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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顾向南在市区的公寓，他似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进门就对苏北说了一句‘自便’继而朝卧室走去，之后便没再出来，苏北在玄关处换了鞋，看一眼这栋还算熟悉的公寓，微微叹出一口气撄。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顾向南的公寓。 之前苏群第一次知道青柠在酒吧那种地方工作，在酒吧外等了她一个晚上，苏北担心两人发生什么事情，便一直陪着苏群，天快亮的时候，顾向南突然出现将自己带离，回来的路上熬不住一夜未睡的疲惫，她沉沉的睡了过去，谁料醒来的时候竟在他的公寓里。 她记得那一次，他在自己走出卧室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亲手做了自己最爱吃的砂锅虾仁粥，最后极有风度的送自己回家，让苏北产生一种是自己赖在他公寓不走的错觉。 苏北以为自己再也没什么机会走进这里，却不想，世事难料，这一次竟然是她主动来的。 卧室里，顾向南和衣躺在床上，手臂搭在额头处，双眼紧闭，嘴唇抿的很紧，似乎很不舒服，苏北走过去，问他： “家里医药箱在哪里？” 他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无力的笑了笑： “我家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我下去买。” 苏北转身的瞬间被他拉住手，他看着她的眼光始终含笑，语气带着些恳求的味道偿： “北北别折腾我，我现在没力气陪你下去，这么晚了，我是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出门的。” “楼下就有。” “那也不行。” 顾向南抓着她的手不放，宛若担心下一秒她就会离开一样。如果说苏北的固执顾向南知道，那么顾向南的坚持苏北同样也是了解的，自己的确可以不顾他的意愿强行下楼，可是依着他的脾性，怕也会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紧跟着下去。 苏北无奈叹息一声： “我不去了，你放开我，我去洗手间取条毛巾来。” 顾向南松开自己的手，微微笑了笑，继而又闭上了眼睛。 苏北取了毛巾，又在他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白酒，回到床上准备给他擦拭身体降温，动手解衬衫的时候她其实没想太多，只是才刚刚解开了一颗，她的手就被抓住，那如炬的目光灼烫了苏北的脸，她也终于意识到这样的举动究竟有多暧昧，尴尬瞬间爬上了苏北的脸颊： “用酒精擦一擦身体会好一些。” 顾向南勾了勾唇角：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北北要对我做什么呢。” 苏北沉默不语。 顾向南放开了手，可被他这么一闹，苏北觉得这本应该顺理成章，无欲无求的事情成了一件极其暧昧的事情，仔细想想可不是吗？擦拭身体需要脱衣服，需要看到他裸露的肌肤，需要自己拿着毛巾在他的身上游走，虽说并不是肢体的直接接触，可想想那幅画面的确让人脸红心跳。 可苏北刚刚为什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是不在乎？还是太关心他了？ 苏北愣在哪里不动，顾向南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不是要用酒精给我物理降温？怎么？不敢了？” 苏北看出他目光里的调笑，被他激的连尴尬都消失了大半，心下一横，说道：“谁不敢谁是蟹。” 顾向南还未来得及笑她，却见她已经动手开始解自己衬衫上剩下的扣子，那样的动作里没有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宛若一个专业的医护人员在照看她的病人，但……病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的体温微凉，解扣子的手总是无意间会触碰到自己的肌肤，那样的颤栗并非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的，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失控。他有点后悔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了。 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就在顾向南以为自己再坚持不过一秒的时候，苏北已经解开了全部的扣子，顾向南看她一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苏北开始动手擦拭身体的时候，顾向南才觉得刚才的煎熬实在算不得上什么，好不容易忍到结束，他刚想出声说谢谢，却不料苏北已经走到床脚处，弯腰为自己脱鞋。 他刚才头疼的厉害，并未在玄关处换鞋。 此刻他被苏北的举动所震撼，她像一个细心照顾丈夫的妻子。 这样的认知让顾向南错过了制止她的时间，开口的时候，她正在动手脱他的袜子，他将双腿收回，为了掩饰尴尬，他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做什么？” 苏北一派的认真： “脚心也需要擦拭。” “不用了，我感觉好多了。” 苏北走回去床头，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前，随后放下：“没有退热。” “刚一会儿，哪有那么快。” 苏北盯着他片刻不说话，几秒之后她微微抿了抿唇，顾向南一直看着她，所以没有放过她嘴角的那抹不宜察觉的微笑： “你笑什么？” “你在害羞？” “……没有。” 苏北笑：“脸红什么？” “发烧的原因。” “哦。”苏北不再点破，转身出去了。 也不过是在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的功夫，再回去卧室他却已经睡着了，身上堪堪的盖着被子，两条腿都在外面，苏北走过去将水杯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动手想要为他盖好被子，却在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仍是觉得热。 看一眼他的脚，再看看他熟睡的脸，苏北小心翼翼的脱下了他的袜子，继而为他擦拭脚心。 冰凉的触感惊醒了顾向南，他有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等他反应过来看到腿边的苏北，微微蹙了眉。 其实作为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心爱的女人这样体贴的照顾自己，心里都会觉得满足，只是顾向南不愿，不舍，也不能，在他知道这个女人因为自己都承受了怎样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不舍她为自己做任何的事情。 他唯一所愿，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再也不必为那些俗事所扰。 也许是烧糊涂了，也许是他也想这么做，也许是她此时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着他无法抗拒的魔力，才会让顾向南猛然起身擒住了她的手腕，继而将她压制在了床上。 苏北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迅速恢复平静，在顾向南用手缓缓抚摸着她的脸颊，用柔到足以盛满整个世界的眼神看着她，即将吻上她的时候，苏北开口： “你生病了。” 顾向南止了动作，看着她几秒，轻笑出声，手继续轻轻的碰触她吹弹可破的皮肤： “北北似乎不怕我。” “你不会伤害我。” “北北。”他缱绻出声：“我是个男人。” “你不会。” 顾向南看着她，没有再开口。原来，她竟早已看穿了自己。 “我多想要了你。” 她的脸微微红了，却还是那一句话：“你不会。” 顾向南突然滋生出了许多的无力感，轻笑一声，翻身躺在了她的身边，看着素净的天花板，承认： “是，我不会。” 苏北静默片刻，想要起身，却被他拉住了手： “陪我躺会儿。” “你先盖好被子。” 顾向南侧脸看她，微微笑了。 其实，顾向南有很多的话要和苏北说，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让他坚持下去，被子里的温暖，怀中人的温柔都让他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北，却对自己的行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他生病了，自己第一个反应是来照顾他，这或许是一个女人对喜欢的人最起码的反应，就连冷情如苏北也不能例外，只是再怎么照顾也不应该照顾到床上来，成为他的*抱枕吧？ 是因为他们之间原本就是一个不正常的开始，所以对此她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抗拒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因为……爱？ 苏北侧脸看一眼身旁已经呼吸均匀的他，微微笑了。 苏北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看一眼时间微微讶异，竟快9点了，身边早已经没有顾向南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还发布发烧，掀了被子急忙下床，却还未穿上鞋，就听到了某人的声音： “急什么？” 苏北缓下动作看他，他已经换了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没有一丝昨日的颓废姿态。 “感觉好些了吗？” “没事了。”他浅浅的笑：“既然醒了就不要再睡了，过来吃饭。” 饭桌上苏北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便开始心虚，顾向南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笑了： “苏群？” 苏北点点头，按下了接听键： “哥。” “你在哪里？” 苏北察觉到苏群的语气不对，显然她已经知道自己一夜未归的事情，看一眼对面依旧淡定自若的顾向南，瞬间有些头痛： “我……” 顾向南微微一笑，伸手到她的面前：“电话给我，我和他说。” 苏北没这个打算，苏群却听到了顾向南的声音，厉声问道：“你和顾向南在一起？” 苏北想要解释什么，顾向南却已经从自己的耳边夺走了电话，在苏北的目光下他接起电话： “是我。” 顾向南起身去了卧室，没一会儿便走了回来将电话放回苏北的面前：“吃饭吧。” “你们说什么了？” 顾向南喝一口牛奶，挑眉看她： “实话实说。”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生病，你照顾我。” 苏北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狡黠，所以不信：“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要我把抱你睡了一晚上的事情告诉苏群吗？你确定这是苏群想要听的？” 苏北脸一红，低下头重新吃饭，不再说话。 饭后苏北想要洗碗，却在刚开始动作的时候被顾向南轻打了一下手背：“孝子添什么乱？” 苏北有些郁闷的看着他，她都19岁了，哪里小了？只是她的抗议顾向南根本看都不看，径自收拾着餐桌：“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才有课吧？去客厅看会儿电视，等会我送你回学校。” 学校门口，苏北第一次开口和顾向南谈苏群的问题： “你和我哥……” 顾向南微微笑了： “不管怎么说，我伤害你，隐瞒他都是事实，他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他最近都不去公司了，你应该很忙吧？” “还好。”顾向南看着她，淡淡微笑：“快去上课吧，要迟到了。” 苏北应了一声便推开车门下了车，顾向南眼看着她走远正准备发动引擎，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楚迎梦。 她面无表情的走进华大，一只手放在胸前的衣服里，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衣襟，顾向南意识到什么，心突然的停跳了一拍，急忙推开车门向学校跑去。 苏北有些心不在焉，她从下车的那一刻就在想自己和顾向南如今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情侣？可他们并没有正式说过要在一起，纵然她将自己的心意已经表达的足够明显，可顾向南却一直没再说过这方面的话。朋友？可又有哪一种的朋友是可以相拥而眠的？ 如今距离苏群知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苏北也觉得自己应该去好好的找他谈一谈了，正想着要在上课之前给苏群打电话约一下时间，一股力量就紧紧的从后面将自己抱住。 不小的冲击力，让手中的电话也跌落在地，苏北还未来得及反应是怎么一回事，周遭的尖叫声就已经迫使她知晓了自己正在面临着一件怎样的事情。 血腥味在鼻尖盈动，熟悉的温度紧紧的将自己抱住，苏北回头想要看看他，却被他出声制止： “乖，不要看。” 他语气轻松，声线却绷的很紧，苏北知道他受了伤，她庆幸那是一个还不算太冷漠的年代，在顾向南为自己挡下了这一刀之后，已经有男同学冲了上来将还想将刀子拔出来再刺伤苏北的楚迎梦控制住。 或许是苏北的安全得到了保障，顾向南放松了下来，苏北回身看他，才发现他洁白衬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的心揪成了一团，手也颤抖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很想抱住他，像他刚才那样保护自己一样的分担他的痛苦，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的冲动会让他更痛。 顾向南的脸渐渐变的苍白，嘴唇已经没有一点的血色，身体也渐渐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苏北急忙搀扶住他，透过他的肩膀，她看到了那柄还插在他后背左侧的水果刀，她知道，那里靠近心脏，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泪水滴在顾向南的手背上，他抬头看她一眼，吃力的笑： “哭什么，我又没死。” “不许你胡说。” 顾向南看着她，抬手将她下巴的一滴泪拭去，看着食指上的晶莹，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自责不已：“我又让你哭了……” 苏北反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宛若只要松开一丁点儿他就会离去一样： “顾向南，你不可以有事，你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你说过再也不放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已经对我不负责任一次了，你不能再失信于我，你要是敢，我恨你一辈子！” 顾向南看着她笑，脸色惨白的像一张纸： “放心……我舍不得比你先走，留你一个人。” 救护车赶来的时候顾向南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失去了知觉，刚才的清醒也不过是不想让哭鼻子的她太过担心，他真的不想再见到她哭了，若哭的时候自己不看着，他更是不会放心。 他多想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可是……他好累…… 医院的手术室外，苏北松开他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宛若在瞬间被掏空，她机械的站在那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离自己而去，手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而她的身体却感觉越来越冷。 身边有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有一双大手落在了自己的双肩，给予自己支撑的力量： “他不会有事的。” 苏北看着那亮起的指示灯，轻飘飘的一句： “哥，我爱他。” 苏群静默片刻： “我知道。” “你不要再生他的气了，这个月他忙的都没时间来看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他。” 苏群红了眼眶，紧紧咬住下唇，稳了稳情绪才开口道： “是哥不好，我不该和他生气，我不该丢下公司让他忙的没时间看你，我答应你，等他好了，我放他的假，让他好好陪你，陪到你都觉得他烦，好不好？” 苏北似是笑了笑，可那笑很快就从嘴角消失不见，她慌乱的回过神来抓住苏群的手，像一个溺水抓住木急需被救赎的孩子： “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苏群还来不及开口回答，苏北却急了，眼泪不住的流下： “他会没事的对不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苏群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她脆弱也紧绷的情绪： “小北，他不会有事的，他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顾向南的手术还在进行着，手术室外却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的人，苏北在经历了刚才的激动之后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安安静静的坐在最靠近手术室的一张长椅上，看着手中的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她似乎听到苏群喊了一声‘顾叔叔’，意识到可能是顾向南的父亲来了，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去道歉，可她却实在没那个精力去说什么，便想着等到顾向南手术之后再去道歉。 后来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蹲下身来，她看到了那张和顾向南相差无几的脸，顾言看一眼她的手，微微一笑： “苏北，你要相信，不管重来多少次，我哥都会庆幸此时躺在里面的人是他自己。” 话虽如此，可顾言大概不知道，苏北宁可受伤的人是自己，不是她背负不起这样沉重的十字架，而是她不想看到顾向南受到一丁点儿的伤，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都说爱是自私的，爱是极具占有欲的，苏北也从不觉得刚刚意识到的爱会深到这个地步，可事实确实如此，她承受不起一丝会失去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