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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长得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言晟言丞相正悠然无比地坐在自家温泉庄子的庭院里喝着香茶,只是那眼神在转向面前的男子之时就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无奈,这才令得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二小子,你还是不肯回去么?”
垂首默然,言归那张俊脸却是一如既往的寡淡:“言丞相言重,言归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怎样也担不起您如此的关心。”他似乎,只想把所有的关系都尽力撇清,连半点多余的东西都不要留下。
苦笑着摇了摇头,言晟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的苦涩起来:“你我之间,难道还非得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么?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亲祖父啊。”
因着他的这句话而有了片刻的沉寂,半晌之后,言归抬起头来,却是依然的面无表情:“如果丞相大人要说的只是这些的话,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他只是处于护卫即墨无心的心思,才会同意跟着言晟一起来这温泉别院,现在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其余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他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言归……”看着他快速转身离去的背影,言晟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追上去,却冷不防一下子就被一个熟悉的女声给喊住了:“言丞相是稀客,这一来就急匆匆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得已地停了脚步,在转头面对即墨无心的瞬间,言晟虽然很努力地恢复了平素从容镇静的一张脸,但对于了解他的人来说,那点残存的涩意却是不容忽视的:“即墨姑娘,好久不见了。”许是因为方才的情绪还没有收好,他连嗓音都透着几分干涩。
“是啊,鬼谷幽境一别,已经三年光景了。”像是没看到方才一幕似的,即墨无心只是满怀感慨地在言晟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斟了一盏茶,喝得不动声色:“言丞相一向可好?”
眼看着周遭的婢女都退了下去,言晟这才重又坐下,冲着跟前的女子便是一声自嘲的哂笑:“我说无心丫头,这里此刻可是没有外人了,你还跟我玩这套虚的?”言丞相?呵呵,她什么时候会这么喊自己可就奇了怪了,还不是作戏给那些个不知底细的下人看的。
“言老头精明依旧,无心实在是佩服。”啧了一句,即墨无心放下手中的茶杯,也不和他多客套,开口便问出心中的疑惑:“说吧,今儿个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又中毒了?”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女子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对啊,看着不像嘛。”
“你这丫头,说话还是一样的不中听!”被她激地快要吹胡子瞪眼,言晟到底不是一般人,深吸了几口气也便冷静了下来:“真不知道你那师父是怎么教你的,连尊敬老人这种基本礼数都不知道。”
摊了摊手,即墨无心表示自己很无辜:“谁让你和师父都是为老不尊,叫我从骨子里都尊敬不起来呢。”这确是实话,鬼谷老人生性洒脱,在世之时就不羁得很,对自己这两个徒弟更是宝贝至极,不宠上天就不错了,又哪里肯用世间的俗礼去约束?而作为他的知交好友,言晟的性格也是可想而知,这几个人碰在一起,势必就是没大没小的结果,自然不能指望太多的。
大概也是想通了这一点,言晟的表情很快就显出几分尴尬来。伸手装作把玩似的转着面前的杯盏,他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撇开话题:“咳咳,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咱们谈正事!”真是的,好像他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从来就占不到便宜。
“嗯,我洗耳恭听。”懒懒地撑着胳膊,即墨无心此时倒的确还有些虚弱,不过硬扛着听完几句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我前一段日子奉皇命去往裂金国给裂金国君贺寿,在无意中发现了一种宫中剧毒,名为地狱往生。”一说起这个,言晟的脸色便是少有的严峻:“本来只是因为药性太过刚猛霸道才会不由记住,却不料前几日从沉炎那里听说厚土的瘟疫竟是出自于它,我当下就觉得,这事情可能是另有蹊跷。”
“你居然在裂金国看见地狱往生了?!”有些难以置信,即墨无心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在哪儿?为什么会看到的?”她从不怀疑此次厚土的事情和裂金国有关,可是当年那么秘密安放着的东西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言晟发现,会不会,也太不正常了点?
虽然惊讶于他的反应,但言晟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是偶然经过御花园的一处僻静角落时看到的,那时候,裂金国的四公主正在用它惩治一个犯了错的宫人,因着情状太过惨烈,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所以才听到了那么点关键的讯息。”
裂金国四公主?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张华美而满是傲色的精致脸蛋,即墨无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那是锦瑟,她曾经名义上的姐姐,仅仅只比她大了一年而已,却是她自幼受尽各种毒打的源头。即墨无心并不知晓当时尚还处在稚龄的小女孩究竟是因何而与自己百般为难,她只知道,若非锦瑟,花梨姑姑不会去得那么早,她不会落得如今的一身寒毒,所有的结局都会改写。可以说,这个裂金国最受宠爱的公主,从来就是她的噩梦。现在,那个女人竟是又拿着那曾害死了她娘亲的毒药出来招摇了么?
“这次的事情用不着多想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即墨无心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悠远,带着由于下定决心而产生的释然,竟显得出乎意料的飘渺:“裂金国吞并大陆的计划已经开始付诸实际了,厚土并不是第一个。”
“什么意思?”介于事关重大,言晟难得地表现出连一个字都不能错过的慎重。
“忘了告诉你,弱水国太后中蛊一事,原本就是裂金国的手笔。”淡淡地陈述着这个事实,即墨无心的眼神在这一刻飘的极远:“他既从不知悔改,我又何须手下留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