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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可有劳你们了。”
宋佚双手接过,只见寒光凛凛,内中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青气,握在手中轻重适宜,坚韧又灵动,比花枝不知顺手了多少倍,不禁大为欣喜,笑道:“有它在手,再来三个高战也不怕!”
听这话,叶铭和骆臻不由得对视一眼,目光又回到宋佚身上。
叶铭道:“你白天打高战的事,我跟骆臻说了,他怎么都不信,你居然能把高战……”
“这个啊……”
收起剑,宋佚看看叶铭,又看看骆臻,两位年轻人都盯着自己,脸上又是疑惑,又是担忧。说实话,这个问题要是换别人问,宋佚多半要编瞎话糊弄过去了,什么高战放水、没有认真一类,可叶铭当时亲眼看见了,骗不过他去,更重要的是……
宋佚已听脑子里的声音说过很多次,由于天资差,又没师父照应,自己这五年在月泉宗挺不得志的,除开小师兄,也就叶铭和骆臻真心把自己当朋友了。小师兄事情比较多,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身边,遇到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自己,往往靠叶铭和骆臻给出头;有学不懂的东西,他们也乐于再给自己讲讲,甚至陪自己练两把。
对这样真诚的朋友,宋佚不想隐瞒,但他也不认为现在就和盘托出是最好的方式,毕竟,连他自己都有许多“为什么”没能得到解答。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次受伤过后……好像有点儿变了。”宋佚摸摸胸口,伤口这两天好得更快了,从外表上看几乎已痊愈。
叶铭和骆臻盯着他的手,脸上担忧的神情更加明显,好像生怕他手一摸,伤口又稀里哗啦迸出血来。
他边斟酌说辞,边慢慢地道:“你们知道我不懒的,入门五年,没一天不是勤修苦练,只不过……本以为这辈子大概都要比别人慢三步,谁知这次受伤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缘故,脑子竟也变得格外清晰,攒了五年的功夫好像一下子灵光起来了,当真想不明白。”
“你是说……你伤了起来后,突然就开窍了?”骆臻把手一拍,道:“好事呀,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例子,经历生死考验,人生就会有所不同,比方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的。何况我们一直觉着你人极好,老天却让你那么废,简直瞎了眼!那高战才练多久?满打满算不过三年,你入门都五年了,按正常进度,就该把他揍趴下才对。”
“看来是因祸得福了,万幸,万幸。”骆臻也笑起来,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看两位友人这般反应,宋佚微感惭愧,又有丝丝感动。
叶铭笑道:“说真的,一直以来我们最羡慕你的一点,就是你居然能入杜师父门下……天哪,杜师父这么多年收过几个徒弟?你那两位师兄都不是普通人,可跟你师父相比,还差着老远呢。我是没福分亲自拜见他老人家,可光听门里各种传言就……啧啧,宋佚啊,你终于开窍了,千万保持住,绝对不能砸了杜师父的金字招牌啊。”
“你们倒想得开……”
宋佚有点儿哭笑不得,他本以为这个理由比较扯谈,不容易说服他俩,还得找点儿别的打掩护,正绞尽脑汁的想呢,没想到他们压根不反驳,就这么接受了——也不知是全心信任朋友,还是自己过去真给了他们什么发达的希望。
或许真是师父太厉害的缘故,才给了他们自己也会是潜力股的幻想吧。
看来,自己这位无缘的师父是个非凡角色,回头得跟小师兄打听更多师父的事情才行。
“……其实我这也只是猜测。”
宋佚感觉气氛差不多了,揉揉额角,皱起眉头,把话题往自己想知道的地方带:“我找不出别的理由,只能往这次受伤上推断,而且有得必有失,像我知道这次受伤有蹊跷,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对,我到底怎么受伤的,现在脑子里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具体情形从醒来后就不记得了。”
“你倒下去时撞到头的缘故吧。”骆臻叹口气,声音低沉:“当时那一下……我们还以为你给他杀了,要不是白师兄及时赶到……”
“对,这个我记得,我记得是小师兄赶来救了我,但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受重伤?你们都在场,跟我说说。”
听他发问,叶铭和骆臻整理下思绪,将当日之事和盘托出。
大约半月前,叶铭和骆臻相约前往后山,去拿师父们需要的药材。月泉宗后山地域广阔,连绵好几座山头,人迹稀少,当中开辟有田园,花圃等,种植所需瓜果、药草,还构筑了围栏,圈养些家畜、走兽等等,以满足上下所需。
出门后不久,两人遇到宋佚,看他无事,便将他也叫上了。三人说说笑笑,一路行进到后山深处,突然听见前方有人争吵,还提到了几位师父的名字。
叶铭素来行事缜密,心眼儿也多,一听这话,当下就拉两人躲到一旁,悄悄观察,发现争吵的两人都罩着斗篷,以黑布蒙面,显然是故意隐瞒身份。
三人脚趾头都不敢乱动,屏着呼吸往下听,只听其中一人的意思是:如今门内变乱在即,掌门不理事,一切事务交由长老们裁夺,天玑长老已稳操胜券,应该早日行动,握住大局。
另一人则说:门里的水深得很,天玑长老不要以为自己拉拢了天枢、天璇、天权这几位长老,就一定能登上掌门之位,玉衡、开阳和摇光三位长老多半有后手。
听这话,之前那人便怒了,说难道我们还怕谁不成?你净帮外人说话,莫不是起了二心?要我看来,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那件东西不过无稽之谈,压根不用费工夫在那个杜逸楼身上……
刚说到这里,宋佚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惊动了正在交谈的两人!
“啊?是我的缘故?”宋佚一怔:“我出声给他们发现了?”
“是的。”骆臻点头:“不过也难怪你会激动,毕竟提到了你师父……”
“师父?”宋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杜师父?杜逸楼?杜……哦,原来师父的名字叫杜逸楼,他们提到的杜逸楼,就是师父。
“对,你不会连尊师大名都忘了吧。”叶铭白他一眼,接着道:“既然给发现了,我们只得出来,那两人修为显然都在我们之上,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了。看到我们,那两人都吃了一惊,当先那人,就那个信心满满能搞事的那个牢牢盯着你,突然笑了,说‘主动送上门来,正好,懒得再麻烦’,话音刚落,他身子微微一动——我连他怎么抬手的都没看清——只见一道白森森的真气好似闪电,瞬间从你胸口透体而过,将你扎了个对穿!”
“哦……”
宋佚打个寒颤,叶铭说得简洁,那种电光火石惊心动魄的味道还是很足的,原来自己这么伤的,倒也在情理当中——偷窥反派密谋又被发现,哪有不受教训的,全须全尾走脱的古往今来能有几个?
自己没死算是命大,感谢小师兄。
“那一下实在太快了。”骆臻摇头道:“我们完全没空反应,不,应该说压根没想到他会一句话不说直接出手,毕竟是同门之间,何必呢。”
你这是不了解敌我斗争的残酷啊,年轻人。
宋佚心里嘀咕,想象当时的情景——那两人既然说到了争掌门之位,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一派上了天,另一派肯定就要跌到谷底,只有彻底咬死对手,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才能确保自己这方的安全。
“所以后来我和叶铭又想了想,特别他动手前那句话……越想越不对劲,感觉他不是因为我们偷听下杀手,而是他本来就冲着你去的。你在那里露面纯属巧合,但你既然出现了,那就杀,因为你是目标。”
冲着我来?
宋佚摸摸下巴,思绪渐渐清晰,按自己的身份和修为来说,肯定不值得人出手。要争掌门的人,是不可能跟一个下院三等弟子有什么利益纠葛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师父?
他们的确提到了“杜逸楼”这个名字,杀自己也好,有什么别的阴谋也好,真正目的或许是冲着师父去的。
想通这一层,宋佚觉得心里又有了几分把握,问:“然后呢?”
“然后你倒下了,我们乱了。”
叶铭连连摇头:“你躺在地上,胸口开了一个洞,血流不止,骆臻蹲下去看你的伤,我挡在你们前面,想跟他们理论,又知道理论不会有用,他们比我们厉害太多,山高林密,就算把我们三个一起灭口在那里也有可能。就在这当口,白师兄赶到了。”
听闻小师兄赶来,宋佚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师兄果然厉害,以前只听说他厉害,从未见识过他的真本事,直到那天……”
骆臻喝一口茶水,满脸崇拜之色,连声赞叹:“那身法,那架势,那真气的纯度和力度……我都没法形容!总之他一出现,情势就完全逆转了。他人尚在半空时,已连发数道真气,硬生生逼退那俩,待到一落地,更似虎入羊群,身子腾挪,剑光如暴雨,如疾风,如雷霆,整个山林都为之震颤,那俩人连连躲闪,又怎么躲得开,方圆几十丈的枝叶给白师兄真气撼动,凝出一层层的霜花,连天色都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