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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曾经看过青梧挖坑种自己,??这一次风鸾并没有太过于意外。
她走上前,半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着眼前的黑色土壤。
系统有些懵:【为什么要送土?这个居然也能当礼物?】
风鸾表情不变,??只在心里回道:“这些土壤与修真界中的颇为不同,??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檀伐隐居的那片黑石山,??其实是他为了追忆过往便强行将妖界旁边的山峦直接搬了过来,??七师兄就是在那上面取的土,??自然对妖修多有益处。”
随后她便微微低头,??正正对上了半妖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这会儿他已经用土把自己埋了半截,??只留了胸口以上的位置,并不能一动身体,只能努力偏过头来看自家师尊。
四目相对的瞬间,青梧就露出了灿烂的笑,说出了他最先学会的那四个字:“见过师尊!”
大概是学说话时日不长,??所以青梧还未学会字音的轻重强弱,??很是字正腔圆,偏就是这样的语气才分外可爱。
风鸾的眉眼因此柔和不少,??她看着青梧,尽量放缓语速说道:“可喜欢你七师伯的礼物?”
如今的青梧已经能听懂不少话,??回答的也很干脆:“喜欢,??好吃!”
风鸾先是一愣,??然后就记起了对方身上的一半树妖血脉。
嗯,??徒弟只是吃土而已,大抵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沉默片刻,??她取出了灵泉瓶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系统好奇:【这是做什么呀?】
风鸾平静道:“给这孩子加个菜。”
系统:……???
而灵泉对青梧的益处颇多。
平常他虽然也会去取用灵泉水,??但那些终究是被稀释过的,远不如风鸾直接浇下来的精纯。
他舒服的头上都冒出了枝叶,在灵泉浇灌下尽情舒展开来。
而在灵泉与黑土的双重作用下,青梧便觉得自己吸收灵力的速度比往常要快了数倍。
他不敢怠慢,迅速闭上眼睛,口中默念宗门心决,小心吸纳着天地灵气化为己用。
风鸾心知过犹不及,便收了手,重新将灵泉瓶子收好。
顺便将裴玞蠢蠢欲动的手给摁住了,声音淡淡:“等他吃完饭再说。”
小娃娃鼓了鼓腮帮子,眼睛盯着青梧头上的叶片,面露可惜,但嘴里还是乖巧回道:“好,我都听师妹的。”
这让系统有些惊讶:【一般不都是师兄管师妹,怎么到你们这里反过来了?】
风鸾回答的很是坦然:“我宗惯是讲理,与大小无关,谁有理便听谁的。”
【要是非要反着来呢?】
“那就是谁打赢了听谁的。”说着,风鸾看向了软乎乎一团的自家师兄,语气平静,“目前看来,他只能听我的。”
系统:……很好,这很云清宗。
而就在这时,山门方向有一道淡青色的光芒微微一闪。
陆离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出了何事?”
坐在陆离肩上的裴玞伸出小肉手拍了拍他,安抚道:“那是法阵光芒,想来已是有人爬完了所有石阶。”声音微顿,“这可比预想中的要快了不少。”
此时,站在山门前的七川也颇感惊讶。
虽然这些年轻人看不到他,可实际上七川一直隐藏在暗处,跟着他们一路往上,借此来观察他们是否依靠外力。
结果便发觉,这些人虽会抱怨,也有闹着要放弃的,但最终全都咬牙爬了上去。
特别是到了石阶的后半段,因为法阵影响,他们不仅无法调用自身灵力,甚至还会因为身怀灵根而更加艰难。
偏偏无人掉队,全都咬牙攀上了山门。
最先迈上台阶的便是琲琲。
许是因为她的本体是鱼,故而哪怕现在已经化为人形依然不会出汗,看上去格外清爽,只有涨红的脸色表明了她的疲累。
尤其是最后那几级台阶,千年灵鱼精感受到的就是千斤重负,压得她几乎要现了原形。
待登上最后一阶的瞬间,周身压力骤然减轻,琲琲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打晃,双腿一阵酸软,眼看着就要脸朝下摔在地上。
这把琲琲吓了一跳,本能的用手捂住了脸。
结果迎接她的并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结实的脊背。
灵鱼精天然冰冷的身体在感受到炙热体温的瞬间就僵住了,她顾不上疲累,用力地撑起身子挪到一旁,脸上满是惊恐:“你,你想做什么?”
然后便看到景言捂着脸缓缓起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放下手。
只见这人额头磕破,鼻子也留了血。
好端端一翩翩佳公子,现在却分外狼狈,显然刚刚这一跌是摔得严严实实。
琲琲一惊,然后便意识到若是没有这人垫着,只怕现在满脸是血的就是她了……
倒吸一口冷气,灵鱼精也顾不得询问过程,迅速取出锦帕,一边给景言擦拭一边问道:“你无事吧?”
景言则是看了看掌心血迹,便知道自己现在怕是模样不雅,轻叹口气,没有拒绝琲琲的好意,接过深蓝锦帕捂住了酸胀的鼻子,然后才道:“我刚刚只是想要扶你。”
琲琲疑惑:“不对啊,如果只是想要扶,怎么跑到我下面去了?”
景言又是一叹,帕子挡着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依然能从眼睛里透出无奈,随后便抬起了另一只手。
便见那上面缠着布带,另一端便是在琲琲的掌心紧握着。
分明她刚刚爬上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可却把布带攥得死紧。
这让琲琲有些懵,然后就听景言道:“我恐自己气力不足后会把你丢下,所以就把这个缠在手腕上锁了个死扣,结果刚才你突然一拽,就把我给拽趴下了。”
琲琲:……
她面上一红,心知自己误会了人家,也不管会不会暴露自身了,抬手便要用自身妖力为他治疗。
七川见状,急忙上前止了她的动作,低声道:“还是我来吧,这人刚刚解了毒,如今又刚刚经过试炼,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经不起再被毒倒一次了。”
全身带毒的魚巿精反应过来,迅速收手,乖乖蹲在一旁。
而景言看到七川后便要起身行礼,却被七川给止住了:“你且坐着,先把血止住。”
琲琲跟着点头,顺便又给他换了条锦帕。
景言虽然被折腾得模样凄惨了些,但仪态依旧,声音也很是沉稳:“多谢尊者,”随后便看向琲琲,“谢谢姑娘。”
琲琲脸上一红,嘟囔道:“你谢我做什么,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如此。”
景言回道:“我护着姑娘乃是理所应当。”
“咦,为什么?”
“为人一世,自当仁义为先,尊老爱幼。”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觉得琲琲一看便是小姑娘,自己作为年长者自然要爱护。
却不知,眼前的这人是个千年灵鱼精,一句“尊老爱幼”直接把她给弄得表情僵硬,笑容瞬间消失。
知道内情的七川轻咳一声,试着扯开话题:“没想到你们毅力如此惊人,想来要不了多少时候便能尽数抵达,着实难得。”
景言恭声回道:“不敢欺瞒尊者,其实我等此次前来,既是因为仰慕云清宗的威名,也是因为这是王上的命令。”
七川面露惊诧。
他在修真界多年,自然知道云清宗的名声早就已经被扔在了千年前,基本上查无此宗,别说新弟子了,就连老弟子都跑了个干净,最后就只剩下七川自己。
之所以能重燃希望,尽是因为师叔祖出关,但也是近两年才有的事情。
若说威名,也只是在修真界中流传,如何能够这么快的扩散到凡人之中?
于是七川便多问了句:“你们是从何处而来?”
景言回道:“我等来自西涂国。”
这国家名字怪耳熟的,可不就是陆离的本家,之前师叔祖还去剿过长得像是青色老虎的罗罗兽。
那家伙一直装成一国之君,最后被哞哞给劈死了,从那时候起就应该是王位空悬,但听这人的意思显然已经换了新君。
于是七川便问:“所以,你们现在的国君是何人?”
涉及君王名讳,景言没有直说,只道:“女王年初时登基,我国国姓为王。”
一句话,就让七川明白,那位曾经和陆家兄弟二人都曾有过婚约的王家姑娘已经上位成功,如今是正经的西涂国女王了。
怪不得会盯紧了云清宗来拜师,原来是故交。
而此时景言已经止了血,面上的伤口也愈合得七七八八。
他便松了腕子上的布带,站起身,恭敬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吾王命我等将此信递交尊者。”
七川接过,便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五个字——
少宗主亲启。
他立刻招过了一旁的傀儡:“去送给师叔祖。”
不消片刻,这封信便出现在了风鸾的手上,傀儡则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系统听完便道:【这些估计是这位新王给你的谢礼。】
“为何谢我?”
【若不是你的提醒,她估计要一条道走到黑,如何能想到还能自己翻身做女王呢。】
风鸾对此不置可否,不过是随口一问,真正左右王月韵前程的是她自己。
不过对于这份善意,风鸾也并未拒绝,她一边拆信一边对着傀儡道:“既然全员通过第一层试炼,便告诉七川,先安排他们住下,一切按着外门弟子的规矩来,待明日再……”
突然,风鸾话音顿住,背脊也微微挺直。
系统立刻发觉异样,赶忙问:【怎么了呀?】
风鸾再次看了一遍书信,随后轻声道:“她说,在宫中发现了属于罗罗兽的旧物。”
系统对此并不意外:【那个家伙在西涂国待了好几百年,凭借一己之力冒充皇族,在王宫里为非作歹,会留下点东西也正常。】
然后便听风鸾接着道:“其中,有一张地图,”她的指尖轻点桌面,语气微微加重,“上面似乎画着一片海。”
此话一出,系统立刻反应过来:【北海!】
要知道,洛卿泽作为失忆人士,在心魔封印之后就对前尘往事毫无印象,自然也不会记得过往姻缘。
之所以能得知他和北海神女之间的关系,全靠着罗罗兽拿出了他们的定情信物。
而罗罗兽便是那神女的坐骑,他藏着的地图多半就和北海有关。
于是风鸾便站起身来,伸手拿起飞剑背在身后,沉声道:“看起来,我们要去见见这位西涂新君。”
系统刚想问是要御剑还是做飞马车,结果下一秒,便觉得眼前一黑。
待回过神时,面前的场景已经变了。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尤其是那数根盘龙柱看上去分外眼熟。
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上面还留着清晰地抓痕,摆明就是之前被那只罗罗兽当成猫抓板才落下的痕迹。
系统一惊:【来得好快,宿主你上一次遁光飞行有这么迅速吗?】
这哪里是飞,简直堪比瞬移!
风鸾则是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回道:“修行是会精进的。”
系统好奇:【咦,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呀?】
风鸾下意识窥探内府,看着里面的金色小剑,沉默片刻,才道:“大约元婴二阶。”
系统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能想到在寒潭下的那段浴火般的修行。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实际上也只是数月时光,结果竟是已经提升了足足一个阶段!
哪怕系统不会修炼,可光凭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便知道这样的速度到底有多逆天。
几个月,居然进阶了!
莫非这就是天选之子的待遇吗……
如果他是个事业系统,现在一定能欢喜狂舞,每天定时催促宿主去修炼突破无限循环,积分肯定收到手软。
偏偏他不是。
这一刻,系统突然觉得,宿主渡劫难不难他不敢说,可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他的劫,而且还是地狱难度!啊!
不过风鸾并未发现系统的复杂心情,她手捏法决,很快便确定了王月韵的位置,然后便迈步朝殿外走去。
看上去闲庭信步,实则缩地成寸。
哪怕宫人来来往往,却根本无人发觉有位红衣女修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自家新君的寝殿。
而此时的王月韵正在软榻之上,侧身倚着美人靠,面上一片倦怠。
可她并未休息,手边矮桌上摞着一沓奏折,此时她便正拿起其中一本查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竟是直接把折子拍在桌上,嘴里冷声道:“贪赃枉法,官官相护,当真是一帮蛀虫,若是不除尽怕是要把西涂国全都吃了才算干净。”
若是平常,她是不会说的这般直接,终究是新君继位,又是女王,上上下下皆有不服,无数人等着看她的笑话,王月韵还是要徐徐图之才好一网打尽。
之所以这般直白,便是因为宫殿内外均是她的心腹,而且在她看奏折的时候,任何宫人都不得入内,她这才敢一吐为快。
却没想到,这次竟是有人答话了:“怎么,这里除了罗罗兽和伥鬼们,居然还有其他妖怪?”
王月韵闻言微愣,以为有外人闯入,正要发火,然后便意识到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她眨眨眼,立刻抬头,然后便瞧见红衣女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软榻旁边。
王月韵微愣,随后便露出了灿烂笑容:“少宗主,你何时来的?”
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风鸾止了她的动作,让她继续挨着美人靠,自己则是侧身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淡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王月韵这才想起她的话,忙道:“我说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风鸾面露不解:“何意?”
王月韵在臣民眼中自然要端起架子,彰显不怒自威,可是在风鸾眼前,她便没必要做出哪些伪装,只管蹙着眉尖,气哼哼道:“都说鬼怪吃人,但我瞧着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比鬼怪还凶狠,什么都敢拿,什么都敢要,国库里的银子被他们给拿去了不知凡几,这次竟是连赈灾款都敢动手!”
风鸾虽然在修行方面颇有心得,但是对国事却无丝毫了解,便为开口,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而王月韵也发觉自己话多了些,很快便推开折子,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笑道:“我不该拿这些来扰了尊者。”
风鸾看着她,眼神在对方有些发沉的印堂上停留片刻,便淡淡道:“你如今的状态很不好,需要休息,不然怕是会有邪祟入体。”
王月韵面露惊讶,刚想说些什么,然后就被风鸾伸出指尖点在了额间,迅速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寝殿内并未点蜡。
好在窗外的月光分外明亮,王月韵一眼便看到身边坐着的红衣女修。
她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盯着月亮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才回过神来,感觉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脑内一片清明。
而在修炼中的风鸾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道:“睡得如何?”
王月韵微愣,下意识回道:“很好,这是我这段时间里第一个好觉。”
风鸾微微颔首:“因为你之前有邪祟缠身,这才导致脾气焦躁,夜不安枕,现在也只是暂时缓解,以后应当多加留意才是。”
王月韵微愣,以为是恶鬼缠身,忙问道:“尊者可知那是何人?”
风鸾回道:“只能看出是怨气,多半是有人憎恶所至。”
本以为对方会因此焦急,却没想到她反而松了口气,念叨着:“只要不是鬼怪便好。”
“怎么,你不在意?”
“没什么在意的,自登基以来,恨我的人不知凡几,多几个少几个也没什么分别。”
风鸾静静地看着她,缓声道:“可后悔了?”
王月韵抬起头,眼中一片明亮:“自然不会,虽然现在诸事繁杂,但我却觉得比以前快活得多。”
从必须要挑选一个夫婿才能出头,到现在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前程,甚至可以左右整个国家的未来,其中的变化让她无时无刻不感激上苍,个中滋味更是妙不可言。
女王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冠,笑容清浅:“以前我最爱的便是钗环,虽然现在我已经无暇佩戴,但于我而言,却已找到了最好的佩饰。”
权利,比任何金银珠翠都更加璀璨耀眼。
而对眼前人的追求,风鸾不甚明白,可她选择尊重,只管递了一张符过去道:“你如今还未养出王者之气,难免被邪祟侵扰,此物能护你一时,未来如何还看你的机缘。”
王月韵双手接过,从榻上起身,恭顺道谢,随后也不用风鸾开口,她便主动道:“想来仙尊此来并不是为了给我看病的。”
风鸾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想要罗罗兽留下来的东西。”
王月韵没料到会得到这般回答,却也没拒绝,只管起身,掀开了软榻上的锦垫,很快便露出了下方暗格。
打开后,便看到一个布包。
只见那布包平平无奇,只是用一层灰布蒙着,明显被处理过,从上面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痕迹,也没有妖力残留。
王月韵道:“我是在一个暗柜里找到它的。”
风鸾不解:“你如何确定这是罗罗之物?”
王月韵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它打开来。
原本鼓囊囊的布包很快散开,然后就能看到里面除了一方精致木盒外,便是几十个大小不一的东西。
定睛看去,风鸾微愣。
这是……小鱼干?
王月韵轻声道:“整个王宫,除了那个长得像是老虎一样的妖怪,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把这些东西用十二道金锁锁起来。”
风鸾:……
系统:所以,大型猫,终究还是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