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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过去,??众修士再次为了争夺腰牌而努力,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紧张。
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打在一处的人,也遇到过想要过来抢夺腰牌的修士。
数次应战,??有输有赢。
左右时间还早,就算被夺,还是能去找其他人抢回来。
晏晏便显得格外不同。
她作为妖修,并不像是其他道修那般看重体面。
又因着身上情债多,??她也不太愿意太过引人注目,??故而这次参加大比就是带着重在参与的心思来的。
所以鹿蜀的表情十分轻松,半点不见焦急,甚至都没有留心打听要去往何处,只管拉着自家师兄的袖子,对方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
而陆离在与一器修的对决后,??成功拿到了双色腰牌,??待返回晏晏身边后便低声道:“你也要努力些。”
晏晏则是笑道:“不着急。”
“为何?”
“打斗起来我不敢说自己能稳赢,但若只是要寻个配套的腰牌,??对我而言简单的很。”
陆离没说话,??但是表情却带了些怀疑。
晏晏也不多解释,??只管戳了戳自己腰间的红色腰牌,随后鹿眼一转,??眼睛一扫,??便盯上了带着蓝色腰牌的狄昴。
随后,她便看着对方,??突然莞尔一笑。
鹿蜀脸上贴了一层画皮,??改变了原本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干净。
她的鬓间簪了数朵桃花,??尽是用灵力滋养起来的,??粉粉白白开得正盛,却依然夺不去女子的半点风华。
眉若翠羽,粉面桃腮,分明是白日,那双眼目中却像是聚敛了星辰。
狄昴瞬间就错不开眼了,定定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出神。
晏晏根本没打算开口说话,就只是伸出手,虚虚地点了点那人的腰牌。
结果狄昴竟然真的将手伸向腰间蓝牌,准备拽下去给她。
晏晏却是迅速收回了手,也别开脸,笑眯眯地看向了一脸错愕的陆离,声音里含着得意:“我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有的是办法能拿过来。”
陆离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无奈。
伸手轻轻敲了一下晏晏的额头,语气低沉:“不要闹人家。”然后他便看向狄昴,缓声道,“师妹年幼,举止无状,还请莫要见怪。”
晏晏则是用手扶额,有些好笑的看着陆离。
大抵整个宗门里也就只有这人会觉得千年鹿蜀精年纪小吧。
而被蛊惑了的狄昴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原本清冷的面目有瞬间的无措,但很快他就重新看向了晏晏,认真道:“道友真的想要我的腰牌,也不是不可以。”
此话一出,刚刚还巧笑嫣兮的晏晏迅速收敛表情,连连摆头,生怕桃花再开。
然后就听狄昴接着道:“腰牌可以给道友,只希望道友能助我宗和琉光楼交易达成。”
晏晏:……
说来说去,果然还是搞钱更重要吗?
最终晏晏还是言辞拒绝了这种不公正的行为,狄昴叹了口气,重新将腰牌挂好,隐约的还有些失望。
而他的眼睛再次看向了晏晏,清冷眉眼中隐约带了些欲言又止。
这让晏晏很是不解:“狄道友看我做甚?”
狄昴犹豫片刻,还是道:“晏道友所佩戴的桃花……似有不妥。”
此话一出,晏晏立刻神情紧绷:“怎么,莫非是那桃树有什么问题?难道有毒?”
陆离也心里一沉。
或许是因为刚到此处就被四成伤亡的数字给唬到了,又或许是这些天上虚宗那边一直有所窥伺,很难不让陆离多加警醒。
此时听了白衣修士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让晏晏将桃花丢了。
就听狄昴接着道:“没有毒,就是有些不吉利。”
陆离眉头皱得死紧。
晏晏大惊:“谁咒我!”
狄昴一脸认真:“一切皆源于天象。”
……啊?天象是谁家灵宠?有这种动物吗?
然后就听狄昴道:“昨日我夜观天象,见到金星合月,今日又为初九,单为吉,双为凶,道友还是去掉一朵为好,这才能大吉大利。”
晏晏:……我和你讲道理,你和我说迷信???
而陆离对星象占卜之事不甚了解,但他曾细细打听,知道此乃星宿门的看家本领,自不敢怠慢,沉声问道:“不知会妨碍什么?”
狄昴回道:“无他,有碍姻缘罢了。”
原本不以为然的晏晏立刻动作微顿,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那个眼睛来回变色的家伙,然后就想起了之前地洞时,灵心玉给她的卦词: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神情微顿,她终究还是鼓着脸,从头上鬓边取下了一朵桃花。
动作有些急,碰坏了一片花瓣,指尖染上了淡粉色的汁液。
桃花香气扑鼻而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晏晏先是耳尖一红,然后就跟自己赌气,可到底没把桃花重新簪回去,只管祭出法器,随便找了个路过的修士就打了过去。
那修士被横着冲出来的双轮给吓了一跳,急忙躲闪,险些就趴在地上,很是狼狈的滚了一圈儿后才取出飞剑招架。
可晏晏与寻常道修不同,虽不能用妖力,但是这千年间的本能还是在的。
不出十招,便灵巧地拽下了对方的腰牌。
那修士也知道自己不敌,并不恋战,收起飞剑转身便走,如今时间尚早,他还有时间去抢夺其他牌子。
而狄昴颇为惊讶:“晏道友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陆离似有所觉,神情依然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晏晏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便轻哼道:“尽心尽力行大比之事罢了。”
狄昴:“……可这次你拿来的这个不是和你自己的腰牌一样吗?”
晏晏一愣,然后就发现手上拿着俩红的。
根本不成对。
陆离有些无奈,可到底还是护着师妹的,依然忍着没说。
晏晏则是沉默片刻,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哦,我色盲。”
狄昴:???
而在大比进行之中,各个宗门的尊者长老会在高台上观看,其他修士弟子则是在山上或者广场观瞧。
相较起来,拥有石台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此时七川等人只需要站在石台边上,稍微抬抬头便能获得最佳观看角度。
最开始他们也十分忧心,生怕那两人会吃亏。
但是很快便发觉他们想多了。
陆离虽非绝世天资,但他修行刻苦,甚至有些不要命,说上云巅就上云巅,说下寒潭就下寒潭,修为扎实,剑术精绝,目前遇到的几次挑战都以胜利告终。
晏晏则是在最初的懒散后突然努力起来,银色双轮舞得虎虎生风,而且身姿矫捷,动作诡谲,不少修士看到她就绕着走。
结果到了后面,原本准备保护他们的星宿门反倒闲了下来,全看二人一路拼杀过去,硬生生将结界内打了个对穿。
对于其他宗门的修士而言,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可是云清宗几人却因此暂时放下心中大石。
七川长出一口气,这才接着将手中木柴往一起聚拢。
一回头,便看到水湄儿正在摆弄手上玉壶。
七川见状便问:“小师叔渴了吗?”
水湄儿笑着回道:“我是想着,咱们都要吃饭了,总不好让青梧师兄还饿着。”
“我这次带来的肉多,等下烤熟了可以一起吃的。”
“你自己问他吧。”
七川一愣,然后便看到水湄儿已经让到一旁,露出了后面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定睛一看,竟是个脑袋!
七川悚然一惊,手上的木柴都散了一地,然后才发觉那是青梧。
寻常半妖少年都是只埋到胸口,但是现在有了青霜戟的帮助,他轻而易举的就埋到了脖子。
这会儿他抬头笑了笑,声音格外干净:“我饱了,我不饿。”
七川这才回神,没有回答,只是捂着胸口平复着自己受惊的心情。
水湄儿则是准备拔开壶盖,嘴里道:“这些天都忙着修炼,一直没来得及给师兄浇水,现在补上吧。”
但还没等动作,便感觉到有人靠近。
七川飞速起身,指尖一抖便有数个傀儡自动上前,直接站在了青梧旁边,将半妖少年的漂亮脑袋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水湄儿则是迅速将玉壶塞回怀中,然后迅速折了一枝桃花,变小后簪了长发,确定遮住了耳后鳞片,这才抬头看去。
然后便瞧见了御剑而来的蓝宁之。
水湄儿还记得这人是凌云山庄的弟子,之前便是他将石台的地契送来的,于是便略略松缓了神情,笑着问道:“道友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蓝宁之缓缓落地,恭声道:“再过不久便是炼器修士的大比,因为人数更多,故而要提前登记名姓,以便未来查验。”
水湄儿眨眨眼:“你们是不是怕有人突然不见了啊?”
蓝宁之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庄主闭关多年,还不曾知如今的修真宗门心思各异,我等只能尽人事,其他全凭天道抉择。”话音未落,他便抬头,随后面露惊讶,“尊者们为何准备木柴?”
七川十分坦诚:“烤肉吃。”
蓝宁之想到云清宗还有未辟谷之人,也不惊奇,只问:“不知这些木柴是哪儿来的?”
七川随手一指:“桃林里砍的。”
蓝宁之震惊:“那可都是上好的桃木。”选择最好的桃树,用灵力养护,可以说每一颗都是用灵石堆起来的。
结果就听七川道:“嗯,是挺好的,肉烤出来估计都有果木香,你吃吗?”
蓝宁之:……谢谢您,我怕吃完了心疼。
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往旁边看去,又疑惑道:“这几位傀儡在做何事?”
七川回头看了看正头对头凑一起的傀儡们,确定完全挡住青梧,这才转回身子,气定神闲地说道:“这是他们的修炼之法。”
“傀儡要如此修炼?”
“嗯,聚在一起的时候法阵能够互相感应连通,效果更好。”
蓝宁之面露惊叹,连连称赞。
水湄儿则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就在这时,结界中再起沙暴。
被袭扰的修士众多,而星宿门的白衣本就显眼,此时摆出阵法之后就更加引人注目。
水湄儿好奇:“那是什么?”
蓝宁之想也没想便回道:“千杀阵,星宿门独有的法阵。”
水湄儿惊讶道:“你不是凌云山庄的弟子么?竟是连这个都知道?”
蓝宁之表情微顿,然后便神情落寞,语气轻轻:“我与亡妻曾落难,偶遇星宿门,当时便被他们以千杀阵所救。”
水湄儿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人看似年纪轻轻居然有了道侣,他用了“亡妻”的称呼,想来已经不在人世。
这让女鲛面露歉疚:“对不起,是我问得太多了。”
蓝宁之却扬起了温和笑容,轻声回道:“无妨,娘子虽然不在了,但我始终记挂着她,便像她还一直在我身边。”
水湄儿很想说,哪怕是道修死了也是要入轮回去转世的。
可眼前人虽然声音平缓,但足见其中真情,她便将实话咽了回去,转而说起了结界中的局势。
此时的千杀阵已成,风暴被阻挡在外,陆离和晏晏也一切安好。
水湄儿松了口气,脸上又有了笑。
七川轻声道:“没想到星宿门如此厉害。”
蓝宁之语气温和:“他们善于卜算,对于卦阵也很是精通,说起来,最近百年间从未听说过他们有所疏漏,算起来就只出过一次岔子。”
“不知是何事?”
“百年前,星宿门曾有一弟子在凌云山庄附近无故失踪,星宿门寻了好一阵子都没寻到。”
七川闻言猛地愣住,眼睛也瞪大了不少。
蓝宁之却自觉失言,不愿再多说,很快便告辞离开。
他走得干脆,七川却久久未能回神。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烤好的肉,又是如何迎接得胜归来的陆离和晏晏,就这么一直出神,脑袋里反反复复回想着蓝宁之的话。
直至深夜,到底坐不住,七川拿起黑剑出了门。
正正地看到了在桃林中拿着酒杯自斟自饮的风鸾。
七川面露惊讶:“师叔祖怎在此处?”
风鸾似乎已经喝了好一阵子,但却未见醉容,抬眼时,眸子中一片清明,声音也一如往昔:“夜色正好,我出来观月聊天。”
七川忙朝着左右去看,却不见有旁人,便疑惑道:“和谁呀?”
风鸾点了点怀中飞剑,平静道:“与吾之夕华。”
……突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此时,黑剑中的剑灵也带了些感慨地说道:“我以前也经常和主人在晚上聊天。”
七川一听便来了兴趣:“怎么,我师尊也爱赏月吗?”
黑剑回答:“不,他喜欢吃东西。”
七川愣住,沉默片刻才气道:“你胡说,师尊最是矜持不过,喜欢琴棋书画,从来不贪图口舌之欲。”
黑剑却道:“你以前就没想过,为什么你做好了放在厨房的饭食会突然消失吗?”
七川:……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风鸾却对这些并不在意,她饮尽杯中酒,而后问道:“你夜里出行所为何事?”
七川的脸上略略挣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今天听闻星宿门之前却有弟子失踪,而且还是在凌云山庄附近,所以我想去问问。”
“问谁?”
“星宿门,凌云山庄,能问到谁就问谁。”
其实七川心里也没个章程,他甚至对这两个宗门的人都不熟悉。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左岫失踪这些年,七川从来都没忘记过寻找。
他原本是丹修,惯是不爱出门,却为了师尊一趟趟的下山。
结果桃花招了一堆,就是寻不到那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正在大比期间,并不是去查问的好时机,师叔祖定是不会同意。
却没想到风鸾并未阻拦,反而道:“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去寻星宿门的长老,你与我同去便是。”
七川微愣,随后便是满面惊喜,小跑着到了风鸾身边,时刻准备着被自家师叔祖用红绸裹着离开。
但风鸾却迟迟未有动作。
她撂下酒盏,抬起眼睛,望向了桃林深处,突然道:“有人来了。”
七川一惊,刚想细问,然后就被红衣女修直接提起来,一道闪身入了桃林。
不过他们第一个看到的并不是不速之客,而是拿着玉壶的水湄儿。
她看到风鸾很是惊讶,正要行礼,就被风鸾用空着的那只手提起来,直接轻身上了桃树,隐身于众多桃花之中。
水湄儿被搞得有些懵,愣愣问道:“发生了何事?”
七川比划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师叔祖说有人来了,小声些。”
水湄儿立刻点头,然后乖巧地缩进了风鸾怀里。
而风鸾也纵着她,伸手拢着女鲛,眼睛看向了茫茫夜色,传音问道:“你在这里做甚?”
“给青梧浇水。”
“浇完了?”
“还没……”
说着,她低下头,便发觉玉壶掉在了不远处。
盖子掉落,灵泉流出,看的水湄儿很是心疼。
但就在这时,有数道身影缓缓靠近。
几人立刻不再出声,齐齐地看了过去。
便看到那些是熟人,正是上虚宗的打扮,领头便是重珑瑾。
这一次,这位少宗主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选了最好的隐身符咒,拿着的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球形法器。
重珑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他小心翼翼的在桃林中穿行,警惕地看着四周。
一旁有弟子小声道:“宗主曾说让我们不要再来寻云清宗的晦气……”
还未说完,便被重珑瑾打断:“我禁足那般多的时候都是拜他们所赐,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要出了才行。”
弟子劝道:“少宗主尽可以在修真大比里找回脸面啊。”
这句话的本意是让重珑瑾在高台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重珑瑾却误会了,轻哼一声道:“我自然会尽力争取头名,不给父亲丢脸,但一码归一码,比拼之中都要点到为止,我根本没机会出气,现在大比刚刚结束,他们正是松懈时候,这才是偷袭的最好的时机。”
此话一出,几个上虚宗弟子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再劝。
但是系统却听出了异样:【怎么感觉这人根本没想过大比时候动手?】
风鸾声音淡淡:“只怕他根本不知晓修真大比的内情。”
【怎么可能?明明这里的规矩都是上虚宗拟定的。】
“很多时候,越是宠溺太过,才越是不会让他知道阴暗事。”
而就在这时,重珑瑾不小心踩到了玉壶。
他到底心虚,此时便吓了一跳,迅速倒退两步,举起手上法器,这才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重珑瑾惊魂未定,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砰!”
玉壶撞在了旁边的一棵桃树上,虽然没有碎裂,但也甩出了不少灵泉。
水湄儿见状只觉得心在滴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把玉壶抢过来。
而上虚宗弟子也劝道:“少宗主莫怕,那不过是个壶。”
重珑瑾则是咬紧牙关,恶狠狠道:“这云清宗实在是邪门儿,上次在千仞山庄时,我用法器去探,结果人没探来,倒是探来了个掉脑袋的鬼。”
七川小声嘟囔:“那是寒霜天蕊,人家只是能摘花,不是鬼。”
重珑瑾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就因为此事,我差点弄坏了法器,还成了其他宗门的笑柄,这笔账我一定要找云清宗讨回来!”
上虚宗弟子无奈:“其实这事儿和人家也没关系。”
七川看天,心想着,其实吧,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而就在此时,原本摔在桃树下的玉壶突然动了动。
重珑瑾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当他举着法器去看的时候,便发现玉壶确实动了。
不仅如此,还有个什么东西从里面冒了出来……
这一幕让风鸾也有些惊讶,拍了拍怀中女鲛:“你在里头装了什么?”
女鲛一脸茫然:“只是灵泉啊。”
话音刚落,便看到玉壶中突然冒出了个脑袋!
众人:……??!
风鸾几人惊得无言,而正正对着这一幕的上虚宗等人几乎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至于重珑瑾反应更大,本就对上次掉脑袋的小女孩很是印象深刻,这一次再次看到鬼魅之事,他几乎忘记了偷袭的目的,开始失声尖叫。
但这并未阻止玉壶中的鬼物。
他披头散发,皮肤煞白,先是从里面冒出了个头,然后又伸出双臂,撑着地,一下又一下,竟是慢悠悠的往外爬。
终于,有弟子颤着声音大叫:“鬼,是鬼!”
按理说修士不该怕鬼,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又是夜深人静,阴风阵阵,恐惧叠加之下自然越发恐怖。
就好像每次遇到云清宗都格外邪门。
或者说,一次比一次邪门!
而在众人听不到的地方,系统也在失声惊叫:【宿主宿主宿主!啊啊啊啊啊!】
风鸾立刻松开了水湄儿,把她撂在了树枝上,又放下了七川,由着他抱着树干,自己则是将飞剑拢在怀中,紧紧抱住,放缓声音哄着:“别怕,你且细看看。”
系统的声音顿住,片刻后缠着嗓音问道:【看,看什么?莫非那不是鬼?】
风鸾温声回道:“确实是。”
【……啊啊啊啊啊!】
“可那鬼你也认识的。”
系统的声音再次顿住,用力地把自己和风鸾贴得更紧,然后才大着胆子看去。
只见那东西已经从玉壶中探出了半个身子。
长发覆面,身着长衫,虽然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但看着并不狼狈,还有些体面。
系统很快便认出:【这好像是宗门里的那只水鬼?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就在此时,同样认出对方的七川轻声道:“我之前听画皮鬼说过,这水鬼和寻常的水鬼都不一样,虽然疯疯癫癫,但是不会诱人替死,最喜欢的也就是往茶碗杯盏里面钻。”
水湄儿了然:“估计是我找七师伯取玉壶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就钻进去了。”
想通了这些,眼前这幕便不再可怕。
哪怕是胆小如系统也长舒了口气,心情松快,正准备念叨两句水鬼的事儿,但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动静。
砰,砰,砰。
系统不需要仔细分辨,便知道这是自家宿主的心跳。
因为他现在就靠在风鸾怀中,女修的心跳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同样能感觉到这个频率比寻常要快了一些。
宿主心绪乱了?
为什么?
系统的第一反应就是风鸾担心自家弟子,偏偏刚刚这人将七川和水湄儿分别放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但这心跳声又不似作伪。
正疑惑着,便感觉到风鸾低了头,形状较好的下巴点在剑柄上,声音轻而又轻:“可还觉得怕?”
系统愣住了。
这一次她的心绪不稳是因为关心自己吗?
应该是吧。
细想想,每次他惊慌失措的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自然从未察觉过宿主的异样。
这一次若不是离得近,怕又是要错过了。
耳边是心跳之声,原本还在哆嗦的飞剑突然就安定下来。
他看着宿主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失落有些没道理。
为什么自己会质疑自己的重要性呢?
他是剑,是剑修最重要的剑,宿主最重视的自然是他,只能是他!
想到这里,系统只觉得通体舒泰,前所未有的快活,每一行代码都写满了快乐。
而久久未能得到系统回应的风鸾越发担心:“你怎么了?”
然后她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完全没了惊慌,也不带任何恐惧,就像平常那样自在,甚至还带了几分得意。
只听他道:【我没事呀,我才不害怕呢。】
风鸾见状便知对方无事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松缓下来,也就不戳破系统的谎话,只管道:“如此便好,万事有我,就算真的遇到了鬼怪我也会护着你的。”
系统笑了两声,又开始轻颤。
这次和惊恐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纯粹的欢喜,还有独占宿主怀抱的得意。
但相较于树上的其乐融融,重珑瑾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他认出了那是水鬼,也感觉到对方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
这让他终于停了尖叫,但脸色依然不好看。
特别是连着两次被鬼吓,根本不用其他宗门笑话,怕是自家宗门的弟子都能把他变成笑料广为流传。
沉默良久,重珑瑾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
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拿着法器就要冲上去,嘴里咬牙切齿道:“无论是什么魑魅魍魉,我今日就要与你们决一死战!”
而藏于玉壶中的水鬼原本就只是误打误撞钻进去的,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便只想着赶紧离开。
结果就看到一个陌生修士凶神恶煞地冲过来,着实把他给骇了一跳。
换成其他水鬼,早就冲上去拖着对方给自己替死了。
可这水鬼却选择了迅速转身,努力要重新钻回玉壶里面去。
风鸾见状,不由得面露无奈。
到底是自家宗门的鬼物,又是小秋儿的朋友,总不好坐视不理。
于是她握紧飞剑,作势便要飞身下树。
原本风鸾会选择在暗处等待,便不是畏战,只是想着先不打草惊蛇,先探一探对方的身份。
如今既然探到了,也就没有隐匿的必要。
但还没等她动作,却听到了个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好吵,你们为什么拿着壶?师妹给我浇水的,你们怎么拿着?”
此话一出,树上树下众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然后就瞧见了不远处有个圆东西。
上虚宗弟子想要上前查看,结果重珑瑾先他们一步。
此时的重少宗主双目赤红,气急败坏:“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还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
此话一出,七川就嘟囔:“大晚上的,哪儿来的白日?”
水湄儿则是轻哼一声:“自己偷偷跑来,还朗朗乾坤呢。”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重珑瑾的身子顿住了。
然后,他就发出了“喝喝”的气音。
就像是有什么压住了他的胸口,堵住了他的嗓子,宛如陷入了巨大的恐惧,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让众人的视线再次汇聚。
借着法器的光芒,便看到了在重珑瑾面前的并不是人,也不是鬼。
而是一颗头。
五官端正,眉眼疏朗,确实是个好看的头。
但,就这么一个东西孤零零的在地上,任谁看到都觉得惊悚。
偏偏这个脑袋还说话了:“咦,你们是谁?”
上虚宗众人:……
突然响起了被掉脑袋的小女孩支配的恐惧。
风鸾则是一眼认出:“那是青梧,怎么这次埋得这么深?”
系统轻声回道:【大概,是青霜戟太好用了吧。】
风鸾:……?
而青梧此时也有些懵。
他作为半妖,有一半的梧桐树血统,本就喜欢在地里呆着。
这次因为修炼了好几天,正是饿的时候,便埋得时间长了点,结果便睡着了。
原想着能等来师妹的灵泉,却没想到刚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陌生人。
尤其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举着个球儿,瞪着眼睛,惨白的脸,看着怪吓人的。
于是青梧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甚至有了哭腔:“你,你吓到我了……我不要让你看,你走开。”
说着,他就开始把手从土里往外钻,作势要离开这里。
而在旁人眼中,便是一双苍白手臂缓缓从土里“长”了出来。
一片惨白,阴风阵阵,还有阵阵哭音。
这一幕,和之前那个掉头的以及从水壶里往外爬的身影纷纷重合。
终于,惊恐交加之下,重珑瑾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陷入黑暗之前,他脑袋里只有一句话——
云清宗,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