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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虎，方想啊……”
“说起这个名字，还真让人有几分怀念，这个家伙算是为数不多能够在关押进黑牢前又跑掉的人物。”
“方想？”
江儒心里有些疑惑，对他来说这个名字很陌生，若是方想犯了特别严重的事，幽州各地明镜司都应该会分发他的通缉布告。更何况江儒还是专门负责刑审这一块，可这名字在他印象里几乎没有被提起过。
罗成眼露追忆，他夹起一块切得工整的腊肉，又接着抿上一口小酒，嘴里发“啧啧……”的声音，他说道：
“实力嘛~这家伙应该算是换髓巅峰的武者，不过因为苦于门路的原因，迟迟不敢突破合一境。”
罗成又神态慵懒地一甩手，语气颇为感慨：“反正该做的坏事，该犯的刑罚他是一样没落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家伙对活着这个词还真是有着无比执着的念头。”
“这家伙两次被衙门抓到，衙门那边捕头都通知我明天要关进来了……可你想怎么着，两次！两次！”
罗成竖起两根手指头在三人眼前环绕一周：“这家伙都从衙门里跑掉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跑掉的，我心里也是非常的遗憾啊。“
他捶胸顿足，极其夸张：“这刘想，我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原来如此……”听到罗成这番话，江儒心里才恍然过来。
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官府自然不会大肆宣传，毕竟刘想这家伙实力未到合一境，却两次从衙门里逃脱，这脸面终究有点不好看。
另一面，他倒是真有些好奇，要知道不管明镜司还是普通的衙门关押犯人都有系列的关押手段，刑具、封锁气血，打断骨头可以说是常规操作，如此的情况下，此人到底是用什么法子逃出去的？
罗成瞥了江儒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右手上的筷子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咔咔”的声响。
“江大人的好奇，我们也好奇……”
他摇头晃脑的，仿佛将整间牢房当做了他的讲台，身旁的三人则是他的学子，声音高昂且剧烈：“不过……你想呀，我们能猜到他身上有宝物，那些江湖人士能不知道吗？可惜啊……此人后来消失匿迹了整整一年，再出现时实力大进，不过还是可以确定没有突破至合一境。”
“这老小子狡猾的很，遇到合一境的武人就跑，可但凡内锻境的武人寻他，反而被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去抓他了，这也是他被称为恶虎的由来。”
罗成砸吧砸吧嘴，眼睛一瞥，见段安和江儒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心里升起满足感，兴致却是越发浓厚。
“如此呀……一直让他逍遥法外了许久，最近呢，我们的暗线追踪到了方想的踪迹。”
“哈哈哈……”
罗成嬉笑了一阵，他朝着段安颔首示意：“这小子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接下了明镜司的悬赏，足足三百两银子呢。”
段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此时，一直在嚼肉的屠夫抬起头，语气颇为温和，看向段安的目光很慈祥：“小安还踏入武道不久，刚刚换血成功，对付这等恶徒还是有些吃力，所以他今天特意来找我教他几招。”
接下来的时间，说话的最多的还是罗成，插科打诨，他虽然一直呆在黑牢里，但奈何不住关进来的犯人多呀，五湖四海啥人都有，久而久之他的见识可以说极为丰富。
江儒喝着酒，时不时会将目光看向刑架上的赵有富、赵有财兄弟俩，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正嬉笑着的三人，心底泛起了难言的情绪。
实际上当他提出能不能把这两兄弟带走的时，当屠夫沉思过后答应他时，江儒就已经纳了投名状，加入了这个小团体里。
要知道这件事，答应得轻巧，可背后的关系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这件事闹得动静可不小，胆敢袭击朝廷命官，这件事情连卢广信都知道，你说怎么可能轻易地将犯人交给江儒私自处置？
另一面，虽说不管是官府还是江儒都会将此案彻查到底，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山匪背后的那位梁先生行事如此谨慎，绝不可能在事情暴露后，再顶着风头出现。
所以……这件事到最后很可能变成一个无头公案，可……可这样的话，如何能够让江儒心甘情愿接受这结果，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退一步说，就算找不到幕后真凶，可心底那不断燃烧的戾焰时时刻刻扭曲他的灵魂，他的心脏，绝对……绝对不可以这么轻易地放过杀害他的妻儿的赵有富兄弟二人。
……
几人武道修为都不低，胃口自然也极大，眼前不过是普通的几碟小菜，每人一口没花多长时间就吃完了。
罗成会特意提出喝酒，怎么说呢，追求一个入伙的仪式感吧，几人共有的默契，毕竟这件事情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们会答应江儒的要求，主要还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明镜司专门负责刑审这块的官员。坐上这个位置上的人，对他们的利益来说可是息息相关。
这里，这一张桌子上，可能就段安这小子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过了一会，屠夫提着赵有富俩兄弟，带着江儒往黑牢的秘密出口走去，牢房内只剩下罗成跟段安两人。
见屠夫一走，段安也提起桌子旁的鬼头大刀准备回去了。
一旁的罗成变得与江儒看见时有些不一样，五官微微放松，给人一种沉稳、干练的感觉，他沉默地饮下最后一杯酒，语气平淡：“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要不然去晚了他就跑了……”段安一愣，紧接着开口道：”那罗大哥我先回去啦？“
罗成的身影如瞬移般从椅子上消失，突然出现在段安面前，面上的神情很严肃，段安被盯得有些紧张。
他只觉得罗大哥黑白分明的眼珠犹如两个漩涡般将他的心神不断地拉扯延伸，直至四分五裂，段安越来越紧张，握在右手的虎头大刀越发地用力。
他的嘴角不停地在抽动，然后……他竟然咧起嘴角，笑了！
露出有些像鲨鱼的牙齿，木讷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瞳孔泛起猩红。
”好啦……紧张什么，明月那丫头晚上就不住你家。“
罗成陡然露出笑颜，眼角有些揶揄，轻轻锤了下段安的胸口：“你这个紧张的表现真是与常人大不一样。”
段安有些羞涩地用指甲抠了抠脸颊，他确实紧张的时候会不自出地咧出笑容，露出有些像鲨鱼的牙齿。
“去吧……注意安全。”
段安点点头，随后将鬼头大刀插在背后，小跑着出去。
昏暗的甬道里，只剩下咿呀咿呀的歌谣以及令牌撞击铁栏的金属声！
……
……
山字营，校场。
血气如狼烟般扶摇直上，漫天的雪花还没落下就被蒸发成浓厚的湿气，又被风雪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嘭！
一道人影连连倒退十步，抬眸瞧着对面高大魁梧的汉子，眼露惊骇，气息不稳。
“吴二五百主，还继续吗？”
雄浑的声音自对方的嘴里发出来，语气平平淡淡，仿佛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吴刚一下子脸色涨的通红，连忙深呼吸一口调整了自己的气息。要知道同样身为合一境的武者，体力何其充沛，可不过两三回合的较量下来，他已然气喘吁吁，每一记交手都在消耗他极大的心神和体力。
“比试，比试，怎可只有拳脚。”
吴刚朝场外伸手一招，只见他的一个亲兵连忙将一把虎头大枪投掷了过来，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到了他的手上。
李羡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手一摊。
立于场外插在雪地里的黑色长刀，“嗖”的一声飞射而出，直直入了李羡手中。
“彼其娘之……失策了。”
吴刚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他怎么没想到这般帅气的出场，让自己的亲兵掷过来多多少少差了点意思。
“不能用炁啊……”
吴刚这般说道，方才比拼拳脚的时候，他已然感知到李羡体内蕴藏着极其凶猛而狂暴的力量，双方要是用炁的话，说不定他败北的速度更快。
“当然了~这里是军营，合一境武者造成的破坏多大呀，这叫分寸。”
杂念收起。
吴刚的眼神顿时锐利了几分，手中长枪一抖耍了个枪花，枪头的红缨散了开来。
一只虎头大枪迎面扎来！
李羡眼中似有熊熊烈火，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手腕一转，长刀直劈而下。
铛~
耀眼的火星自两者之间绽放开来。
长枪被巨力紧绷到一个极限的弧度，吴刚牙关紧咬，率性用胳膊夹住枪杆，猛地往上一甩，“嗖”的一下，宛如利箭出弓，寒灿灿的枪头犹如毒蛇吐信直刺李羡眼球。
李羡只是微微偏头，便躲过了这一刺，却不料那枪头彷如有了生命一般，绽放出漫天的银花，一缕黑色的发丝被搅得粉碎。
就在虎头大枪脱手的那一霎那，吴刚便重新调整了不利的局面，反守为攻，右手抓住了枪尾，稍稍往回一拉，劲力一甩。
只见，漫天的枪影宛如银花在雪花中徐徐展开，渐渐化为了一头展翅翱翔的银凤。
看过去极美，极为华贵，可美丽的外表下暗藏着致命的杀机！
“来了……来了……这可是吴老大的成名绝技，凤啸九天。”校场边缘，吴刚的亲卫见自家将军用出了成名绝技，不由心潮澎湃地呐喊道。
“唳~”
银凤发出一阵高亢的嘶鸣声，朝着李羡似缓实急地展翅扑去。
短促的兵器碰撞声音铛铛铛铛不断响起。
李羡一步未退，手中的长刀或挡或拨，炙热的火星肆意绽放，挥舞间刀身上的黑龙宛如活了过来般。
便见一条黑龙与一只银凤互相捉对厮杀，张牙舞爪，呼啸的劲风犹如炮弹般激射而出，场外的众人不得不一退再退，只能隔着上百米的距离观看。
虎头枪杆上传来一阵又一阵巨浪狂涌似的力道，震得吴刚双臂一阵发麻，差点握不住手中的虎头大枪。
“彼其娘之咯……这怪物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的吗？”
分神之际，吴刚瞥见了李羡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意，心中顿感不妙：“完球！”
陡然间，恍如时光倒流，血色的大地，不可知、不可见的庞然大物在血色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李羡嘴角一咧，手背上青筋毕露，深深吸了口气，犹如鲲鹏吞海，背后的筋肉猛然一涨，无匹的巨力自身体深处狂涌而出。
对面的虎头大枪总想破开他的防守给他来一记狠的，这下子终于轮到他了！
电光火石间，黑龙腾飞之际将银凤撕咬得支离破碎，狰狞的龙首张开利齿朝着吴刚撕咬而下！
铛~
长枪脱手，直直飞向高空。吴刚眉毛陡然一立，气势惨烈，双手成爪，蹬地前扑，犹如一头疯虎。
“撒手！”
李羡一声暴喝，脚下却是猛然一弓，直直踹向吴刚膝盖。
若是反应慢一点，听到李羡这声喊，一定会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如此便上了李羡的恶当，不料吴刚膝盖往前一顶，右肩如山似缓实急撞向了李羡。
晃膀撞天倒！
“嘭”碰撞出沉闷的声响，吴刚在心里怒骂连连，李羡实打实吃了他这一击，竟然连晃都不带晃的，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五指内扣，从下至上抓向李羡脸颊。
“不错。”
李羡嘴角一勾，仗着自己身高手长，微微后仰便避过了吴刚一爪，劲风扑面，左手握拳带起呼啸的气炮重重打在吴刚的腰间右侧，同时脚下往回一错。
吴刚这边刚觉得剧痛袭来，五脏六腑恍如翻江倒海般的翻腾，难以言喻的剧痛席卷而上，还没来得及强忍着痛楚做出反击，脚下就给人绊了一下，不自主地往前踉跄。
李羡右手搭在了吴刚的肩膀上，扯紧往下一拉，膝盖往上猛顶在吴刚鼻尖，撞了他一个满眼金星。
“唔~”
吴刚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肚皮，连连后退，头甩得跟个破浪鼓似的，嘶哑道：“不打了，不打了。”
李羡后退两步，右手耍了个刀花，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吴刚。
此时，飞向高空的虎头大枪“嘭”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吴刚随手擦拭掉鼻孔里流下的鲜血，指尖上的血滴甩落在夯实的黄土上，体内的炁混着气血流转四肢百骸，身上的疼痛不由去了几分。
“李二五百主，我吴刚服了，心服口服……“他走上前来，微微仰头拱手道。“行了，这次是我技不如人，就不在您这叨扰了。”
李羡露出无奈的笑意，想不到这家伙还挺放不下面子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吴刚：
“吴大哥……这是疗养内伤的丹药。”
李羡这边给了个台阶下，让吴刚心里残留的些许不快烟消云散。他脸上露出笑意，一个跨步到李羡身前，轻轻锤了下他的肩膀：“英雄出少年……武举的时候好好干！”
吴刚瞥了一眼还在远处识趣没过来的亲卫们，挤眉弄眼道：
“对了……虽然我打不过你呀，但是练兵嘛~我还是比你强的，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李羡眼前一亮，当即拱手道：“那待小弟处理好琐事，可要多叨扰吴大哥了。”
“小意思……小意思……”
吴刚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怪笑，随即反应过来好像不太雅观，有损他高大威猛的形象，重重咳了一声，朝着远处一声大吼：“你们几个兔崽子干嘛呢？还嫌不够丢人呐……”
“俺老吴先走了。”他对李羡轻声道。
吴刚捡起地上的虎头大枪随手扔给赶过来的亲卫，见这些浑小子一个个嘴角憋着笑意，瞬间不爽了，抬起手一个个人赏了个暴栗过去。
“回去啊……回去立马绕着校场跑五百圈，跑不够别想吃饭。”
骂骂咧咧的话语声逐渐远去，少了两人的激斗，天上的大雪终于如愿以偿地飘了下来，无需多久，这片夯实的黄土又会重新染上一层雪白。
“李大哥……”
“将军……”
小六子手里提着扫帚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老陈还有几名将士，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待来到李羡面前，不约而同的齐声喊道。
“我就说嘛，李大哥还不是三两下就打赢了，你们还不信。“小六子回头看着他们几个，得意洋洋道。
对此，老陈他们给了小六子一个埋汰的神情和鄙视的眼神。
小六子摸着后脑勺，尬笑了一下，悄声道：“我听说吴二五百主还是风字营吴统领的表弟呢。”
“行了……别聊了，你们赶紧把军营收拾一下，以后这里就是新家了！”李羡拍了拍手掌，朝着他们嘱咐道。
“喏！”
这下子，几人的面色瞬间肃穆起来，连忙提起手中的工具开始忙活起来。
“这就是，新的开始呀！”
李羡看着这一片全新的校场，心里不由升起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但凡官至二五百主，在营盘里都能拥有一个独立的小军营，他们今天一早就在主薄的带领下来到新划分出来的军营里。
不过这途中还是发生了点小插曲，吴刚的军营就在他的旁边，估计对李羡的事情早有耳闻，看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李羡现在已经跟他同级别，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平衡。
结果就是吴刚过来，没说两句，他自个心态就爆炸了，说话的语气顿时冲得不行，对此李羡当然不会惯着他！
两人用了最简单的办法，打一场！
后面事情的发展便是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
据小六子的小道消息，吴刚昨天就带着兵卒从县城里回来了。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偌大的营盘里就会重新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与风尘。”
李羡把刀挎在腰间，两根手指捏着下巴，暗暗思忖道：“明天就是武举开始了，还是得去王林那边一趟，看看有没什么有用的情报。”
这般想着，他便一人出了军营，人影融入风雪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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