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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初秋之际,中原易主。
大梁封国颍国的藩王司俨夺权篡位后,便建朝为轩, 而大轩朝建国这年的新年号则被择了建元二字。
那夜司俨率大军挞伐攻入上京城,前朝皇帝阏临知梁朝朝势终颓,便和其妃嫔自焚于天梁宫, 可司俨非但没有命人灭火,反是命兵士顺势将整个建章宫内的所有华宇和宫殿尽数焚毁。
此举, 倒是同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焚烧咸阳宫如出一辙,可轩朝新帝司俨本是个性情温和,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从前的中原也发生过佞臣或逆王篡位谋权的祸事,但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上位者却还是会保留前朝余下的华贵宫帷,就算不留, 也会从宫殿中搜刮出一宝物来。
任谁也想不出, 司俨竟是会做出如此暴殄天物的疯狂之举。
前梁朝的旧宫被焚为一片废墟后, 光是用来弥散呛鼻的硝烟就用了数日。
虽说司俨命人烧皇宫的举动大有暴君之嫌,但是他身为中原新的帝王, 无论是军事上, 还是内政上的才能都让人望尘莫及。
无论是半路倒戈的前朝旧臣,还是司俨的旧臣,无不对其深深拜服。且司俨在率军入京时也对其手下的兵士多加管束,他们并未扰攘百姓的正常生活。
乃至三日后,上京城中的商贾往来便恢复得一切如常,百姓也因此改变了对抚远王司俨的看法,接受了被新帝统治的新朝。
且司氏父子两代经营和积蓄的财富竟是整个中原境内的两倍,故而司俨以雷霆之势,便使中原其余各州的官员纷纷归降, 亦收缴上了近百万的州郡兵。
而阏氏一族的其余分封国,有的选择了归降,有的则选择了负隅顽抗。
肯归降的藩国为六安国,司俨念及郊祀大典同六安国国君阏治的情谊,选择了留下他和其妻甄氏的性命,只是他二人在将来却要永远活在司俨的监视下,且要远离中原腹地,到中原之南的交州一地生活。
而司俨对负隅顽抗的国君,亦是丝毫都未手下留情,篡位的新帝会给前朝余孽什么待遇,他便给了那些国君什么待遇。
大轩朝自司俨称帝后,也再不会给同姓子孙分封封地,只设郡县一制。
司俨仅用短短数日,便摆平了新朝的许多琐事,亦将他执政下的轩朝官员换了番血。
裴氏一族本为司隶一带的豪强,且裴丞相裴殊在上京向来德高望重,他仍想拜裴鸢的父亲裴殊为相。
但裴殊却委婉地拒绝了他。
裴殊大半生夙兴夜寐,勤勉于政,便动了想要归隐的心思。
实则他原也是个有着名士情节的人,如不是生在乱,他不得不为了平息战乱而入世,他亦想终日纵情山水,过清静无为的平淡生活。
后来裴殊娶了班氏,便也觉得男儿需立业,只是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存着远离朝堂,过归隐生活的念想。
故而司俨还是拜了旧国的国相翁仪为大轩朝的丞相,却并未让其开府理政。
司俨正值青壮之年,自是不会像阏泽一样将举国政务都移交给相府处理。所以他刚一登基,就将权柄握得很牢,成为了说一不二的铁腕帝王。
裴鸢的长兄裴弼原先任治粟都尉多年,也是个颇有才干之人,他在梁朝为官多年,资历深厚,实则也早该被原先的皇帝拔擢官位了。
故而司俨便将旧友封为了大司农,位列九卿之一。
司俨信任裴弼,却觉若裴鸢的母家人只在朝中任一司农,她在后宫中的地位难免会让人诟病。
所以纵然他对武艺颇高的裴猇心有提防,却还是将年仅十七岁却战功显赫的他封为了开国郡侯。
司俨对兵权尤为看重,为防各州拥兵过重,便加大了刺史手中的权利,不让拥兵的都尉插手内政,而调兵之权亦牢牢地被中央所控。
裴鸢的姑母裴俪姬则以裴氏族人的身份,被司俨封为了轩朝的一品诰命夫人。
京中亦无人知晓,住在章台街那豪华府邸中的诰命夫人,实则却是前朝的裴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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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俨登基后,距裴鸢有孕后,也过去了四月。
小美人儿的身子渐大,小腹便也隆了起来,且她害喜的症状也比孕初之际轻了许多。
裴鸢得知家人无事,小侄的身体在医师细心的治理下,也有了好转后,身子也比以往康健了许多,不过在颍宫等待司俨的过程中,她不免还是心有惴惴。
她怕阏临还会负隅顽抗,在建章宫摄设下了埋伏,司俨还会被乱箭所伤。幸而司俨他没有输,还平安地回到了颍国。
秋日的未央宫层林尽染绯红,却并无任何萧索凄凉之意,澄明的蓝天掠过飞骛,一派天朗气清之景。
轩朝刚刚建朝,司俨手头政务繁冗,却仍是放心不下性情娇气的小孕妻,便于百忙之中抽身,亲自远赴姑臧,将她接回了已被改名成东都的京城。
建章宫内的建筑虽被尽数焚毁,但是司俨却在翁仪的劝谏下,暂时保留了先朝的未央宫。
不过司俨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住在前朝的旧宫中。
他早晚都要择新址重新修葺宫殿,只是他才刚刚登基,许多事情都未处理完毕,建新宫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
亓官邈择了个良辰吉日,将登基大典定在了三日后,裴鸢的封后大典则定在了七日之后。
司俨与小皇后暂时住在了靠近石渠阁旁的承明殿中,近来裴鸢眠浅易醒,次日醒来,神情总会稍显疲惫,所以他每日都会哄着裴鸢入睡。
所以便会命宦人将折子都放在榻旁的高几处,如此既不会耽搁了政务,还能不让小皇后孤单寂寞。
男人华贵的帝王冕服上缘佩着华贵的蔽膝大带,墨发之上戴着充耳悬瑱的通天冠,他不发一言,却有种矜贵的威严之感,面孔却是极为年轻又清俊的。
其实裴鸢觉得,纵是司俨做了皇帝,却也没同从前有什么变化。他在她的面前,还是自称为我,而不是自称为朕。
小姑娘缩在温暖的衾被中,却一直没有睡下,反是一直用那双水盈盈的眼,悄悄地欣赏着他矜朗立体的侧颜。
觉出了裴鸢正眼带娇气地看着他,司俨修长的手便放下了折子,随即便微微俯身,很自然地啄了下美人儿的小嘴,低声问道:“怎么了?”
裴鸢稍显赧然地垂眸,嗓音软软地回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说罢。”
司俨顺势将不欲入睡的小姑娘抱在了身上,决定陪着她在入睡前再叙会话。
裴鸢纠结了半晌,还是讷声问道:“霖舟,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我的样子嘛?”
话音甫落,裴鸢又添了一句,“不算…我晕倒在宫道上的那次。”
小美人儿身上好闻的馨甜奶香已经渐渐地沁入了司俨的鼻息,他嗅着她的体香,清冷的眸渐变得稍显沉沦。
自裴鸢有孕后,他的自制力看似很好,但实际上,裴鸢无意间做的一细小的举动便能轻而易举地撩拨到他。
司俨平复了想要欺负她的心绪,尝试让自己回想起四年前初见裴鸢时的种种,低声回道:“记得。”
裴鸢微抿柔唇,随即便仰着小脸儿看向了他,细声又问:“那你都记得什么了?”
“我记得,那日下了小雪,你穿了件淡粉色的合欢襦裙……”
这般说着,司俨脑海中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那时的裴鸢生得小小一只,眼神干净得比雪还要清澈,皮肤亦比新雪还要白皙,双唇的颜色也是小女孩独有的自然嫣红,模样瞧着异常的灵动又可爱。
故而男人的唇畔显露了淡淡的笑意,温声问裴鸢:“那鸢鸢第一次见我时,又是怎么想得我?”
裴鸢听着男人温沉的问话,心跳却是蓦地漏了几拍。
他的话音甫落,她的脑海中便清晰地浮现了那日上京细雪霏霏,而那个陌生又高大的英俊男人款款向她走来时的模样。
司俨那时予她的感觉若天人一般,神秘又有高不可测,她被他身上那种温和又矛盾的气质深深吸引。
从那日开始,便再难自拔。
思绪渐渐止于此,裴鸢亦终于鼓足了勇气。
这话,若不是因着裴猇的缘故,她早便该同司俨说出口了。
思及此,裴鸢嗓音温软,语气却又不失坚定地对司俨道:“其实…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你了……”
司俨原本想用大手抚一抚裴鸢柔软的发顶。
听到这话,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眸色亦是骤黯了几分。
男人的喉结微微滚动,嗓音还是因着震惊,不易察觉地微微变了调,“你说什么?”
“然后…然后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从上京回到颍国后,我也一直喜欢你…喜欢你了好几年……”
司俨只觉自己的那颗心,骤然跳得极快。
他亦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甚至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不甚真实,随即便用大手托起了小姑娘纤巧的后颈,态势稍显凶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直到裴鸢发出了可怜的低呜之音,他才意识到她还怀着身子,待渐渐松开了怀中的小姑娘后,司俨的嗓音已然变得微哑,仍难以置信地问道:“不许骗我,你真的四年前就喜欢上我了?”
裴鸢的乌发稍显凌乱,气息也有不匀,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略有害羞地回道:“嗯,我真的很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你。”
司俨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年的想法属实是过于可笑。但当他想起了折磨他多年的吃醋对象阏临时,却还是不甚确信地问了裴鸢,“那阏临呢?”
“阏临?”
“你喜欢过他吗?”
裴鸢一听这话,小脸儿便显露了几分愠怒之态,但她埋怨司俨的语气仍是娇滴滴的,“我怎么可能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嘛,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的。”
司俨听罢,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裴鸢同他说,她四年前就喜欢他的这事,无疑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惊喜。
缠在他心上的绳结亦于此刻,终于脱落松解。
他的小娇鸢终于向他坦白了一事情,司俨也想将二人前的过往同裴鸢讲述出来。
还有前的祁稹为自己种下的情蛊,而他的胞兄很可能是她前养的老虎的转世。
不过夜已深沉,裴鸢的神情也显露了许倦意,司俨便像待易碎的瓷器似的,小心地将她放平在榻,让她躺回了温暖的衾被里。
余生还长,他会慢慢将这都告诉裴鸢。
而不知情的小皇后钻进衾被里呼呼地睡下后,亦于意识朦胧间,觉出男人的薄唇已然轻轻地覆在了她软小的耳廓处。
司俨的眼神透着淡淡的宠溺,却又不失深重的占有欲,他对着小美人儿的耳蜗低声道:“鸢鸢,生生你都是我的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