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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老天爷太给面子了,天又下了半天大雪,午时就停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如此,晚上开始下雪,第二天中午准时停止,就像打卡上班一样!
今天是老百姓开始撤离的日子,刘慧明不顾风雪,一早就来到城外视察道路,上次领兵前来时走的小路太过崎岖,不方便百姓撤离,刘慧明此次就沿着官道布置群众撤离之事。
只不过现在的官道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车马很难行驶,鉴于此,刘慧明又紧急调遣一旅工兵,王永祚也征召了一些民夫,两拨人人齐开工,很快就把官道抢修好了。
新修整的官道还算平整,凸起的小丘被抹掉了,凹陷的车辙也被填平了,积雪被铲得干干净净。刘慧明骑着的火箭一见到这样好的路况心情顿时就好起来了,抖了抖鬃毛就想飞奔,刘慧明和它相处日久,知道它已经憋坏了,既然它想尽情地发泄一番,那就来吧。
“驾!”刘慧明一夹马腹,大吼一声,枣红马嗖地就蹿了出去,差点儿把他扔到了地上。
还好刘慧明骑术进步很快,身子只是往后仰了仰,很快就坐正了身子。张勇等人见状,忙骑马跟上,二十余旗就在官道上飞奔了起来。
“算了,算了,不跑了,真特么冷!”刘慧明勒住马,让火箭缓缓地前进,张勇等人也只好停了下来。
马群喷着白气缓缓地向前移动,风终于停了,刘慧明摘掉狐皮帽,又摘掉了里面的土匪帽,终于露出了正脸。天太冷,他不得不戴两顶帽子,而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好的待遇了,他们的脸上整日涂着一层厚厚的蜡,屎黄屎黄的看着都恶心。
众人意犹未尽,对新修的官道赞不绝口,这样的路况在大明虽然已经不错了,但对于刘慧明这个习惯了柏油马路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简陋了。
不行,得尽快把水泥搞出来,要是能修一条水泥路就好了。但是,他搜肠刮肚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水泥的配方究竟是怎样的,高中的时候学化学虽然提过,但他已经离开大学很多年了,学的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特么就把度娘娶来!”
刘慧明正在巡视路况,一人一骑飞奔而来,见到刘慧明立马滚鞍下马,嘴里大声喊道,“刘先生,大喜啊!大喜事啊!”
刘慧明坐在马上看着那个探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只好问道,“兄弟从哪里来,何喜之有?”
那探子摸了摸脸上的鼻涕,顺便把蜡膜也抹掉了一块,见刘慧明还是没认出他来,只好自我介绍道,“刘先生,小人秦勇啊,是夷陵留守秦守备帐下亲兵,朝廷封你为承奉郎了。”
“啊,什么狼?”刘慧明不解地道,“封我吗?”
“是啊,正是先生啊!”秦勇拿出一张通告双手递给刘慧明,“先生,您看,这是朝廷的行文,后面还有官服,在马上。”
刘慧明下了马,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拿起那份讣告看了看,上面写着因为自己为朝廷献出火药有功,封自己为九品承奉郎。字迹是正宗的馆阁体,写得字正腔圆,吏部的大红朱砂印格外耀眼。
刘慧明仔细端详了一阵才想起十月份的时候秦良玉七十大寿,朝廷来了个王太监,把自己的火药带去了,都过了快两个月了才得到皇帝的奖赏,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大人,您应该跪迎”,张勇在后面小声提醒道。
刘慧明看了看那张告身,笑了笑,“那要不要设个香案啊!”
他以前看穿越小说,那些穿越大神靠一颗土豆、一粒牛痘就可以封爵,他献上了这么划时代的产品竟然才得了个九品官,连个爵位都没有,朝廷实在有些小气了。而且这个官有官无职,除了每年会发三十三石俸禄以外什么好处都没有,这对于刘慧明这个只喜欢干活的实在人来说更像是一种侮辱。
秦勇没听刘慧明话里的不满,摆手道,“不用,不用,先生,你只需要向京师的方向磕三个头谢恩就行了。”
“咳,玛德,既然在这个体制混,还是遵守以下他们的规则吧!”刘慧明依言向东北方向磕了三个头,秦勇捧着全套官服,恭恭敬敬地走到刘慧明面前,刘慧明伸双手接过,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大人,穿一下吧”,后面的士卒大声起哄地道。
刘慧明笑道,“算了吧,咱们还要巡查官道呢。”
官道上逐渐喧哗起来,襄阳的老百姓冒着风雪,带着口粮,背着行李,扶老携幼,离开祖辈生活的襄阳城,有的去投乡下的亲戚,有的在白杆兵的护送下一路南行。
刚开始百姓很恐慌,生怕在路上遇到土匪流寇的骚扰,走了一段路程看到有官兵巡逻就放下心来。但路上的行人太多,难免出现争抢道路的情况,特别是一些地痞流氓趁机浑水摸鱼,让百姓敢怒不敢言,好在白杆兵及时制止了一些地痞流氓的捣乱,又温言劝导百姓,让百姓不要惊慌,有白杆兵在,鬼神都要避之不及。
白杆兵时不时帮他们一些小忙,对百姓又是分文不取。老百姓一路南行,发现道路都被整修了,一些坑洼的地方都被填平了,雪也被铲了,百姓听说是白杆兵的人做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仁慈的官兵,纷纷感叹王师出世,大明还有救,把刘慧明感动得不行。
百姓发现每隔十里就有一个兵站,兵站里驻扎着一个小队的白杆兵。兵站门口架着一口大锅,为他们准备开水和火种,百姓饿了可以自己煮食,大雪天就着干粮喝着开水,实在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了。
作为襄阳有名的富户,方家的马车华丽异常,包裹得也最为严实,加上里面烧了暖炉,外面虽然寒风呼啸,里面却温暖如春。
方慧儿脱掉狐皮大氅,只穿一件襦裙坐在马车里,虽然已经来到旷野上,但内心却感觉十分憋屈。她难得出一趟家门,这次好不容易可以出来走走,本以为可以欣赏一下沿途的雪景,无奈却母亲三令五申不得抛头露面,一上午都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心里早已十分不满。
但即便如此,方慧儿还是屡屡违规,出了襄阳城,只要母亲的车子里窗户关上,她就会让惠香揭开车帘欣赏外面的雪景,但见远处银装素裹、点缀着苍松翠柏,一片荒凉,路上扶老携幼的百姓排点缀出一副世界末日的画卷,心情反倒更不好了。
“小姐,这些人好可怜啊!”惠香感叹了一声,“大雪天还要赶路。”
方慧儿提醒了一句,“你还不是一样在赶路,也是个可怜人。”
惠香辩解道,“我们可以坐车,车里还有暖炉,可比他们好多了。”
方慧儿嗤笑了一声没有回话,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下去走走。
中午时分,车队到了一个兵站,管家吆喝一声,马车缓缓地停住,他们停下来打尖了。
仆人们纷纷跳下马车准备饭食,方慧儿见母亲没有下车,自己自然是不会下车的。她让惠香把窗帘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她要好好看看这个兵站。
兵站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简易的草棚子,棚子里架着一口大锅,旁边有一张简单的方桌,四条凳子,方桌上原本是有人坐的,但他们一来那些人就主动起身走了。
几个士兵正围着火堆有说有笑地烤火,对他们的到来毫不在意。
“这大概就是白杆兵了吧!”方慧儿仔细地看了他们几眼,见他们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因为穿着棉甲,臃肿得就像一群大肥鹅,一点儿都不符合自己心目中想象得那种高大威武的强军形象。
“只是比王府卫士站得直一些罢了”,方慧儿忍不住拿他们和襄王府的侍卫做起了比较,和襄王订婚以后,她去过一次王府,见到的那些侍卫可比这些人俊朗多了。
就在这时,方慧儿见到一个身材明显高大得多,一身文气的年轻人在一小队卫兵的拱卫下从对面走进兵站,一个士兵头领见状忙起身相迎。
那个年轻人脚上蹬着一双齐膝的鹿皮靴,裤脚都塞到了里面,上身套着一件大红色鸳鸯战袄,裁剪德很得体,戴着一定灰色狐皮帽子,整个人都显得很干练。
那人一到火堆旁就摘下了狐皮帽,却又露出了一顶怪怪的黑色头套,那头套通体都是纯黑的,只留下两只眼睛、一个鼻孔和一张嘴巴在外面,远看就像一根被烧焦了枯树庄。
“这个人好怪哦!”惠香在一边小声嘲笑道,“他把脸都蒙上了,难道是要去做贼吗?”
“嘻嘻,小片子别乱说,天冷,像那样把头罩着就不冷了!”方慧儿打断了她的话,“说话小声点儿,别让他听到了。”
惠香朝他看了一眼,见他正在和那个头领说话,像是在吩咐什么事情,那个头领在这一群士兵中算是比较高大的,但一站到他面前瞬间就渺小了。
那人说了会儿话,就伸手撤下了头套,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光头,两女同时张大了嘴巴,惠香惊疑地问道,“怎么是个和尚?”
方慧儿想了想,噗嗤一笑,“肯定就是那个刘赞画了,听爹爹说那个刘赞画就没有头发,大冬天都盯着一个光头,怪好笑的。”
“嘻嘻,确实好笑!”惠香盯着刘慧明的光头看了一会儿,笑道,“这人也真是的,又不当和尚干嘛要把头发剪了,难看死了,他家里人不管吗?”
方慧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人肆意挥霍,恐怕没有父母吧!”
“没有父母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惠香反驳道,“我看他就是个和尚,一个不甘寂寞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