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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听着沈墨的话,戚云舒脸上一阵滚烫。
他面上故作无事,但是却欺骗不了沈墨的那双眼睛。见戚云舒如此,沈墨脸上的笑意顿时更甚许多。
知道沈墨只是帮他按摩脚,戚云舒抬起手来盖在眼上,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本准备再说些什么逗逗戚云舒的沈墨见状,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他打了个哈欠,然后又继续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戚云舒的脚上。
之前那大夫曾经交代过要怎么处理这情况,当时沈墨便把那些话全部记了下来,也好在这按摩的手法算不得复杂,所以沈墨倒也摸索着找到了门路。
困得不行的沈墨按照那大夫说过的,仔细的替戚云舒把脚都按了一遍。
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力道控制的很好,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戚云舒很快就放松下来。
戚云舒察觉到自己的两只脚,不再像以前那样重得如同灌了铅,而是变得有些滚烫,也轻松许多,把眼睛遮住的他偷偷动了动脑袋,从手臂下方偷看了一眼沈墨。
这一眼,却正好看见沈墨在那打哈欠。
沈墨这一路奔波,早就已经累得不行,回来之后更是差一点趴在桌上就睡了过去。
刚刚他也已经想要睡过去,是因为想到戚云舒的脚,所以这才又挣扎着坐了起来。
此刻帮戚云舒按摩脚,他两只眼睛几乎就睁不开,更是一直在打着哈欠。
见到这一幕,看到沈墨即使困得不行也坚持的模样,戚云舒心中一动鼻子一酸,眼睛忍不住有些泛红。
他自出生起,便因为双儿的身份一直不受人待见。
即使是他父亲,也从未正眼看过他,更别提他那几个哥哥,那时候唯二对他好的便只有他母父与管家。
只是他母父与管家两个人自己也都是双儿,虽然两人都倾尽全力的对他好,但在戚家那宅院当中,他们过得依旧十分艰辛。
但即使如此,那段时间那段日子对于戚云舒来说,也是前半生中他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他父亲出事之后,一切就变得更加糟糕了。
失去庇护失去戚家失去母父,这些对戚云舒来说确实难熬,但更难熬的却是后面的那段时间。
隐瞒了双儿的身份,他与管家开始学着经商四处跑动的那段时间,风餐露宿朝不保夕都是小事,这一路下来受过的委屈更是数不尽数。
那样的环境下,他被打碎了牙还要和着血往肚里咽,然后笑脸迎上。
这么些年下来,可以说是除了管家之外,从来就没有人对他好过,更别提如同沈墨这般即使自己困得不行,也坚持给他按摩。
戚云舒闭上眼睛,用手臂遮住了通红的眼。
他深呼吸两口,直到心中的情绪平复下去,这才放下了手。
戚云舒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看向沈墨。
“怎么了?是我力道太大,把你弄痛了吗?”打着哈欠的沈墨一回头,就看见戚云舒那双微红的眼。
“不是。”戚云舒闻言,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激荡起来,他声音都有几分哽咽。
听出自己声音中的哽咽,戚云舒颇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去看向一旁。
他深吸两口气,直到自己眼中的水汽都消失不见,这才又回头看向沈墨。
他一定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容易情绪激动。
“到底怎么了?”沈墨隐约察觉些不对。
戚云舒没再和沈墨多说,他向旁边挪了挪,让出床外面的位置,然后掀开了被子,又伸手拉住了沈墨的衣角。
做完这些,戚云舒看了一眼沈墨,见沈墨并为因为他的靠近和动作而露出不喜,戚云舒这才试探着说道:“天色已经晚了,早些休息吧。”
“你困了?你困了你就先睡,我马上就好了。”沈墨打了个哈欠之后说道。
怀孕的人大多都嗜睡,此刻天色是已经不早。
察觉到这一点,沈墨微有些懊恼,他早就应该注意到,应该让戚云舒早些去睡才是。
“不是我,是你,早些睡吧。”戚云舒道。沈墨明明都已经坚持不住,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
“你不用管我,我再按一会儿就睡。”沈墨低下头去看着面前的脚,努力聚精会神。
之前那大夫交代他的是最好每天都必须按摩两轮,这一轮就有好几遍,沈墨才弄到一半,总不好半途而废。
戚云舒闻言,嘴唇张了张,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他也并未躺下睡觉,而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沈墨哈欠连天的替他按摩,直到沈墨停下来。
一轮按摩完,沈墨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再继续下一轮,戚云舒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已经有些困了,明日再弄吧。”戚云舒话音落下,向前挪了几分,坐到了沈墨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不等沈墨反应过来就伸出手去拉住沈墨的衣带,然后稍一用力,便把沈墨的衣带解开。
解开了衣带,戚云舒又帮着沈墨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把衣服放到了一旁。
“睡吧!”戚云舒向着床上躺去,他拉了被子把自己盖好,只留下身旁的空位。
原本就困得不行的沈墨,见戚云舒如此模样,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燥,灼热的视线在戚云舒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他那明显凸起的肚子上。
沈墨往前挪了几分,躺到了戚云舒的身旁,拉了被子把两个人都盖好。
困得不行脑子里面迷迷糊糊的沈墨,本来还有话想问戚云舒,但他一躺下,脑袋才一沾枕头,立刻就睡了过去。
床上,闭着眼睛的戚云舒听到沈墨那逐渐绵长的呼吸,转过身来,面对着沈墨。
时值八月,月亮逐渐变圆,月光也越发的明亮。
那月光从窗口透了进来,落在了屋子中间,也让床上的戚云舒隐约能看清沈墨的那张脸。
知道沈墨已经睡着,戚云舒借着月色静静地看着沈墨的睡颜,他一时间却没了睡意。
戚云舒伸手轻轻抚摸在沈墨的脸上,感觉到指腹下的柔软与温度,戚云舒眼神柔和下去,眼底深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温柔与不舍。
一夜无梦。
翌日。
沈墨本以为回来了这边,便能抽空休息休息,却不想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堆人找了过来。
找来的那些人沈墨大多都不认识,但之前都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些人全是之前来找戚云舒,试图让戚云舒签下脱离契约的人。
那群人再来这边时和之前已截然不同,之前那一次他们气势汹汹,如今再来,一个个却是夹紧了尾巴。
熊家客厅当中,沈墨与戚云舒两人坐在凳子上,看着那群人。
“当家的,您之前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人群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人站出来,对着戚云舒便是一作揖。
这群人之前离开的时候,戚云舒把关于王书也那群人的账本都交给了他们,让他们代为去和王书也那一群人做个了结。
听说事情办妥,戚云舒抬头看了一眼面前战战兢兢的那一群人,开了口,道:“我已经不是戚家当家了。”
听着戚云舒这话,原本都紧张得不行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诧异地看向了戚云舒。
戚云舒把戚家转到沈墨名下,以及他和沈墨成亲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但是众人从来并未当真。
因为在他们看来,以戚云舒的手段,戚云舒自然不可能放弃戚家,转给沈墨,只不过就是表面做个样子。
但如今看戚云舒的意思,那似乎并不假?
思及至此,众人看向戚云舒的眼神,顿时越发的诧异起来。
难道戚家还真的换了当家?
戚云舒并不在意这些人地看法,话音落下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戚家的事情,不用与我说。”
沈墨静静坐在一旁,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沈墨并未出声阻止,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也确实不希望戚云舒再去管戚家那些事情,他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养好身体。
众人沉默片刻,随后纷纷看向了沈墨。
“情况怎么样?”沈墨问道。
“我们按照规矩去收了账,这些是账目还有收回来的账,您请过目。”为首的那人把自己带着的账本,递到了沈墨的面前。
沈墨接过之后看了片刻,又递到了旁边戚云舒的手中。
为首的那男人见状,连忙把当时情况也大概说了一遍。
事情闹到如今的情况,戚云舒会找他们算账,王书也几人早就已经预料到。所以戚家的人找到他们时,他们倒是颇为镇定。
只不过他们的镇定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
在听到戚家这边报出的账目,以及看到戚家的人拿出的那些关于他们做假账的证据后,不慌不忙的王书也众人把账目整理好,便拿去给了冯燕平那边。
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事成后若是戚家这边追究起来,冯家会全权负责。
戚家开出来的账目,对于王书也几人来说确实是一笔大数目,但对于冯家来说却只不过是一笔小账。
王书也几人有恃无恐,只可惜他们显然是太过相信冯燕平的为人,也太过小瞧冯燕平这人厚脸皮的程度。
等到王书也几人真的拿着账目去找冯燕平的时候,冯燕平却根本不认这账!
用冯燕平的原话来说就是,按照他们原本约定好的,是事成之后若他们被戚家追究,他定会替几人买单,但现在既然计划不成功,事不成,几人的交易自然也不成立。
听着冯燕平这强词夺理的话,王书也几人当即便怒了,也当即就和冯燕平理论起来。
若是计划当真成功,戚云舒当真因此丧命,那戚家又怎么还会找他们追究他们的责任?
可是冯燕平却根本不理会几人,见几人吵吵嚷嚷,直接让人把他们扔了出去。
直到被扔出门去,王书也几人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冯燕平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他们。
也是此时,几人才总算是明白,冯燕平打一开始就不准备兑现他的承诺。
即使戚家当真被冯家吞并,冯燕平承诺他们的那些好处,也根本不可能会兑现。
到时候别说兑现,那时候一家独大的冯家,恐怕根本都不会让他们进门,更不会让他们有地方说理。
冯家之大,冯燕平又是冯家的少当家,仅凭王书也几人,即使在冯家门口撒泼哭闹也照样毫无用处。
看清这些,王书也几人瞬间变白了脸,也心如死灰,但事情都已经发生,此刻即使他们懊悔万分也已经来不及。
冯燕平不愿兑现承诺,戚家也根本不想与他们多说废话。
就在沈墨和戚云舒两人成亲拜堂的这段时间,替戚云舒去办这事的几人报了官,按照规矩压了店铺也扣了人。
甚至就连几人原本的家产,也都被抵押变卖,用于填补欠戚家这边的账目。
欠下的账目是小,戚家这边几人更是把王书也他们作假账的事情告到了官府,王书也一行人如今都已成了阶下囚。
002
熊府听着王书也那一行人的遭遇,沈墨面上都冷了几分,眼中也不由多了几分嘲讽。
竟然真的和冯燕平这种人合作,王书也几人如果不是见钱眼开,那就是脑子不好使,如今落到这一地步,又能怪得了谁?
“我们已经和官府那边打过招呼了,这件事情官府一定会严查。”为首的那人道。
沈墨点了点头,如今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想再见到王书也这个人。
至于戚云舒的事情,王书也一行人虽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罪魁祸首却并不是他们,而是冯燕平。
这一笔账,沈墨全都算在了冯燕平的头上,迟早有一天会让他加倍还回来。
王书也的事情解决,众人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的戚云舒。
见戚云舒似乎当真不准备管事情,这才忐忑不安地告辞离开,各自回了各自管理的大作坊那边。
几人离开,沈墨这边却很快又被余岩找到。
之前几天两人到处跑,青城附近几座城市中的大作坊都已经顺利的运作起来,但戚家远不止这一片这么大,这几天下来两人跑过的地方,甚至都不到戚家的十分之一。
见着这做法有用,余岩回来之后合计一番,立刻便又把其它几个重要的作坊提上了行程。
知道无法拒绝,沈墨也只得收拾了行李,硬着头皮上。
这一次临走之前沈墨找了管家,把关于戚云舒脚上按摩的事情仔细地交代了一番,又叮嘱他必须每日都按摩后,这才跟着余岩离开。
什么这一走,与之前不同,走得远,眨眼就是十来天的时间。
转眼十来天的时间过去,眼见着沈墨他们的归期将近。
戚家宅院当中,管家把每日必喝的药端到了戚云舒的面前。
沈墨之前就已经把被戚云舒卖掉的戚家宅院又买了回来,前段时间让人收拾了一番,如今已经可以住人。
沈墨跟着余岩离开之后没多久,戚云舒便带着管家又住回了戚家。
药放好,管家忧心地看了一眼戚云舒那越发明显的肚子,小心地询问道:“情况如何?”
算上之前的几天时间,这药戚云舒都已经连续喝了快有二十天的时间了,但一直不见有动静。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原本还不断安慰着戚云舒的管家,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看着戚云舒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无法掩藏的担忧。
因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最为焦虑不安的并不是他,而是戚云舒自己。
戚云舒把桌上的药喝了个干净,然后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他沉默地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去。
“没事的,这不是还有十天的时间吗?”管家笑着安慰道。
他笑得有些牵强,十天不过是个夸张的说法,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到十天。
戚云舒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嗜睡。
如果不是孩子一直未曾有动静,他根本就看不出这孩子有任何问题。
思及至此,戚云舒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有复杂浮现。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还满怀希望的戚云舒,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些焦虑的睡不着。
虽说后悔并没有任何用处,戚云舒也深知到这一点,可最近这一段时间,一旦他停下来安静下来,他便会忍不住的想起往日种种。
若是一开始他对这孩子更好一些,更多照顾一些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不是就会有不同?
甚至有时候半夜做梦,戚云舒都会梦见那孩子质问他,为什么当初不待他更好一些?
“少爷,你也别想那么多了。”管家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沈墨什么时候回来?”戚云舒问道。
“我听熊当家的说,明后日便能回来。”管家道。
听说沈墨再过几日便能回来,戚云舒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开心的笑容,而是越发的忧心。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越发的沉默。
沈墨还不知道这些,他若是知道了……
戚云舒低着头,沉默不语,管家想要安慰,几次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三日之后,风尘仆仆的沈墨归来。
这次回来时,是半下午时分。
重新回来,沈墨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喝上一口茶,便忍不住询问戚云舒情况如何。
戚云舒被问得一愣,他看着满脸期待的沈墨,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见戚云舒如此表情,本还期待不已的沈墨也明白过来,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最终选择转移了话题。
这段时间沈墨跟着余岩到处跑的效果十分显著,戚家大作坊这边许多地方都已经顺利开工,虽说有些地方情况还有些糟糕,但大体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也因为这个的原因,知道沈墨在着手让戚家重新运作,许多地方的作坊掌柜自己也在想办法。
戚家客厅当中,戚云舒静静地听着沈墨述说关于作坊的那些事情,他听得认真,但心思却根本不在那些作坊上。
戚云舒脑海中盘旋的,全部都是刚刚沈墨脸上的失望。
想着沈墨脸上浮现的失望,同样心中不好受的戚云舒,一颗心越发的难受起来。
自责带来的沉闷酸楚弥漫在他胸腔,不断冲刷着,牢牢地桎梏住他的心脏,像是要让它停止跳动。
但这又怪得了谁?如果不是因为他,他肚里的孩子,沈墨的孩子,根本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情况。
“不要想太多。”沈墨的声音突然传来。
戚云舒闻言,猛地抬头朝着他看了过去。
见沈墨正看着自己戚云舒心跳快了一拍,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却越发的难受。
若沈墨对他怒目而视,若沈墨对他生气,兴许他还能好受一些。
沈墨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无法原谅自己。
一同过来的余岩见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余岩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问道:“作坊开工,情况稳住,冯家那边你们准备怎么办?”
他们最近一直在争取着让作坊这边重新开工,冯家那边则是趁着戚家这边乱作一团,正努力的在他们的地盘安根扎营,忙得不亦乐乎,同时还不忘给他们添点乱。
戚家原本的那些老主顾,好些就是被冯家抢了过去。
沈墨这段时间跟着余岩到处跑,虽然也拉回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损失了一批。
失去那些老顾客不是让沈墨几人最头痛的,让他们最为头痛的是那些失去的老顾客,让冯家的冯天宝阁在他们的地盘站稳了脚。
“一旦冯家站稳了脚,到时候再想要做些什么,恐怕就更加困难了。”余岩道。
听着余岩的话,沈墨陷入了沉思当中。
戚云舒这段时间无法静下心来,因此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问题确实辣手,他能想到的办法更多的也是要先稳住戚家这边。
如今这样的情况,戚家断然是不可能主动去和冯家对着干,因为如今戚家还摇摇欲坠,真要是正面杠,情况对他们戚家更加不利。
“之前熊雷他们不是说要去找冯家的麻烦吗?”沈墨突然想到这事情。
沈墨还记得当时熊雷几人议论的时候,还曾想过要联系其他的木匠,一起去找麻烦。
不过因为后来戚云舒马上就出了事情,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不成气候,也就闹闹。再加上后来戚家出了这种事情,便也就不了了之了。”余岩不知沈墨为何这时候问起这事。
这种事情戚家喜闻乐见,但戚家显然也不可能去牵这个头。
熊雷他们这些木匠闹一闹,那只能说是小打小闹,就算真的是把冯家的冯天宝阁牌匾摘了,那也只是木匠和冯家的小打小闹。
但如果是戚家出面牵头,那直接就变成两方的战争了。
到时候不只是他们这一方的木匠和冯家,就连冯家那一方的木匠也会参与进来,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的麻烦。
“你问这个做什么?”余岩问道。
“归根到底这件事情是冯燕平干的好事。”沈墨冷声道。
“所以?”余岩越发不解。
听着沈墨的话,戚云舒倒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沈墨,问道:“你要去找冯燕平?”
沈墨点了点头,道:“是有些想会会他。”
003
余岩闻言,越发的惊讶起来,一脸莫名其妙的他茫然地看着两人,根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沈墨这时却又问道:“冯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算起来,沈墨与冯家也算是接触得不少,但是冯家具体的情况,他却知道得并不多。
目前为止,他也就知道冯家是四家之中传承的最久,也是产业最大的一家。
以及冯老当家目前已经不怎么管事,冯家的少当家是冯燕平,冯燕平还有个哥哥叫做冯善。
除此之外,他对冯家知之甚少。
戚云舒闻言,他眉头微皱,对沈墨的想法有些顾虑。
但想了想后,戚云舒还是把冯家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冯家是大家,已经传承好几代,传到冯老爷子这一代时,在冯老爷子的细心经营之下,才一跃成了四大家之首……”
冯老爷子倒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他把冯家经营的很好。
不光是让冯家成了四大家之首,也让他那一方的木匠对冯家心服口服,甚至让在其他三方的木匠对他都颇为尊重。
只可惜冯老爷子生意做得不错,两个儿子却一个都不争气。
大儿子冯善资质平庸,这个平庸不只是在木艺上,在做生意上和为人上也是如此。
他一直中规中矩,大错没犯,小错却不少。
小儿子冯燕平倒是个有天赋的精明人,但可惜这精明却没用在正途上,从他做的那些事情便可以看得出来。
冯家要真的让冯燕平当了家,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把冯老爷子一辈子挣来的那些口碑,败得干干净净。
“冯善和冯燕平争少当家的位置时,也曾闹得不轻,甚至是外面的人都知道,也让不少人看了一场热闹。”戚云舒道。
冯善和冯燕平争,冯善自然不是对手,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不过当时的冯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把冯家的位置直接就传给冯燕平,而是给了他个少当家的位置,同时也把冯善调到了双庆城那边,做起了大掌柜。
但好景不长,没多久冯家那边就传来冯老爷子一病不起的消息。
冯老爷子病倒,冯燕平这个少当家自然就站出来担起了担子。
一切理所当然,但外面不少人却都传冯老爷子倒下,和冯燕平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传言,也没人能拿出什么证据来,所以众人也只是笑笑便不再在意。
“我原本还有些不相信冯老爷子出事是因为冯燕平,但现在来看,恐怕还真有几分可能。”余岩忍不住插嘴道。
没见识到冯燕平那卑劣的手段之前,余岩怎么也不相信冯家的少当家会是这样的人,但现在见识到了,余岩对冯燕平就越发没了好感。
“并不是有可能,而是真有其事。”戚云舒道,“我之前曾经联系过冯善,和他合作过一段时间,听他的意思,这件事就是冯燕平所为。”
“冯老爷子如今情况如何?”沈墨问道。
“他是已经靠不上了,据冯善所说,如今的冯老爷子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更别提站出来说上两句。”戚云舒道。
听戚云舒这么说,余岩再说不出话来。
连自己亲爹都能下得了毒手的人,他还能说什么?
知道冯老爷子靠不上,沈墨沉思了片刻,看向了一旁的余岩,他道:“你能联系上冯燕平吗?”
余岩一惊,“联系倒是能联系的上,但是你联系他做什么?”
“递战贴!”
余岩越发不解,他已经被沈墨弄得糊涂,“什么?”
“既然大家都是木匠,那就用木匠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沈墨道。
余岩嘴巴微张,半晌之后,他才总算反应过来沈墨什么意思,“你要和他赌木?”
“没错,既然冯家之前可以找我们比赛,我们自然也可以主动找他们比。”沈墨点头。
他不是生意人,没有办法像戚云舒那样,慢慢的和冯燕平两人绕圈子你来我往,他也没有那耐心。
听了沈墨这打算,余岩脸色连连变化,他显然有些不赞同,“冯燕平不会同意的,如今知道你的手段,他怎么会同意再赌?”
沈墨的本事有目共睹,冯燕平怎么可能在明知道没有胜算的情况下,还同意和他比?
“他会同意的。”沈墨微眯着眼,眼中精光浮现。隐隐中,也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我们赌得不再只是木匠的尊严。”说话间,沈墨回头看向一旁的戚云舒。
余岩见状满眼疑惑,戚云舒却在微愣之后笑了起来。
戚云舒笑得十分的温柔,眼中也尽是信任之色,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对于沈墨,他有的只有绝对的信任。
“到底什么意思?”余岩受不了,完全不懂两人到底什么意思。
“这一次,我们赌家产!”沈墨笑着看向余岩,眼中竟是狂然。
冯燕平不是想要戚家吗?那他就拿戚家作为赌注,他就不相信冯燕平会经得起这诱惑。
“什么?”余岩惊得站了起来。
拿戚家去豪赌,不是沈墨疯了,就是他耳朵坏了!
沈墨回头看向一旁的戚云舒,开口问道:“你怎么说?”
早已经明白沈墨什么意思的戚云舒,闻言笑了笑,他低下头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笑着说道:“你决定就好。”
戚云舒相信沈墨绝不会输,至少在木艺上,他绝不会输,这一点是绝对的!
至于戚家的家产,自他把那些转到沈墨名下起,他就再没想过要要回来。
既然已经是沈墨的东西,当然沈墨说了算。
且就算戚家还是他的东西,他也绝对会陪沈墨豪赌这一场,因为他相信沈墨绝不会输!
沈墨得到戚云舒肯定的回答,他又看向一旁的余岩,“战帖就麻烦你送过去了。”
惊得都说不出话来的余岩,看了看沈墨,又看了看戚云舒,只觉得两个人是疯了,彻底得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拿戚家的家产去赌,这万一要是输了,可就把整个戚家都陪出去了!
“你当真要赌?冯燕平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都清楚,就算与他赌,就算你赢了,若他不认账那也是白搭。”冷静下来一些的余岩劝说道。
他这个时候劝说沈墨与戚云舒,不是因为想要保住自己大作坊掌柜的位置,而是为了戚家,是为了沈墨和戚云舒。
沈墨与戚云舒和冯燕平不对付,余岩能够理解,但这样做也实在太儿戏太冒险。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冯燕平不是这般出尔反尔阴险狡诈的人,他也许还不会这么担心。
如今的情况是就算沈墨赢了,冯燕平也极有可能不认账,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以和他去赌?
“你放心,那样的情况不会发生。”沈墨早就已经想好,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他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余岩不语,只是迟疑地看着沈墨。
见他这副模样,沈墨只好笑着说道:“既然是如此大的赌注,自然不可能再像往常一样,就请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做见证人。”
余岩先是满脸疑惑,反应过来后,他两只眼睛瞪圆,“你的意思是?”
“你尽管去下战帖,这些我会安排好,不用担心。”沈墨脸色有些怪异地笑了笑。
余岩见沈墨这幅表情,越发的惊奇,一旁的戚云舒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颇为无奈。
沈墨想要请什么人来做见证,戚云舒大概已经猜到,若那人当真能被请来,那冯燕平倒是当真无可抵赖。
余岩满腹疑惑与满心惊讶,他又看了看两个人,见两人意已决,这才咽下疑惑,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把战帖送过去。”
顿了顿,一脸慎重的余岩又改口道:“不,我会亲自送过去。”
沈墨点了点头,正准备吩咐些什么,一旁的戚云舒突然便一只手猛地拍在了桌上。
他动作突然且快,那一巴掌下去,把旁边的茶杯都掀倒,茶水洒了一桌,连他的袖口也一并弄湿。
听见动静,沈墨和余岩两人都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之下,沈墨一张脸刷的一声就白了。
因为戚云舒此刻脸色十分不好,他一只手紧攥着桌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扶着肚子,那模样就和之前在熊家吃到打胎药时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是什么地方不舒服?”沈墨连忙站起身来走到戚云舒的身旁,动作间他连忙朝着门口喊了一句,让人去叫大夫。
“不用。”戚云舒却一把拽住了沈墨的手,他手指力气很大,用力得手指都变得发白。
沈墨被他紧拽着的地方都有些发疼,但此刻他却根本顾不上那些,他一颗心都随着戚云舒惨白的脸色紧揪起来。
戚云舒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用’两个字才刚刚出口,他立刻又改口道,“快去叫大夫!”
余岩吓了一跳,连忙往门外跑,要去叫人。
“不是那个大夫……”戚云舒见余岩往门外跑,又喊了一句。
跑得飞快的余岩闻言停下脚步,一时间一脸的疑惑。
在戚云舒身旁,正紧张得不行的沈墨闻言,因为太过紧张而迟钝的大脑逐渐运转开。
沈墨脸上逐渐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微张着嘴,诧异地看着戚云舒,那句话想问却又没问出口,因为他发不出声音来。
戚云舒见他这副模样,却是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去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听见这边的动静,照顾着戚云舒的那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见到这副场景,作势眼睛就要红,只当是戚云舒又出了事。
“去叫大夫,京城的那个。”戚云舒见着了管家,连忙道。
那眼眶都已经红了,作势就要哭的管家闻言,到了眼角的泪水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一脸伤心的他,脸上露出一个惊讶与惊喜交杂的表情,然后不等其他人反应,立刻便向着门外跑去,“大夫,大夫……”
管家大叫着跑开,沈墨微弯下腰去看着戚云舒,有些担忧,“你怎么样?”
戚云舒拽着他的手十分用力,脸色亦发白,整个人更是身体僵硬,他背脊挺直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敢动,看着颇有些下人。
“他踢我了,他刚刚踢我了。”戚云舒脸色惨白地说道。
沈墨闻言确定自己的猜测,松了口气。但同时,一颗心也不由高高地悬起。
如果那孩子只是踢了戚云舒一下,他为何脸色如此惨白?
戚云舒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的他,满眼无措地看着身旁的沈墨。
那孩子刚刚踢他了,那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倒也不痛,但也不是没有完全感觉。
更重要的是,那孩子刚刚踢他了,他动了!
戚云舒紧紧攥着沈墨的手臂,他张了张嘴,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巴没发出一个音来,只那一双满是无措的眼睛越发的红,视线都被氤氲出的水汽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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