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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东北,永和里,晨。
昨夜丑时,电闪雷鸣骤起,一直持续了约两刻钟,继之,一场久违的春雨淅沥沥落下,到天明渐停。
整个洛阳沸腾了,百姓纷纷流泪感谢苍天!
因为,这预示着今岁或许会有一个好收成。
有了粮食,或许暂时可逃过一劫。
毕竟去岁河南大旱,饿殍遍地,斗米三千钱,民亡近十万,绝户者并不鲜见。
且自去岁秋末以来,雒阳已五个月滴雨未见,就连洛水也陡降三丈,几可徒步而过,人们对今年也都绝望不已。
如今遇救命春雨,如何不欣喜若狂?
太常卿刘焉之宅位于永和里北侧,其二子刘诞半夜被雷声惊醒,然后一夜未眠。
雄鸡二鸣之时,他便提着一盏白纱灯笼步上了阁楼,一直坐在楼上暗夜听雨。
他倒不是因为久违的甘霖而彻夜不眠,而是因为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惊喜:
因为,一觉醒来,他已变成了一位二十一世纪来的穿越者。
前世的刘诞是一位能源国企高管,也是一位历史爱好者,昨日与几位密友夜饮至凌晨两点,醒来后就成了现在的刘诞,字仲玉。
刘诞今年二十二岁,职事为雒阳令。
作为宗室子弟,他十六岁入仕为三百石郎,十八岁为四百石长安尉,今岁初刚刚为雒阳令。
雒阳是京城,雒阳令自然是天下第一县令,秩禄千石。
(PS:东汉万户以上县,长官称县令,秩禄均千石;万户以下为县长,有四百石、三百石两个秩级)
通常情况之下,三四年后,他就将任治书侍御史、刺史等要职。
虽然此二职均秩禄六百石,不过位置显然更为重要,算是提升。
此时官员提升不能单看秩禄,还要看所管职事。
比如,比二千石的太守与六百石尚书二职之间相互任职,算是平调;尚书台四百石侍郎外放,最低也是千石县令。
当然,在尚书台任职,一般要三公举荐,任职者多为当世名人,若五经不通,肯定是无人举荐的。
不过,尽管刘诞现在的位置是天下士人之梦想,可他并不满意:他要辞职,跟随老爹入蜀以谋天下!
原因很简单,老爹刘焉的任命诏书已经下来,十日后,他就要赴益州牧之任。
自己现在这个老爹精明过人,沉稳干练,情商极高,与朝中高官关系非常融洽,即便是与十常侍的关系也都算不错。
眼见天下大乱,老爹暗地里早就谋划当州牧称王,以求自安。
因为他的能力与人脉、地位非比寻常,故未费吹灰之力,就得偿所愿,让皇帝刘宏下诏各州立牧,自己得到了天府之国的益州。
益州人口数百万,尤其成都平原沃野千里,其富饶不逊于中原“三河”之地。
虽然受地理条件限制,从益州北出争夺天下难度较大,不过凭借秦岭、巴山、三峡之险,足以自保称王,像岭南赵佗那样传几代下去当无问题。
这是刘焉极为高明的一招,能识破者不多。
刘焉已向皇帝请求带第三子刘瑁入益州,以便照顾自己,其余三子均留在雒阳为官。
刘诞知道,如果排除自己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按照历史发展,后来朝廷还会派刘懦弱四弟刘璋入蜀探望父亲,父亲将他强留在益州。
在刘焉死后,他身边的大吏为了权力,会拥立四弟刘璋为益州牧,刘瑁未能继位。
刘诞非常了解两个弟弟。
三弟刘瑁办事虽然干练,不过为人非常死板且冲动,易得罪人,少权术,身体也欠佳,并非益州牧继任的理想人选。
至于四弟刘璋,性格则过于懦弱,所以才会被刘备带人夺了益州,以致幽禁而亡,遗笑千年。
自己与兄长刘范留在雒阳,后来惨遭凉州乱兵杀害。
因此,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匡扶汉室的理想,跟随父亲入蜀都是上计。
不过,现在自己若想辞职跟随父亲入蜀,其实有相当大的难度,不出奇招定然不能成功。
其原因有二:
其一,父亲已向皇帝请求带当别部司马的三弟入蜀,就差皇帝的诏书。
其二,若皇帝诏书已下,父亲是不会允许自己辞职跟随的,因为那会让皇帝产生怀疑,从而坏了父亲的大事。
当务之急,必须在诏书未下之前,说服父亲改变主意。
怎么办呢?
东方渐白。
刘诞苦思良久,仍然未找出办法,心中有几分焦虑。
“夫君原来却在这里,阁楼上风大,夫君难道不怕着凉?”身后忽然传来夫人黄氏的声音。
“多谢夫人,此间倒也不凉!”刘诞赶忙起身。
他夫人黄氏是新任豫州牧黄琬之女,由于父亲刘焉与黄琬是姑表兄弟(PS:刘焉母是黄琬姑母),所以刘诞与夫人实际上也是表兄妹,算是亲上加亲。
“夫君不可大意,雒阳春疫,不少人染病,刚才奴婢碰见三叔,他也咳嗽不止……三叔马上要随阿舅入蜀,蜀道艰难,颇有些让人担心……”黄氏右手拉着刘诞,让他下楼。
刘诞一听刘瑁有感冒症状,忽然间计上心来:
父亲很喜欢三弟,定然不希望他出事。在如今这个时代,流感也是大病,若身体抵抗力差,有相当几率会挂掉。
既然如此,何不就借雒阳的这一次春季流感吓唬他二人,让刘焉向皇帝申请换自己入蜀?
自己这样做对家族中所有人都有好处,并非损人利己。
自己先知先觉,今后想办法让他们从雒阳脱险并非难事。
心中计议已定,他便说道:“哦?既然三弟可能感染春疫,你等也要注意多添衣,以防着凉染疫,走,我去看看三弟!”
走下阁楼后,他让黄氏先回屋,自己就径直到东苑来看望十九岁的刘瑁。
“兄长早!”刘瑁正在卧榻挑灯看书,见刘诞来到,赶紧要起身。
“三弟别动,我听你阿嫂说了你的症状,怕是染上春疫,一定要多多歇息,切勿乱动,我马上派人去给你找医工……”刘诞急忙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