领着差役进来后,第一眼就见到一身一品诰命夫人朝服的杨门太君,她手中持有龙头拐杖,面容肃杀,看起来很有气势,在她身后站着的女子,只是身穿孝服,可她们其中任何一位的诰命爵位都比京兆府尹高。

    当年杨家平反后,皇上封了杨家尚存的寡妇们为诰命,因为皇上要表现出忏悔,所以他封寡妇们的诰命品级很高。

    大明朝不介意荣养一群寡妇诰命。

    威风吹动这群可怜,可悲守寡女子的裙摆,她们白皙的脸庞满是木讷凄苦,肌肤虽然白,但却泛着脆弱,病态,她们把一生都耗在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大意,对着杨门太君拱手道:“下官见过太君。”

    “你闯进杨家所为何事?”

    “下官只是按惯例来垂询太君一件事儿。”

    京兆府尹对杨帅有敬佩也有同情,对这群守寡的女子心存怜悯,但他深知谁给自己俸禄,地位,宫里有暗示他怎能不来杨家?

    秦王世子也说要个答案,本来他可以糊弄过去,然秦王世子从宫里出来后,他想草草结案之时,府衙悄无声息的来了一名宦官,只说了一句,陛下不许你结案,继续追查下去。

    京兆府尹再想打马虎眼儿,已经做不到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审问送到府衙的闹事者,严刑逼供之下,种种口供直指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让差役来传唤杨家寡妇去府衙,他亲自领人了解情况。

    原本他打算同杨门太君好好说说,暗示太君像秦王世子求助,谁能想到他刚进门,杨门太君就用身份,诰命品级压他,这让京兆府尹略略觉得难看。

    男尊女卑之下,京兆府尹官职在小,也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是男子。

    杨门太君摆出这副阵仗太瞧不起他了!

    世人公认上辈子做尽坏事,这辈子才会做京城知县,县太爷在哪里都是一方父母,只有在京城……随便提出一个的官员勋贵都能撸掉京兆府尹的乌纱帽。

    可这群京兆府尹必须敬畏的人中不包括避世守寡已久的杨门寡妇。

    说白了,皇上敬重的人是杨帅,能让皇帝给面子的人也是杨帅,杨门寡妇有什么资格摆谱?

    如今姜二爷可以召唤杨帅,杨家寡妇更显得没用处了。

    京兆府尹弹了弹官袍,朗声道:“方才去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交代,他们是受了……受了杨忠的挑唆,本官不敢大意,特来杨家询问杨忠。”

    站在杨门寡妇之后的杨忠眉骨一跳,太君方才有过交代,一切听太君吩咐。

    因此他才没有站出去,杨忠见京兆府尹的架势不由得为杨门太君担心,以前像京兆府尹这等官职的人同太君说话都显得诚惶诚恐,甚至太君同他们说一句话都是抬举他们了。

    如今京兆府尹敢在太君面前仰头挺胸,杨忠很为杨家难过。

    无敌大英雄杨帅的后人竟然被欺负了,杨帅的英魂岂能安息?

    杨门太君冷笑道:“狂妄,仅仅凭着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敢提审杨忠?你把我杨家当作什么?自打杨帅过世后,老身领着儿媳在杨家闭门守孝,你何时见过我指使旁人闹事?”

    “太君……按照惯例,下官是要来问一问的。”

    “惯例?谁不知杨家同秦王一脉是姻亲?谁都有可能陷害秦王府,唯有杨家不可能,我的外孙是秦王府的继承人,损害秦王府的名声,对我杨家有何好处?”

    杨门太君用龙头拐杖敲击地面,“你说的惯例能大过常理去?被几个骗子说动来杨家闹事,老身看你这个京兆府尹也做到投了。”

    “太君……”

    “识相的,你赶紧离开,仔细找出凶手,若是不识相……”太君瞪大了眼睛,“别怪老身亲自捧着亡夫的灵位上金殿参奏你一本,让你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

    京兆府尹道:“您纵有千万种常理,下官也得按照大明律例办事,您是没心思同秦王为仇,但您又怎敢保证杨忠没有心思抹黑秦王妃?此案还牵连到太子,您还是慎重一些为妙。”

    京兆府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提醒杨门太君弃卒保车。

    如今太子的病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管太子能不能挺过生死关头,但凡牵连太子的案子都是大案子,皇上是不可能得过且过的。

    “下官认为您还是把杨忠交出来为好,他既然是清白的,您何必怕他随下官走一趟?把事情问清楚了,既能给杨家一个交代,下官也好同秦王世子有个交代。世子妃送人来衙门时,就说过,务必让下官审明白了。”

    京兆府尹如今可不敢得罪秦王世子夫妇。

    他不提赵铎泽夫妻还好,一提起他们,杨门太君一脑门官司,异常气愤道:“是姜氏指使你来为难我的?不孝啊,不孝的姜氏都欺负到杨家头顶上了。”

    “太君……”京兆府尹实在不明白为何提起外孙媳妇,太君的情绪会失控,“世子妃只是针对太子……”

    “砰。”

    杨门太君狠狠的把拐杖敲到地面上,“你给我滚去同姜氏说,杨家没她这样不孝,不忠,不仁,不义的外孙媳妇。再让老身知晓,她陷害杨家忠仆,公报私仇,我就用这根拐杖打碎她的脑壳。”

    “姜氏不仅不贤,善妒,还挑拨我同世子的关系!”

    京兆府尹还想再说两句,但见到杨门太君随时有打人的意思,他只能抱头鼠窜,狼狈离开了杨家。

    “大人,您没事吧。”

    “本官倒是还好,杨门太君麻烦大了。”

    京兆府尹冲出杨家还能隐约听到杨门太君的嘶吼,咒骂声音,摇头叹息:“连本官都知晓永宁侯世子爱女极深,旁人说世子妃一句不好的话,姜二爷都敢挥拳头,杨门太君大骂世子妃,姜二爷又岂会就此罢休?若是寻常人也就本罢了,太君毕竟靠着杨帅,旁人会让着太君一些,姜二爷……那可是皇上和国师承认的可以同杨帅沟通的人。”

    杨门太君再强还能强得过杨帅?

    姜二爷为了爱女什么事儿做不出?

    京兆府尹关着京城地面,经常听说姜二爷打群架,纨绔成性。

    一般遇见这样的纨绔子弟斗殴,京兆府尹衙门派去的差役都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就是为了躲开纨绔公子们,毕竟敢于当街打架的人出身都很好,不是望族就是勋贵,京兆府尹只是六品官,他得罪不起啊。

    姜二爷和赵王的威名,他一直都记得,这两位是坚决不能得罪的人。

    “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京兆府尹正了一下官帽,对杨帅的同情比不上功名利禄,皇上明摆着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京兆府尹一改往日面对权贵时的懦弱,无用,一身正气道:“进宫面圣。”

    “大人?”

    “本官对不住陛下,只能当面向陛下请罪。”

    京兆府尹难得有底气一把,既然皇上的意图把事情闹大,他怎能不遵圣旨。

    “你让人悄悄给秦王世子和世子妃送个消息,说此事事关杨家,下官无法为杨家脱罪,还请世子妃多多谅解。”

    京兆府尹见师爷还在发傻,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他们都是大人物,本官只求不牵连到其中,该本官做的事儿,本官做了,将来秦王世子因为杨家问责本官,本官也得有说辞。”

    “属下明白了,大人,这招实在是高,属下亲自给秦王府送消息,顺便把杨门太君咒骂世子妃的事情说一说。可不是大人您不通融,而是杨家做得太过分。”

    “好,快去吧。”

    京兆府尹满意自己的师爷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他同师爷分开,京兆府尹进宫请罪,师爷去了秦王府。

    秦王府是大明朝第一名门,师爷没有品级,他就算是来送消息也不可能见到秦王世子妃,不过是世子妃身边的妈妈接待他,师爷把事情讲了一遍,得了妈妈的赏银后,师爷以衙门事忙为借口,离开了秦王府。

    只要秦王世子夫妻记住他来过一趟就好。

    阮妈妈进门回话的时候,正好看见世子爷抱着世子妃玩闹,嬉戏,世子妃嘴唇微微臃肿,看得出是被世子爷疼爱过。

    两人靠在一个迎枕上,赵铎泽觉得坐着太累,便耍赖般躺在了姜璐瑶的腿上,让姜璐瑶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额头,“瑶瑶,好点了么?”

    “嗯。”

    姜璐瑶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有你在就不怎么困了。”

    “还是叫……”

    “阿泽。”

    姜璐瑶堵住他的嘴唇,“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事的,不用叫太医过来,我比你更珍惜性命呢。”

    还有那么多风景没看,还没为姜二爷夫妻尽孝,姜璐瑶怎么舍得死?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期盼,虽然知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期盼着,叫太医来也看不出来的,日子太短了,如果下个一月她还是没有换洗,也许她有个同小阿泽。

    只要想到那个白虎飞翼的梦,姜璐瑶就觉得喜讯不远呢。

    因为她换洗过,按说不可能有喜讯,但姜璐瑶记得以前看过的书上有写,有些有孕的女子在怀孕之初也会有落红,她期盼着自己就是这种特殊的状况。

    她已经偷偷的请教了嫂子,书上这种言论得到了嫂子的证实,不超过两个月,嫂子萧灼华也摸不出来喜脉,姜璐瑶只能忍着,再忍着,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今日赵铎泽回来的很早,一进门脸色不怎么好看,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姜璐瑶又怎么会让太医说些有的没有的话惹赵铎泽心烦?

    他既然不肯说,姜璐瑶也就不问了,哪怕是最亲近的夫妻彼此也会有秘密。

    只要赵铎泽不是为了女人烦心就行。

    姜璐瑶不怕赵铎泽的拿错主意,该顺着他的时候,就得顺着,毕竟男主外,女主内,总是说教让他怎么做,必须怎么做,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什么事情都想帮丈夫拿主意……这样的妻子,只会失去丈夫的心。

    “瑶瑶。”

    “嗯?”

    “……没事。”赵铎泽没有说出燕亲王寻自己的事情,更没有说出石料背后是大家都忽视的燕亲王在操控。

    燕亲王今日说这番话的意思,赵铎泽不是不明白,可他无法不做秦王的儿子,他始终把秦王当作父亲看待,只要秦王把他当儿子,哪怕他面前的路再难走,哪怕他一辈子无法站在至高点上,依然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石料的事情,会证明是不是他错了,他是不是会被秦王和太妃放弃的弃子。

    “世子妃。”

    阮妈妈躬身道:“京兆府尹的师爷送了消息过来,奴婢听说京兆府尹在杨家并不顺利,杨门太君狠狠的落了京兆府尹的脸面,京兆府尹又羞又惭愧,已经去宫里请辞了。”

    “又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姜璐瑶赞道:“能在京城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果然有两把刷子。”

    赵铎泽躺在姜璐瑶膝头,缓缓的合眼,燕亲王说对了……杨帅用生命换来的人心,在功名利禄面前,不值得一提。

    以前哪个敢登门找杨家的麻烦?谁见到杨门太君不是毕恭毕敬的?谁敢说杨帅一句不好?

    纵使兴荣侯也只敢在酒醉的时候骂杨帅几句。

    百姓记得杨帅的恩德,百官称赞杨家寡妇忠孝节义,赞叹杨帅的忠烈。

    可如今呢?

    为了功名利禄,京兆府尹敢进宫告杨门太君黑状。

    赵铎泽恨着杨门太君,看她倒霉,他很开心,但因为燕亲王那番话,赵铎泽心里很沉闷,莫非他的坚持错了?

    阮妈妈又小声的说:“听说杨门太君骂了世子妃很多难听的话……”

    “嗯?此事确定?“

    “是,师爷再三强调了,奴婢想师爷不敢欺骗您。”

    姜璐瑶身体向后靠了靠,“不做死就不会死!杨门太君太自负,太把杨帅以往的功勋当回事了,此处是京城,不是边关,况且她是寡妇,杨帅的遗孀,她根本没资格借着杨帅嚣张张狂。杨家唯一能受杨帅庇佑的人是杨家宝,不是杨门太君。”

    “瑶瑶不认为民心没用?”

    赵铎泽翻身而起,靠近姜璐瑶,“你说民心到底有用?还是没用?”

    “得民心得天下这话,也对也不对。百姓太善良,太逆来顺受,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他们绝不会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所以只要不是太残暴的君主,一般都是万民归心。”

    封建王朝的权利高度集中在一小部分人手中,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真正出身的皇帝?

    姜璐瑶靠在赵铎泽怀里,“民心这种事情虚无缥缈,等权柄在手,你施恩百姓,你自然会得到百姓的拥护,如果你还在旁人面前称臣,却想着得民心……民心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世人更容易遗忘掉恩德,在过个一百年,谁有能记得杨帅?他们只能从史书中寻找杨帅罢了。不过如果杨帅的精神传下去,那就另说了。我看杨家宝没什么机会……他也一样。”

    赵铎溢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以他的性格来说,将来的成就有限,不被人欺骗,利用个彻底就是好的。

    赵铎泽低沉的笑了,越笑越是开心,把姜璐瑶笑愣了,“怎么了?”

    “瑶瑶,我发觉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你。”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姜璐瑶毫不谦虚,骄傲得不行,“阿泽。”

    “嗯?”

    “这句话也送给你。”

    赵铎泽搂紧了爱妻,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瑶瑶说皇上会怎么做?”

    “不如我们写到彼此的手心上?”姜璐瑶玩心大起,“看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行。”

    赵铎泽点头答应了。

    两人在彼此的手心上轻轻的写字,随后同时大笑起来,没错,他们写得是,岳父(父亲)。

    “太妃殿下清醒了,让您过去呢。”

    “好。”

    姜璐璐处理了门口的闹剧后便回了屋子,并不清楚太妃是真晕还是假昏,算算时辰,太妃也该醒了。

    “我随你一起去。”

    “想听太妃殿下表扬我?称赞我?”

    姜璐璐在炕上腻歪了很久,去见太妃自然要重新梳洗,又换了一身衣裙,带上手镯,扬眉道:“我想你可能会失望。”

    “为什么?”

    “太妃殿下和秦王殿下一是没空管我,二是我的处事方法同他们速来行事的方法太过不同。”

    姜璐瑶涂上胭脂,对着镜子映出的赵铎泽飞了媚眼,“他们会认为太残忍,太嚣张,太蔑视人命,不贤惠,不善良,甚至不够谦和温顺。”

    秦王府早就没有了当初的跋扈,嚣张,秦王一直躲着麻烦走,以文弱,低调拉拢人心。

    赵铎泽扶起姜璐瑶,为她扶正钗环,“既然如此,我更应该随你一起去。”

    “看我被训斥?”

    “不,保护你。”

    赵铎泽握住了姜璐瑶的手腕,“有我在,纵使是祖母也别想苛责你。他们不认同你,我认同。”

    没有人比姜璐瑶处理得更妥当了。

    光靠让,忍,施恩是无法为秦王府赢得尊重的,今日不重重处理这件事,明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事情上门来。

    “欺软怕硬,人之本性。”

    姜璐瑶低声说道:“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行事的原则,任何人别想欺负到我头上。”

    该争的,为何要让?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姜璐瑶这一辈子就没想过个‘善良’的人,她不仅自私,胆子还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