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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叶青果然是了解叶宋的。她没回来,叶宋便在前堂里沏一壶茶,坐下慢慢地等她。
只是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叶青就回来了。叶宋放下茶杯,站在廊下月色中,挑眉道:“回来得还挺早。”
叶青干笑两声,道:“我知道回来哒,只不过是有几句话跟归已说罢了。”她对归已挥挥手,“好了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归已对叶宋做了一揖,转而就飞身融进了夜色中。
叶青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一步步朝叶宋走近,感慨道:“这样真好啊,是我很久之前就幻想着的样子。二姐,你一定要幸福。”
叶宋勾唇就笑了,目色柔和,道:“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很幸福,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第二天的时候,英姑娘把白玉带去了她义兄的点心铺子里。刚好白玉也很有兴趣的样子,道是真很想见一见英姑娘的义兄究竟是何人物。
英姑娘和白玉靠窗坐着,店铺老板亲自前来招呼。他在白玉的对面坐下,气氛陡然就怪异了起来。两人相互审视着对方,半晌都不说话,英姑娘感觉到怪怪的,看看白玉又看看老板,弱弱道:“你们这样看着对方……让我感觉你们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白玉率先开口:“你就是英子的结拜义兄。”
店铺老板微微一笑,道:“你就是英子常说的白玉。”
白玉点头,道:“是的,我就是那个陪她出生入死过并且早就私定了终身的白玉。”
“私定终身?我什么时候……”英姑娘抬起头,恰恰撞进白玉低下来来的眼眸里,喉咙一紧,顿时就说不出后半句话来,脸颊上飞上两抹红晕。
店铺老板闻言却是很平静,只温文有礼地帮白玉添茶,道:“你的事情英子都给我讲得差不多了,今天能够见到你本人,真是三生有幸。英子常跟我提起你,我想能让她如此惦念的一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优秀青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白玉一愣,直白道:“你我素不相识,仅是几句话便知我有情有义?”
店铺老板道:“我只知你对英子有情有义就够了。虽说我只是英子的结拜义兄,但我还是希望英子能够幸福,既然你说你与她早已私定了终身,能够照顾她一生一世那我也放心了。”
白玉内心嗤道,嘴上说得好听,这又是操的哪门子心?凭他男人的直觉,感觉眼前的这个儒雅的男人对自己来说很危险,英姑娘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什么义兄妹,都是不靠谱的称呼。
于是白玉只在点心铺子里坐了没多久,就起身拉着英姑娘一起离开了。走出门口时,老板也把他俩送出了门口,白玉想了想,还是回头道:“在下多谢老板对英子连日以来的照拂,若有机会,以后定当报答。”
老板惯常地挽着双手,将双手伸进自己的袖兜里,笑笑道:“你若真是感激,不妨跟英子一起唤我一声‘义兄’。”
白玉没有那么唤他,只是做了告别就带着英姑娘走了。后来英姑娘为了这一茬一直耿耿于怀,纠结着为什么白玉不肯唤她的义兄一声“义兄”,是不是嫌弃他们义兄妹之间的关系什么的,白玉实在不知该怎么跟英姑娘解释,索性道:“那我们早日成亲吧,成亲以后你叫他什么我也跟着叫他什么,那都是一家人了。”
英姑娘一羞,就跑掉了。
季家两兄弟同一天娶媳妇儿,听说娶的媳妇儿都是村里数一数二好看的人。婚礼是办在京城周边的乡里,可热闹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刘刖成亲的时候逊色。
酒全是将军府搬去的好酒,菜也是清一色的乡村家常菜,还有今年新腌制出来的腊肉。但凡去的人,当天晚上没有一个是清醒地回去了的,大都是抱着酒坛,以地为铺,呼呼大睡了的。
他们身体底子全都好,露天睡一晚不成问题。
因为村里的帮手不多,搬桌椅上菜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这些糙汉子们身上,等吃完了还要负责刷碗,难免就要辛苦些。他们现在睡着了,就是上去踹其两脚也不一定踹得醒。
白天的时候,叶宋来到这里也没有闲着,甚至还上地里去帮忙折下新鲜的蔬菜来。苏静腆着脸跟着一起来了,穿的一袭紫衣,头上的头发还稀疏得没有几根,但举手投足不经意间,就能引起乡里姑娘们的频频回首以及交头接耳。还有姑娘大胆地红着脸上前送他一把野花,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对姑娘道了一声“谢谢”,随后伸手往野花中摘下最灿烂的一朵,放在身后,在身后的起哄声中缓缓靠近正埋头洗菜的叶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朵野花别在了她的头发上面。
叶宋回头问:“在闹什么?”
苏静桃花眼笑得深深,道:“没事,我来帮你洗菜。”
叶宋一抬眼帘便看见那边站着一个俏生生的手捧野花姑娘,顿时明白了过来。冷琉璃般的眼瞳落在姑娘身上,姑娘竟觉得无所适从。而且苏静的举动已经向姑娘证明他已心有所属,一股自卑和惭愧油然而生,姑娘一句话不说拿着野花扭头就跑掉了。
叶宋睨了一眼苏静:“你又胡乱招惹了?”
苏静举起右手,无辜道:“天地良心,我发誓我没有,你相信我。”
叶宋懒得和他计较,继续埋头洗菜。后来叶宋上地理去摘菜,苏静都厚着脸跟在她身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叫随到。直到眼下,所有人都睡下了,叶宋才发现她的头上不知何时被人别了一朵小野花。
头顶是清寒夜幕中的纯粹透亮的星辰,脚下是充满了草木芬芳的泥土,他们坐在村里视野最开阔的小山坡上,抬头看向村外,青山暗影填满了一重又一重。叶宋略微往身后仰了仰,身后是世上最温暖而令人心安的怀抱。苏静的双臂从她的双臂外环绕而过,将她整个人镶嵌进怀里。
叶宋手里拈着从头发上取下来的那朵小野花,看起来清新而漂亮,耳畔是苏静微热的呼吸。她两指旋转着小野花时,恍然间记得,那是自己白天在地里摘菜路边所盛开的小花。定然是跟在自己身后的苏静给自己佩戴上的。
那时她双脚踩了满脚的泥,不让苏静跟着来,怕苏静弄脏了他的鞋。他还是跟着走进庄稼地里,和叶宋一起摘菜。等到出庄稼地的时候,两人的鞋都裹满了泥,有些沉重,叶宋索性就把鞋脱了下来,赤脚走在乡村小路上。苏静很周到地把她的鞋放在菜篓里,一起拎着回去了。趁着叶宋洗菜的时候,他又熟稔地把鞋上的泥给挑干净。
苏静头微微靠在叶宋的肩上,问:“冷不冷?”
叶宋酒喝得半熏,其余多数酒都是被苏静给挡下了。他比她喝得多,酒量也很好,叶宋就疑惑,同样是在外打仗一两年都不沾酒,为什么她喝了不多就会醉而苏静就不会呢?叶宋脑中和心中尚因为酒的缘故还发着热,苏静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浓浓的酒香。她道:“不冷,再怎么冷也比不得雪地里的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上苏静的下巴,他脸上很暖和,一下子就把叶宋的手给熨帖暖了。
苏静的下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光滑,反而有些扎手。他是男人,平时虽打理得很干净,但还是会长出短小不易察觉的胡茬儿。叶宋喜欢手指间那种摩挲着的密密麻麻的酥痒感,于是摸个不停,偶尔碰一碰他的鼻尖和嘴唇,道:“苏静,你喝了那么多酒,醉了么?”
苏静道:“醉了,但还能再多喝几杯。”
“那为什么我的酒量就不行了?”
苏静低低地笑,道:“那是因为你学会喝酒学得晚,我很早就开始喝了。”
“多早?”
“十四岁及冠的时候。”
“那么早”,叶宋皱了皱眉头,“你还是未成年呢,就开始饮酒了。”
“在北夏,十四岁就算个男人了,可以娶妻了。”
“你能发育得这么完全,真不容易。”
苏静眨眨眼,贴着叶宋的耳朵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发育得完全?”
“……”叶宋咬牙,往苏静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我说的是你的脸,你下不下流!”想了一下,转而又不太确定地问道,“好像以前你跟我说过你有不举之症,不会是真没发育完全吧……”
苏静歪着嘴角轻咳了一声,道:“男人的隐疾,你随口就说出来了,你才下流。”
叶宋转过身去看他道:“我说认真的,你抽空可以让英子给你看看,说不定能够治好。”
苏静桃花眸里华光滟潋仿佛漫山的桃花开遍,道:“怎么,怕你以后不幸福啊?那回头我找英子给我看看。”
“……”叶宋摁下额上跳动的青筋,“算了,当我没说。”
耳边回荡着的是苏静一阵阵舒心愉悦的低笑,他将叶宋环得更紧,又道:“这些事当中,又完成了两样,离最后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