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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事。”李豫从衣服里掏出一锭银子,“你去帮我找架梯子吧,给你钱。”说着把银子往下扔。
孙墨接住银子,却不往怀里揣,抬头对李豫说:“用不着这么多银子的。”
“剩下的是给你的跑腿费,耽误你去书院,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那我去了,一会儿回来把剩下的银子还给你。”孙墨说着迈开步子要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又折回来,把背上的箱笼放在地上,对李豫说:“我把书放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拿着你的钱跑掉。”
李豫“扑哧”一声笑了,心想,这人还真是实诚,这么有意思。“行行行,快去吧,我可不想在墙头上待这么长时间。”
孙墨立刻跑走了。
孙墨走后,李豫咂摸咂摸嘴,一细细思衬,才想起来,孙墨根本没有追究自己为什么要爬墙,连自己是谁都没有过问!他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这样也好,省的自己还得绞尽脑汁编理由了。李豫喜滋滋地等着,一想到有了梯子,她就能随意进出知州府了,她心里就乐开了花。
……
孙墨拿着李豫的银子在街上找梯子,一边走一边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今天这段经历对他来说真算得上奇遇了。
他和平时一样,抄近路去书院,结果被一个坐在墙头上的人叫住,请他去找梯子。
不用问,看那衣着打扮,织锦袍子缎子围腰,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长辈不让出来玩,就任性地翻墙偷跑出来。既然是坐在知州府的墙头上,说不定是知州家的小衙内呢。
唉,现在这些当官家的后代,一个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居然还翻墙出来玩。他听说过新任知州的一些事迹,感觉会是个好官,没想到教出来的儿子是这样的人。他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
不过,这瞧不起的念头只是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他为什么要帮这样的人?还傻乎乎的说了自己的名字,留下了自己的箱笼?
是因为看了那人的眼睛吧。
当他和那人对视时,他的魂魄被那双眼睛摄住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即使是用李杜的笔墨,把齐州所有的泉水都描绘尽,也写不出这样的灵动,那种汩汩地迸发着生机与活力的灵动。
这样的眼睛,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花花公子所拥有的。看着这双眼睛,他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那人的请求。
还有那清雅俊秀的容貌,让他过目难忘。形如宋玉,貌比潘安,这样形容也不为过。虽说有些过于——怎么说呢——清秀,是了,这人的确生得太秀气了些,但配上那灵动的气质,反而使其更加高雅脱俗。
这样的人,根本不是那种他瞧不起的花花公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李豫没等多长时间,孙墨就拖着一架梯子回来了。他把梯子搭在李豫旁边,李豫顺利地爬了下来,兴奋地小声喊:“小霜,快出来吧!”
“哎,来了,三——三郎。”小霜应了一声,知道外面有人,就和以前外出时一样,压低声音粗着嗓子称呼李豫为三郎。
不一会儿,小霜也爬了出来。孙墨见了小霜,心中更加疑惑了:知州家的仆人也都这么秀气吗?
他正出神地想着,李豫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孙兄,今天真是多谢了!”
孙墨被吓了一跳,僵了一下,转过身来,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李豫抱拳道:“认识一下,在下李云霄,京城人氏,近来初到齐州,还望多多关照。”
孙墨回礼:“李衙内不必多礼。认识李衙内,是孙某之大幸。”
李豫心里一惊——自己还真是看错人了,这“书呆子”居然识得自己是知州家的孩子!转念一想,是啊,这是知州府,孙墨肯定知道这里的。李豫第一次感觉心虚了。还好,自己的伪装,别人一向识不破。
看着小霜把梯子藏好了,她赶快转身摆摆手说:“行,那么,回见了。”
……
李豫一溜烟跑出巷子,回头看见孙墨向另一个方向走远了,才舒了一口气,速度慢下来。
小霜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三郎,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啊?”
“啊?没、没什么。”李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快。不就是被人识破是知州家的孩子吗?有什么好心虚的?李豫拍了拍脑袋:“没事,好不容易自由了,走,咱们玩去!好好逛逛!”
这么一说,李豫顿时觉得好多了,把刚才的顾虑都抛到脑后,兴高采烈的走了。
……
“哎,各位官人,进来玩玩啊。”
李豫在楼前站住。“悦彩楼。”李豫念出了声。
“小官人,要不要进来看看啊?”一个花枝招展的妩媚女子迎过来,挽住李豫的胳膊,把她往里拉。
“哎,三郎!”小霜想阻止,一想到偷着跑出来就已经是大罪了,再让李豫进这种风尘之地,要是官人知道了,自己就死定了。
李豫回过头,冲小霜眨眨眼睛,调皮地笑了。在这一点上,她的自信可是满满的。
小霜很无奈,只得跟着进去了。
李豫在那女子的拉扯下落座,女子为李豫斟上酒,向她身上靠,细声细气问道:“小官人要听曲儿吗?”
李豫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我想见你们这里主事的。”
“哎呦,小官人好大的口气。要见我们妈妈,是嫌奴家伺候的不周到,想换个姐妹吗?”女子忽闪忽闪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委屈的样子。
李豫大气的“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塞到女子手中,使了个眼色,道:“我找她有事,你若是帮了我,一会还要重重赏你。”
女子像是得了命令,立刻笑吟吟地去了。不一会儿,她就把鸨母带到李豫这里来了。
那鸨母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的样子,画着很浓很浓的妆,走过来,先把李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眉眼间多了几分喜色。当她看到李豫腰间挂的玉佩时,脚步更是快了。她迎着李豫过来,笑容堆了满脸:“不知客人找奴家有何贵干啊?”
李豫爽朗一笑:“我到这里,可不是来玩的。”她停下来,有些神秘地使了个眼色,“我啊,是来给你送赚钱的法宝的。”
鸨母的脸色不如刚才好看了。她瞥了李豫一眼,戏谑的说道:“小官人口气倒不小,只是,奴家这里,每个女子都可以被称作是赚钱的法宝,不知,小官人的法宝,能媲美哪一位呢?”
李豫自信地说:“我把我写的诗词卖给你,保你座无虚席。”
鸨母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哎呦,原来是个大才子啊!”抽出手绢来,稍稍捂了一下嘴,收敛了一些,“我们这里,可不缺歌词。”转身欲走,嘴里嘟囔着:“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就是个酸秀才,来骗银子的。绿婷,你这怎么拉客人的?能什么人都往里拉吗?”
那个叫绿婷的女子赶忙唯唯诺诺地行了个礼,嘴里念叨着:“是,是,绿婷错了。”还不忘回头白楞李豫一眼。
李豫就知道会这样,她大声说:“你听说过东篱吗?”
鸨母站住:“东篱?”她回头轻蔑一笑,“什么人?”
李豫始料未及。她忘了,这不是在京城,东篱在这里大概没有名气。在京城的时候,只要一提东篱的名字,人们都恭恭敬敬地请她作诗题字,但在这里,没人知道东篱是谁。
李豫拍拍脑袋,让自己回过神来。
这时候,台下的席上有人喊了一句:“我听说过东篱!”
鸨母看过去,原来是王员外——一个往京城倒卖货物的商人,她这里的老主顾,有钱的很。
那王员外接着说:“我到京城去的时候,听说过东篱的名字,好像是个很有名的词家,京城的每一家歌楼都唱他的词。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本人。”
李豫心想:我是你这种人能随便见的吗?不过,听到在齐州还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心里乐开了花。
鸨母听了这话,回过头来,又把李豫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用疑虑的语气说:“你是那个东篱?”
李豫笑道:“是。”
鸨母又看看王员外,转向李豫:“真是有意思。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东篱呢?”
李豫放出杀手锏:“你出个题目,我立马给你填首词,包你满意。”
“好、好!”有人起哄。
鸨母转了转眼珠,妩媚一笑:“那好,你就以台上女子,赋一首《忆江南》听听。”说着指向台上弹筝的女子。
弹筝女子听见鸨母在说自己,微微颔首,开始弹奏《忆江南》曲调。
李豫脱口而出:“含情目,弯月醉芙蕖。翠鬓云堆埋桃粉,樱唇初绽映罗衣。长累瘦冰肌。”
一曲终了,众人惊叹。李豫心里十分得意,这招真是百试不爽。随即,掌声雷动。
台上弹筝女子也面带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豫,目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