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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行程,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被一个动作撩拨到不敢动弹的顾夕僵坐在副驾驶上煮耳朵,脸上一片红晕。始作俑者陆朝颜看着被他一个动作就吓得动也不敢动的姑娘,只觉得害羞得十分可爱,一路忍笑回到了小区。
下了车,顾夕抬眼就看到一辆眼熟的凌志在旁边停下,车身在路灯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弧线流畅。
“怎么了?”陆朝颜拿下行李箱,见她盯着旁边发呆。
顾夕指了指那辆凌志,呐呐地说:“我爸的车。”
顾爸爸很快从车上下来,见两人一起,陆朝颜手中还拉着顾夕粉红色的行李箱,微微吃了一惊:“回来了?”
“嗯,朝颜哥接的我。”
顾爸爸拍拍陆朝颜的肩,两人并肩一道往电梯走去,顾夕拉着行李箱默默跟在背后听他们聊天。
“下午没值班?”
“是,刚好顾夕要回家,就随便去接了一趟”
“那还没吃饭吧?到叔叔家一起吃吧,顾夕今天回家,你阿姨早上就开始准备菜色了,我上班前还在和我说你都好久没过来吃顿饭了。现在可好,择日不如撞日,今晚陪我好好喝几杯。”
陆朝颜笑道:“阿姨的手艺快赶得上酒店水平了,我今晚可要沾沾顾夕的光,蹭一顿好吃的。”
“你看看你,平日里工作又忙,值个班回家都六七点了,家里还孤零零的,没个人给你做饭……”
顾夕抽抽鼻子,撅着小嘴看陆朝颜脸上的表情,他还是轻轻浅浅地笑着,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刷子一样,扑闪扑闪地,像是挠到她心里去。
坐上了饭桌,顾夕才知道顾爸爸所言不假,色香味俱全的家常一盘一盘地摆满饭桌,一阵阵食物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指大动。
席间,顾爸爸和陆朝颜热络地聊起了各种话题,一向沉默着吃饭的顾夕听着他的言论,越发感到佩服。
八岁的年龄差在见识方面被暴露得一清二楚,一些顾夕根本不了解的领域,他却能说得头头是道,更甚者引经据典,从前人的观点聊到今人的看法。
再加上陆朝颜多年的旅行经历,更让他领略到了不同地区的风俗差异,也在潜移默化中使精神进一步独立。
吃过饭,顾夕跟着顾妈妈进厨房收拾碗筷,陆朝颜和顾爸爸转战客厅继续刚才的讨论。
“中医之所以很难走出中国,绝大数原因是因为中药的局限性,不同的地方,草药生长的情况不同,功效就出现天差地别的迥异……”
顾爸爸赞同地点点头,正准备附和说上几句,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顾爸爸看了一眼屏幕,示意他稍等片刻,拿着手机到阳台处和客户沟通今天的项目。
陆朝颜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像只高贵的猫咪,修长的手指无意识轻轻地敲着。
这一敲,他就觉得手下触感不对,定睛一看,原来沙发垫旁夹着一本硬皮书,适才他手的伸到了缝隙处一敲这才察觉到,想必是谁看完随手往里面一塞,结果忘了拿出来了。
顾爸爸还在阳台打着电话,看样子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他便小心翼翼地把书本抽出来一看。
——纳兰容若诗集。
他笑了笑,书的主人不言而喻就是顾夕了,这小丫头看完书居然随处乱扔。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书,果然在扉页上见到工工整整写着的顾夕的名字,他无奈地摇摇头,接着随意地翻了几下。
书的中间还夹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段,又用笔划掉,修改得乱七八糟的,看样子是顾夕空余时间乱写的草稿纸。
他将纸张挑了出来,开始欣赏顾夕的字,她的字很娟秀,哪怕在这样杂乱无章的页面上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这一看,他便发现纸上写的内容略微眼熟,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认真,他从上到下,无一遗漏地把几张纸看了一遍,才想起莫名其妙的熟悉是哪里来的。
这分明就是词作夕颜的成名作——《不负相思》的手稿。
这么一说……
陆朝颜突然想起前几天和夕颜在网上聊天的时候,那天她说——我是你的粉丝,你的每首歌我都听过。
再来就是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不认识顾夕,她也说过她是辛夷的粉丝,为此他还被杜明若调侃了几句。
该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邻家妹妹是我的粉丝,然后她又摇身一变,成了我欣赏的词作了?
所以,到底谁是谁的粉丝啊?
短暂的吃惊过后,陆朝颜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证据确凿,连一丝不信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下:这可是初稿,除了写词人,谁能有这东西?
顾爸爸挂点电话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他手中的书,笑道:“顾夕就喜欢看这种书,卧室里还有一大堆呢,整整排满了好几排书柜。”
陆朝颜调整了一下表情,把手稿夹进书中:“没什么大碍的,我以前也很喜欢看课外书,家里还有一整套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小说。”
“她高三的时候还想过要去报考汉语言文学,被我和她妈妈劝住了。唉,其实我和她妈妈也是为她好,你说读文学能学到什么,以后的生活能保障吗?她老是以为和我们大人有代沟,小时候还特爱黏我,现在一长大,连话都不爱和我说了。”
“你的苦心,她总会懂的。”
顾爸爸朗声笑了笑,一脸欣慰地拍拍陆朝颜的肩膀:“不过她现在对医学可是产生了不少兴趣,前次回家还看到她带了好几本中草药的工具书回来。要不是你的话,她哪能这么听话。”
陆朝颜扯了扯嘴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硬皮书的封面,心微微一动。
他想,大概就是这样一个顾夕,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被她吸引。一开始只是出于相同的求学经历,不忍心看她迷茫,走入困境,所以想伸出手拉她一把,让她领略一个与文学完全不同的医学世界,神圣又严谨。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倒是顾夕让他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哪怕不感兴趣,却也努力做到最好程度的她。
面对大体老师害怕不已而又故作淡定、迎面而上的她。
更别说,她那看似瘦小身体里永远不会枯竭的求知欲,对每一个有趣的领域都保持有极高的热情,以及一感兴趣就投身其中、不达目的不回头的决心。
何况就在刚才,他还得知了顾夕就是他在二次元极为欣赏的词作,甚至在不久前,他还特别兴奋终于能够与之合作一首新歌。
她在追求医学学术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对文学的热爱,反而用另一种方式大放异彩。
这个丫头,到底还要给他多少惊喜。
顾夕帮顾妈妈洗完碗,看着两人窝在沙发看新闻,聊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题,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坐在陆朝颜旁边,安安分分地玩手机。
虽然听不懂内容,但听着他自信沉稳的声音、看着他偶尔弯起的嘴角就很好了。
陆朝颜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看她小小地一只抱着腿蜷在沙发边上刷微博,顿时又好笑又觉得可爱,心里柔软得像是刚卷好的棉花糖,每次起博都泛起甜甜的味道。
顾爸爸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刹不住车,两人边看新闻边聊着天,转眼就到了十点。顾夕的手机早就被她扔在一边,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玩着手指头。
陆朝颜伸展了一下身体,起身告辞。
顾夕一个激灵,忙不迭站了起来,用黑亮湿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顾爸爸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视:“和你聊天太开心了,一个没注意就十点了。你明天还要值班,是该早点休息。”
陆朝颜看着适才还无聊得仿佛脑袋要长蘑菇,现在却格外精神的顾夕,忍着笑点点头。
顾夕陪着陆朝颜走到门口,欲言又止。
陆朝颜看着顾爸爸走进房门的背影,笑得很是宠溺:“怎么了?难道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吗?”
顾夕看了看四周:“等我一下”,然后蹬蹬蹬地跑回自己房间了。
很快,顾夕就拿着一个礼品盒出来了,脸上染了一层绯红,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这是我暑假的时候用捡来的贝壳做的小房子,一直忘了给你。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说着说着,自己没有底气地无声了。
陆朝颜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用视若珍宝的姿势将之抱在怀里,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刚好是最性感的声线:“谢谢,我很喜欢。”
就像喜欢你一样的喜欢。
时到今日,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往对杜明若所说的那样,还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是对邻家妹妹的情感。此刻他翻涌不定的心情,蠢蠢欲动的内心,无不昭示着对顾夕最真实的感情。
他想吻她。
可看着顾夕一副明明已经害羞到不行,却还假装冷静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再做什么吓到她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还在客厅里,顾爸爸和顾妈妈随时会出来,指不定事情会变成一团糟。
陆朝颜只得忍了又忍,将不安分的念头拍回脑海深处,不住地劝说自己来日方长。
谁知顾夕却在这时又添了把火,她红着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送男生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你能喜欢就太好了。”
陆朝颜只觉得心里那把火烧啊烧地,都快把他烧成一团灰烬了,虽然竭力地压抑着自己,最终内心的那头猛兽还是控制不住地打开了牢笼,他伸手揉揉她通红的耳垂,哑着声音说:“很喜欢,早点睡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