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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那时未能送出的信件（5k）
“罪魁祸首原来是我啊！”
已经是高中生的李武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了沉痛的叹息。
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青梅竹马的友人正提起双腿半坐着，一只胳膊散漫地搭在靠背上，像是被他突然的大叫吓到一样盯了过来。
“小武犯了什么罪吗？”
身高相比那时候成长了些，但似乎其它地方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也可能是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外表，因此无法注意到那些细微中孕育的变化。
比如衣服的型号、微微成长的隆起和更加让人难以猜透的心思。
“光，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对你的人生负责的！”
他包含怜悯之情地望着她。
“啊呀，求婚？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胆呢。”
邻居家的母亲，堀凛夕子正好路过客厅，吃惊地掩住了自己的嘴。
“不，您误会了，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看《小王子》以为自己是外星人只能说是有童心，但现在的光已经踏入了更加深不可测的领域了！
多好的孩子，就这么被玷污了，甚至还反过来带歪了别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光不知道是不是也因此触发了回忆，怀念地侧过脸颊，像是在注视远方的风景。
“当时小武一直恳求我再登门拜访的样子还记忆犹新。”
“喂，你对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美化过头了?”
“所以帮我写完这份作业吧。”
“哪来的所以？还有自己去写！”
他们目前聚集在堀凛家客厅的原因一目了然。
从京都回来后又去了趟白鸟真衣的故乡，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暑假的指针已经悄然地滑向了截止日期。
开学前一天，多少奇迹和罪恶假汝之名以行！无数的学子将握紧手中的纸笔，在今天或不择手段，或认下父亲，或爆破肝脏，只为奏响一曲死线的赞歌。
“但是，光的情况还算好的。”
李武交叠双手撑在桌上，眼中泛出一丝寒光，“只有一份自由研究报告还没写而已，真正的地狱……还在后面。”
门铃如同警笛般响起，他戒备地看向房门。
光问道：“要来了吗？”
“要来了。”
李武做出回答，怀抱着走入地狱的觉悟走到门前，拉下了把手。
“哈喽！李君，还有堀凛同学，我过来玩了！”
星川葵活力十足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发现男友一脸肃杀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不是来‘玩’的吧？”
“人家只是开个玩笑……”
她尬笑几声放下了手，“和之前约好的一样，一起来补作业了。”
李武深呼吸：“还剩多少？”
“嗯……还剩多少呢？”
星川葵眼神飘忽，“减去这些还有那些应该也没多少了吧。”
绕到她后面的李武唰地一下拉开了背包的拉链，让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本展露了出来。
“你……不会回来后也一点没做吧？”
“嘿嘿嘿……”
他拉上了拉链，满面笑容地对着两个女孩挥了挥手：“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转身，出门，迈步。
身后传来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拉扯力道。
星川葵一本正经：“战士可不能临阵脱逃啊，不过是一些作业而已，用男孩子的毅力克服过去！”
“不要说成是我的问题！”
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沙发上跑了过来“小武，刚刚做出了求婚的宣言，现在就要逃跑吗？”
“等等，求婚宣言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因为她的惊人之语，光是安抚星川葵就花去了相当一段时间。
“最终还是没能逃掉。”
正式开始学习后，地点转移到了光的房间。
李武一边应付着那边两个人时不时冒出的问题，一边在早就熟悉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最近似乎有好好打扫整理过，在墙角边还放着一个装满杂物的大纸箱。
“大家都辛苦了，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堀凛夕子端着点心盘推开女儿的房门，对着星川葵笑了一下，“谢谢你来陪光学习，这孩子真是的，也不学学李武君，非要拖到最后一天……”
星川葵像是中了一枪般露出了五味陈杂的表情，李武强忍住想要嘲笑的冲动。
好在夕子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看到她上高中后能交到新的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堀凛同学人气一直都很高的，在班上也很受欢迎。”
她礼貌地回应，直到堀凛夕子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就像发令枪响了一般，光赤足跳上了自己的床，星川葵也立刻放松下来，举起双手舒展身体：“休息，休息~”
李武坐在床沿望着女朋友稍稍扯起的上衣：“肚子露出来了。”
她随手拉了拉卷起的衣边，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了点心：“色狼！”
那他还不看了！
李武硬气地转头，对上了青梅竹马幽幽的视线。
她正斜躺在床上，上身那画着二次元人物的短袖睡衣下摆盖住了居家短裤，纤长的双腿看上去像是直接从睡衣下伸展而出，仿佛蓝天里划过的两道白线。
怎么，又想和我玩瞪眼游戏吗？
我接受你的挑战！
像以前一样，他盯着光的双眼，余光看到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将手放在了睡衣的下方。
“等等等等！你要干什么？！”
柔软而白皙的景象一闪而逝，光满意地放下了手。
“色狼。”
几乎只能看到嘴唇蠕动，相当轻微的声音。
明明是最熟悉的人，此刻却弄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
继续探究的想法也被房间里第三个人的声音打断了。
“说起来，明明没下过雨，但我来的时候在天上看到彩虹了。”
致力于消灭食物的星川葵对背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含糊不清地开口闲聊，“这是不是也属于最近很火的那个？”
李武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就在最近这几天，千代市及其周边发生了数起奇异天象的目击传闻。
头上的天色骤变成昏黄、云层突兀地出现空洞，甚至据说还有人在晚上目睹了理论上不该在这个地理位置出现的极光。
“从普通人都能记住这些现象来看，就算是真的也应该不是超自然力量引起的奇观……不会是什么地球要发生大洪水前的警兆吧？”
李武开玩笑道。
“网上还有人说是地震来临前的前兆，最近还是要稍微留意一下呢。”
星川葵干劲满满地走到了房门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采访一下目击者，确认是不是真的。”
李武拉住了她的衣领。
“休息时间结束了。”
就在星川葵垂头丧气地坐回原位时，光也开始继续那写到一半的自由研究报告时，没什么事干的他再次在房间里溜达了起来，然后停在了墙角的那个大纸箱前。
……面对纸箱的时候，很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光，这箱子里的东西是要丢掉的吗？”
“不是，不可以丢掉，是以前的宝物。”
“我可以看看吗？”
得到了同意的答复后，他俯下身打开了箱子盖，里面堆放的东西新旧不一，有些甚至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啊，这不是我的书吗？”
他第一眼先看到了竖在角落里，但封皮保存得很完好的《怪谈》，“什么时候忘在光家里的？”
“小武第二次来我家的时候就忘记带回去了。”
“记得这么清楚的话倒是当时提醒我啊……这个高达模型是光买的第一个吧？”
“嗯，小武说如果放在家里天天祭拜的话最终就会变成真正的高达，或者变成美少女，尝试几天后被妈妈骂了，真是遗憾。”
“哈，哈哈……对不起，那是骗你的。”
光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让李武的良心更加痛了。
还有两人小学时在路上捡到的形状完美的树枝，当时还没离开的李武的父亲把它削成了木剑；在周边的河流中捡到的花纹独特的鹅卵石，他们本打算凑齐七颗看看能不能实现愿望，但最终还是只保留下了这一颗；坏掉的陀螺是她当时喜欢看d-rights制作的《陀螺战士》的证明，而已经褪色的玩具车则出卖了不承认自己小时候喜欢《四驱兄弟》的李武……
就像坐着倒退的小舟进入过去，回到夏日放学后那条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坡道上，蜻蜓低空掠过雨后积水的路面，稚气未脱的她咬着淡蓝色的冰棒，悠闲地转身张望，等待新一轮的追打嬉闹。
不会刻意想起，但也未曾忘记的记忆被熟悉的物品串联成一线，再次提醒他和这个在冬天相遇的女孩子共同度过的时光。
“明明是光家里的旧东西，为什么我反而想起了不少事呢？”
“因为也有小武的一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光用膝盖支撑着身体挪到了同样坐下翻看箱子的他旁边。
侧过脸可能就会撞到的距离上，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瞳仁的深处，那黑漆漆、浓重重的液体仿佛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图形一般倒映着人影。
“我的东西也占不了一半吧。”
他像是败下阵来似的移开了视线。
光摇了摇头，从纸箱里掏出了一副边角都磨破的棒球手套：“这个是我买的，封印了黑暗之力的护具，不是小武的东西。”
“只是普通的棒球手套，你看了《棒球英豪》吵着夕子阿姨要买的。”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是是和小武一起练习的，之后还一起尝试缔结盟约了。”
什么缔结盟约——”
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鲜明的画面。
一前一后，走在河堤上的男孩女孩。
“呐，小武，你借给我看的那本漫画里，为什么他们成为朋友前都要喊立盟约为誓啊？”
戴着鸭舌帽的女孩晃晃悠悠地摊开双臂，走在路边的石墩上。
“那个不是朋友，是结盟懂不懂？”
“有什么区别吗？”
男孩卡壳了，但出于好胜心还是强行解释道：“结盟……结盟是交友的高级形式！”
女孩眼睛一亮，从石敦上跳了下来，追赶上前面的男孩：“那我们也来结盟吧，我看里面说要割开自己的手掌，把血倒在杯子里交换喝掉，我今晚先去准备自己那一份，明天你把你的也带过来哦。”
“别！”
小李武一阵发毛，突然觉得自己的朋友是隐藏的危险分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保存的话只要用冰箱就可以了——”
“等等！”
他急中生智，“现代已经不需要这种落后的方法了！你先把棒球手套摘了！”
对方听话地摘下了新买的手套，露出白嫩的手。
他伸出手：“只要带着诚意地握手，就可以缔结盟约了。”
“带着诚意……”
她闭起眼睛眉头紧皱，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睁开眼紧张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我已经很有诚意了，真的！”
其实没有也没什么关系啦。
他腹诽着牵起了对方的手，感觉并不温热，凉凉小小的，带着点湿润。
“那个……”
她难以启齿地说道，“有汗水吗？”
“哈？刚打完棒球怎么可能没有？我也有——喂！”
被盟友挥着手套打了。
已经破旧的凶器被推到了现在的他面前。
“虽然不是小武的东西，但是是血之盟约的证明，所以也有小武的一半。”
就像在主张着将过去的时光一分为二然后和他平分一样，现在的光莫名地让人有些难以直视。
啪地一声，星川葵心烦意乱地将手中的笔按到了书桌上。
虽然不知道血之盟约又是什么哑谜，但是——
好不爽啊！
你们青梅竹马追忆往事前能不能记起来我还在这里！
“堀凛同学，如果再不完成作业的话就有点危险了？毕竟明天就要开学了。”
“我已经写完了。”
“——！”
星川葵的抑郁指数上升了。
她索性也跑到了两人附近：“我也能看看吗？”
李武给她让过了身位，同样蹲下的星川葵先拿起了那本《怪谈》：“李君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这样的书了？”
她好奇地翻开书本，一张硬质明信片从中飘落。
“书签吗？”
李武捡了起来，目光随意地扫过。
【致小武】
给我的？
明信片的质地依然很新，他先移到了落款的时间上，发现并没有过去多久，准确地说就在光出车祸前，也就是他们将要开学的时候。
既然是给我的，稍微看一眼内容应该也没关系吧……
【无限加速的海鲁-拉-哈神的圆环奔驰不已，距离我们缔结盟约已经过去了相当的时光。】
嗯，开头对味了，感觉看下去也没什么关系。
多半是什么中二病内容吧。
【我很感激和小武相遇这件事，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家伙……
【如果你也有类似的心情的话，就来解开封印吧。】
【我在群星凝结之柱、歌剧奏响之所、恶龙守护之窟、山巅屹立之城各自设下了一道封印，只要揭开它们，蕴藏的真意就会为你而显现。】
【到那时，希望我们的盟约将变生为更上位的契约。】
【你肯定知道它们在哪里，我就不附地图了——并不是因为我画不好的关系。】
【笑脸表情。】
这么抽象的名字鬼知道是什么地方啊！
“是什么东西？”
星川葵也想凑过来时，光忽然一把抢过了明信片：“这个小武也不能看！”
“不是写着给我吗？”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她以从未有过的坚决表情面对着两人，将明信片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最终，这封未能送出的信件依然保持着神秘。
“奇迹，发生了……”
星川葵鸭子坐着，上半身后仰瘫倒在了地上。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饭后，一支笔，一个人，再加上中途被主人逼迫着召唤出来写作业的小白，最终创造了奇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正在和光联机打游戏的李武发出了祝贺，“这样就可以安心地迎接开学了。”
“诶——刚写完作业就要面对学校这种事不要啊，我能不能留下来再玩会儿？”
“不行。”
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太无情了！那我就去李君家住下来好了。”
星川葵当然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的爸爸妈妈都打过几次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家了。
李武送她到车站。
在刚走出堀凛家门，到了街道上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抱在了一起。
“明天又能在学校里见到了。”
星川葵倚靠着男朋友的肩膀，“到时候大家发现我们交往了会不会大吃一惊？”
李武捏了捏她的脸：“又不是演艺圈明星，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这可说不定……”
到车站的距离似乎都比平时缩短不少，在最后抱了一下后，李武看着女朋友踏上巴士，然后回到光的家中道别。
推开她的房间，就看到光正站在正对着街道的那扇窗户前，仿佛在茫然地注视着什么已经不存在于那里的东西。
拿上自己的东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张明信片——”
“已经没关系了。”
她回过身子，有些脱力地微笑道，“小武先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几乎是以逐客令的方式送走了青梅竹马，堀凛光倒在了自己的床上，阖上双眼。
明天，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