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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之忧……
说完这句话,脑中的声音沉默下去。
宋佚在心里思索了一阵,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声音犹豫片刻,好奇反问:“你从哪儿来?”
“我没法三言两语地跟你解释,先别说我的事了,讲讲这里。”
宋佚冷静下来,心里已接受了自己的穿越,回想刚才那位“小师兄”的打扮就知道,此地不是自己所熟知的某个过去,也不像未来,多半是另一个世界了。
“这里是月晟皇朝治下的神州中南部,修行门派月泉宗,我是月泉宗的一名弟子。”
月晟皇朝?修行门派?宋佚心头一跳。
“我们月晟皇朝,同大陆上其他国家,包括更远的大陆和海洋上的诸国一般,皆以修行为要务。从最初入门的武技,到各路心诀、神通,以及后面的……”
脑中的声音解释着,宋佚听得半懂不懂,也没多问,现在,他只能肯定这个所谓的月晟皇朝并不存在于地球上,地球上也没有以修行为重的时代。
“你既然用了我的肉身,我修习过的那些剑术和心诀应当也还未完全湮灭,等身体好些了,还是练起来,权当自保的手段吧。”
“嗯。”
宋佚应下来,摇了摇头,长叹口气。
一个唯物主义青年,如今得抛弃曾经的三观,认真学习月晟皇朝这块热土上崭新的规则,炼器修神,呼风唤雨,从燃起最渺小的一蔟火苗,到能翻天倒海的至高神通……
这么一想,宋佚有种打开了新天地的感觉:换个世界,再活一次,遵循全然不同的规则,体验崭新的人生。
似乎也并不坏。
“你跟我说说,刚刚那个小师兄是谁?他说的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卸下心理包袱,宋佚打起精神,听脑海里原本的“宋佚”讲故事。然而,这位原主人也不记得太多,只说小师兄姓白,名云筝,跟自己一样也是月泉宗的弟子,一直对自己很好。他入门比宋佚早几年,天资极佳,修为精深,早该进阶上院了,小师兄却始终没有去,跟自己一起留在下院当中。
“这样啊……他刚才说去得晚了,指什么事?”
“不记得。”
脑中声音带着一股郁闷的情绪:“我想,小师兄应当是说我受伤昏迷这件事,怎么受伤的我忘了,依稀记得是小师兄赶来救下了我,虽然我还是死了,但你……不过他提到的叶铭和骆臻我记得,这两人也都是月泉宗弟子,跟我交情很好。虽然我们各自师父不同,但他俩因为入门晚些,平日玩闹时,偶尔也能听他们唤我一声师兄的。”
宋佚点头,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就在宋佚跟脑中的声音一问一答时,小师兄白云筝又走了进来,如约带来热粥和小菜,叮嘱他好好养着,不要妄动。
“小师兄费心了。”宋佚斟酌着措辞:“外边还下雪吗?叶铭和骆臻他们……待会儿要是天黑雪大,怕他们不便返回。”
“哦,他俩暂时不能来看你了。”白云筝将灯台移到床头的柜子上,朝宋佚道:“我方才去找他们,结果听闻都给他们师父禁了足,罚他俩各练十遍照月剑法作为此前的惩处……要不是他们,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哦?宋佚一愣,难不成是那两人的关系,自己才受的伤?
白云筝又道:“这几****都别出门,我会多来照看你,只要你不出这间院落,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你放心,此处好歹是师父的门庭,那些人再怎么狼子野心,也不能直接入内玷污。”
师父?宋佚心里一动,见白云筝盯着跃动的烛火,眉头微皱,面上一片凝重。
……
接下来几天,宋佚都在房中静养,白云筝每天来探望几次,给他换药疗伤,身上伤势渐渐好转。同时,通过跟脑中声音的交流,宋佚对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以及自己的身份也有了认知。
月晟皇朝的宋佚,乃是月泉宗门下一名普通弟子,入门已满五年,资质平庸,修行进展十分缓慢,从未有过引人注目之处,也没有显露过任何劣迹,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山野间一株野草,无人在意。
如果硬要说宋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没有师父。
名义上,宋佚还是有师父的。然而五年前,就在他刚入门几天,还来不及从师父那儿学任何东西,师父就留书一封,飘然远走,至今不知所踪。
师父书信上写些什么,只有掌门和几位长老知道,宋佚不知内中详情,门里也从未公开过。
就在师父走后一个月,大师兄也效仿师父,孤身离开了月泉宗,这次连书信都没有留。长老们十分震怒,本想将他逐出师门,然而按照门规,将弟子逐出师门这种重大事项,需被逐之人的师父亲手签字同意才能完成。
师父下落不明,自然无法签字,于是这个决议搁置下来,大师兄至今还挂在门内。
师父和大师兄相继出走,留下小师兄白云筝,带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宋佚。这几年,全靠白云筝一手将宋佚拉扯出来,他说:既然师父和师兄都不在,我就得管你,否则等他们回来,看你一点儿长进没有,怎么交待。
原来有这么段故事,看来自己师门这一支不但人丁单薄,还有点儿不受待见的样子……
宋佚听到这里,有些感慨。
“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其实我资质特别差,根本不适合修行,入门时完全没人要我,按理该被送回家的。但我是孤儿,无家可回,那会儿正值隆冬腊月,我要入不了月泉宗的门,多半就冻死路边了。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师父恰巧路过,他看我一眼,说这个你们都不要?给我。这才把我收了下来,所以……即使师父从未教导过我一招半式,我也万分尊敬他,毕竟他一句话救了我一命。”
原来“我”是个毫无根基,悟性极差的人……
叹口气,宋佚道:“如此说来,真不能怨师父不教导,更别说小师兄这几年为你,啊,也等于是为我花了不少心力,否则以咱这么劣的资质,怎么可能将修行成绩稳定在中下位置?早就吊车尾给赶出去了。”
“是的。我曾听一位长老私下说,小师兄天资极高,比许多上院的师姐师兄还胜出许多,唯一可惜的是……可惜什么,长老没有讲出口,但我心里明白。有时我也觉得自己拖累了小师兄,若他不需要花精力教导我,本可有更高的突破。他至今不去上院,多半也有丢不下我的缘故。”
宋佚点点头,暗地里握了握拳头。这几天他都在房内养着,不敢妄动体内气息,身为月泉宗下院的三等弟子,他体内多少积蓄有一些气脉流动,虽说骨骼关窍尚未完全打开,达不到二等弟子们那般“骨似山脊,气若川流”的境界。
不过宋佚有些疑惑,如果这具身躯当真凡庸得一无是处,自己的神魂为何会落到当中?
如果自己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那个要取自己性命的“阴谋”又有什么意义?
……
深夜,整个月泉宗都进入了梦乡,山外空寂,万籁无声,宋佚心头疑问重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的声音倒是倦了,沉沉入睡,久无动静。
琢磨一阵,宋佚心里闷闷的,干脆批衣下床,打算到院子里走两步,散散心。伤势已明显好些了,虽还有隐痛,但适当的活动对康复有好处。
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宋佚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四野入梦,天地无声,寒冷的冬夜里,细密雪花正无声落下,将蓝黑色的夜点染得越发寂静而幽深。连院中的石桌、石椅,墙角的树木都格外安然,就在这仿佛已停滞了的时空里,正有一人身影落入宋佚瞳孔中。
是小师兄!
宋佚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院门口的身影。
院门敞开着,白云筝席地而坐,背对院落和房门,一动不动。那把悬在他腰上的剑已取下来,放在膝头,被他的双手轻轻握住,仿佛随时可化为一道白虹,逆风斩碎来犯的任何危机。
白云筝就那么坐着,沉默不语,连呼吸都轻得几乎无法察觉,如一尊坚韧的雕像。细密冰寒的夜雪被风卷着,不断落在他头顶、双肩,立刻又被他身上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蒸腾消逝。
宋佚呆站在房门口,脑子里空白了好几秒,忽然醒悟眼前景象的意义:小师兄这是在……保护自己?
“这几天你都别出门,我会多来照看你,只要你不出这间院落,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你放心,此处好歹是师父的门庭,再怎么狼子野心,也不能直接入内玷污。”
刚醒来那天晚上,白云筝对自己说过的话忽然跳进宋佚脑子里,他心头一震,直想给自己一耳光:我怎么就这么钝呢?!
小师兄说师父的门庭别人不敢来玷污,若师父就在这里,他们自然不敢造次,可师父已失踪五年,都不知死哪个旮旯里去了,还有什么不敢来犯的?!
至今没有来犯,是因为一直有人护着自己。
这安安稳稳,吃饱睡足的日子……
师父走了,大师兄也走了,只留下小师兄拖着刚刚入门,什么也不懂的自己。
偏生自己还那么不长进。
宋佚感觉眼眶微微发热,深吸口气,朝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