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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我是谁
警报声如同惊雷响彻云天,撕破了喧嚣的空气骤然坠落。
司墨攥住苏酥的手,沉声道,“抓紧了。”
她目光中满是坚定,没有半分惊惧,“好。”
话音刚落,司墨就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扣紧了她纵身跃出。
失重感骤然袭来,高速流动的空气如同刀刃般戳进体内,瞬间分开了他们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苏酥费劲地冲司墨做了个“OK”的手势,让他别担心,手指勾住了降落伞的打开拉环,紧皱着眉头,垂眸估计距离地面的高度。
忽然,一股尖锐的疼痛袭上太阳穴,她眼前猛地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苏酥......苏酥!”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声,她下意识地想循声抬头,可脖子却突然变得僵硬不已,浑身上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半点动弹不得。
随即,那白光被无边的黑暗吞没,天地之间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好像是有一扇尘封多年的门被忽然打开了,腐朽的气味骤然涌入——
苏酥微弱的意识陷入了那片黑暗的囹圄之中,像是跌入了另一个完全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时空。
在那里,她也是这么下坠着,身上却没有降落伞,像一只折翼的鸟儿,朝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笔直地栽下去。
她能听到耳边猎猎的风声,手脚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任凭冷风撕扯着她脆弱冰凉的皮肤,那些细小的悬浮物化作利刃,割开了她的脸颊,鲜红的血液迅速地渗出一条腥甜的线来。
这是哪儿?
她本能地想说话,喉咙却被一股粘稠的血死死封住。
茫然中,她听见有个声音轻柔而冰凉地响在耳畔,喃喃不清,像是接连不断的叹息——
“苏酥!”司墨咬着牙怒吼,“打开降落伞!”
不远处的女人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她双目忽然变得空洞,面色茫然,就这么任凭自己坠入了冰冷的风中。
“苏酥!!”冰冷的空气涌入司墨的喉咙,霎时间切割出无数条细小的刀口,血液大股涌出,沿着唇齿流下。
头顶的飞机打了个转,嗡鸣着冲向一旁的山丘,烈火霎时间腾空而起,震碎的舷窗玻璃渣如同雨点般密密麻麻地砸下来,刺破了司墨背后的衬衫。
血腥味霎时间弥漫开来。
他顾不得疼痛,拼命地朝她落地的方向扑过去,“苏酥!!”
再不打开降落伞就要着地了!这个高度掉下去,就算是生命力顽强如她也会粉身碎骨无疑!
眼看着苏酥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司墨心惊肉跳,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在一瞬间涌上太阳穴,一把将他推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滔天的火焰与冰凉的空气碰撞在一起,范围巨大的热浪顷刻间扑面而来,“刷”地割开了他们之间的空气,巨大的力撕扯着降落伞呼啸而去。
一股剧痛正中胸口,司墨咬紧了牙关,口腔里霎时间涌上一口浓稠的鲜血,滔天的火光映在他琉璃般的瞳底,随即他背后一痛,意识在天旋地转中彻底丧失。
火焰另一端,苏酥茫然地望着天空。
她耳边低沉的呢喃声还在继续,似男似女,似幼童的嬉笑和哭泣,温柔又缓和地包裹着她的神经,像是一只从湿漉漉的墙角长出来的手,带着草腥味和冰冷的露水,缓慢而用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脊背坠落在树枝间的一瞬,五脏六腑霎时间震出一口鲜血,她终于听清楚了那声音所说的最后几个字,“下地狱去吧,永远别再回来,永远——”
阴冷的笑声忽然变得狰狞而响亮......
苏酥猛地惊醒。
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混入气息。她额角上出了一层冷汗,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浑身上下疼得要命,每一块骨头都像是拆开又被人重新安装了一样。
半晌,还是躺在原地一下也没动。
苏酥动了动手指,觉察到手背上的点滴针,冰凉的液体正顺着塑胶针管缓缓流进她的体内,她半边身子冰凉麻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阳光穿过窗帘照进来,洒下大片金色的温暖,风顺着窗户之间细小的缝隙钻进来,吹得床边的流苏轻轻摇曳,床头柜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束新鲜的蔷薇花。
苏酥茫然地望着周围,那些梦中的片段在几秒之内消失不见。
恍惚间,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似乎很重要的东西。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道高大的身影来到床边,挡住了明媚的阳光,苏酥这才缓缓睁开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望向来人。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面容俊朗,眉眼清隽而狭长,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身上带着一股不容忽视、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
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欣喜道,“你醒了?”
苏酥躺着没动,好半天才迟钝地转了转眼球,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那束风信子,嘴唇缓缓地动了动,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男人侧身看了一眼床头的生命指标监测仪,拉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低声安慰道,“没关系,你伤到了嗓子,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叫商靳,你受了伤,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这里是我家。”
苏酥茫然地望着他,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商靳看着她那张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不自觉地把声音放的更轻,“你先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你自己觉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苏酥怔怔地看着他,嘴唇仍吃力地嗫嚅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商靳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气音,怕她一用力再撕裂伤口,赶忙站起身,弯腰凑到她耳边,“什么?”
苏酥望着天花板,眼底一片空洞,干涸的唇动了动,微弱得几不可察的气息缓缓落在他耳畔。
“我......是谁?”
窗外的风骤然消失不见,床边的流苏随即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