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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如同无声留下的眼泪,带着离别之际的伤感!
昨夜,酒醉之后的金之南睡在帝君的承乾殿,这道消息一瞬间传遍整个权擎王府。迫于府中的规矩,这些下人不敢私下谈论一句。但是在他们心中,均有着同一个想法,权擎王府可能要迎来第一个女主人了。
天不见亮,云儿就已经候在承乾殿外,此时已到正午十分,也不见屋内的人召唤。心中有些疑惑与担忧,云儿小心翼翼的推开缕空雕花木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哪知,她一直以为还在沉睡的女子此时正端坐在八仙桌前,秀眉轻轻蹙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双手握着茶盏,杯中的茶水早已冷却。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或许是云儿的脚步太轻,以至于沉思中的女子没有发现她的走入。直到云儿的声音响起,她才缓缓回神,从自己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参见姑娘。”云儿福了福身子,轻声问道:“姑娘醒了很久了吗?”
金之南浅浅一笑,淡淡道:“刚刚才醒。”
云儿闻言,嘴角挂着一丝羞涩的笑意,在这抹羞涩之中,金之南读懂了她心中的想法,对此,她颇感无奈。
醒来之后竟然睡在帝君的承乾殿,金之南并不诧异,也没有开口询问。这样淡漠无谓的她,反而让云儿已到嘴边的话不知如何说出。
云儿还沉静在思绪中时,金之南已经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刚刚才踏出主殿,就看见那人正站在院落中,背对着她,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滴一滴的落在那人身上,他恍若未觉。此时,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缓缓转身,看向大门外的女子。
在这朦朦胧胧的细雨中,两人莫约隔着十米左右。只要稍稍上前几步,就能触碰到对方。然而,帝君却觉得隔在他们之间的是咫尺天涯,那是心灵上的遥远。远到帝君害怕没有时间,没有力量跨过这遥远的距离。
静默片刻,金之南缓缓走了过来。在当下的两人并未有过多的感觉,然而,冥冥之中,此举似乎有了某种特别的意义。
她轻轻一笑,故作轻松,这是她一惯掩藏心思的方式,“我算是明白了,有一种人就是深藏不露。所以,我输得心服口服。”
嘴角漾开一抹浅笑,顺着她的话,帝君轻声道:“我也赢得理所当然,呵呵。”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帝君总会恰到好处的配合着金之南,这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说话的空隙,金之南已经走了过来,她手中撑着那把油纸伞,自然而然的将伞撑在两人头上。或许是因为离别将至,有心将气氛营造得自然一些的两人都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帝君接过金之南手中的油纸伞,在绵绵细雨中,共撑一把伞的两人静默不语。良久之后,帝君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压抑,沙哑,带着异样的情绪,“真的要走吗?”
金之南缓缓抬头,眼眸深深,看向面前的男人,“我记得,昨日你问我,我到底属于哪里?”金之南轻笑一声,笑中带着些许苦涩,“现在我告诉你,我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天下之下,我却觉得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我不想这样悲哀的活着,这是我要离开的原因之一。我想,天地苍茫,苍穹浩瀚,我不能没有存在的价值。所以,我要去寻找!”
这两年来,强悍如帝君也有一个自己一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但是,当离别将至时,他不受控制的开口道:“你,会去找他吗?”
话音刚落,一直如一座山峰般巍峨矗立的男人,轻轻的侧开了身子,在金之南看不见的地方,遗漏出属于他的那一份脆弱。
金之南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神色一怔,眼中流露出些许伤感。犹记得三年前帝都一别,那日的自己在满心的期待中对着那个人扬声喊道:“成玄奕,等事情一了,我们就试试吧,或许我真的会嫁给你。”
耳畔似乎还回想着那日里的这一句话,但是,随着心底越来越沉重的伤感,缓缓的坠落到心底深处,再也听不到一点回响。
在重生的这些日子里,金之南曾多次想起那个男人,那些他们曾经相处的过往,那些挣扎,无奈,苦涩,最终的清明与坚定……然而,在即将到来的晴天时,狂风暴雨突至,湮灭的不止是那条相交的平衡线,还有曾经的诺言和约定。
在这煌煌世道中,权谋杀戮里,他与她就这样擦肩而过!是否能有相见的一日?在相见之后,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些曾经的诺言与约定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坚定与力量?
帝君一直都知道,成玄奕在金之南心目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是否有能够超越这个特别存在的一天?
这个问题,金之南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在日复一日的思考之中,她终于清明起来。
“从前的我一直认为,我是自由的,命运一直都握在我的手中。但是,现在我才发现从前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那时的我如此弱,根本没有把控命运的力量。所以,我害了他!因为我,他失去至亲。如今孤单一人,在冰冷的宫阙里缓缓度日!现在的我该用什么姿态站在他的面前,用什么面目面对他?况且,如今身负血海深沉的我无心其他。”
帝君轻轻的吸了口气,他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子,说着他心里永远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实,“但是,你可知,现在燕秦两国的经济之乱都是他所为?而且是为了你!”
金之南闻言一震,帝君从未在府中封锁外面的消息,只要金之南想知道的,都能从云儿口中得知。她明白,这是帝君授意。所以,她自然知道如今的经济之乱,也知出自成玄奕之手。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能力掀起两大强国的经济危机?
心中震荡不已,如同惊涛拍岸的洪流,久久都无法停息。一句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为什么说是因为我?”
半响之后,帝君沉沉开口,“因为,我也是一个男人,所以,我明白!”
金之南轻轻一笑,带着无尽的落寞与苦涩,恍惚间,她又看见了那人嬉笑的脸庞,带着素来的纨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泛着欲要滴落的晶莹,“若是这样,我更不能见他!”
似乎陷入了以往的回忆,带着几分恍惚,金之南缓缓开口:“他背负着一国王府的责任与使命而长大,这是他的不幸。在他身上压着王府的未来,二十万成家军的性命。他,已经那么苦了。我不能允许自己在这抹苦涩中添上一笔。”
再一次的,帝君用着身体里的唯一力量,最后的挽留着:“既然如此,留在这里吧!”
轻叹一声,声音里有着无尽的心酸,“我身负血海深仇,这里面有我毕生都无法摆脱的魔障。此刻的我还很弱,根本没有能力去复仇。但是,若是我一味的躲在权擎王府,那么,我将彻底失去复仇的力量。所以,我要走出去,哪怕前方没有我的路,我也会为自己杀出一条路来。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在那些死亡鲜血中,能得到片刻安宁。哪怕是如此的细微,我也要为这抹奢望拼尽全部。”
在她的一席话中,帝君沉默不语,只是呼吸之间越发沉重了几分。最终,他开口道:“记住,权擎王府就是你的仰仗。”
金之南微微侧头,没有看着对方的眼睛,她轻声说:“我不愿欠着你,因为我怕还不清。”
过了片刻,她又开口:“还有,谢谢!”
两人在雨中站了很久,然而却只说这寥寥数句。
在这绵绵细雨中,金之南踏出了给予她新生的权擎王府。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之下,越走越远……
直到已经看不见那抹驰骋在马上的身影时,帝君仍然没有收回注视的目光,他低声喃喃自语:“你可知,其实,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偿还与感谢……”
金之南的突来离去,如一道飓风般席卷整个权擎王府。下人们纷纷惊诧不已,本以来权擎王府将会迎来第一位女主人,然而,还未成形之际,便已经夭折在这充满无尽伤感的绵绵细雨中。
金之南离开了,没有任何徘徊与犹豫。她拒绝了帝君所赠送的银两等物,如同她来的时候一般,孑然一身,身无一物。然而,她却带走了整个权擎王府内最为珍贵的东西——那个男人的心!
自她离开之后,权擎王府再次回到两年前的模样。冰冷,肃然,压抑,静寂……
时光如梭,几个月已过,转眼已经是初春二月时节。
这几月以来,燕秦两国的经济越发混乱,寻常百姓家早已经食不果腹,终日靠着朝廷所派发的清粥度日。几月下来,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隐隐有内乱将至的现象。
虽然已经是初春时节,地处北边的燕国依然寒风凛冽,气候严寒。这一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触目之余,尽是雪白一片。地面上积起厚厚的雪层,踩在地上,突然觉得这片土地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燕皇宫,御书房。
高高的御桌之上,奏折堆积如山。贺兰玥靠着王座,眼眸轻轻闭着,似乎睡着了。
几位大臣恭恭敬敬的站在王座之下,微微垂首,静默不语。
过了良久之后,贺兰玥终于睁开眼眸,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登时扔了下来,厉声喝道:“谁写的这本奏折,给朕滚出来!”
几位大臣闻言霎时抬起头来,纷纷望向地面上那本奏折。发现不是自己所写之际,暗暗松了口气。心下腹诽:不知是哪个不怕的死的惹怒了皇上?
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柳文旭登时跪了下来,急忙向前跪走两步,惶恐的惊呼道:“回皇上,这,这正是老臣所写。”
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贺兰玥慵懒的靠着王座,眼尾轻蔑的扫了下方的男人一眼,“原来是右相大人,你觉得我大燕如今已经沦落到与小小成国相提并论的境地了吗?让朕与成国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右相大人可真是国之肱骨之臣啊!”
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让柳文旭越发惊恐,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因为惊恐,声音都颤抖起来,“臣,臣不敢!老臣只是为,为了大燕的百姓,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啊!民生不稳,易动摇国之根本啊!”
贺兰玥状似认同的点了点头,在柳文旭缓缓松气的同时,只听他淡淡说道:“所以,右相大人就让朕主动与成国示好,甚至不惜以下居者的姿态?右相大人在为国为民之际,似乎忘却了大燕可是雄踞北方的泱泱大国,向建朝不过两年,兵力几十万的小小成国放低姿态,这究竟是审时度势?还是损国之威?”
话音刚落,柳文旭急忙解释道:“皇上,老臣不是此意啊,老臣之意是让皇上派出使者与成王谈判,让他结束这场经济之乱。”
“哦?”语气微微上扬,眼中滑过一丝了然,贺兰玥端起茶盏浅酌一口,淡淡道:“谈判?那筹码呢?适当的给予成国一些好处吗?比如说几座城池?”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慢慢滑下,喉结惊惶滚动,柳文旭的奏折之上的确委婉的表达了此意,显然这个建议并未得到皇帝的认可。联想到贺兰玥铁血无情的手腕,柳文旭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老臣糊涂,皇上恕罪啊!”
一直淡然的贺兰玥闻言登时起身,将手中的茶盏霎时扔向柳文旭,厉声喝道:“大燕王朝建国几百年来从不曾向任何一方势力低头服软,在朕的手中更不可能!如今,你竟然让朕向小小成国认输?你可真是大燕的好臣子啊!”
“来人,将柳文旭贬为庶民,打入大牢!”
话音刚落,几名禁卫军登时走了进来,粗鲁的将面若死灰的柳文旭拖了下去。片刻之间,整个御书房内死一般的静谧无声。只听见远远传来柳文旭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皇上,老臣是为了大燕,为了万千臣民啊!若是再这样下去,民生不稳,百姓必反啊!皇上,饶命啊!”
良久之后,那道嘶哑的声音才渐渐消散。御书房内的大臣们纷纷心惊胆战,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惹怒这位残暴的上位者。
贺兰玥一一扫过这群大臣,寒眸如星,像把锐利的刀子,震慑出让人无法反抗的强势,“你等均是大燕朝位居重位的大臣,今日,你等便给朕记住,在朕手中的大燕王朝从不需要这些贱民的拥戴!就算因为这场经济之乱,饿死人无数,朕也不惧。只要帝国的军事力量够强大,朕手中的刀锋够犀利,这些贱民还能杀过朕手中的刀吗?所以,大燕不会向任何势力低头服软。”
几位大臣闻言惶恐的齐声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时,王公公弯着身子走了进来,恭敬的俯首,“参见皇上,冷大人求见。”
“传。”
素来沉稳内敛的冷萧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沉重,他缓缓走进御书房,对着王座上的男人恭敬的行礼道:“参见皇上,出大事了!”
贺兰玥缓缓抬起头来,淡淡道:“何事?”
“今日帝都府施粥之际,大多贫民不满粥太少,当场便闹了起来。后来参与闹事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会功夫已经集结了一万多人,全部向着帝都府冲去。人数太多,又是百姓,帝都府内的侍卫根本拦不住。现在的帝都府已经是一片狼藉,混乱不堪。户部所拨下来的粮草全部被抢得一干二净。”
冷萧想了想,再次沉声说道:“照现在的情况而言,集结的百姓人数将会越来越多,恐怕……”冷萧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惶恐的看了王座上神色冷漠的男人一眼,硬着头皮说道:“再这样下去,恐怕百姓会……反啊!”
贺兰玥依然淡然如常,忽的,冷冷一笑,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去调动两万禁卫军,闹事者——杀!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室内的所有人均是打了个寒颤,冷萧闻言,眉峰一蹙,问道:“皇上,这些乃百姓,若是朝廷强行用军事手段镇压,难保这些百姓不会起逆反之心啊!”
“朕有说过这是出自朝廷之意吗?”贺兰玥淡淡一笑,冷漠至极,“让帝都府尹王民国亲自率领禁卫军执行此事。”
所有人闻言一愣,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望上王座上的那个男人,一种无以复加的恐惧渐渐的袭满全身,让人不禁惊悚颤抖。
这一日,帝都府尹王民国接到皇上密旨,率领两万禁卫军镇压永仁帝时期的第一场民乱。那一日,平民百姓丧生在禁卫军刀下的足足有两万多人。这一笔被史官载入史册,后世的人们骂尽当时的帝都府尹王民国,言其残暴无情,滥杀平民。
在平乱之后的第二日,永仁帝贺兰玥公然下旨,以滥杀国民为由将帝都府尹王民国杀于玄武广场幽斩台。这一举动,让燕国百姓大呼痛快,三呼万岁。然而,王民国在临死之际,癫狂的喊道:“皇上负我!”
当下时局中,明白事件背后的真相的人均是噤若寒蝉。这一句话,随着他的死亡,时光的流逝,终究掩埋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再也寻不到当时的一丝权谋诡计。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贺兰玥径自向着南宫走去。冷萧尾随在后,似乎察觉他的异样,贺兰玥停下了脚步,淡淡道:“你有话要说?”
冷萧闻言一惊,惶恐的抬起头来,思虑片刻,道:“皇上,这场经济之乱,距离结束,遥遥无期。长此下去,国本堪忧啊!”
贺兰玥冷哼一声,“你以为成王还能坚持很久吗?等着吧,快了!”说完,他缓缓转身,看着身后忠心耿耿的下属,道:“你是否觉得朕为君不仁?不顾百姓死活?”
冷萧惶恐的跪下来,惊呼道:“臣不敢!”
贺兰玥望向脚下的燕皇宫,不远处的帝都城,入目之余,尽是一片威严磅礴的建筑,这是一代强国之风范,“这是朕与他之间的殊死之战,必以死亡来句读!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两国之间根本不可能握手言和!这些人身为大燕朝的子民,他们身上罩着强国带给他们的荣耀与光环。所以,也该承受国家带给他们的一切。哪怕是死亡,也得接受,此乃君民之道!”
冷萧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败在男人强势的气势之下。
后世的人在评判燕国永仁帝时,曾用一句话——战国时代最不像皇帝的王者!他没有一国之君的仁义,却有甚过一国之君的手段与气势。所以,在这战火纷飞,金戈铁马的战国时期,永仁帝贺兰玥用着自己的王者之道建立了空前盛大的大燕王朝。实现了自建朝以来,燕国几代人对权利的野心与渴望!
殷明月是在一阵阵喧闹中醒过来的,她不耐的睁开双眼,眸子里泛着锐利的寒芒,伺候在旁的霓珠见状急忙扶她起身。
“谁在外面?”
霓珠恭敬的弯着身子,替殷明月穿上鹿皮靴子,道:“回娘娘,是柳妃娘娘在殿外呢,来了有一会了,吵着要见娘娘。”
殷明月缓缓起身,径自向着殿外走去,清冷的声音轻轻扬起,“这后宫之中的规矩是该整治整治了!”
刚刚才踏出内室,就看见殿外一个火红的身影,身影在看见殷明月那一刻,一把推开拦住她的护卫,径自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殷明月面前。白皙的脸上满是晶莹的泪水,哭声喊道:“姐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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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实在是太忙了,更新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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