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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众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冯修转头看了一眼文仲,先是一愣,而后怒不可遏地吼骂一声,提刀就往文仲那边扑去。
“好你个文仲,你怎么敢?”
文仲此刻的面上早就没了一开始的闪烁不定,他露出一丝冷笑,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箭射向冯修。
如此短的距离,面对劲弩冯修便是身手再强也难以躲避,当即捂着胸口惨叫倒地,看着文仲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他万没想到,这多年的兄弟会这么对他。
“你该死!”褚三娘见状大怒,照着文仲拼尽全力掷出手中腰刀。
在褚三娘出手的同时,小胡子与那日跟他同在冰牢的矮个书记员,两人同时发力挥刀扑向离他二人较近的刘大力。
朱自通则在褚三娘掷出刀的同时,振腕冲文仲打出一团黑球。
文仲的身手在褚三娘一众手下中实属顶尖,手中刀一挑,便将褚三娘掷来的刀挑开。
顺势又抬起左手横臂去挡朱自通射来的黑球。若他之前了解朱自通是何人物,绝不敢如此托大。
黑球着身顿时爆出一团烈焰,烈焰“呼”的一声沿着文仲手臂就往上蹿,顷刻间便在他身上蔓延开来,文仲被烧得哇哇大叫,慌乱地丢掉刀弩,拼命拍打身上的火焰,试图将火焰拍灭。
挡着小胡子两人的刘大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吓了一跳,乍一分神手臂便被小胡子砍了一刀,惨叫着连连败退。
他二人阵脚乱了,褚三娘这边便有了乘胜追击的机会,她脚下发力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朝门口闪射而去,行进间一柄短刃已从衣袖滑到她的掌中。
“抓刺客!”
就在这时,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喧嚣声。
喊声过后,便是一串急促的脚步传来,遂即就见十数名手持劲弩、身着皇城司服制的兵士蜂拥而入,迅速将褚三娘几人围住。
被十数支森寒弩箭所指,褚三娘等人也不敢再妄动,纷纷停下动作缓缓退开,汇合到一起,背靠背地互相守御。
随后,一名身穿黑色步人甲的将官,在数名亲卫兵士的簇拥下进到院中。
看见来人,褚三娘脸色大变。只因她一眼就认出了当中那穿着黑色步人甲的将官。
皇城司下辖除了冰井务司外,还有一个探事司,探事司的职能是刺探监察民情、军情,最主要针对的对象是手握军权的将领。
来人就是探事司亲事官五指挥中的下二指挥,崔宏。
褚三娘深吸了一口气,对那将官拱了拱手道:“崔指挥,不知这是何意?”
崔宏却好似不识她一般,上下扫了褚三娘一眼,冷声道:“本官收到线报,说今日有方腊一党的逆贼在此密谋。”
这时,已经除去外衣扑灭了身上火焰,却也被火焰烧得灰头土脸的文仲,举着一个木盒跪送到崔宏身前。
“崔指挥明鉴。冰井务司都知褚三娘与方腊逆贼勾连,意欲刺杀官家,某这里有她与方腊刺客的密信为证!”
刘大力也赶紧跪倒在崔宏面前道:“官爷,某愿投诚,此人确是方腊贼兵的内应!”
“好你个知法犯法的褚三娘,左右,给本官拿下她!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崔宏都没去看那密信,当即怒不可遏地吼骂一声,挥手就令手下逻卒抓人。
褚三娘等人闻言皆是脸色惊惧,朱自通连忙凑近褚三娘以极快的语速道:“褚都知,一会儿某家叫你俯身,你便俯身,莫要迟疑!”
褚三娘当然明白朱自通的意思,这是有法子帮她脱身。
可是她目光扫过不远处已是奄奄一息的冯修和身旁的小胡子二人,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那他们?”
“俯身!”朱自通哪还能管这么多?眼见她还在担心冯修他们,他便直接用力将褚三娘身子给按下去,接着用力旋身甩动衣袖,许多黑球便从其袖口、衣内飞出,飞散四周。
黑球碰到障碍物,就“嘭”地爆炸开来,浓烟随着爆炸四起,迅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顷刻间便笼罩了整个院子。
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浓烟,惊得四周持弩逻卒阵脚一乱。
“各自保命!”做完这些,朱自通大吼一声,抓着褚三娘就往院墙狂奔。
临近墙根,朱自通用力一顿手中长杖,借着杖上的反弹之力狂竟是生生将褚三娘给甩过了近三米高的土墙去。
甩出褚三娘之后,朱自通一个旱地拔葱,跃上了杖头,左脚轻点杖头一下,又再次腾身跃起,这次他直接飞身到了墙头位置,手一扣墙头便翻身过了墙。
“杀!都杀无赦!”
崔宏反应也快,爆炸一起,他立马抓住身边一个亲卫护在自家身前,看着眼前升腾的白烟,他就明白了朱自通的意图,遂怒不可遏地狂吼喝令。
皇城司都是遴选的禁军中的精锐,短暂的慌乱过后,众逻卒很快稳住了阵脚,再听得上官的命令,立刻往褚三娘等人之前所在的方位射出弩箭。
褚三娘这头还算镇定,被人甩过墙后,在半空中使了个鹞子翻身稳住身形落地。
只是崔宏带来的,可不只有闯进院子的那点,为了防止褚三娘等人翻墙逃跑,院外他也布置了人看守驻防。
“杀!”
驻防逻卒得的命令是有人逃出院子格杀勿论,见褚三娘越墙出来,为首的逻卒当即下令,众逻卒立时向褚三娘射出手中弩箭。
听到背后传来的震弦声,褚三娘心头大骇,想都不想立刻往旁边翻滚躲避。
翻滚间,她只觉得身后剧痛袭来,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与此同时,院中小胡子等人的惨叫声也传入褚三娘耳中,褚三娘脸上顿时露出悲愤之色,一咬银牙,狠狠握住手中刀柄,便想要回头去与探事司的逻卒拼命。
那边见褚三娘受伤,为首逻卒大喜,当即提刀就要上前砍杀。
“死!”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从头上传来,紧接着就是重物袭身,砸得他往后一趔趄。
“啊……”
随即一团闻之欲呕的液体洒在他的身上,马上火光一现,一蓬烈焰便迅速燃起,转瞬间就将他烧成了个火人,火烧的剧痛让他在地上翻滚哀嚎。
这惨烈的一幕惊住了其余逻卒,他们纷纷惊恐退避,这会哪还有人去想着追击褚三娘?
朱自通连忙趁乱搀起褚三娘,飞速遁逃离去。
……
辰正时分,上土桥旁一家不算起眼的酒肆里,一行六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大快朵颐。
这六人,正是孟迁与公孙道人一行。
这会儿他们都脱去了之前的衣物,换上了粗布襦袄和草绳扎着的合裆裤,每人身旁都放着一个用来遮阳避雨的斗笠,这身打扮与周遭汴河边过活的力工一般无二。
此时他们已经成功接应到了燕小乙二人,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听着周遭桌上低声议论码头事件的声响,武都头笑得嘴都合不拢,举起酒碗对孟迁说道:“痛快,痛快!孟兄弟,某今日定要敬你一碗。”
这莽汉愿意主动缓和关系,孟迁又怎会不愿?当即端起酒杯,谦虚道:“都头过奖了,小弟可不敢当,当是小弟敬您才是。”
“这等小杯,喝起来如何爽利?来,换大碗。”
武都头见孟迁拿着酒杯,脸上顿时浮现一丝不快,也不给孟迁拒绝的机会,抓起一个海碗,就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酒。
孟迁也只能苦笑接受,抓起仰头就是一口将碗中酒喝下。
“痛快,这才像条汉子。”武都头见状咧嘴大笑,随后也将自家碗中酒饮尽。
公孙道人则看着他二人抚须轻笑,早在来汴京之前,他就卜算了一卦,卦中显示此汴京一行虽有波折,但却有贵人相助。
之前他还当是卦中所言贵人,应是那位无忧洞主,现在看起来,这贵人更像是眼前这闲汉。
“来,孟兄弟,某也敬你一杯。”待孟迁喝完酒,一旁的燕小乙也冲他举起了手中酒杯笑道,“前日里多有误会,还望孟兄弟恕罪则个。”
“燕大哥言重了,小弟早已不记得这般多了,往后只求燕大哥能多照应小弟些。”
孟迁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燕小乙差点害了他性命,让他一笑泯恩仇那就是笑话,只是现在人在矮檐下,他也只能低头,一脸笑容回敬燕小乙。
奈何酒还没下喉,就听远处传来阵阵骚乱声响。
公孙道人闻声眉头微皱,遂放下酒杯,起身去到门口查看。
只见远处许多皇城司逻卒,正在四处抓人验看,搅得街面上百姓、商贩鸡飞狗跳,骚乱声正是因此而起。
看到眼前的景象,武都头低声问道:“道长,莫不是事发了?”
公孙道人拈须略作沉吟便道:“这朱勔果然权势熏天,咱们先避一避再说。”
说罢,他转身回到酒桌前,从怀里摸出几十文钱丢在桌上,随后戴上斗笠领着众人离开酒肆。
出了酒肆后,改由孟迁带路。孟迁左右看了看,避开人群引着公孙道人钻进了酒肆旁的一条巷子。
一路穿行,正当他们要拐进一条暗巷的时候,突然一抹寒光乍现,闪电般抹向孟迁的脖颈,孟迁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