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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观坐落于天界山,四周山林环绕,云蒸霞蔚。
前些日子,宋姥爷将他的私生子宋无溪送进了清风观,叮嘱他好好修心,并且反思一下他在宋府干的破事。
踏入清风观的那一刻起,不太放心的宋姥爷就压低声音提醒宋无溪:“别把你看见的幻觉给别人。清风观不是疯人院。”
宋无溪随意的应付几句:“知道了。”
清风观很大,但是最引人耳目的不是清风观巧夺天工的雕梁画栋,而是在清风观中心极其破败的清风殿。
一位两鬓白发,发髻高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道跪坐在一座破败的神像前,四周灰尘遍布,辰光从房顶的缺口照下来,可见尘埃在空中飞扬。
宋姥爷带着宋无溪进清风殿时,宋无溪注意到那位老道在对神仙低声呢喃: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将大半辈子都花在研究那‘三尺之道’上。唉,但一切都成为了徒劳。
有些事物因为相信而存在的,即使本身为虚妄。”
宋无溪好奇的抬头去看那神像。
神像身穿一席绣着祥云、仙鹤的仙衣,手捧一把金色琵琶,但是神像脸上长满了污秽不堪的黑色触手,看不清面容。
神像底下的木牌刻着:
“第一任清风观观主骋怀济世天尊——易清风,于...羽化成仙。”
宋姥爷见宋无溪肆无忌惮盯着神像蹙眉,他上前挡住宋无溪的视线,用只有宋无溪能听到的声音道:“守点规矩,不然就回府。”
“哦。”
老道察觉到有人来了,他回头挂上笑容迎接。
宋姥爷身后的小厮恭恭敬敬的拿出袋元宝,宋姥爷将唯唯诺诺的宋无溪拉到身边:“道长,您看看能不能收下这孩子。”
老道意味深长的摆了摆手:“清风观收的不仅仅是有缘人。宋先生,关于这娃的事儿,您在信中已经讲明了。不过贫道想知道他为何想入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在宋无溪身上,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宋无溪有点担忧清风观不收自己,他的余光无意瞥向神仙,口是心非道:
“因、因为我仰慕清风道长。”
那天众人好像聊很多事,但是心不在焉的宋无溪一句都没听进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想来清风观当道士是因为他想逃避世。
最后,那老道轻笑几声后将宋无溪作弟子收下了。
虽然是新面孔,但是宋无溪很快受到师父的喜爱,难免让一些感到好奇的弟子想看看这位新面孔是个怎样的人。
之后大家发现宋无溪是个性情古怪的人,经常自言自语、忘事。身上带着狰狞的疤痕与炸炸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戾气很重。
日子久了便不再有人想了解这位新面孔,对他离得也远远的,如同躲避瘟疫。
弟子们在知道他入道的理由是仰慕“清风道长”后,更觉得他是个虚伪的马屁精。
宋无溪并不在乎,与其去在意这些,他更愿意将更多时间花在学习命理、占卜、中医、经书等等上。
可惜宋无溪没太多天赋,常年挂着黑眼圈的他经常怀疑自己是否是当道士的料,曾经他去学古板的经文是为了讨宋老爷开心,现在是为了在道观待下去。
宋无溪一手扶额,一手握着道经文。他的五官因难记的经文皱在一起。
“动静相生相衡,内听炁机,流行全身,窍穴之玄妙,此形内功。
化骨绵掌,不空不虚,柔刚具备,力运由心,气韵由神,动生八卦...”
恍然间,经文上字扭曲起来,上头的文字变成黑色的肉瘤飞蛾,肉瘤飞蛾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在书卷上扑腾着翅膀同时肆意蠕动着。
“咦惹,恶心死了,这会怎么又来?上次还是在昨天早上。”
宋无溪闭上双目缓缓将书合上,对于幻觉,他早已习以为常。片刻后,一切恢复如常。
旁边的道友见他这副模样议论纷纷。
性格不好、没天赋的宋无溪受师父喜爱,不免让其他的一些弟子心里有些许不平衡。
在有人打听到宋无溪是宋老爷与一个妓女的私生子之后,部分弟子开始明里暗里的给宋无溪使绊子。
一日,他被师父安排去永康堂帮忙捣药。
药房里中药味四溢,让人昏昏沉沉,见永康堂内无人,宋无溪打算歇息会。
打盹时,在迷迷糊糊之间被三个人影堵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厌恶的说道:“呦?宋无为,开小差呀?”
宋无溪打了一个哈欠,一脸轻蔑,不为所动道:“薛贯众,我貌似没惹你吧,你今日无事生非是何意?”
薛贯众往宋无溪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心里有数,师父如此器重你,他要是知道你表里不一,他会很难过的哟。”
旁边的几人也纷纷附和着。
宋无溪就这样顺着薛贯众被拎着,他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薛惯众幻化为一个长着老鼠脑袋、舌头又细又长的怪东西,叽叽喳喳的嘴里不断有肮脏的虫蚁爬出。
宋无溪听不清嘴角一抽一抽的怪东西在叽里呱啦什么。
那怪东西口里的虫蚁渐渐爬上宋无溪的脸颊,宋无溪嫌弃的用手擦拭了几下脸颊:
“打住。”
周围一切恢复如常。
宋无溪长呼一口气后顿了一下,小声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我倒是不怕,唯恐...”
宋无溪转眼望向朝药房门口。
三人笑道:“别想了,这个时候他们都在斋堂里,这里没...”
话未毕,宋无溪一脚踹在薛贯众的肚子上,然后雨露均沾的给其他二人补了几脚。
“没人你们还那么嚣张?”
薛贯众吃痛着扑向宋无溪,二人扭打了起来,在一旁的二人也纷纷上前帮忙,薛贯众叫嚣:“来来来,要是我怕你,我给你当孙子。”
宋无溪渐渐占下风,他索性不顾着规矩了,往身后猛退一步,与三人拉开距离,然后转身抄起凳子就向三人砸了过去,三人见此连忙躲开。
薛贯众望着在地上被砸坏的凳子道:“疯了,宋无溪,你疯了!”
“这天杀的日子,我本来就过得难受,你还偏偏来火上浇油,我真恨不得马上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过了许久,门口进来一位大夫打扮的老头。鼻青脸肿的薛贯众见来人便开始哀嚎:“言郎中,宋二混子目中无人,拿捣药棍乱打人...”
中医言长寿看着他们满身淤青顿时眉头一皱,走进药房问道:“无为,怎么回事?”
宋无溪将捣药棍往身后挪了挪:“是他们先挑事的,薛贯众说我不打他就当我孙子,咱可受不起,谁知道他好这口。
再说了,捣药棍上还有残留的中药,边打边消毒,不见得他们三吃亏。”
薛贯众恼道:“宋无为,你厚颜无耻,颠倒黑白!”
言长寿望向地上被砸坏的凳子,面露心疼:“那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齐刷刷道:“是无为砸的。”
宋无溪突然一脸委屈:“别把什么事都栽赃到我身上。”
“你装蒜!你刚刚打人时那气焰可嚣张了!”
双方争论不下,言长寿也没得办法。
这事最后传到了师父的耳朵里,这也是宋无溪最怕的事情。
师父不仅仅是现任清风观观主,对于宋无溪来说,师父更是如父亲般的存在,比他那生他不养他的亲爹要好太多。
所以宋无溪怕什么流言蜚语让师父对自己发生改观,他倒是相信师父明理,但毕竟三人成虎,况且清风观里不喜他宋无溪多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为了维持秩序,师父出来讲了几句,让弟子们专心修道,别瞎打听什么流言蜚语,扰了道心。
之后罚宋无溪打扫清风观,其他三人则是罚扎马步一个时辰,此事就了了。
清风观很打扫起来很费力,极其需要耐心。师父的意思很明了,无非是让他静下心来,知道他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不适学习,所以先养一下心。
非节日,无祭祀的时候,殿里都基本上没什么人,倒是清净。
宋无溪漫不经心的在院子扫着。
随着一阵风刮来,地上的银杏树叶化作蚂螂飞了起来。
树叶是死得,可蚂螂是活的。
无奈的宋无溪只好拿扫把将蚂螂从空中打下来,再用脚踩碎它们的翅膀。
宋无溪皱眉想看着一地混杂着蚂螂尸体的血污,他脑海有道声音响起:“要不我来帮你扫吧,清风观硕大,打扫起来费力。”
“不必。”
不知从何时起,宋无溪就开始出现一些怪异的行为,以及看见一些怪异的东西。起初他自己并未发现,仅仅是觉得自己容易忘事、有眼疾而已。
但是到了后来,宋无溪发现好似有个东西附在他的身上,旁人口中的他就像中邪一样。
“我、没、病!”
这是宋无溪争辩的最多的一句话。但是在后面,说的人多了,他便开始怀疑自己。
在宋无溪打算找位老道来驱鬼时,那东西开口说话了,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让别找一些江湖骗子来做些费钱不讨好的事情。
宋无溪信以为真,他有段时间一直在思索这东西是怎么产生的,毕竟事出必有因。
要说是宋无溪受到什么委屈与刺激的事情导致这东西的出现,那可是太多了,后面他干脆懒的想了。
宋无溪不知如何称呼这个东西,那东西察言观色的告诉宋无溪可以唤他为“己生”。
.....
回到当下,己生提醒道:“无为,有人来了。”
宋无溪抬头,只见一人翻墙进来,刹那间与宋无溪四目相对,那人面露尴尬。
来者修眉俊目,一双桃花源目光灼灼,身穿赤红道袍,背着两把剑,一把桃木剑一把铁剑,嘴里叼着竹叶,侠客气质十足。
这位红衣道士唤作陈逍遥,按照入道时间,他是宋无溪的师兄。
师父在与朋友叙旧时经常感叹陈逍遥浪费天赋,可见其不学无术。
陈逍遥嗜酒如命,他喝酒不知是想忘却某事还是单纯热爱。
清风观是全真教的,有忌口。不过道观里的师父们通情达理,
小品几口还可以的,但陈逍遥一喝起来就要喝到六亲不认为止,这成何体统?
薛贯众背地里叫他“陈酒癫子”,众人倒是认可这个花名。
陈逍遥也真的喝酒喝出问题了,他不清醒的时候疯癫起来啥都干。
整个清风观里就属宋无溪跟陈逍遥找道医找的最多。
这会,陈逍遥见宋无溪倒是没太大反应,依然机械般扫着地,便放下心来遥蹑手蹑脚的走到一旁的树下开始挖坑。
没过多久他就挖出一坛酒,逍遥倒也不见外,直接在一旁喝了起来,然后开口问道:“这位道友,你怎么一人在此地打扫?”
宋无溪回道:“说来惭愧,我是被师父罚的。”
陈逍遥听完想了想自己也经常被罚,经常为了喝酒翻墙出去一口气从山上跑到山下,在酒铺喝大醉的时候被师父抓回来。
什么扎马步啊,打扫啊,罚抄《劝真戒律》啊,他都被罚过。
他靠在树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宋无溪在那里扫地。
午后光景十分惬意,逍遥伸了伸懒腰,翻了个身问道:“道友,你叫什么名字?”
“姓宋,道无为。”
陈逍遥将一坛酒递给宋无溪,笑道:“交个朋友呗,在下陈逍遥。”
宋无溪点了点头,但将酒推辞掉了。
在宋无溪眼里,那酒是只长着触手、浑身湿漉漉的透明“水灵芝”,水灵芝透明的天灵盖上遍布着随时都可能裂开的血管。陈逍遥喝那酒跟挤麻木喝混浊污水无异。
陈逍遥很自来熟,这种热情让宋无溪有些不适应。
“话说回来,无为,你刚刚是在跟谁说话。”
“闲得无趣,自言自语。”
这时远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逍遥暗道不妙:“坏了,莫非是师父找过来了。有劳道友帮忙隐瞒!”陈逍遥行了个礼便慌忙的跑开。
在陈逍遥跨进殿里时宋无溪突然对他说了一句:“别躲柜子里,躲在西南方画着神像的帘子后面。”
话毕,宋无溪才反应过来刚刚这句是己生说的。
正在拉开柜门的陈逍遥面露诧异的点了点头转身躲进了帘子后面。
果然,在逍遥前一步躲进殿后,后一步就见一名弟子赶来,见宋无溪在此便问:“道友,请问你看见了身穿赤红色道袍、看起来不正经的人来过此地吗?”
接着这名弟子高声道:“要是他出来跟我回去找师父,还有免罚的余地。”
宋无溪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对方这是笃定他要找的人在这里。但宋无溪仍然道:“并没有看见。”
那名弟子阴阳怪气道:“怪不得你被罚打扫。”
说着,那名弟子一步绕开宋无溪,大步走进殿里。
见此,宋无溪慢悠悠跟上。那名弟子目标明确的拉开东北角放着的一木柜,嘴里念念有词,“水山蹇,艮卦有书柜之象,卯木代表东方。艮又代表东北方,十有八九是躲在柜子里。”
转眼间面露失望,柜子里空无一物,那名弟子又在四周随意的翻找了几下,他见找不到便赔笑着向宋无溪行了一个礼:
“还真不在这,麻烦道友了,告辞。”
见那名弟子走远后,宋无溪将陈逍遥叫了出来。
陈逍遥向宋无溪道谢几声,然后嘀咕道“怪不得每次都能找到,原来是用卦找的。”
接着陈逍遥拍了拍宋无溪的肩膀:“今天在下欠你一个人情,在下经常在道观后面的那片竹林里练剑。”说完陈逍遥一个起身,又从墙上翻了过去。
宋无溪自言自语道:“你对此倒是了解。
一番言语后,宋无溪感叹“看来我走上这条道与你有关,果真是有缘既遇。”
......
这日宋无溪被师父安排下山买干粮与衣物,因为最近清风观老鼠横行,所以他还需买几瓶老鼠药。
清风观在山上,去到城里需要走很长一段山路,早上三更起,深夜回。
城里好生热闹,但与他宋无溪无关,他只想快点买完东西回到清风观好好休一觉,补一下他今早缺失的睡眠,要知道道士可注重调养了。
俗话说冤家路窄,是真的没说错,刚到集市没多久,宋无溪就遇到他那同父异母的兄长。
宋无溪直叹今日出门未看黄历,原本他想绕道行的,不料被对方发现。
那少年眉目如墨、面如冠玉。戴着深红色抹额,身着轻便官靴,腰间佩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碧玉,看起来好似极具风度的深情人,独有一番风流的浪荡才子。
谁又能料到这是个空有其表、热爱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而且很会给自己加戏,整天装出一副关切宋无溪的模样,实际上心眼比蚂蚁都小。
宋余潭就这么堵在宋无溪跟前不让他过,久了宋无溪也不耐烦了:“别没事找事。”
宋余潭笑得不怀好意:“这不是我那私生子弟弟吗?今日在道观过得可好?薛贯众他们可招待得周?”
接着宋余潭又开始打量起宋无溪的脸:“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看,你这张脸若是不摆出这张死了全家的表情应该很讨喜,怪不得老东西会这么喜欢你。”
“闲的慌就给自己找点事干。”随后宋无溪眯起眼,他也打量起宋余潭,就当是礼尚往来吧,他故作严肃的道:“还有,今日与你八日相冲,你马上就有血光之灾,最好待在宋府别出来。”
话毕,便一步绕开宋余潭,不再理会对方一脸吃瘪的表情。
接下来无论宋无溪买什么,宋余潭就会加价强行让铺子老板把东西卖给他,这摆明了要跟宋无溪作对,若买不成东西,肯定会在师父面前败坏好感。
宋无溪冷了脸,握紧拳头道:“此为何意?”
宋余潭耸耸肩,双目四处飘,故作不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心怀恶意?你想买的东西我就不能买吗?”
宋无溪阴阳怪气道:“你买老鼠药回家喝赶着投胎?”
宋余潭一脸事不关己,甚至吹起口哨。
宋无溪深呼几口气,忍着性子道:“兄长啊,以前是我不好,现在可否别在阻拦我买东西?”
宋余潭面露柔情,但语气轻蔑:“意识到就好,我也不能对往事太斤斤计较,这样显得太小家子气,不如...”
宋余潭话语一顿道:“现在你给我跪一个。”
在一阵哑然后。
“我?”
己生见宋无溪要骂人,他连忙捂上嘴,低声劝道:“无为,咱们要三思而后行,这里不宜闹事。”
宋无溪想了想,带着愧意对宋余潭道:“兄长,你知道我很腼腆,我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脸皮也薄。
咱们换个地方,毕竟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惹人注目让人说闲话也不好。”
“嗯。”
宋余潭并未多想,直接答应下带宋无溪走进一无人胡同,宋无溪见周围没人,宋余潭正眉飞色舞。
宋无溪直接一脚踹在宋余潭膝盖,他见对方吃痛倒下后又补了好几脚。
己生见此连忙劝道:“停手,停手,你惹他没好果子吃的。”
宋无溪并未停下,甚至加重了力道:“我不打他,我也没好果子吃,这二者并无差异。”
己生见劝不动只好抢起身子控制权,勉勉强强把宋余潭扶来:“无事吧?”
宋余潭虽然被打不轻,他一只手捂着红肿的额头,另外一种手护着下盘,但仍旧叫嚣道:“好...好你个庶出,居...居然用如此下三流的手段,你果然跟你那妓母一样...”
宋无溪一把宋余潭推开,又给他膝盖来了一脚。
宋余潭抱膝折叠着跪在地上:“嘶...”
“啧,还挺抗揍。”
宋无溪见宋余潭一时半会起不来,他便感觉神清气爽,要知道之前他在宋府、青楼受过太多委屈,只能一直生着闷气。
他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了,结果苦海发大水淹过来了。
宋无溪倒是不怕宋余潭回去找宋老爷告状,宋老爷也知道他这两儿子性格不合,叮嘱过宋余潭别跑去惹被送到道观的宋无溪。
“你、你病了...跟我回家治病吧。我知道你在清风观的情况。”
宋余潭突然哀求起来,说话低声下气。他顾不上自己碎掉的眼镜与嘴角的血污,他颤巍着起身用哆嗦的手握住宋无溪:
“李医生他在等你,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愿,你只是分不清,李医生说一定会治好你的失心疯的,现在只是疗程的问题。”
“我没病!!这回也是你先惹我的!你少说些莫名奇怪的话,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李医生是谁。你老提他干嘛?有病的明明是你。”
“咕噜——”
宋余潭的脸突然分裂成两张,似融化的肉开始垂下,脸上长出似肿瘤的肉疙瘩,像沸水的泡沫一样聚合、炸裂、又聚合。
宋余潭的一张脸柔情似水:“疗程虽然周期很长,但是我会陪着你,李医生说你有认知障碍与癔症,你总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宋余潭脸上的另一张脸面目狰狞,嘴巴一开一合,声音刺耳:“疯子!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疯子!你还奢求过好日子?真是痴心妄想!!”
宋无溪目光呆愣一瞬转而惊恐的望向周围,他开始自顾自呢喃起来:“己生,你不是说李医生不存在吗?为何他一直在提李医生。
宋无溪突然一脸平静道:“李医生是不存在的,无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宋府的人之前如此歧视你,你也瞧见了,呜,这会儿你的犹豫真让我难过。”
宋余潭拽住宋无溪的胳膊开始不断摇晃他:
“住口!你在骗他!你怕他病好了,你们会消失!”
宋无溪满不在意的轻哼一声,一脸阴沉:“宋余潭,你别摇了,你这么待人实在太没礼数了。
你怎么能说我怕他病愈呢?苍天可见,我一直都在帮他。他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宋余潭怨恨的望向此时的宋无溪,脸上分裂出的两嘴说着不同的话:“你、你跟他明明是一个人,他不需要你。”、“死庶出,你是真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宋无溪面露嫌弃的将融化滴落在肩膀、手腕上的碎肉拍落:“既然我们是同一个人,你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