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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的马库斯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吉安娜说:
“所以先知说的我回家的契机……就是钻进一只深渊领主的屁股底下?”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吉安娜的俏脸被邪能火焰照亮,严肃的五官平增了几分惊悚:
“在我的感知中,那个空间门已经存在了不知有多久了,或许几百年,或许几千年……”
女巫皱眉道:“我从没听说过一道空间裂缝能在‘时间’维度存在如此之久……一旦传送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
吉安娜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深深地望着马库斯的眼睛:“安排你离开洛丹伦是乌瑟尔的一片苦心,我见识过天灾军团的恐怖,”她的脸庞蒙上一层凄苦之色,“我们没有胜算。”
马库斯却恍若未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山谷中的战场,喃喃道:“我曾经问自己,如果我的到来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改变,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淡淡地望向吉安娜,面露微笑:“后来我想通了,只要我曾经尝试过,哪怕最终失败了,至少……能让我亲眼见证这一切。”
他扯了扯缰绳,身下狮鹫雪白的羽翼平伸,唳叫了一声,向下俯冲而去。
留给吉安娜的只有一句笑语:
“你说过,我们圣骑士啊,脑子里多多少少缺点什么。”
………………
相比冒然踏入传送门可能的危险,马库斯更担心被山谷中的战斗波及。
如果剧本没变的话,深渊领主死前的爆炸连格罗姆都无法幸免,马库斯不敢赌圣盾术能不能替他撑过玛诺洛斯的亡语,更怕那个上了岁数的传送门被玛诺洛斯直接弄报废了。
“头疼啊……变成什么出现在这片山谷都会很出戏吧……”
马库斯的狮鹫停在了战场一侧的山顶,在山谷的空地上,萨尔与格罗姆在身材庞大的玛诺洛斯面前仿佛两只老鼠。
年轻酋长紧握奥格瑞姆传给他的毁灭之锤,三颗球形雷霆在他身周不停环绕。
“我都说了你不必跟来,”
格罗姆的双臂微微颤动,血吼格住了深渊领主手中的双头战矛。
“是你说的,”萨尔将毁灭之锤高高举过头顶,阴云中一道粗大的雷柱悍然灌入毁灭之锤,雷蛇在萨尔手臂上环绕,而后毁灭之锤电光大作,网状的闪电跳动着落在深渊领主身上。
(台服把萨尔译成索尔,但其实这俩人除了都用锤子都用电之外也没啥太大联系了,萨尔Thrall是奴役的意思,相当于给自家的下人取个类似狗奴才的侮辱性称呼,这个r是发音的,跟Thor差了十万八千里。)
玛诺洛斯身边一层半透明的魔法盾将萨满的雷电链尽数吸收,深渊领主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萨尔破坏他的饭后余兴颇为不满。
“滚开!”
恶魔的声音在萨尔脑中炸响,随后一阵窒息的感觉传来,萨尔发现自己已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在手心,如同投球一般重重贯在了地上。
玛诺洛斯似乎对逗弄格罗姆相当感兴趣,他好整以暇地挥舞战矛与血吼频频相接,力度恰好控制在比格罗姆大上不少却不会让他无法接受的限度,嘴里垃圾话不断,让人丝毫感受不出他的本职是个法爷。
“这就是你挑战你主人的底气?你的攻击绵软无力!”
“你那可笑的勇气毫无意义,跪下向我请求宽恕,看在你让我还算尽兴的份上,我会赐予你痛快的死!”
马库斯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恰恰好目睹了萨尔大酋长被人扔垃圾一样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眼瞅着爬不起来了。
“这大屁股心情好像不错啊?”
马库斯眯了眯眼,连他都能看出深渊领主此时只是在和格罗姆玩耍,身处其间的格罗姆更是早早就感受到了。
听着恶魔那充满戏谑意味的叫嚣,格罗姆心中恼火更甚,沉重的血吼在他手中灵活地盘旋,和深渊领主的邪能长矛频频碰撞,萨尔在他身后不远处,后背朝天,人事不省。
耳旁是恶魔充满嘲讽意味的低语,身后是生死不明的好友,血红色悄无声息地,再次爬满了格罗姆的瞳孔。
“没错,”玛诺洛斯丑陋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应当可以称为“笑容”的表情,他感受着格罗姆体内那与他同源的邪恶,言语中满溢着蛊惑:
“就是这样,愤怒,渴望,感受你血液中沸腾的邪能,我的奴仆!”
“去破坏,毁灭吧,以我毁灭者玛诺洛斯之名……”深渊领主熊熊燃烧的面孔上,血盆大口轻轻咧了咧,仿佛看到了眼前这个兽人的心智再一次被恶魔之血蒙蔽,重新成为受军团支配的战争机器。
“好机会啊!”山坡上的马库斯却是眼前一亮,毫无疑问的是,此时的玛诺洛斯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格罗姆身上,趁着这个档口,马库斯悄然化身一头黑色猎豹,从半空无声地滑向了深渊领主身后。
“杀!杀……”格罗姆的双眼此时如同点点血红墨汁滴入清水,一团混沌过后再次失去了本色,放出了嗜血的光芒。
深渊领主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阿克蒙德即将降临,而一支兽人大军无疑能让深渊领主在污染者心里好感大增。
“遵从你内心的意愿吧,兽人……”
深渊领主将战矛重重插入泥土中,引得大地震颤个不停,而就在此时,他狰狞面庞上的鼻孔忽地动了动。
“嗯?哪来的蝼蚁?”
马库斯被一道恐怖无比的气息锁定,阴冷的惊惧从他骤停的心脏蔓延向四肢,他艰难转头,深渊领主熊熊燃烧的五官已经朝向了空中的黑曜夜之翼,面板一片深红。
毁灭者·玛诺洛斯
等级???恶魔
这是马库斯到达45级之后,第一次见到完全看不到等级的存在。
“拼了!”
缠绕着惨绿色邪能的奥术飞弹从深渊领主爪尖弹射而出,马库斯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剧痛和口中的腥甜让他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此刻他无比感激近十年的吃瘪生涯,在他大脑陷入空白的半秒钟,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最恰当的动作,闪过了深渊领主玩闹性质的奥术飞弹。
躲避没有意义,黑曜夜之翼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向玛诺洛斯身体下方略显破败的祭台急落。
“哼!”
一团白雾从深渊领主口中呵了出来,就在马库斯即将落地的刹那,深渊领主覆盖着骨甲的粗壮尾巴轰地一甩,气浪把马库斯狠狠地吹了出去。
“就这点能耐,也敢挑衅我?”
玛诺洛斯向重重摔在地上的渺小人影嗤笑了一声,缓缓地转过身去。
然而在看清马库斯面容的一瞬间,玛诺洛斯头顶的邪能火焰倏地黯淡了一瞬间,丑陋的面庞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你……”
马库斯听到了深渊领主指节作响的声音,短短的两个字节,充满了……恨意。
他二话不说翻身而起,不顾胸腹的闷痛,圣光马驹将他的身体托起,在夜幕中留下一道显眼的流光。
七十米,这是马库斯和那座祭坛的距离,乳白色的圣盾术已经套在了马库斯身上,而他左掌的掌心,圣疗术的印记浮现。
“万能的圣光啊……”有生以来第一次,马库斯虔诚地向他所“信仰”的圣光祈祷:
“请赐予我无限的勇气,照亮我回家的路……”
回家,这是马库斯此时此刻,心中唯一的执念。
燃烧军团如何,天灾军团如何,艾泽拉斯的命运又有如何?
他此时只是一个离乡的游人,想在重重阻挠之下挤上返程的列车。十几年弹指一过,马库斯却仍然记得刚刚来到艾泽拉斯的那几个月。
彷徨,无助,像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宠物猫。在乌瑟尔家中最初的几个月,每次看到天空中陌生的两个月亮,都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低语:
“放弃吧,这是我的世界,外来者……”
他无数次想过逃离洛丹伦,在风暴到来之前,只需要向老骑士讨要一个出国的差事,暴风城,铁炉堡,无论哪里……等一切落幕,他或许可以重返故国,流几滴假惺惺的眼泪。他可以打着老师的大旗聚拢四分五裂的白银之手,也可以借着和吉安娜与罗宁的交情,在重返秩序的联盟中身居高位……但代价呢?
或许是在乌瑟尔第一次默许他夜不归宿,或许是在瑞妮悄悄扔掉他枕头下的短刀,又或许是他将吉安娜抱怨学业繁重的信件换个邮戳寄回给戴林的那一刻;又或许是在提瑞斯法的大路上策马奔驰,仰望满天繁星的那一刻……马库斯无数次劝说自己:
且等等看吧,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而在这牵强的自我说服下,掩藏着他最深的恐惧……
没有人甘愿做一座孤岛。
………………
“死吧!”
深渊领主背后的蝙蝠翅膀轻轻拍了拍,澎湃的邪能火雨铺满了马库斯身边的每一个方位,恶魔口中的词句一下下叩击着马库斯的心门,他听到了一种解脱般的快意。
“二十米……”马库斯觉查到了圣光马驹的黯淡,在身上的圣盾术摇摇欲坠之时,马库斯翻身站在了马鞍上,狠狠一蹬马背。
“嘭!”
一颗火球击碎了满是裂痕的圣盾术,将马库斯背上的铠甲熔成了铁水。
马库斯只是闷哼了一声,圣疗术毫不犹豫地拍进了自己胸口。
当燃烧着邪能火焰的能量长鞭卷向马库斯时,他离身后的传送门只有五米。
“咔!”剧痛袭来,马库斯只听到腰间一声轻响,身子在空中翻腾了两周,再次砸在了地上。
“格罗姆!”
他暴喝出了格罗姆的名字,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挣扎中的兽人身上。
“杀……杀!……杀!!!”
浓重的血腥从格罗姆体内爆了出来,甚至遮掩了深渊领主那滔天的硫磺气息。
“什么?”
玛诺洛斯讶然回头,马库斯只是菜板上的鱼肉,而在侧后方的兽人身上,他感受到了危险。
他心中无比清楚兽人这个种族的奇特,因为在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就是一个拿着斧子的兽人,险些完成了屠神的壮举……
(这里的险些完成指的是圣光的世界线,不是正史)
而那位兽人当时的目标,是燃烧军团的恐怖主人。
“Lok‘Tar!!!”
当他转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天猩红的斧影,和一双同样血红的愤怒眼眸……
………………
“Shala!”半空中,一道淡蓝光盾将吉安娜的身体保护在魔法盾中。
耀眼的眩光在山谷中亮起,几乎晃瞎了她的眼睛,而随之而来的能量冲击将方圆数里的树木尽数吹剩光秃秃的枝丫。
她的双肩轻轻晃了晃,在法师的感知中,先前那个存在于山谷中央的空间波动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这个人很惜命的!”她耳边仿佛听到某个人的笑声。
而在她最后的感知中,马库斯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在传送门崩溃的前一刻,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你的运气一直不错……”不知怎地,吉安娜想到了马库斯十几年来屡屡无比凄惨却又总能全身而退的属性,竟是笑着摇了摇头。
“希望这次也是如此……”吉安娜轻轻咬了咬下唇,并没有理会山谷中山岳般的恶魔尸体,雄健的狮鹫转了个头,朝着塞拉摩……也不知什么方向飞了回去。
………………
“呕……”
阴翳的树林中,一身残破铠甲的马库斯重重的摔在堆满腐叶的地面上,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简直比吉安娜的传送门还要……离谱……”
马库斯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确认自己仍在人世后,龇牙咧嘴地自言自语道:
“所以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透过扭曲的树林,一座古朴高耸的尖塔进入了他的视线。
“我就知道……”
他捂着腰间灼痛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向高塔,伸手拂去了路边指示牌上的干枯藤蔓。
“Karazhan.”
难怪麦迪文章口就莱,屠魔山谷的这个空间门,感情开在自家后院。
黑门二十年,燃烧军团尚未重来,卡德加还在外域吃灰,麦迪文躲在石爪山泡生命之泉,这座属于提瑞斯法守护者的法师塔似乎很久没有人修缮,显得灰扑扑的。
马库斯的手指放在了庄园大门的门环上,灰尘簌簌而落。
“我不入地狱……”
“谁爱入谁入……”马库斯觉得自己的朝圣心态已经满足了,拍拍手上的浮灰扭扭屁股离开了法师塔。
“卡拉赞没毕业打什么卡拉赞……”
他摇了摇头,召唤出一只雪白狮鹫,向正北方疾飞而去。
时隔四个多月,马库斯再次回到了东部王国,像一只找到家门的流浪猫。
………………
“所以你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从那个呃……深渊领主手里?”
多年后,罗宁如此问马库斯。
后者拨了拨壁炉中的炭火,笑而不语。
而在马库斯家中的陈列室里,令瓦里安都啧啧称奇的传奇武器中,有一把刃口崩碎的漆黑短刀,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更格格不入的是它的名字——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