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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计划

作者:不可尊他神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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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侯第三百二十七章计划早上的风很冷。

    火焰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城门楼上站满了士卒,来往皆有满脸精悍的兵卒进行巡逻。

    下摆甲胄的铁片相互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声响,白暂良领着一堆将士走上了城门楼,径直来到一间屋子里。

    “下去吧……”

    白暂良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其余的几个将领挥手让几个亲卫下去,紧接着依次落座。

    啪嗒~

    门扉被轻轻关上。

    白暂良微微阖上双目,过了一小会才缓缓睁开眼睛,左右一扫,坐在这里的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而且都姓白!

    “接下来都要做好准备……”

    “喏!”

    坐在右侧的一名将领嗫喏着,缓缓开口:“主家那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陷入了静默。

    “呼——”

    白暂良吐出一口郁气,抬眼看着在场众多将领,轻声道:“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应该多日前就可以肯定了,只不过传到我们这里的时候,还是有点晚。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姬明武还想把这个舞台再搭建的漂亮一点,要不然我们这边就来不及准备后手了。”

    啪!

    一名面相粗矿的将领眼眶泛红,神情激动地一拍几案,发出沉闷的声响,恨恨地咬牙切齿道:

    “我们白家守护幽州数百年,不知道死了多少的先辈才有了如今的安稳!

    “现在姬明武座下的椅子安稳了,就想对咱们白家卸磨杀驴,杀的是咱们白家十族,足足二十多万人,当真是好狠的心!”

    话语间,一字一句从嘴缝里吐了出来。

    这番话语将在场几人多日积攒下来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不算大的屋子里响起了嘈杂的怒骂声。得亏这里白暂良用心神之力笼罩,隔绝了声音的传递,要不然还真是少不了一番麻烦。

    “行了……不要再说了,众位把这场戏演好,迟早有一天我们会为白家讨回一个公道。”

    白暂良眼中满是猩红的杀意,双手紧握成拳,看了一眼四周的将领,眼皮微微下拉,沉声道:“我去一趟府衙,你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绝不容许出现有半点差错!”

    哗啦~

    甲胄撞击的声音齐齐响起。

    “喏!”

    “喏!”

    “喏!”

    众将起身应喏。

    紧跟着。

    门扉大开,众多将领鱼贯而出,而后伴随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便听到城门楼上响起了调兵遣将的声音。

    屋子里,白暂良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抓着扶手,胸膛起伏不定,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滴落在冰冷的甲胄上!

    “二叔,你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是吗?”

    …………

    “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

    张义初坐在椅子上,笑着脸对着身前一个面相威严的男子说道。

    男子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獬豸官袍,看过去约莫四十左右,他站在书房的正中心,负手而立,听到张义初的话语,眼神中露出一丝莫名的神采,他扭头看着这位【互助会】的张副教主,冷声道:

    “事情一定要做这个份上吗?”

    张义初微微耸肩,嘴角的笑容亲切而富有魅力,他缓声道:“王大人,这本就是一桩买卖,能留下点火种就已经不错了。”

    王禀言负在背后的手掌微微攥紧,而后松开来,思忖了一会,问道:“姜家的军队到底什么时候到达南阳县。”

    闻言,张义初嘴角的笑意有着些许的加深,双手一撑扶手,站起了身子,一边抚了抚下颚的长须,一边说道:

    “估计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毕竟两万人的军队过来的话,太快就会显得有点太过刻意了。”

    王禀言轻轻颔首。

    ”大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信幕僚在屋外敲响了门扉。

    “进来!”

    幕僚立即走了进来,待来到王府尊面前时,恭敬地弯腰拱手道:

    “白将军到了。”

    “我知道了,你带他进来。”

    见此,张义初笑了笑:“接下来还需要王大人掌控全局,到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大人您的手段了,义初先行告退。”

    王禀言看着眼前这个极富有魅力的男人,眸子转了转,旋即肃穆的脸颊绽放出笑容来,轻声道:“到时候,还要多麻烦张教主了,大恩大德……禀言铭记在心。!”

    闻言,张义初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旋即拱手道:“放心好了王大人……我们可是一条战线的好朋友。”

    紧接着。

    张副教主便踏出了书房,消失不见。

    唯有站在原地的王禀言感知到张义初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府衙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眸子里闪烁着难言的色彩,最后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

    “踏……踏……踏……”

    两道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一道轻盈,一道沉重,而后便看见幕僚领着白暂良走了进来。

    早已收敛好情绪的王府尊,嘴角露出笑容,朝着白暂良招了招手,一边对幕僚说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允许进入后院。”

    “喏。”

    那幕僚拱手应是,旋即便轻轻关上了房门,轻盈的脚步渐行渐远,转身出了后院。

    伴随着门扉的关阖,地上铺盖出大片的阳光慢慢收拢成线,一点点消失不见。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有些昏暗,只有门窗里洒落细碎的光芒。

    王府尊笑了笑,上前一步,亲热地搭着白暂良肩上的甲胄,两人径直走到了书房里面。

    “来……暂良坐。”

    坐下时,白暂良下意识地打量起书房里的陈设,墙上挂着一张雪白的狼皮,下面摆着兵器架,放着一把刀、一柄剑,左边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卷宗。

    “暂良倒是好久没到姐夫这来了。”

    王禀言也坐了下来,坐在了自己妻弟的对面,听到白暂良的话,也是笑道:“是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真是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说着,两人脸上的笑意都下意识敛了几分。

    白暂良看着自己的姐夫,正襟危坐起来。轻声道:“我手底下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其余三个城门的将军,我过来时……他们都派亲信过来告知都已准备妥当。

    “我们什么时候起兵?”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

    王禀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轻响,他抬眸看着正认真看着自己的妻弟,嘴唇翕动:

    “不要着急,姜家的军队没那么快过来……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演一场戏,让计划变得更加顺利。”

    白暂良眉头微微皱起,这可与之前说好的计划有所出入,心里并没有起疑或者有多余的想法,只是出声问道:“什么戏?”

    “假戏真做!”

    王禀言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扶手上,双手交错,轻声道:“若是不假戏真做的话,这场戏可就缺少了真实性。”

    听到姐夫这番话,白暂良先是心底泛起疑惑,旋即脑子转了转,转瞬便明白了王禀言话里的意思,直言道:

    “真抓?我们抓哪个?”

    “当然是恶犯!你把不是咱们白家的兵卒派过去,你自己在命一名心腹带队,保证……人全死在那里,这些人留着就是隐患。”

    王禀言的话语在白暂良心里荡起一抹冰凉,他有点没反应过来,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扶手,背脊挺直,微微上前倾斜,声音急促:

    “那都是跟我多年的兄弟,刀山火海、出生入死……他们不是大晋的兵,是我手底下的兵,怎么会是一个隐患呢?”

    啪!

    上好的梨花木桌被大手拍出一个窟窿。

    “糊涂!”王禀言怒极而斥,他直视着白暂良,手里细碎的木屑从指尖滚了下来。“你姓白,你手底下的兵卒姓白,可他们姓白吗?!”

    他越说越生气,双手再次重重用力一拍,“嘭——”发出沉闷的巨响,梨花木桌分崩离析洒落一地,王府尊怒声道:

    “要不是我提前把司天监派来送秘信的舆鬼杀了,现在我们俩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吗?早就被人给五花大绑送去了幽州!

    “人家要夷我们十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夷十族,就因为我是你姐夫……因为白家,都是因为你们才会搭上我王家数千人口的性命!”

    “……”

    空气里有着些许的凝固。

    王禀言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子,缓缓平静下来,看着眼帘低垂的白暂良,鼻孔呼出一股热气,轻声道:“抱歉……暂良,姐夫刚才说的话太自私了。”

    白暂良眸子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旋即抬头看着王禀言,摇了摇头:”我了解你姐夫,我知道……发生这件事情谁都不想的。“

    王禀言缓缓坐了下来,语气柔和了几分:“姐夫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是白家的兵,他们骨子里的烙印是山字营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暂良!”

    闻言……白暂良沉默了。

    是的,

    他姐夫这句话说的没有错,不管白家在军队管理层面上怎么动手脚,但说到底……真正基层的兵卒,他们不姓白,往日的胞泽之情若是面对造反,还是夷十族的造反,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陪你去死?

    不拔刀相向已经是莫大的情分,可情终究是情,但唯独法不容情,他们要是敢知情不报,面对的不是他们自己一人的死亡,而是所有亲族的陪葬。

    在这个时候,只有白家的私兵,他们才是值得信任的,因为他们的性命就是属于白家的私产,所以他们必须要这样做,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我知道了,姐夫。“

    说出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白暂良全身的气力,他终究是一名将领,而不是一名政客,对手底下出生入死的兵卒,终究是有胞泽的情分。

    王禀言微微颔首,轻声道:”其实……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是白二叔领着山字营的兵卒在南阳县半年,这座城也不会彻底被我们掌控!“

    白二叔,

    其实就是山字营的那位白军侯。

    那时候不仅仅是卢广信早已预料到幽州的政治舞台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事实上像是上党的袁家,幽州的白家早就提前收到了消息。

    每一个顶级大佬都在提前布置自己的暗子,白军侯就是趁此机会将南阳县彻底改造成白家的一言堂。

    单是四个城门的守城将军就是由白家的分家或者主家的骨干担任的,衙门里也使劲了塞人,就连府尊王禀言也是跟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舆鬼部一只脚跨入南阳县的时候,王禀言就知道了,更是当机立断杀了舆鬼部,保证了消息的密封性。

    可尽管如此……这位白军侯也有一处真正不敢动的地方,那就是——兵卒。

    不仅是不敢动,反而在南阳县的半年时光,他很好的完成了崔胜交代下来的任务,完全将这里原有的兵卒打上了山字营的烙印。

    这就是老卢真正目的之一,他派山字营来到这八座县城里,为的就是在这些基层兵卒里深深地打上山字营的烙印,这种烙印是精神与信仰,这是不管你怎么更换领导层都无法改变的东西。

    就好比,李羡当时与那名兵卒对话时,小兵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自己人!

    因此否管你现在安插了多少手脚进去,只要老卢一声令下,这些兵卒照样不会理会你的命令。卢太守需要的就是这一点。

    …………

    另一边。

    白暂良听到“山字营——”这三个字眼的时候,忽地响起一件事情,旋即直接对王禀言说道:“方才的时候,就有一个山字营的二五百主要出城!”

    王禀言的瞳孔先是微微睁大,拧成眉头,沉声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你现在才跟我说!?”

    白暂良道:“他叫李羡,要去幽州城参加武举,这一次在南阳县实属机缘巧合,他也只是住了一晚,我核实过他身份后,就把此人放出城了。”

    “白暂良!”

    一声大吼,王禀言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弟,大手握的嘎吱作响,眼神里闪烁着凶戾,脑袋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斥着怒火:

    “你怎么敢把他放出城去的,你怎么敢的呀!万一他就是来刺探我们行踪的该怎么办,你这一放就是放虎归山,只要他把这消息传出去,我们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

    当三人驶着马来到一处十字口时。

    江儒手握着缰绳,眼睛往四周瞥来一眼,眉头微皱。

    李昭就驾着马在江儒的身侧,正好看到江大哥的神情,有些奇怪地问道:“江大哥,怎么了?”

    “嗯?”江儒本能地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是李昭在叫他,露出温和的笑意,轻声道:“只是感觉到有点奇怪。”

    “哦?”

    李昭下意识挺了挺身子,微微侧过头看着江大哥:“哪里奇怪?”

    这时候,江儒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告诉李昭,而是存了个考较的心思:“昭少爷,有时候想要发现一件事情的本质,往往都是从极细微之处揭露的,你看看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李昭轻声念叨着,随即往周围看了看,长街上空荡荡的,倒是能看见一群孩子从小巷里钻出来,从街道上横穿而过,钻到另一条小巷里,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除了人少?

    可是现在不过是寅时末,也就是早上五点钟,天色亮的晚,此时也不过刚刚泛起青冥,可以说早的不能再早了。

    “难道是人少?”

    ”鬣哥,你等等我呀!“

    李昭的话音方落,那群孩子手里拿着小木棍,喊杀着从他们前面冲刺而过,也不知哪里来的活力。

    江儒微微摇头:“不对,但有点接近。”

    这下子李昭的眉头彻底紧锁起来,要知道江大哥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说假话,那就意味着眼下真的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俄而。

    “老江……你别为难小昭了。”李羡骑着马兽在最前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他对这一方面不熟悉,你不给他一点提醒,很难猜出来的。”

    闻言,江儒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朝着小昭露出歉意,正想开口说话时,便听到李将军的话语从前面传来。

    “是巡逻的兵卒!”

    李昭眉头微皱,自语了两声:”巡逻的兵卒?“,旋即眉眼间荡漾起恍然的神色,他又扭头往两边的街道看了看,轻声道:“原来如此。”

    “一般来说……每个城池里,专门负责在城内巡逻的兵士们,时间和规律基本都是有迹可循,当然这要看守城将军的安排,不过放在平时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扑哧~

    马兽的鼻孔里呼出热雾,虬结的马腿迈着悠闲的步伐往前走,座上的李羡直视着前方,有条不紊地说了起来:

    “但若是守门的将士是出自山字营的话,那就有点奇怪了,我在原野县的时候,所有城内巡逻的兵卒都按照三九纵分制。

    “即,一个区域内,要有三队兵卒,人数在五人到十人左右,半个时辰内,会有九次呈纵横的方式进行巡逻,保证了若是在第一时间发生了突发情况,巡逻的兵卒可以及时进行镇压!”

    李昭轻轻磕了一下马腹,驾着马来到少爷旁边,话语继续在耳畔响起。

    “我们从酒楼里出发,走到现在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按理来说我们至少应该看到一次巡逻的兵卒,且我们走的还是商铺最为繁华的长街。”

    李昭微微颔首,很是认真的听讲。

    少爷说的就是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从这里,从这一点可以让他慢慢接触到什么叫做军队,什么叫做布防。

    “当然……现在南阳县里真正负责巡逻一事的并不是出自山字营的将领,若真是有什么调动的话,其实也不难理解。”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羡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有一点,江儒说的没有错,这里面确实有点奇怪,要知道老卢的野心和想法多的很,他做的每一步绝对有着极深的政治含义。

    特别是当李羡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幽州很有可能会进行大裁军时,自己还被委以重任成为了“火种”?!

    话说回来,八个县,山字营整整五万人划分出去,在这些县城里呆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借的是什么理由?

    不就是因为原野县被蛮人攻破,在政治舞台上,卢广信直接强硬地下令让山字营一分八,彻底接管这些县城的城门之责,也正因此……至少在守军方面,山字营的烙印一定会被打的很深。

    为的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老卢手下的二十万军队可以化整为零,以蛛网般的方式构建起新的军政体系。

    另一边,话语继续响起。

    “但这里是幽州!”

    说话间,李羡三人驾着马已经能隐隐看到城门的轮廓。朱红色的城门紧闭,两侧点燃着火把,驱逐了晦暗的夜色,左右皆有身着甲胄的兵卒佩刀、持矛进行守卫。

    李昭抬眸看向了远处的城门,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音,轻声念叨着:“这里是幽州!”

    是的,

    这里是幽州。

    这里是还没有被改革过的幽州,在这里军政向来是不分家的,全都握在一把手的掌心里。

    若是在其他大晋十五州,每个城池里,巡城之责应该是由军队和衙门共同担任,衙门主内,军队主外。

    可在幽州,军队就是最大的拳头,维持治安稳定的拳头。

    李羡虎目微眯: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昭应道:

    “好!”

    “哎——”

    只剩后面独自一人的江儒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手上紧了紧缰绳,赶紧跟上。

    ‘将军还真是护着昭少爷,不过还是我有点欠妥当了。’

    江大人心里有点苦,本来他出发点是好的,这没有错,想要考一考小昭,只是李昭确实对这一方面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正如李羡说的那样,不给点提醒……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这一点,确实有点欠妥当了。

    另一方面,正因为李羡出声打断了江儒想要道歉的话语,搞得他现在有点不上不下的,想要对小昭说抱歉的话吧,还没办法插嘴。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调整好心态了。

    ‘不过……有个护犊子的将军,那感觉也不赖。’

    这般想着,江儒已能看到守城兵卒的脸庞了。

    待三人来到近前,立即有一名兵卒来到三人面前道:“现在还没到城门开的时候,还请一个时辰后再来。”

    一个时辰后,那就是早上七点。

    乍一听,好似看起来很合理,但这里是古代王朝,大晋律法明确规定了,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的情况或者是战时,否则都是寅时末,也就是早上五点钟必须要打开城门了。

    要知道底层的百姓都是起早贪黑,往往不到三四点钟就起来准备新的一天要忙活的事情,村里的人要进来,城里的人要出去,怎么可能容忍到七点钟才打开城门!

    闻言,李羡嘴角轻轻一勾,看着面前将士年轻稚嫩的脸庞,看过去比他还要小上一两岁,轻声道:“往日不都是寅时打开城门吗?风雨无阻,怎么今日就变成卯时了?”

    听到李羡的问话,这名年轻的兵卒原本是不想回答的,因为他的什长告诉他……今天但凡有人想要问清楚这事,都没有这个必要为其解答。

    可是当他完全被笼罩在阴影下时,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畏惧与慌乱,李羡的身型本就高壮,再加上其坐下的马兽,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居移气,养移体!

    哪怕他现在只是个二五百主,手底下掌管的也只是区区一千人的兵卒,可一身强悍的武道修为加上黑龙带来的影响,哪怕同为合一境的武人看到李羡,心里都要犯怂,何况眼前一个区区刚在换血阶段的将士。

    这名兵卒瞧着李羡的眼睛,喉结上下一动,咽了口吐沫,眼角的余光看见其他一什的兵卒们并没有把目光放到这边来,而是在那边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心里松了一口气,脚下后撤一步,旋即轻声开口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什长说,有一名明镜司追拿的恶犯闯进了城中,衙门里的捕快已经齐齐出动进行逮捕。

    “我们的任务就是延迟一个时辰在打开城门,不要让恶犯趁机逃出去。”

    “哦!?”

    李羡饶有兴趣地轻咦了一声,这个理由看起来好似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只是他眸子微微眯了下,旋即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手一伸递给了这名小兵。

    兵卒愣了愣,下意识从大手上接过了这枚印章。

    与此同时,这名看过去让人望而生畏的壮汉声音在耳畔悄声响起。

    “我是山字营二五百主李羡,现在有紧急的事情要立刻出城门,我想见一下你们的守城将军。”

    山字营?

    二五百主?

    自己人?

    一连串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兵卒先是低头确认了手里的印章到底是真是假,只见掌心里躺着一枚通体漆黑的印章,印章上刻画着连绵的群山,侧面写着李羡的姓名以及军职。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印章。

    俄而。

    这名兵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恭敬地将印章还给了李羡,旋即拱手抱拳:“见过李二五百主,既是要紧事的话,我这就先禀告什长。”

    李羡点了点头:

    “好,我在这里等着。”

    旋即便见这名年轻的兵卒转身回到了队伍当中,短暂的交流过后,一名老兵朝李羡这边看了过来,见到李羡高壮的身型以及隐隐约约带来的压迫时,瞳孔里不由闪过一丝惊骇,而后亲自走了过来。

    再一次确认了印章的真实性。

    这名军职为什长的老兵向李羡拱手后,立即转身跑上了城门楼。

    接下来只要等这处城门的负责人过来就行了。

    另一边。

    在李羡和兵卒说话的时候,江儒总算找到机会跟李昭说起了方才自己的疏忽,略表歉意。

    本来这事也不根本算不上事,但毫不夸张的说,老江的命是李羡给的,且小昭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这话说出来还舒坦了些。

    听到江大哥有些歉意的话语,李昭还惊讶了一下,但他本就是极聪明的人物,心念一转,便立即明白过来江大哥的心思,当下也很是温和的笑了笑,轻轻把这小心坎揭过去。

    更何况这件事情,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后。

    江儒便细心地将这件事情抽丝剥茧分析给李昭听,话语间,还不停拿出其他的例子进行对比,像是这种的情况本就在他的专业领域之上,以点扩面,可谓是他的强项。

    李昭频频颔首,眼神里彷如有明亮的光晕在流转。

    他与江儒恰恰相反,他擅用阳谋,喜欢用煌煌大势摧枯拉朽般碾压敌人,但并不拘泥使用奇谋、阴招。更确切的说……无论是阳谋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他都不建议使用其他的手段。

    此时,李羡最初的目的已然达到,那就是让江儒帮助小昭进行更好的成长,这种从极细微之处找到破绽,以点看面的思维模式将会给李昭带来很大的启发。

    同时,他明白李昭到底拥有怎样的天赋,他就像个海绵般源源不断的吸收知识,到最后将会成长到一个让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

    没过一会。

    李羡便远远地看见从城门楼的墙垛上出现了一个约莫三十许的将领,面相儒雅,一身漆黑的甲胄,胸铠上刻画着群山的模样,腰间挎着一把战刀,身后还跟着几名将士。

    他双手伏在墙垛上,微微低头看向李羡,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骇,旋即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几乎在瞬息间便收敛了起来,朝着李羡笑了笑,带着将士们下了城楼。

    李羡心里一笑,他一直在观察着城门楼上的动静,当那位儒将尚未来到墙垛前他就发现了。

    彷如未卜先知般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即将出现的地方,因此将领眼中那一闪即逝,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够察觉到的复杂情绪被李羡敏锐捕捉到。

    以他的实力配合心神之力的奇妙效果,除非实力城府远超于他,几乎很少人脸上极细微的表情能够瞒得过他。

    ‘看来……这里面的确有点问题呀。’

    李羡心里想到。

    说来也是奇妙,难道江儒有着类似于死神小学生般的能力,要不然的话怎么每一次他发现些许古怪的地方时,之后总能爆发出各式各样的问题。

    不过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真的只是抓捕恶犯吗?

    若不是的话,要不要插上一脚?

    疑问还在荡漾在李羡的心头里,还没有确切的答案。从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要不侵犯他自身的利益,他真的,真的很少会去主动招惹别人。

    俄而。

    “踏……踏……踏……”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立见守城儒将一马当先走了过来,李羡也是立刻翻身下马,江儒和李昭两人紧随其后,站在了李将军的身后。

    待来到近前。

    那名儒将抱拳道:“想不到李将军竟然会出现在南阳县,还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羡也是随之抱拳回礼,一双虎目平视着儒将,脸上轻轻一勾,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道:

    “山字营二五百主拜见……”

    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下。

    儒将愣了愣,嘴角露出笑意,抱拳的手微微放松,很是自然地放在了刀柄上,似有瞬息间的迟疑,转瞬即逝,而后嘴唇翕动:

    “白暂良。”

    这名实力同样在合一境的将领,殊不知他整个人的动作都倒映在李羡的心湖上,形成了一个黑白的3D模型进行全方面的观测。

    ‘姓白,幽州白家?’

    ‘他这么紧张干什么?看样子还想要与我拼杀?’

    心思电转间,李羡也是再次拱手抱拳道:

    “李羡见过白将军。”

    白暂良笑了笑,伸手一招便道:

    “远来即是客,李二五百主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妨先上了城门楼,喝一杯热茶。”

    旋即话音一顿,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二叔就是山字营的白军侯,李将军应该有印象吧。”

    ‘一语双关,两个问题。’

    李羡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白暂良想要做什么?他在紧张,不,亦或者说他在害怕些什么。

    另一面,白暂良作为合一境的武者,按理来说本不该露出这么多极细微的马脚来。像是李羡,他同样心里有好奇,并且有着深深的疑惑。

    但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浅笑但并不突兀,像似那种客套的礼貌微笑,心跳也保持着平稳的速度,说话进退有度,根本察觉不出来其真正的想法。

    可这位白将军的心思,一直在被李羡解读。

    他是在害怕什么?

    才会露出这么多的破绽出来。

    好奇的同时,李将军也在思考……这件事情到底是一走了之还是静观其变。

    话又说回来,从白暂良故作自然地将手放在刀柄上的那一刻起,在李羡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他还在权衡,权衡值不值得。

    幽州白家,

    那可是比上党袁家还要麻烦无数倍的存在。

    这边,

    思绪如白云苍狗般掠过,李羡拱手道:“白将军的好意,羡心领了。只不过末将还有点要事在身上,还需要马上赶往幽州城!”

    听到李二五百主的话,这一次白暂良终于恢复了一个合一境武者对肉身入微级的控制力。他嘴角噙着笑意,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前往幽州城?”

    旋即他便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李将军应该是为了去参加幽州的武举吧……”

    ‘演技,好差!’

    李羡道:“正是如此,

    “说来也是凑巧,南阳县最近的一条官道上附近百里皆没有驿站的存在,正好多日赶路,正好有些疲惫了,昨夜就进来好好吃了一顿,睡了一觉。”

    白暂良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旋即拱手笑道:

    “这样的话,暂良还真不好耽搁李将军的行程……倒是李将军现在可是代表了咱们山字营的脸面,真是年轻有为,预祝李二五百主马到功成!”

    稍作客套,又接着道:

    “我这就令手底下的将士打开城门。”

    话音方落,跟在白暂良身后的几个将领中,跑出了个面相粗犷的壮汉,他朝着兵卒吆喝了一声,便见沉闷的声响中,城门缓缓打开。

    白暂良道:

    “我送送二五百主。”

    “麻烦白将军了,给您添麻烦了。”

    李羡表示了真挚的感谢,牵着缰绳朝着城门走去,马蹄在冰面上发出有力的声响,旋即他看了一眼四周戒备森严的城门防务,微微侧过脸,向白暂良问道:

    “白将军……为何今日城门迟迟不开,到知道现在都已经寅时了。”

    闻言,白暂良有些讶异,他还以为李羡利用军职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不成原来是真的不知道呀。

    ‘看来……他是真的并不知道那些事情,恰如所言,只是凑巧来到了南阳县。’

    一念至此,

    白暂良的内心总算是放下了些许。他微微侧过头,说话的同时,给了跟在身后亲信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是这样的,近日有个明镜司一直抓捕的恶犯进了南阳县,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名明镜司的捕头,一直在追捕这个恶犯,紧随其后来到了南阳。

    “我本来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才从县尊那里得知,据说实力还不弱,手上无辜的性命不在少数。

    “现在恶犯混入了南阳了,为了保证城里的百姓不会遭受伤害,他特意把这件事情告知给了县尊,打算配合衙门的捕快们一起将这个恶犯捉拿,

    “如此一来也算是特别紧急的情况,我们几经商量后,也是才决定将城门打开的时间推迟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