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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上黄昏的街道。
城市的高峰时段,车来车往川流不息,行人匆匆赶路。大千世界,哪一个才是锦儿,他们都很茫然。
缘分就是这么细微又不可抗拒的东西。不是你的,你强求不来;是你的,也要珍惜,过时不候。谁知道生生世世轮回还能相见几次。
“她要结婚了?和谁?在哪里?”意风很伤感,此时此刻,不知道在城市的哪个角落里,有人在做表面上幸福,心里却不踏实的新娘。她并不知道她命中注定的意中人不是身畔的新郎,她也无力自行选择。
意风不知不觉走到了街道中心,他随心所欲、透明无物地穿越一切障碍。
“意风你小心点啊。”孟晓沁对他喊。
“没事,他就算被撞了也不会再死一次。”穆云枭说。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一声呐喊。
“锦儿!”意风站在忙乱的街头,无人理会的街头,突然仰天大吼,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呐喊,冲破城市所有嘈杂的喧嚣,直达九天云霄。
刹那间,街道上井井有条的车流一片大乱。
明明除了他们俩以外,没有人能看到意风,听到他的呐喊。
可是就在意风振聋发聩地一声吼以后,几辆就快要穿过他透明的身体的轿车,在飞驰中突然打偏了方向,在他身边发生了追尾事故。
一片尖叫声,和汽车碰撞刮擦的刺耳声传来。
“糟了!”穆云枭和孟晓沁一看大事不妙,立刻冲到了街心。
街心眨眼间一片狼藉。
几辆车撞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楚是哪一辆先偏离了方向,阻碍了车流的顺利通行,于是一辆接一辆都追尾了。
意风独自站立在车祸现场,呆若木鸡。
“哎,你看你!”穆云枭一跺脚,和闻讯赶来的交警以及好心的行人,救助撞车受伤的司机和乘客们。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意风喃喃地,不知所措。
孟晓沁拉了他一把,“未必是你的影响。你先回酒吧等我们吧。”
意风一个鬼魂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他不肯走,内疚地蹲下来,试图帮一个满脸鲜血的男子从撞毁的金属废墟里挣脱出来。
他一点都帮不上。
意风哭了,对这名男子十分内疚,“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这名男子已经奄奄一息。他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意风的手。
意风和他身边的孟晓沁都惊呆了:他看得到意风,摸得到鬼魂?
“帮我,照顾好,她——”最后一口气,吹出他最后一句遗言。
男子的手滑落,他死了。
孟晓沁扑过去,“不不不,不能这样!”
她试图给他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极力挽救他的生命。
但没有用,她看到了他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等等,等等!”孟晓沁跳起来,追过去想把这人的灵魂拉住。她被一块挡泥板绊了一下,怀中的孟婆汤掉了出来,瓶子碎裂,汤撒了一地。
几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在交警的帮助下把伤者们抬上车,一路直奔附近的医院。清洁工,拖车队,逐一地清理着现场,交通渐渐恢复了。
晚上八点了。孟晓沁和穆云枭疲惫不堪。
“回去吧。”穆云枭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孟晓沁经他提醒,想起来他们还要帮意风找心上人的事情。
他们在已经清理的车祸现场找不到意风了。
“难道他已经回酒吧了?”
“也许吧。”孟晓沁和穆云枭赶回了酒吧。
可是意风并没有在孟婆酒吧。
意风失踪了。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孟晓沁和穆云枭从车祸现场到酒吧这段路上来来回回找了几次,还是没有找到意风。他们坐立不安。
“只有一个小时了,意风如果逃不过天劫,他就……“孟晓沁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云枭沉思了一会儿,“他是不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想耗尽所有的时间去找锦儿?”
正当他们彷徨时,有人敲了酒吧的门。
孟晓沁立刻打开门,却没有看到意风,而是一名警察。
“请问,穆云枭先生住在这里吗?”
原来是警察来调查车祸现场的情况,得知二人都是目击者而且帮忙救人,警察请他们做一份笔录。
穆云枭和孟晓沁竭尽所能,把当时看到的情况告诉了警察。他们也从警察那里了解了这次车祸的伤亡。
“到目前为止,有一人当场死亡,还有两个重伤,七个轻伤的。”警察说。
孟晓沁想起她亲眼看到的那个人灵魂出窍,他死前曾说了一句遗言。
“警官,那个当场死亡的人,当时我在现场,请问他有没有亲人?”她问。
警察得知原来他对孟晓沁说过遗言,于是请她去一趟医院里。因为这个死者的亲属都在医院。
“他的家人也在这次车祸中受伤了。”警察解释说,“死者叫周全昌,他今天刚刚结婚。车祸前,他带着新婚的妻子从教堂回来,正要去订宴席的酒店。结果……”
结婚?
孟晓沁突然有种奇怪的不安。
“这人真可怜。那他的新婚妻子呢,该不是也在这场车祸里?”穆云枭问。
“是啊,他刚结婚的妻子也在车祸里。现在重伤在医院呢。”警察说。
一种不祥感攫住了孟晓沁的心。
“警官,他妻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啊?”她追问。
“嗯,叫骆璟夕。”警察翻了翻笔录,“模样嘛,现在都伤得不轻,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到了医院,如果不害怕的话,可以看到她的。她在重症监护病房里。”
“哦。”
穆云枭显然心领神会,也猜到了孟晓沁在想什么。到了医院后,他们跟在警察后面,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
“难道意风的心上人就是这个骆璟夕?然后她今天结婚了,结果被意风一搅合,她就做了新寡?”穆云枭说。
“不会这么巧吧。”孟晓沁愁眉苦脸。
他们到了重症监护病房门口。并列的两间,一间里躺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有一间就是骆璟夕。
孟晓沁朝骆璟夕的病房里面张望了一眼。
“天哪!”她差点晕过去。
穆云枭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怎么了?到底是不是?”
孟晓沁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穆云枭瞪大了眼睛,“你那晚看到的那个女子,就是骆璟夕?”
孟晓沁突然振作起来,从他怀里挣脱,“意风呢?意风在哪里?不管怎样,我们找到了锦儿,他好歹来看一眼嘛。”
二人正要分头去找意风。孟晓沁却看到旁边那间重症监护病房里,那个重伤的陌生男子的灵魂飘出来了。
“喂喂,你不要死啊。”孟晓沁手疾眼快,追上去拦住他。“喂,你飘哪里去啊?医生还在给你治疗呢,你不要死啊。”
灵魂置若罔闻,自顾自朝前去。
孟晓沁左拦右拦,都挡不住。“喂,你长这么帅,死这么早很可惜啊。回去吧,地府里太闷了,你会后悔的。回去嘛。哎你不要觉得我夸你帅,就可以这么没礼貌。我可是孟婆哎。如果我不收你,你就会变孤魂野鬼的啊……”
她还在唠叨,穆云枭也追过来,一边喊,“阿沁,我看到意风啦!”
“啊?他在哪里?”孟晓沁分身乏术。
“意风刚刚飘进陌生男人的重症病房了。”
“什么?”
孟晓沁跟着穆云枭跑到陌生男子的重症监护病房时,正看到意风在里面,站在病床前面。
孟晓沁对他喊,“意风?意风,你跑错了,隔壁间才是你的锦儿,骆璟夕就是锦儿。不是这个人啊,他是个男人,他已经死了。”
意风却没有听见他们的喊声,他直直地朝昏迷的重症患者扑去。
他扑进了对方的身体,他消失了,他和这个人融为一体了。
孟晓沁和穆云枭目瞪口呆,对着昏迷不醒的患者大喊大叫。结果把一群护士引来,对他们俩一顿训斥。
“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你们喊什么喊!”
他们俩有口难辩。
幸好带他们来的警察过来了,和护士门解释了一番,才没有赶他们出去。
警察找到了死者周全昌,也就是骆璟夕的新婚丈夫的家属。哭红了眼的家属围住了孟晓沁。一个两鬓发白的老太太走上来,她是骆璟夕的婆婆,想知道自己儿子最后的遗言是什么。
“他,他只说,‘帮我照顾好她’。”孟晓沁如实相告。
家属又哭成一团。警察和护士一起安抚悲痛的亲人,让孟晓沁和穆云枭先离开。
“等一下,”孟晓沁问,“请问那个男的重伤者叫什么名字?”
“徐麟。”护士简短地回答,“周全昌的伴郎。”
孟晓沁和穆云枭走出了深夜的医院。
“轰隆”一声闷雷在天边滚过,雪亮的闪电像张牙舞爪的毒蛇,在黑沉沉的夜空中交织着恐怖的符号。
暴雨倾盆而下,把沉闷干燥的城市淋了个透湿。
“难道这就是纪意风的天劫?”穆云枭问。
“大概吧。他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了。不过他现在附身到徐麟的肉体里了,雷电打不到他的。”孟晓沁说。
他们回到了孟婆酒吧,各自擦干身上的雨水,孟晓沁泡了两杯姜茶,和穆云枭一人一杯,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回顾这一天的各种意外。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孟晓沁拿了支笔,在桌上划拉着,“骆璟夕,也就是上一世的锦儿,这一世要嫁给周全昌;但是他们的婚车在刚才的大事故里被撞了,然后周全昌当场死亡。骆璟夕和伴郎徐麟重伤。”
“伴郎徐麟送到医院后不久,刚才也死了,灵魂出窍了。”穆云枭接着说,“但纪意风现在进了徐麟的身体,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晓沁郁闷地重复着,“以前,也出现过有的恶鬼,通过非正常手段,霸占人的肉体存活的。可是纪意风,他像吗?”
穆云枭摇摇头,“他扑进徐麟的身体时,很自然很顺利,不像用了什么非正常手段——他也不像恶鬼。”
“可是为什么他能进徐麟的身体呢?”孟晓沁苦苦思索着。她回想着整个车祸经过,忽然想起了她临出门前带上的一瓶孟婆汤。伸手到怀里一摸,她突然叫起来。
“哎呀,我把孟婆汤洒在车祸现场了!”
“啊?那如果当时有的灵魂被洒到孟婆汤,是不是可以轮回了?”
孟晓沁呼地站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的孟婆汤一定撒到一旁的纪意风了。结果他就可以轮回,得到重新投胎的机会了。而徐麟断气的时间,和意风投胎的时间刚好契合。意风找不到其他的肉体,所以阴差阳错,就进入徐麟的身体了。”
“等一下,纪意风会延续徐麟的生命。那他是纪意风还是徐麟?”穆云枭问。
孟晓沁皱眉,“被撒到孟婆汤,和喝下孟婆汤,其实不太一样。这样的话,恐怕现在的‘徐麟’会保留纪意风的一些记忆。”
穆云枭紧张起来,“这,麻烦了。那我的红绳——”
“你的月老红绳牵的是骆璟夕和纪意风没有完结的缘分。那么这样一来,‘徐麟’就会和骆璟夕走到一起去。”
“天哪!”他们都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