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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监大元指挥着一众仆役,擦干这地上的血,也算自古以来的传承,宫里的人习惯性的清洗这一广场,也的确是一尘不染,该喂狗的喂狗,该褒奖的褒奖,这位年纪轻轻就做到宫内第一总管的青衣小厮,忽然皱了皱眉头,盯着那一丝血迹,有些发愣,有些厌恶,在他要蹲下来的那一刻,有个声音说道。
“算了,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说话这人,站在九十九阶玉阶上,俯视着九十九阶台阶,走上来的确不容易,夏帝收起周武,那声名狼藉的金衣学士很识相的搬来一椅子,看准了位置,就摆在龙椅中轴线时,那一直沉默的蟒袍人收起苦涩的表情,跪在夏帝的面前,那依然不解的眼睛倒是看向那一片天幕,倒映着的画面,让人心惊,让人胆颤,这便是在云汉外的战场。
第一批来自各国援军,第二批来自北方的大瀚,第三批的大阳甲士矗立在东山外,但一切多尽收眼底,他不理解的是,为何这试图与他分夏的东方之国,为何只出动这么点人。
“那群玩鬼的巫师,是他们给你的吧!”姬昊指着那东山上的百人,笑容和煦就好像平平常常的事情,但听的人无比震惊,因为这位从一开始就在这里,没有动怒,没有任何着急的念头,这越是如此姬鸣越是紧张,就好像透过对比看清自己什么样貌。、
“留王殿下,其实大阳国那位下棋人,很清楚在此地讨不了好处,那一人就爱这鹬蚌相争。”说这话的是朱子归,他双手插袖,有些无辜的看着姬鸣,后一者在这一刻,终于看清自己的样貌。
愚蠢,无比的愚蠢,二十年前,自己急功好利,深陷包围之时,那位大阳国的执子人与他做了一笔教义,用一城换这大夏将来一洲之地,他有些颤抖的说道:“这东边,这天云十六州没那么…”
姬昊瞥了一眼跪着的人,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这人早就没了自信,没了那种自负如何能做这个位置,他指着东边说道:“在那里,有一人守着,但三十万铁骑多没了,按照你说的,那人的确老了。”
姬鸣无力的坐在地上,在朱子归的袖子里,有一张前线战报,大阳百万军队并未透过传送阵而来,却在那没人清楚的天云之地,一夜失了百城,听到这个消息,曾经的留王眼中满是不解,他的兄长说道:“我让你留在帝都,按照你的想法,的确防着你,但又何尝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过于。”
想了想,姬昊还是如实说了:“过于愚蠢。”
留王挣扎的起身,冷声道:“哪有如何,我大夏江山大瀚,区区东方蛮夷。”姬昊回头瞥了他一眼,嘲讽的说道:“你看过那人的文卷,相比也看过那第二人的文卷。”
第二人,当朝榜眼,一个姓俞的青年,曾在这份科举试题上,做了一个预测,若有天大兵压在云汉城,我比杀了走退之人,尔等不退愿赴死,才为大夏栋梁,那一年的题目是何为栋梁,这为榜眼回答,大夏之地,我愿投笔从戎,只为寸土不失。
“好一个寸土不失。”朱子归感慨一声,从袖子里取出那副文卷,有人感慨朱子归,金衣内阁,只因这袖子里皆是当朝机密,皇帝愿意把朱笔相赠,赠那金衣内阁,其实好大的荣耀与权力,还不如多给些金银来的何事。
面对臣子的苦涩,姬昊冷哼一声,但也的确可以嘉奖,这人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就因为清楚自己要说什么,这一次不得奖,他低头看着那浑身颤抖的留王,平静的看向天幕中的那一幕。
也看着这一幕,颇向几十年前,顽童趴在兄长膝上,兄长告诉他什么叫朝堂,什么叫战场。
这一天,大夏城外的血染红的云水,这一天,每年要是没有瘟疫的话,这百亩良田即能硕果累累。
八城之中,为兑城战况惨烈,这一城范围最大,这一城皆是百姓,锄头抵御不了刀兵,百夫长秦百川战时归来,在长官战死后,被守卫帝都的主将,刘长鸣封为千夫长,为何呢?只因这兑城中,不是靠神机营的火药,不是靠大夏的铁甲,而是靠城卫军的血骨搭成防卫。
刘长鸣,前二十年,大夏军伍与李靖齐鸣,有人笑谈,上二十年大夏有两只老虎,这二十年这两人才是老虎,他是去年被诏书从北荒调来,而哪一个防守,防守的不是外敌,而是那一人,对于刘长鸣而言,他曾是那只秦老虎的幕僚,与那扛旗的不同,李靖善于战,所以很快做到了先锋,而刘长鸣善于守,曾一人三年守一城,城中最后只剩百人,那一次是死就死了,可这一次不同,他守卫的是大夏的王都。
这位老将的鬓角满是白发,有一半是听老对手三十万覆灭,有一半是登临城楼一夜长出的,他握紧拳头,狠狠的拍着八城中兑城的位置,他身为塞外将领,清楚这大瀚的狼骑的恶名,但哪位真正镇守云汉的大帅,下了死命令,此城不准调兵。
曾经不理解,可现在刘长鸣理解了,这一次来的人数量多而且杂,不仅如此还混合着那群掌握天地力量的人,像是有人吧这东南西北的水洒在云汉周围,索性此城是个铁桶,可八块铁板若有一块破损,其余皆毁,铁桶就成了废铁,而关键问题在于城内,虽有两院解救鬼乱,可见过那群突然发疯的人,刘长鸣无奈一叹,他是擅长防守,可防守的秘诀在于,所处之地是否人心齐。
刘长鸣无奈一叹,看着兑城的方向,无奈一叹,只希望活着,活着就好。
为何兑城难守,但为何有人还要守,秦百川小时候就听爹说,秦家子弟若有战,战比死兑城,他后来理解了,这兑城可多是平民老百姓,自己这个单兵的不守,谁来守,于是乎,在疯狂调配之后,兑城之外的荒野上,只剩下不到百人的甲士呆在秦百川的周围,他们是一批先锋队,俗称陷甲士,俗称死士,冲锋陷阵的炮灰,但没有他们,这一战不行。
秦百川不是没有想过退入城中,可这样以来,同袍铺成的路就要作废,若退军心必定乱,没人愿意接受这一批最强城卫落败的消息,秦百川注视着空荡的荒野,前方的马蹄踏出的尘土,若擂鼓,这不安的震动倒是让他想起从小听的故事。
“老大,退不。”这群年轻人中有一人想退了,这一声下去很多人想退了,因为退入城中才有活着的希望,大夏十三营中,这城卫的序列总是被人调侃,一个没有接受过战火洗礼的战士,是没有战斗力的,尤其面对的是百战的大瀚狼骑。
狼骑一过,瞬间千里,这是批喜欢速战速决的铁甲,可为何这一次选择了聚集,无数狼骑自传送阵而出,只因这是八城唯一的突破口,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来自北边的腥风让秦百川足步一颤,这就是战场啊!小时候幻想,长大了一心想去,可到了这一刻,的确是恐惧,有人传言,此城大夏毫无胜算,这种悲哀的语气来自与天上的鬼门关,他抽离地上的血气,他抽离无数的亡魂,阴气森森,不姓命的人,也不姓命。
其实秦百川不是不能去震城,那一城里无数门客,无数高手,这官员棋城,很多人怕死,但是他们足够富裕,足够养的起江湖人士,铁甲固然强,可毕竟还是肉体,只要秦百川愿意借助祖辈的关系去说一说,震城会有一个叫秦百川的千夫长,还能回家与家人团聚。
想起家人,想起那个落魄的秦家,他的兄长不过就是一个幕僚,他也不过一个小兵,这是他们父亲的安排,那位老秦将之子,一生没成就的父亲死前说过,秦家人不靠天不靠地,不靠祖宗,那靠什么。
靠自己!
大夏千夫长做出了决定,他不退,他告诉自己的下属,他小时候听到的故事,狼骑出没,寸草不生,这北方的敌手,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屠城,那喊退的年轻人不退了,秦百川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说谎,其实回去总有人会出来,其实回去还能活,喊退缩的年轻人死在他面前时,满脸带血的秦百川苦涩一笑:“不能退啊!”
就当人家要屠城,就当自己要阻止,他没有兄长聪明,学武也只不过学了皮毛,但终于在这一刻,手中的锏才有威力,秦家锏有双锏,双锏不守,以攻为守,是为杀手锏。
手腕无比疼痛的秦二叔想起那还留在京兆尹的兄弟,每个人多想有守的地方,这地方该手,是不是早就应该向儿子,向侄子要一句话,一句很帅气的话,送你们读书这么久了,一个个多挺会说话的,读书好呀!
大夏千夫长,秦百川叫阵:“大夏城卫军,不退。”
就二三十人,谁指望你喊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有一个被他带出来的战士,很不错的小伙子,被狼骑划破夫子,肠子多留了出来,死前托着肠子帮他挡了一刀,他很像问,如果真退了,能活吗?
空旷的荒野,这原本来年开春播种的田野上,狼骑嘲讽的呼啸,沙尘中,那浑身血的中年汉子,手中的锏早已不知道去了那里,他双眼通红,望着那锋利的弯月刀,上前赴死,可这一刻,有一剑自震城而来,这一剑那搅动血海的人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这一剑却为了一名普通的千夫长挥出。
秦二叔还是有眼光的,这剑不是剑,而是用锏的方法挥出的这一剑,凌厉无比,硬生生的搅碎了狼骑,留出一条路,那背剑的人秦二叔不知道是谁,正欲问,却被一道力量击飞,安安稳稳的贴在兑城城门上。
那一女子说了一句很熟悉的话:“我只会用锏。”
秦二叔笑了,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妻子最烦两个男孩子练武,他就秘密的教,反正秦府那么大,你今天在这个地位逮,我明天去哪个地方练,后来妻子旁边有个小跟班,那个兄长的大女儿没次一来,为了满足妻子的小脾气,又不能忽略二叔的面子,于是乎,就慢慢的看完以后,然后就喊道:“婶婶,二叔又教阿言,千年练武。”
看多了,总能看明白什么,没准有的人就是练武的奇才,大侄子是一个,自己儿子还是去读书吧!秦百川揉了揉渗入眼睛里的血,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或许真的是梦吧!人死那会附身,忽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着鬼门关,伸出手,想轻抚那小丫头的脑袋。
原来我老秦家还有一个练武奇才。
你二叔我不行,只知道不退。
背靠城门的秦百川忽然只觉得背后震动,他正欲起身,再次回到战场,城门打开,早已精疲力尽的他被一双双手拖着,谁来斗狼骑,十三营里最拉胯的城卫军斗,拿什么斗,城卫军主将,史卫城对一群纳闷的年轻人说道:“姓秦的百夫长不是说了,拿命不退。”
史卫城代领全体城卫出动,可城卫才有多少人,可为何却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被手托着的秦二叔明白了一个道理,而先前明白一个道理的白衣人,平静若白水的脸上忽然皱了皱,一直抱着的小女孩又哭了,旁边的几位将士也是头疼,看着这个自称兵家的年轻人,总是觉得有些尴尬。
“这孩子肚子饿了,几位将军可有吃的。”
从门外走出几个妇人,他们有的男人刚刚出了城门,儿子上一刻入了伍,就是这么简单,史将军说,城卫军缺人,想大战的跟我来,于是乎这锄头,这柴刀也能上战场。
终于安静了,曾在树下与百家相斗,连墨家巨子多要退避一下的陈白水脸上露出疲惫,他揉了揉脸,对着小女孩笑,后者倒是继续哭,尤其是找不到她兄长时,哭的起劲,好在妇人们带孩子是专业的,而回归到专业上的陈白水,想起那个去了墨家的少年,叹道:“我有一法,不需火药,不用奇兵,只在于镰刀锄头。”
秦二叔也明白了,不是自己是兵就要守兑城,而是兑城百姓在守他们,就像水,源源不断的水,在没有这个身份之前他也是水,平静的乡间小溪成了护城的河流,秦百川笑了,原来这兑城全民多是兵啊!
狼骑去了兑城,只是为了打开一个突破口,而在震城外则面对的是一批各国的联军,难堪的事情就在于,他们像是清楚震城的防守一样。
有一握在草丛里的强壮少年疑惑的问:“为啥他们就像咱肚子里的蛔虫。”
“是因为肚子里早就长虫了。”一位扎着马尾的凤目小将,提起手中剑,恶狠狠的指向烽火连天的震城,这些国家的使臣用金钱换回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群虫子有了金钱,却蛀跨了大夏的震城,一个个情报,一个个底气,一个个伏兵全成了人家知道的东西,而他们却是睁眼黑。
这波少年围在草丛里,冷冷的注视着一支浑水摸鱼的敌军,他们没有上过战场,但他们的祖辈上过战场,他们的甲胄是上好的,他们的兵器是上好的,他们的气势全部多是有些东西的武者,有一扛着宣花斧的胖子嚷嚷着,带着一支小队冲了上去。
“老子今天一定赢你。”这位国公之孙,一斧子一个,虽然是挺强的,可昨夜商量时,多贪了那么几杯,酒色多是刮骨刀,第三斧头下去,险些摔了一跤,这一下可不好,在战场上你下盘不稳,可要出事情,马蹄要踏碎这颗大好头颅,这是那道红色身影,挥出一剑,半步武道宗师的实力直接把一人一马斩断。
“就凭你,下辈子吧!”
小将代领一众少年冲锋,只留下这憨厚的少年的咆哮:“不就是杀敌吗?老子才是专业。”
这是一群有过训练的少年,但他们更多的是将才,分成三支小队分割战场,一支姓程,一支姓尉迟,那小将冷哼一声,看着从北边出来的墨甲,冷哼一声。
墨甲而来,奇兵一出,那为首的鬼面看着马下的小将也是一声冷哼,他们几天前就相遇了,只不过只是认清不是敌军,这十三营出生的少年郎,与这树下的墨影竟然成了对手,他们在比什么呢?在比谁杀的敌人多,于是乎,但凡有落单的敌军就倒霉了,管你是大阳还是狼骑,管你是人还是鬼,多被这两支小队打乱。
一瞬间,这样的少年行径竟然让这蓄谋已久的敌军打乱,因为他们打不到,也抓不着,一会儿烧了粮草,一会儿被斩首将领,令人无比难受。
“奶奶的!你们敢抢我尉迟百里的人头。”这位粗野的少年郎,虽然也不过十六七八倒是长成一座黑塔,好一个尉迟大牛颇有他祖宗尉迟铁塔的威名,也继承了易怒的本事,一鞭子下去,就要打断这墨衣鬼面人的马蹄,还是为首的那一位。
结果可想而知,墨色长剑差那么一丝一毫就要割破他的咽喉,却被长剑所拦着,墨衣人眼里浮现一丝疑惑,但当机立断,一剑挥出,几次交锋后,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极美的面庞,如墨的眼睛盯着小将,只说了一句话:“你不适合用剑。”
前方还在大战,就这一刻有了平静,显然两位多不想停留太久,于是乎一女骑在马上,一女在马下,两人开口道。
来者可说姓名。
“李凤绫!”
“墨家墨含!”
一人一马背道而驰,这群敌军怎么也没想到,让他们难堪无比的大夏奇兵的两位主将,皆为女子。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偏偏要在战场之上,粉面染血,李凤绫沉默了,这个叫墨含的女子,打法与她相似,原本应该是惺惺相惜,只不过这人嘲讽自己不适合用剑,断掉的长剑随意一丢,李凤绫捡起战利品,既然是一把长枪,拖着长枪而行的少女,倒是吓得一众汉子发蒙。
“大姐,要不打回去。”尉迟百里笑着问道,身边一伙人挥拳呐喊,就是不认输,本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浑身染血的程三甲窜了上来,直接骂道:“奶奶的,下一步去哪里载人,李凤绫你倒是给我个准信。”
这李家三娘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阴阳塔的方向,发着呆,身后一伙十三营的熊孩子沉默了,因为在前方又来了一批军队,比上一波更强,显然不能敌,于是乎战略性的风紧扯呼,他们来到一处继续埋伏。
“要是,秦老大在就好了,小时候就说建功立业。”浑身挂满战利品的尉迟百里无奈一叹:“读什么书呢?上场杀敌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三娘忽然秀美一竖,他看到一伙各异的人,这群人手拿蛇,脚踩火,身上尽是符文,一看就是来自大阳的巫师,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若修行者参战,事情就不简单。
复杂的事情在于,这伙人发现了他们,要战吗?退也退不掉了那就打一战,巫师的人头可比其他的值钱,李凤绫提起长枪,嘴里念叨着花好剑换来的一首诗文
“烽火城西百尺楼,
黄昏独上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
无那金闺万里愁。”
“诗不错,但我李凤绫不在闺中绣花,下一次给我换一首。”李三娘终于开口了,一声令下,箭矢飞向了巫师,火药早就引爆,一声剧烈的爆炸后,有一逃走的巫师被一长枪追逐。
可李凤绫忘记了一件事情,巫师这一类强的不是能不能打,而是各种奇怪的手段,在无数的藤蔓包围她之时,一把若夜的长枪划破长空,钉在巫师的头颅之中。
那一身白甲道:“奇兵用的不错,可毕竟还是少了些什么,为帅者的武器可不止手中的兵器。”
李凤绫倔强的移过头,不想多说什么。
那人一笑:“战后可愿随我练枪。”
李凤绫点点头。
在震城之上,白甲人换上一身黑衣,这一身黑衣到来之时,夜色也不那么恐惧。
天幕之下,姬鸣震惊无比,那人不是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